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在新闻专报大厦前轧地一声煞住车。麦莎在皮包里拿出两块钱付了车费。
骤下的雪现在已经停了,但是气温还在下降,人行道上都黏湿泥泞。
她直接到新闻室去,里面已经充满了忙碌的人群正在为晚报奔走。她的信箱上留着一张纸条,叫她马上去见采访主任。
“里面有没有提到打电话请州长免汤罗纳死刑的事?”
麦莎睁大了眼睛,“你说‘算了’,是什么意思?你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啊。”
派史提。都是派史提这样的人影响了大众视听。派史提一向被公认为代表公正与公平的人士,是他使得公众听他的话的。
“算了吧。”
“什么?哦,对不起。”他们转到九十五街。“左边第三家。”她住在一栋带公园的高级公寓里。
她重新放了一张纸到打字机上,开始写着,“社会又再一次行使了它的特权,那就是杀人。如果你认为宪法应该免除死刑的话,……。”
麦莎注视着草地上的新雪。如果再这样下去,到明天,孩子们就可以出来滑雪了。
在这个时候应该论婚嫁吗——尤其是嫁给一个有儿子讨厌她的人?
她爱派史提吗?
“小姐,到了?”
但是教她怎么能接受他固执不妥协的那一面呢?
她现在的事业蒸蒸日上,她才开始要成为一个作家。她的书已经印了第六版了。虽然当初精装本的出版公司都退了她的书,书只好印平装本,但是书评和销售量却是出人意外的好。
很深很深。
“我确实说叫你算了,州长做了决定后,她亲自打电话给老板,轰了他一顿。她说我们故意用滥情的文章促销。她说她也不认为死刑应该存在,但是她没有权利干涉法庭的判决。如果我们要计划修正宪法,这是我们的权利,她会义不容辞地帮助我们,但是如果只用一个特别的案例压迫她,那就是故意刁难,老板最后同意了她的看法。”
麦莎说,“我到现在才明白抗议死刑只不过是种理论而已,”她不等他回答,就匆忙离开了。她回到办公桌前,拿出昨天辛苦整晚的稿子,撕成一半,两半,四半,八半,看着碎纸落入字纸篓中。
麦莎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揍了一拳,整个肚子都翻搅起来,她真怕自己要生病了。她紧抿着嘴,强迫自己咽下涌上喉头的一股东西。主任端详着她。“麦莎,你还好吗?看你的脸色很糟。”
“当然有。我想了很久,我把标题换了。其实州长说她不愿意免除死刑,这正是一种突破,也许会激怒更多人采取行动。我们遝有四十八个小时。”
“我可要休息了,小姐。谢谢。”
“不。”麻省立法人员要争辩是否要免除死刑。她必须要在场。
“好了。”
计程车开到门前。矮小的司机疑惑地往后看着她说,“小姐,事情不可能这么糟的,”他说。“你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她的心里知道事情不妙,她赶紧走过嘈杂的房间,主任一个人坐在窄小的房间里。“进来,关上门。”他招手示意她坐下。“今天的专栏写好了吗?”
“明天的会我可以派别人去。你最好休息几天。”
司机往后替她开了门。“这种天气还是待在家里舒服。”
上个月,派史提带了他的冰刀鞋去溜冰,他们原来计划要带尼尔一起去的。麦莎还打算溜完冰后去动物园,再一块儿吃晚饭。但是到了最后一刻,尼尔忽然说他不舒服想留在家里。从这里就很明显地看出他不喜欢她。
她吞下那种恶心的味道。“我没事。”
她睡觉时都快中午了,她把闹钟定到三点半。她躺了很久都无法入眠。汤罗纳。她曾经那么有把握州长会免除死刑。他是犯了罪,并且死不承认。但是除了这点以外,他一直没有什么不良记录。他还这么年轻。
“你看着办吧。做完事早点回家休息。”他的语气转为同情。“麦莎,对不起,宪法修正案要好几年才会通过,我原来以为如果我们能使州长成为第一个赦免死刑的人,那么有一就有二,全国到处都会形成一种风气。但是我了解州长的处境。”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想,大概是天气的关系。”她看了一下车资,给了一笔大方的小费。
她想嫁给他吗?他们今天晚上要讨论这件事。她知道这是派史提要她去他家的原因。他很希望尼尔能够开始接受她。但是没有用,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尼尔这么排斥她,她真的没有办法改善。孩子是不喜欢她呢,还是他对父亲所有的女朋友都是如此?她不知道。
派史提。她不自觉地想起今天早上那双温暖的大手捧着她脸的感觉。他们两个彼此是那样相属…
一阵粗哑的声音使她惊醒,她发觉自己不断地喊着,“不……不……不……”
最后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入睡,就立刻作起梦来。她正在写专栏,她必须写完,这很重要。但是不论她多么心慌意乱地按下打字键,纸上就是没有字。然后派史提出现在房间里,他拉了一个男孩进来。她还在忙着打字的事。派史提叫男孩坐下。“我很抱歉,”他一直对他说,“但是没办法,你必须了解我一定要这么做。”然后麦莎正要大叫的时候,派史提把男孩上了脚镣手铐,拿出了一根大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