杜易跌跌撞撞冲出了太平间,却看到花坛那里一片凌乱。他走过仔细一瞧,顿时又是心中一惊。原本埋着盒子的那堆土,被挖开了一个坑,里面的铁盒子早已经不翼而飞。
是谁挖走了铁盒子?难道铁盒子里装着的就是陈医生胸膛里的某一个器官吗?
杜易猛然醒悟,龙老头在新土上覆上一层树叶,并不是为了掩盖那里埋了什么东西,而是为了做上一个标记,好提醒让人取走。
一想到这里,杜易的心脏一阵抽搐,又一丝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这样说来,难道龙老头不是在梦游,又是借着梦游来掩盖真相?可真相究竟是什么?杜易却一点也摸不着头绪。
这又怎么可能?龙老头分明才从植物人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不仅杜易亲眼目睹,杨梅、刘畅、王黎都可以做证。就连死了的陈医生也可以证明,因为龙老头是他亲手收治的,他还给龙老头制订了保守疗法,开出了一堆输液的药物。
如果说梦游的人在无知无觉的时候,挖出一具尸体的器官埋在土里,勉强还可以合理解释的话,那他又怎么会把盒子埋在土里之后,还做上标记,而且过了一会就有人来取走盒子。这实在是无法解释。
如果龙老头的梦游的确是伪装,那真可以给他送上一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演技奖的小金人。而杜易跟在他身后的事,也岂不是全被龙老头知道了?龙老头会对杜易不利吗?联想到杜易前晚还被人拿着铁剑追杀,而那个杀手又酷肖龙老头,杜易心里不禁开始怀疑,所有的事态都是围绕着他的一个阴谋。而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他却无法探知。
龙老头的梦游到底是真是假,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回黑楼的病房里看一看。
杜易走进黑楼,依稀听到楼外的乌鸦群魔乱舞般嚎叫着,走廊里的日光灯镇流器也吱吱作响。走廊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只有医院特有的来苏水气味。
踏在走廊地板上,“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引来了空洞的回响,几扇门在穿堂风的作用下,发出刺耳难题的摩擦声,吱吱嘎嘎,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杜易的心都抓紧了,在看到太平间那可怕的一幕后,他有些不敢再去面对龙老头。他有些精神恍惚,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伫立在陈医生胸膛上正在啄食的黢黑乌鸦。
站在病房外,杜易战战兢兢踮起脚,望了一眼病房里的情景。当他看到之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推开了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床上只剩一堆凌乱的被褥,而龙老头却不知所踪!
或许龙老头梦游之后,就根本没回黑楼。又或许,他埋了铁盒之后,又自己挖出了铁盒,然后继续梦游。如果后一种解释成立的话,杜易又可以稍稍安一下心,这样说来,起码龙老头不是在故意伪装梦游。
可是,龙老头去哪里了?他是不是要梦游结束后,才会回到病房里来?他的梦游会持续多长的时间?
杜易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个国外的资料片,讲的是最诡异的梦游经历。印度有个中年人,曾经梦游了三十年之后,才忽然间醒了过来。在这三十年里,他走遍印度各邦,还结婚生子,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却只以为三十年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个离奇梦境而已。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杜易不知道印度那个中年人的梦游经历究竟是真是假,但他却可以确定,梦游的确是件在医学上很难解释的事,其中透着太多的神秘与诡异。
杜易是真的感觉到恐惧了。
他不敢一个人呆在黑楼里,更不敢一个人走出黑楼去寻找龙老头。
杜易走到护士值班室,里面只有一个正呼呼大睡的胖护士,而医生值班室里干脆一个人都没有。
杜易顾不上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慌张地用医生值班室里的电话,给刘畅打了个电话。
“谁呀?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电话里,刘畅睡意朦胧地抗议道。
杜易声音急促地叫道:“你快到医院来!龙老头失踪了!”刘畅听了之后,也是大惊失色,答应几句话后,赶紧挂了电话,向医院赶来。
刘畅的家离柳溪镇医院不远,不到十分钟,他已经来到了黑楼里。他过来得实在太急,头发都没有梳一下,连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两粒。他一看到眼神涣散浑身乏力的杜易,就关切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杜易渐渐镇定下来,断断续续把刚才黑楼与太平间里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刘畅听完后,第一个反应是不敢置信。他实在是不相信一个刚苏醒的植物人可以梦游,出去做这么多恐怖诡异的事。但龙老头的空床却摆着病房里,上面空空如也,却是个明显的事实。不管真相如何,现在龙老头失踪,是不容质疑的。
刘畅定了定神,对杜易说:“你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产生幻觉、看花眼了啊?”
