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气呛呛回了客栈,就不该登棺材铺的门,那掌柜长得人模狗样,竟是个无端戏谑姑娘的浪子流氓,亏她先前自以为是的信任他,亏她还认为他确实长得好看。
如今看来,人不可貌相。
小重阳见人进屋,小跑过来,“掌柜的不好啦,阿黄跑啦。”
什么?阿黄竟也是负心的骗子,在客栈白嫖一通,再利用她钓出千手毒师解了毒便跑了?
即便她不去投胎转世,她承诺给的鸦杀戒必须讨回来,否则忒亏了。
阿黄百余年以青阳观为根据地,多半早晚回青阳观,三三抬脚出门打算去青阳观守株待鬼,方走到槐树下,小鸟打街头火急火燎飞奔过来,“掌柜的快去救救阿黄吧。”
……
随着小鸟火速赶至望月楼的路上,三三才晓得阿黄并非逃了而是去找她心仪的画师为她画像,不料从旁人口中得知画师被望月楼的人强行掳走。阿黄赶往望月楼捞人,本想凭借鸦杀戒能神不知鬼不觉将画师带出来,谁知竟被望月楼内的神秘贵客识破,阿黄当即跟人打起来,自然是打不过的,于是被扣下。
三三歪头,问比她跑得还急的小鸟,“望月楼不是花楼么,哪里来的神秘贵客竟能识破鸦杀戒。”
绿俏抹一把汗,“不晓得啊,据说那贵客十分豪绰,包了整个望月楼,众人不知他名讳,皆称他神秘贵客。”
望月楼鎏金镶碧瓦的门口,渲染着胭脂香。四个彪形大汉驾着粗胳膊拦住俩姑娘,一旁守门的矬子小龟孙拿鼻孔看人,“姑娘家家的怎么明目张胆逛花楼,再说我们望月楼被贵客包了,回吧。”
“若不回呢。”绿俏拿下巴颏瞧人。
小龟孙迈着小短腿走下台阶,嚣张哼哼着:“三百银入场费。”
天价入场费让贫穷的小鸟当即叫破音:“怎么不直接抢呀。”
“神秘贵客说了,他喜欢交有钱的朋友,嫌三百银多就走啊,没人强迫你进。”
小鸟当场撸袖子被三三给按住,三三赔笑,“请问还有没有旁的法子进去,我对店内的神秘贵客报以深深的崇拜之情,可否……”
“不行,没钱一切免谈。”小龟孙轰人。
三□□后几步,盯着望月楼奢华的门匾,直接闯吧,怕是不妥,尚未搞清神秘贵客身份前不宜冲动,况且那贵客连冥界法器鸦杀戒都能识破,可见有实力,连小鸟都克制本性不敢独闯回客栈搬救援,她这个掌柜更不能鲁莽行事。
哎,都是因为穷。她若像对门棺材铺掌柜那么豪,别说三百银,三百金直接砸人脸上大摇大摆逛窑子……
正犯愁,有个熟人走来,扬着胖指头热情洋溢冲两人打招呼,“三三掌柜,绿俏姑娘,你们怎会在此。”
是长生铺子的答叔。
“呀,答叔你该不会是来寻欢作乐的罢。”绿俏抬首看看当空日头,“这太阳还没下山呢,答叔可真是内急啊。”
答叔老脸绯红,“……你这小丫头修得胡乱编排我,是我家掌柜听闻望月楼来了个神秘贵客,让我先来探探风。”说着递给小龟孙一袋银锭子。
小龟孙见钱眼开,冲答叔鞠躬,“贵宾里边请。”
答叔被迎进门时,三三抬脚跟上,冲小龟孙咧嘴,“我们一伙的。”然后又朝回头的答叔挤挤眼,答叔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两人前后脚进门,后头的绿俏被拦截。
“一位贵客只能带一人入场。”
绿俏腿一撇,单手叉腰,“我就问能不能通融一下吧。”
典型找茬的语气。
四个彪悍守卫步调一致往绿俏身前跨一步,答叔立马又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小龟孙,绿俏成功登门。
答叔:“我家掌柜说了,假若遇到对街客栈的人也要进望月楼,由他代出银子亦无妨。”
