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发掉楼下那个,楼上的核桃奶已经凉了。
“我再让他们热一下。”说着,林惜南就要将那碗核桃奶端起来。
唐栖郁拉住他的手腕,轻声道,“不用。”
两句话终结,饭桌上的气压低了下来。
只有筷子和陶瓷碗碰撞的声音。
那家的菜真的不好吃,林惜南垂眸。
刚才就不该到这家来。
“刚那个是你,北宁的朋友?”
“嗯。”
唐栖郁不觉得他们之间算是朋友,但是他们的关系,她也解释不清,更不想把幼时的故事再翻出来。
“他不是上次在商场见到的那个吧。”林惜南说话的语气莫名的委屈,垂着眸。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自从那个朋友来了之后,他就没由来的慌了起来,把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打破了。
林惜南看着唐栖郁的反应,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他又逾矩了。
“他是他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
谈话又淡了下来,吃着吃着,林惜南还是没忍住,又开口问她。
“你以后还会回北宁吗?”林惜南又她旁的。
“不会。”唐栖郁骗他。
外边的冷风从窗缝中滑进来,唐栖郁依然低头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鱼刺,林惜南倒是盯着她许久,他点点头,将筷子反过来,用另一头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碗里,小心翼翼的,像是刚入门的小媳妇。
唐栖郁夹起那块鱼,咬了一口,算是这桌菜唯一一个说的上好吃的菜。
她爱吃鱼。
“郁郁。”
“嗯?”
唐栖郁抬起头来,耳边的发丝垂下来,她绑了个侧麻花辫在肩头,攀着草绿色的丝带,午间的阳光热烈了些,照着她侧脸上的绒毛,将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林惜南看着她,突然恨自己不是北宁人,又庆幸自己不是北宁人。
“怎么了?”唐栖郁见他没反应,举着筷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没。”林惜南回过神,“下周,下周的建模比赛,可能要在三教熬夜,你记得带条毯子。”
“好。”唐栖郁点点头,又歪了一下脑袋,“我那个,围巾,是不是还在你车上。”
“之前那条,蓝白格子那条。”唐栖郁补充道。
“应该在家里车库呢。”
“差点忘了你换车了。”唐栖郁挑了一下眉,“下次帮我带来吧。”
“好。”林惜南有些心虚,没抬头,又夹了一块鱼放在唐栖郁碗里。
“对了,这个戒指给你。”
林惜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银质戒指,是上次唐栖郁过生日,林阿姨送她的生日礼物,这个戒指和林惜南的是一模一样的,虽然不是对戒,但是比对戒的引起的注意还要强烈。
“妈妈说这个是她之前去山上求来的,用来保平安的,下次不要弄丢了。”林惜南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打算帮她带上。
“给我吧。”唐栖郁打断他的动作,接过戒指带在了手上。
然后又冲他笑笑,说着:“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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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吃完,领队又通知着大家到博物馆门口集合。
唐栖郁看着群里接连的消息,上头突然又蹦了一条出来。
是刚刚加上的阿荣的消息。
阿荣:【你们南锡工地上的钢筋真毒啊。】
唐栖郁点开那条微信。
下面一张图片是易尧北躺在担架上,身上的衬衫和西裤都是血迹,稀薄的阳光照着他的侧脸,烈风里完全暴露着伤口。
林惜南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摆拍,明显的摆拍。
但是林惜南还是看见唐栖郁紧张兮兮地拨通了电话。
大概是怕朋友觉得自己照顾不周吧。
林惜南安慰着自己。
唐栖郁没凑到大部队那里,躲在亭子里反手搭着腰。
“易尧北!你怎么搞的?”
“小陆妹妹,是我,我是阿荣。”
“隋荣,易尧北怎么样了?”
“没事啊,活着呢,放心吧。”阿荣故意说的轻松,按照易尧北说的,她就吃这套。
“钢筋扎一下没事啊?他是铁人还是机器人啊?”唐栖郁越说越恼。
阿荣不高兴的咂咂嘴,就是知道他们一对就是会冲着他发脾气。
“反正我看着没事。”
“你们在哪呢?”
“中心医院呢,进门第二栋楼7层最里边那个房间,从云村到这一共四十分钟。”阿荣说的明明白白的,最后又补了一句:“少爷说他没事,不用来看他的,他一条腿也可以蹦跶。”
“挂了。”唐栖郁懒得离他的贫嘴,直接摁断了通讯。
唐栖郁返回到场地,大家已经开始排队进入博物馆里了。
唐栖郁打算站在队伍最后,趁机溜走,今天行程结束还有四个小时,应该能在点名之前赶回来,她环视着周围,带上帽子向后挪动着。
身子刚刚挨到队伍边,就被人一把拽进里队伍里。
唐栖郁站不稳,被人群挤在中间,把帽子推下来,林惜南正低头看着她。
唐栖郁:“我.....”
林惜南:“我等了你好久了,快排到我们了。”
林惜南把她转向正前方,微微倾下身子,“快走,后边还有好多人呢。”
唐栖郁被人流挤了进去。
唐栖郁跟在林惜南身后,犹豫着怎么说才能把抛下林惜南自己走掉这事说的清新脱俗,“我那个......”