杜易一听,顿时面红脖子粗地答道:“你是在怀疑我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太平间里看看陈医生胸口有个血洞的尸体吧。等你看到尸体,就知道我不是在说梦话了!”
他气鼓鼓地拽着刘畅,出了黑楼,绕着墙根来到了太平间的铁门前。铁门大大开着,杜易摸索着在门边按下了日光灯的按钮。
镇流器痛苦地呻吟了几声,日光灯亮了。
陈医生躺着的那格尸屉依然被拉在了铁柜的外面,几只黢黑的乌鸦因为突然的光亮,惊得飞了起来,扑腾的翅膀,扇来一阵带着腥味的气流。杜易捉住刘畅的手腕,大声说:“你不是不相信我吗?来吧,你来看看吧!”他拖着刘畅向尸屉走了过去,因为抓得太紧,刘畅的手腕被杜易的指甲划出几道明显的血痕。
来到尸屉边,杜易指着尸屉里,叫道:“刘畅,你看这里,看你还相不相——”
杜易最后一个“信”字还没说出,他的话音突然中断了,像踩了一脚急刹车般。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尸屉里,只残留着一点血迹,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息,里面却什么也没有!陈医生的尸体不在里面!他的尸体也失踪了!
尸体到哪里去了?难道尸体复活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尸体又怎么会还魂?
难道是尸体被人偷走了?是谁干的?
杜易的心中卷起惊涛骇浪,所有的思绪被棱角般的诡异现实,肢解得支离破碎。他眼光迷离地望了一眼刘畅,刘畅也和他同样迷茫。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太平间外传来一阵含糊的高声吵闹声,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向黑楼跑了过来。来的人是谁?
杜易和刘畅战战兢兢地向太平间的铁门走去,还不等他们来得及走到门口,铁门已经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几个大汉冲了进来。
这几个人一进来,就结结实实地把杜易和刘畅按倒在地,双手反剪。当杜易大声喊叫的时候,对方才停住了手。日光灯下,杜易才发现,按倒他的是那个邻镇的年轻警察。
年轻警察显然对自己按倒的竟然是杜易,而感到了诧异。他大声问道:“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而那个年老的邻镇警察也赶到了太平间里。他没有理会杜易与刘畅的解释,径直走到了冰棺前。当他看到冰棺的尸屉里空无一物时,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说道:“哎呀,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刘畅问道。
年轻警察沉吟片刻,说道:“今天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陈医生在乡村的家属知道了陈医生的死讯后,决定今天晚上到医院来抢他的尸体。”
“抢尸体?为什么要抢尸体?”杜易惊诧地问道。
年轻警察解释说,陈医生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山村,在那里有个很奇怪的习俗,死于谋杀,或是车祸、溺水,诸如此类非正常死亡的人,都被称为“凶死者”。凶死者的灵魂不能进入往生轮回,除非在夜晚送到乱葬岗进行安葬,并且必须得是完尸。陈医生的家属知道陈医生死于谋杀后,担心警方要解剖检验陈医生的尸体,他们认为陈医生的尸体要是被解剖了,就落不下全尸。这样的尸体,他们就算安葬了,也不能让陈医生的灵魂进入下一次轮回。为了不让警方解剖陈医生,家属们决定了今天晚上来抢夺陈医生的尸体。
“啊?哦……”刘畅听得张目结舌,他沉默了良久,突然冒了两个字出来——“夜葬?!”
“刘医生,你在说什么?”年轻警察听到这两个字后,好奇地问道。
刘畅答道:“《夜葬》是一本小说,是一个叫庄秦的小说作家所写的。里面就是记述了在夜晚安葬凶死者尸体的习俗。我一直以为这种习俗是***的,没想到这都是真的,而且陈医生就是那里的人。”
年轻警察很感兴趣地问:“《夜葬》是一本介绍丧葬习俗的民俗科普读物吗?”