绿俏彻底被金钱的魅力折服,边走边竖大拇指,“豪啊,壕无人性啊,掌柜的要不你就从了阿扶吧。”
小鸟被三三赏了记暴栗。
三人被引入一楼堂厅,三三一路咂摸,阿扶那个人果真不简单,竟能算到她会来望月楼,大仙,绝逼大仙级别,哪天得找她算个卦看个手相。
天还未黯,花楼堂厅内只坐了两桌土豪,银纱象牙屏风稍做隔断,风流客们正听着小曲吃着美人喂到嘴边的瓜果美酒。
三人找了个摆满吃食点心坚果的桌子随意坐下,马上有美人过来斟酒。
答叔被热情的美人吓了一哆嗦,给了点碎银子将一个劲往他身上蹭的美人打发走,这才正正衣衫道:“三三掌柜缘何来此。”
“神秘贵客。”
“原来三三掌柜与我家掌柜心有灵犀,对那神秘贵客亦有兴趣。”答叔给人倒杯茶,“不过要等到天黑那贵客才会露脸一见。”
绿俏敲着核桃问:“你家掌柜为何不亲自来。”
答叔不动声色瞄一眼娴静喝茶的三三,“咳……我家掌柜说拜仙女所赐,破相了,没法出来见人,这才让我捡了便宜。”
三三心理嘀咕,不就一巴掌给他嘴角抽出血丝鼻子也扇歪了点么,不至于破相。那土豪阿扶,有点娇气啊!
屋内掌灯,屋外街道陆续燃起阑珊灯火,厅堂内又添了几桌土豪客人,随着夜色喧嚣,罩着繁复花纹面具的神秘贵客现身二楼围栏前。
“承蒙诸位款爷不弃,来认识我这个朋友,大家随意吃喝,鄙人买单。”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娇滴滴的美人递上一盏酒,神秘贵客接过,“在下先干为敬。”
楼下客人纷纷起身祝酒,无一脸上不端着崇拜羡慕又夹杂着好奇的神情。
“不知这位神秘贵客庐山真面目。”
“定是位大人物,不方便露面。”
“许是皇亲贵胄,更或者某位殿下,这等手笔并非一般富人。她身边伺候的可是花魁红菱姑娘。”
“红菱姑娘一向眼高于顶,能让红菱姑娘心甘情愿伺候,想必真有实力。”
“是啊,包了望月楼整月。那些银子能一口气买下十栋大宅子。”
“望尘莫及望尘莫及。”
……
人群中有个年轻人举着金樽喊:“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家中排行老四,叫我小四吧。”神秘贵客回答得倒是亲切。
“原是四爷,幸会幸会。”底下的人又继续拍马屁。
一位身罩玄铠的年轻护卫端来一盘碎银,沉沉道了句四爷赠送,扬手往留下仍,花楼里的姑娘道着感谢哄抢。
三三见滚到脚下的大块碎银,贫穷让她有折腰的冲动,但身份摆在这不合适,绿俏无身份包袱,弯腰拾起来,滚到桌角的碎银子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扫而空,气得几个花楼姑娘拿眼横她。
绿俏兴奋地捧着捡来的银块凑到三三面前,“掌柜的你不好意思捡我替你捡,这钱咱俩分了。”
三三:“……”
好家伙,她一句话没说一个动作没有,脸全丢光了。
对坐的答叔忍笑,望天花板。
四爷撒完钱象征性说些场面话后,坐在二楼垂着四角轻纱帷幔的贵宾席独斟独饮,笑成一朵菊花的老鸨安排了乐姬舞姬助兴,浓郁的胭脂香粉味充斥每寸角落,众人落座后吃喝调笑愈发热闹起来。
答叔去如厕,三三跟绿俏趁机行动。
如今二楼整个楼层乃四爷私人地界,禁止闲杂人等上楼。三三绿俏干脆暗中劈晕两个传菜送茶的丫鬟,借用人家的衣服端着茶菜上楼。
绿俏踩着台阶,轻声问:“掌柜的,你头上那柄赤伞簪太好用了吧,俩个丫鬟被吸进伞没关系么。”
“一时半会无碍,我们需尽快救出阿黄。”