“郁郁,你看,这碗的颜色跟你的口红颜色是一样的。”林惜南拉着她的袖子将她带过来。
唐栖郁看了一眼,又偏过头看林惜南的侧脸。
展品柜上方的灯正好垂悬在他鼻梁上方,那双桃花眼比平常更亮,嘴角的笑容挂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格外用力抓着唐栖郁的袖口。
“惜南。”唐栖郁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在白炽灯下格外明显的。
他的笑容收了回去。
“嗯?”他没看她,只是盯着展柜里的小人,指给唐栖郁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我朋友受伤了,我得去医院看看他。”唐栖郁还是说了出来,看着林惜南失落的垂眸,像是被浇灭的火焰,冒着一丝残烟。
林惜南直起腰来,原本抓住她衣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郁郁,我们才刚进来。”
“对不起啊,惜南,他伤的很重,我得去看看他。”
“你去看他,他就会好的快吗?”
空气一下凝结,唐栖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林惜南松开手,“我只是觉得这里不好预约,要不是研学的机会,你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了。”
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像是被涂鸦过的墙壁,刷多了油漆只会显得怪异。
唐栖郁没再纠结这个话题,把手里的登机牌递给林惜南,“要是我来不及回来,你帮我把牌子还了吧,我会在行程结束之前赶回来的。”
“那你还跟我一起吃晚饭吗?”
“会的。”
“好,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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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医院vip病房。
唐栖郁推开门前还在怀疑是不是易尧北装的,直到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和病怏怏的面孔,她又开始后悔自己这样编排他,之前在北宁那样骄傲的人,来到南锡却总是像是被折断翅膀的鸟,蔫蔫的。
“阿荣呢?”
唐栖郁环视一周,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皱着眉头,“他们让你自己在这儿?”
“四十分钟的路程,你一个半小时才到。”易尧北看了眼桌上的钟,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要是不想我来,我现在就走。”
对话被窗外的冷风打的格外冷,南锡没有北宁的地暖,只有呼呼作响的中央空调,也没让人觉得暖和。
上次乖乖让步,她差点以为他转了性。
“你又在陪那个男人。”易尧北看着她,深邃的眼窝像是结冰的湖面,“这么晚来,是因为他。”
易尧北说的是肯定句。
唐栖郁再了解他不过,原先她还是只是他身边的女n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不允许别人占他一厘一毫。
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每次见面易尧北都要抱着她一遍一遍摸她头发,她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连她头发有几根都数清楚了。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易尧北。”唐栖郁叹了口气。
“两年前你没说。”易尧北盯着她,眼神几乎是要吃了她,极具侵略性。
在她来之前,他本来没想把事情发到现在这样,只是一见面就控制不住,他也觉得委屈,两年的委屈快把他折磨疯了,再加上受伤带来的情绪波动,阿荣之前提醒他的,让他收敛地那些话全抛在后脑勺。
本性全露。
“晾了我两年,一句没有关系就打发我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分手。”
易尧北抓住唐栖郁的手腕,指尖用力,将她扯过来。
突然的失重,唐栖郁向前栽过去,易尧北手掌遏制住唐栖郁的后脖颈,将她拉到床上。
像是被摁在毡板上的鱼,有呼吸,有意识,但是动弹不得。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我又不是死了。”
易尧北回答她一句,又冷不丁咬在她的锁骨上,唐栖郁伸手推开他,得以喘息了一下,又被封住了唇。
被折腾了好一阵子,唐栖郁终于被他放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房间内依旧空无一人,唐栖郁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的时候已经晚了。
鱼鳞都被挂掉了,就差开膛破肚了。
“你个骗子,我就不该来。”
“你还是来了。”易尧北语气里带着些得意,胸有成竹的得意。
“你抱抱我。”易尧北摸了下她的头发,哄着“我等了你好久”
“滚开。”唐栖郁推他,使出浑身解数在他怀里乱动。
猛然间,易尧北脸色骤变,紧抱着她的手臂也松了些。
“怎么了,我是不是踢到你伤口了?”唐栖郁从床上弹起来,掀开被子要看他的伤口。
“嗯。”易尧北冒着冷汗,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怎么样?我去叫医生。”说着,唐栖郁就要冲下去。
“没事。”
易尧北拉住她。
“怎么没事,我刚才用了很大力气的。”
“你哄哄我就没事。”
“滚蛋。”
易尧北笑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不像刚见时那样仿佛一块碎玻璃。
“韵韵。”他喊她。
她没应。
“别和我分手。”易尧北语气放软了许多,手臂还环着唐栖郁的腰。
“我叫唐栖郁。”唐栖郁答非所问。
静了两秒,唐栖郁的脖颈被人咬了一口,带着些狠劲,易尧北抓着她的手环住她,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你是狗吗?”唐栖郁用手肘捣了他一下。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好容易缓和了下气氛,唐栖郁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来电人:惜南。
作者有话要说:少爷从来了这个鬼地方,没有一天是不疯的(不是
南南仔今天也是被逼到抓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