刘畅摇了摇头,说:“不是,那是一本惊悚悬疑小说,写得很恐怖的,书里面死了很多很多人——就和柳溪镇现在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刘畅的话说完后,马上就清楚听到一阵轻微的“格格格格”声,那是年轻警察的牙齿在打颤。年轻警察哭丧着脸对年老警察说:“这种事情只算得上治安事件,城里的刑警是顾不过来的。追尸体回来做尸检的工作,看来最后还是要落到我们两个人头上。”
年老警察苦笑着说:“呵呵,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清闲了一辈子,没想到现在还遇到这样一个大案。去追尸体回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当我们俩去偏远山村旅游一趟吧。”
刘畅笑了一下,说:“看来《夜葬》这本书就是取材自陈医生老家的风俗吧。从那本书里所记述的来看,那里的村民民风膘悍,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不惜任何代价。说不定你们去那里,会是件很危险的任务。”
话音刚落,年轻警察牙齿打颤的声音更清晰了。
两个警察简单录了口供,就先行离开。看来他们对案子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们现在怎么办?”刘畅试探着问杜易。杜易的嘴唇蠕了蠕,却说不出一句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刘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王黎打来的。
“什么事啊,老王?”刘畅随口问道。
“刘畅吗?你和杜易在不在一起?你们赶快到老宅来!赶快赶快!”
“什么事这么急?”
“你们快来!来了就知道了!”
因为一夜无眠,刘畅一点也不想到老宅废墟去,他有点不耐烦地对王黎明说:“到底什么事?我们今天还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王黎用惊恐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缓慢地说道:“刚才,我们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路上,杜易与刘畅都是忐忑不安,胸口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闷得让人发慌。
老宅废墟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这次又是什么人死在了废墟里?
龙老头受伤的那个夜里,杜易带着三个邻镇的大汉清理废墟时,并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尸体。今天王黎却突然说发现了尸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几天的时间,又有人死在了那里?
他们不敢再多想,因为会越想越觉得可怕的。
一会儿工夫,俩人就来到了废墟的施工现场。王黎满脸惊骇地蹲在地上抽烟,手指颤抖。原来地基上的坑口,被他用一块平整光滑的石板遮住了,几个施工的工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站在一旁默默发呆。看来王黎也不想让工人知道地基下有什么,不知道他是出于担心工人看到地基下的墓群,心生恐惧不敢施工,还是出于担心地基里有什么秘密被人发现,才用石板遮住了坑口。
在废墟杂乱的一隅,平躺着一个人,一张长长的白布遮住了他的躯体,想必那就是在废墟里发现的神秘尸体吧。
王黎一看到杜易和刘畅,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立刻站了起来,用颤不成声地语气说道:“你们可算是来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杜易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黎显然惊魂未定,脸色苍白,额头滴着斗大的汗珠。他捂着胸口说:“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一早,从城里来的施工队赶到了柳溪镇,王黎带着他们来到了废墟现场。在简单看了看堆积的砖块后,工人们就开始了劳动。前几天,杜易带着邻镇的工人,清理了一部分现场的废砖,但他们只是清理了已经堆积倒塌的砖块,而现场还有一些挺立着没有坍塌的残墙。工人们先用大号的铁锤砸倒残墙,再把大一点还粘连在一起的砖块砸碎,接着用独轮车把砖石推到一边的悬崖倾倒下去。
依然挺立的残墙并不多,但是在靠近西南角的地方,有四面围在一起的墙,看模样,那个地方原来应该是一间小屋子。
“先去砸那堵墙!”王黎指着那几堵墙发号司令道。话音一落,几个粗壮的工人就迎了上去,看了看墙的形状,就各自选择合适的位置,嘴里喊着劳动号子,抡起大锤砸起了墙。
“砰!砰!砰——砰!砰!砰——哗啦——”一声巨响,四面墙同时向里面坍塌了进去。只剩了一面墙的一小截,还依然挺立着。
工人们爆发出一声欢呼,一起向依然挺立这的那截残墙走了过去。在他们刚靠近残墙的时候,一个工人突然叫了起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王黎也被工人的呼喊吸引住了,他走了过去,定睛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残墙的边缘,有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伸了出来,手半握着拳头,似乎在挣扎,但此刻却一动不动,皮肤显现出的颜色,早就失去了生命的光泽。而更可怕的是,他的手,上面全是班驳,皮肤被剥离了很多,露出了皮肤下暗红的肌肉。