茶点饭菜顺利送至二楼贵宾席,三三将一叠果子端人近前,摇着风流扇子的面具四爷调戏道:“你这丫头新来的?模样倒是俊俏。”
三三暗中翻白眼,唇角楞挤出一丝假笑,四爷爽朗一笑,“赏。”
挺着□□的花魁,往三三身前放了两个银锭子。
不拿白不拿,反正她是穷人,三三这样自我安慰着,方要大大方方接受赏赐,身后的小鸟不乐意了,“四爷,只有她的没我的么,我们可是一道上来的。”
四爷唇边的琥珀酒樽顿住,视线往说话的小姑娘身上瞥一眼,颔首道:“小丫头倒是心直口快干干脆脆,就是年岁尚小,红菱,赏。”
得了银锭子的绿俏正喜气洋洋摸银子,玄铠护卫来报,说是那秀才画师欲撞墙,拦了好几回眼下有点拦不住。
四爷丢了酒樽起身,抖开扇子,“画个画而已,寻死觅活的,过去瞅瞅。”
应是被掳来的画师,三三绿俏使眼色暗中跟上。
回廊拐角处一雅室,她们要寻的人都在里头。阿黄被灵绳束身,躺在墙旮旯,貌似晕过去。
一位烟灰长衫的清秀书生寻死觅活要撞墙,两个小厮几乎要拦不住。
“你们放开我,要么放我走要么让我去死,我堂堂一介读书人怎可画淫邪之画,你们乃何人,光天化日绑架人,没王法了么。”
四爷挥手遣散两个小厮,扇柄挑起书生的下巴,“是请,并非绑,谁让整个晏郡唯你画技高超,一副春宫图三千银,自此之后荣华富贵,倘若你想象力有限,我可以让花楼里的姐姐们来帮忙,你照着描募即可,如此好事你怎的想不开闹自杀呢,搞得我好像个不讲理的绑匪强盗似得。”
“你就是。”书生抻长脖子喊:“士可杀不可辱,我死都不会为你画春宫。”
“好,不画是吧,你便在这呆着吧,不是要入盛京备考么,关到明年会试结束再放你走,你自己掂量着吧。”四爷说完抖着扇子一回头,发现方才两个得赏的丫鬟站在门侧,“你们为何在此。”
三三讨笑,“折服四爷风采多跟了几步,这便走。”
面具后的眼瞳亮了亮,四爷手中扇子一挥,一股风将门侧两人倒拽进屋,雅室的雕花镂空门自行关阖,“既折服我的风采便留下伺候吧。”
这是生疑了,三三干脆幻回真身,一袭轻纱素裙,眉眼弯弯,拱手道:“四爷见谅,我们也是关心朋友这才出此下策。”
“一人一鬼哪个是你们朋友。”四爷的扇子指着书生和女鬼道。
“鬼。”绿俏抢答,一个劲朝躺地上的阿黄望去。
“人也是。”三三补充。
四爷叫人上了一桌好茶点,招呼两个不请自来的姑娘坐下谈谈。
四爷还算敞亮,直接道明此事缘由,原来他欣赏的一位美人嗜好春宫图,他游历晏郡,刚好瞧见街上给人画画赚零钱的书生,然后将人“请”进望月楼,欲用三千银买他亲笔描募的春宫图。哪只书生极其迂腐,视气节如命,让他画画跟强夺他贞操似得,死活不肯配合。
三三嘬一口名贵香茗,劝道:“四爷能否换个人,毕竟强人所难有失风度。”
四爷摇两把扇子,品茶,“只要姑娘找出个比他画的好的,我立马放人。”
“没问题,此事我包了。”
四爷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姑娘会画春宫图?”
“高看我了。”三三转眸冲一个劲往嘴里塞点心的绿俏说:“你去趟对门,朝阿扶掌柜要他先前送我我不要的那幅画。”
小鸟抓把糕点,破窗而出。
三三揉眉心,但愿阿扶不要为难小鸟,毕竟她这打脸打得啪啪响。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登场,巨缺魂儿,巨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