一个大胆的工人绕过墙头,走到小屋遗址的内部,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他一看到,立刻就勾下了腰,“哇”地一声,把早晨吃的包子油条全都吐了出来,污秽了一地。
墙里的尸体,几乎不成人型。全身已经焦黑,一双手伸向远方。他的脸上,班驳一片,眼珠悬吊在眼眶之外,皮肤下的血管、肌肉都已经干枯,变成没有生气、无法形容的暗红色。
空气里充斥淡淡的酸味。
根本无法分辨出尸体的模样,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他的全身都被泼了一层硫酸,皮肤下的肌肉冒起了一个又一个,细细密密的红色血泡,看上去触目惊心,不忍卒睹。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头盖骨破碎了,骨头下面,挤出了白花花的脑浆,淋在头骨上,已经凝固,引来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恶心之极。
而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酸味,正是硫酸挥发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揭开了白布,杜易看到了陌生人残缺班驳的尸体,胃里不禁有不可言状的东西在翻涌。他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后,问:“王黎,你报警没有?”
王黎愣了一下,说:“我是个做生意的,求财不求气……都不知道这具尸体是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要是警察来了,这里的过程就得停下来……”他担忧地望了望地基上的那块石板,闭上了嘴。但是傻子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他不想报警。
“难道随便找个地方把这具尸体埋起来吗?”杜易隐隐有点动气。
这时,刘畅走了过去,用手托住尸体还淌着脓液的下巴,使劲一撬,尸体的嘴被扳开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啊——怎么会是他?”刘畅骇然一声惊呼。
“是谁?他是谁?”
刘畅抚抚了胸口,说道:“自从我从医院辞职出来自己开牙医诊所后,一直都认为有必要建立一个全镇居民口腔情况的数据库。当然,我不可能把每个人的牙齿记录都收集到,但是我把曾经到我这里就过医的病人的档案,全都整理在册。没事的时候,我就会看看这些记录,所以我对哪些人在我这里做过牙科诊治,做的什么牙医处理,我都很熟悉。现在这个人的牙齿,曾经做过简单的补牙,而且只补了一半。我记得他那次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说钱不够,就只补了一半。本来说他过一个星期又来的,可再也没来了。所以我对这颗只补了一半的牙齿特别熟悉。”
“你说了这么多,这个人究竟是谁呀?”杜易有些憋不住了。
刘畅突然沉默了。他望了一眼杜易,又望了一眼王黎,缓缓地说:“我怕,我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你们都不会相信。”
“究竟是谁呀?别卖关子了!”杜易大叫道。
“……是龙老头!”
这话一说出来,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四周陷入令人恐慌的寂静中。天空中突然出现几只黢黑的乌鸦,停留在树丫上,“嘎嘎”乱叫着。乌鸦的叫声,让三个人的心,更乱了。
真是难以让人置信,这怎么会是龙老头的尸体?
龙老头上半夜的时候还躺在病床上,下半夜的时候还梦游到太平间里,做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早晨的时候发现他失踪了,可又怎么会在这里变成一具尸体,并且全身还被硫酸泼过?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恨,杀了人不说,还要拿硫酸淋在尸体上?
刘畅是医生,尽管只是个牙医,但他却并不畏惧尸体,毕竟读医学院的时候,他也没少解剖尸体。他勾下腰来,在尸体旁琢磨了好一会儿后,说:“他死亡的时间并不长,从血液凝固的情况来看,或许他只死了十来个小时的时间。可惜他身体的皮肤全被毁坏了,不然我可以根据尸斑来推测他的死亡时间。”
杜易想报警,但却被王黎阻止了。王黎说:“龙老头死在了你的老宅废墟里,警察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认为你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这里铁定会停工,警方也会对这里大肆搜索……”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杜哥,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再瞒你什么了。我得到了很可靠的情报,在你这老宅的地基下,有一笔藏宝。要是警察进了场,肯定会封锁废墟遗址,要是他们找到了宝藏,那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要知道,法律上有规定,凡是在地下发现的东西,都归国家所有,哪怕是在你自家的宅基里发现的……”
“啊?!”杜易惊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藏宝?”
“说来你可能不信,因为机缘巧合,我得到了一张藏宝图,图上的地址就是柳溪镇的罗家大宅。究竟藏的是什么宝物,我并不知道,因为给我藏宝图的人已经死了。”
刘畅也饶有兴趣地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王黎的眼神突然忧伤了起来,神气变得很是黯淡:“那张图是我表妹的遗物……表妹在城里读大学,她除了我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亲人,我们常在网上聊天……她一直告诉我,她的生活会有个转机,她会逃离以前的贫困……有一天,她突然自杀了,没有任何原因。她是从学校的教学楼楼顶坠下来的,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当场就死亡了。我到学校领回了她的遗物,在她的电脑里,我用她的出生日期当密码,破解了她加了密的电子邮箱。在电子邮箱里,找到了这张藏宝图。”
他拿出一张皱皱巴巴打印出来的图纸。果然,纸上面划着两张示意图。一张是标明了柳溪镇的位置,而另外一张标明的是罗家老宅的位置。在罗家老宅的位置上,还画了一个圆圈,旁边一个箭头,指着圆圈。
“你又怎么知道这里一定埋的是宝藏呢?一个圆圈,什么样的可能性都是有的。”刘畅怀疑地说道。
“不管这地下埋的是什么,我都觉得有必要挖开来看看。表妹是我最亲的亲人,她死了,一点原因都没有。我敢肯定,她的死与这张图有关。无论地下埋的是宝藏也好,其他的什么东西也好,哪怕是一堆墓群,我也要挖开,找出真相。我对宝藏的兴趣,远远没有对表妹死亡的原因大!我是当包工头做工程的,我并不穷,甚至可以说,比你们俩都富有。我只是想完成表妹的心愿,仅此而已!而表妹也说过,她即将告别以前贫困的生活,这也在暗中说明了,这地基下,可能真的有宝藏……”王黎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颇含深意地望了一眼杜易,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黎的话,却让杜易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突然语调黯然地问:“你表妹在哪里读书?她叫什么名字?”
“她在城市大学读书,”王黎顿了顿,说,“她的名字叫苏叶!”
杜易呆住了。心里砰砰乱跳。
杜易同意了王黎不报警的要求。除了宝藏的因素,其实在他心里,更多的还是想要找出苏叶死亡的真相。
杜易万万没想到,王黎居然是苏叶的表哥,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如果苏叶没死,那王黎迟早会成为他的大舅子,那他们见面的机会也绝对不会是在这偏远的柳溪镇。
虽然王黎执意认为,老宅下面有宝藏,原因就是苏叶说她的生活即将被改变。但是杜易却另有想法,他认为苏叶说这话的原因,是因为她和杜易在一起了,杜易有能力帮她改变人生。
因为担心刘畅不同意,王黎提出,如果真在地基下发现了宝藏,他,杜易,刘畅,三个人平分所有的宝物。这吸引力是很大的,刘畅考虑良久后,还是默许了王黎的说法。
王黎掏出钱,给每个工人发了个红包,让他们把龙老头的尸体拿白布裹好后抬走,埋到镇外的深山里去。
工人也乐得收到意外的一笔钱财,反正事不关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到手里的才是真金白银,还是这玩意最可靠。工人离开废墟现场后,三个人默默无语地站在一起,望着满目的创痍,各怀心思。
良久,杜易说道:“等地基以上的砖石清理完毕后,王黎,你叫把工人们打发走吧。地基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处理。”
王黎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杜易突然一声大叫:“你们看,那是什么?”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上,强烈的日光下,废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反射着摄人魂魄的光芒,耀得人睁不开眼睛。那正是残墙倒塌、发现龙老头尸体的地方。
三个人好奇地走到残墙中间,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在地上的砖石碎块中,摆着一地碎裂的棕色玻璃瓶皿,看上去像是医学实验室里的遮光瓶。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玻璃器皿呢?这些瓶子应该是这里的前任主人罗鼎然留下的吧?罗老先生究竟是干什么的?他知道地基下有宝藏吗?地基下到底有宝藏吗?
杜易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