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是想了,但他想的有理有据,想的合情合理。
明天下午第三节班会课之后,他们都得穿裙子,怎么也能看得到。
傅辞洲过不了这个坎,总有些心理障碍,晚上躺床上怎么想怎么郁闷,忍不住往他们的四人小群里发信息。
祝余正在倒腾他的粉色蝴蝶结,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就直接拿过来看。
少爷:你们不会真穿吧?
祝余第一个回应,并且在字里行间中带些不自知的欣喜。
祝余:挺合适#害羞
蝴蝶结后面有绑带,应该是系在衣领下的。
祝余自己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重新放回了衣袋里。
老王:卧槽,你真穿了?
晨晨:知道不止我一个穿我就放心了。
祝余乐得不行,拿着手机笑了半天。
他其实也没试,纯粹骗傅辞洲玩,没想到把许晨给炸出来了。
手指划过屏幕,又点开了班级群。
这个点正是吃完饭临睡觉大家都没事干的时候,群里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明天的晚会,劈里啪啦热闹极了。
祝余收藏了几个狗头表情包,再转手发给傅辞洲。
少爷:?
鱼:这狗像不像你。
少爷:???
成功让傅辞洲不那么开心后,祝余似乎又开心了不少。
客厅里,祝钦进房前日常催一下祝余,祝余应了一声,关灯睡觉。
隔天他又掐点起床,学校周围的文具店都挂上了红绿色的圣诞装饰和大大的铃铛。
半路上遇到傅辞洲,被对方追了半个学校,最后掐着后脖颈按进了班里。
走廊拖着地的值日生看他俩你来我往,直起身子让靠边走。
“好嘛,”祝余把傅辞洲往墙上推,“靠边靠边靠边…”
冬季天亮得晚,预备零响之前才蒙蒙亮。
清晨的空气泛着凉,还很干,吸进鼻腔吐出白雾,没一会儿鼻子就有些痒痒。
祝余揉揉鼻头,瓮里瓮气地跟班级一起背着“春蚕到死丝方尽”。
“你感冒一个月了吧。”傅辞洲推了推他的脑袋,顺便揉了一把头发。
祝余的发丝很软,滑过指尖,凉飕飕的。
“我也想好啊…”祝余捏捏鼻子,有气无力地说,“这就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祝余这“抽丝”又抽了一天,下午天气转阴,似乎有下雨的征兆。
“今晚有雨夹雪。”王应看祝余总盯着窗外,便随口说了一句。
祝余收回视线,笑着问他:“带伞了吗?”
“放学的时候应该下不了吧?”王应挠挠头发,“我妈没让我带。”
天气虽然不作好,但是并不影响班级内热火朝天的气氛。
下午前两节课基本没有人听,大家都在谈论着接下来的晚会,以及三班五班定制的服装。
祝余想到了褚瑶,到也就从脑海里过了那么一下。
傅辞洲看祝余的视线又投去了窗外,没了王应的打断,就这么持续到了班会结束。
他看什么呢?傅辞洲忍不住想。
班会课说是结束,其实压根就没怎么上。
十七岁少年少女的眼里藏不住事儿,一个两个都跟屁股长钉子似的坐不住。
老陈简单总结了一下最近的学习进度,又交代了晚会需要注意的事项,直接就把人给放了。
同学们欢天喜地的拿着服装冲向会场,那情景,就像孙悟空回到花果山时跑去迎接的猴子猴孙。
傅辞洲在座位上坐了会儿,到底还是别扭地把衣服放在了桌上:“卧槽,我死也不穿。”
班里的男生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慢慢接受,甚至还有个别居然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这个年纪的男生,胳膊和女生的碰到一起都能搓上半天。
裙子这种东西就像是挂在神坛上的圣物,总有些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如果大家集体当丑角,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尤其是祝余这种心大的,好奇心战胜一切,没有丁点帅哥应有的偶像包袱。
傅辞洲借口去了趟厕所,墨迹了快半小时才回教室。
教室空无一人,估摸着都在阶梯教室。
傅辞洲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揣上了他XL码的短裙,屈服于这个让他无力吐槽的晚会。
阶梯教室里有空调,温度打得很高,傅辞洲进去没一会儿就开始热。
场地很大,除了一个大舞台之外,还有刻意挪出来的一片空地,换好服装的同学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傅辞洲随着扫了几眼,有不少穿着汉服盘着头发的姑娘。
不是三班就是五班。
他大步流星走去后台,刚推开男生换衣间的门,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给吓了一跳。
“卧槽”声带着快乐的嘲讽此起彼伏,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背影,不熟悉的是放眼望去那一双双带着腿毛的粗犷大腿。
“嗷——”王应一声惨叫,就像是受了什么大刑。
三四个人架着他的上半身,祝余蹲在他的腿边,正在看手上的脱毛贴纸。
“哇…”他发出一声感叹,“真粘下来了。”
傅辞洲头皮一紧,心道有必要玩这么大吗?
还脱毛,这玩意儿从皮肤上撕下来能不带几根毛吗?
就在他准备上前一步拯救王应于水火时,祝余突然站起了身。
“还是算了吧,”祝余把贴纸卷一卷扔垃圾桶,“这东西对皮肤不太好。”
傅辞洲的脚步猛地一顿。
“我们不一样,”王应捂着自己刚拔了毛的小腿愤愤道,“为什么你没有汗毛?!”
“我也是有的,”祝余把腿一抬,高邦的黑色帆布鞋就蹬在了凳子下的横杆上,“你看,就是有点淡而已。”
傅辞洲的视线顺着祝余手臂下滑,最后停在了那双白皙笔直的腿上。
虽然他天天嘲祝余个矮,但是心里却明白压根不是。
祝余不矮,甚至可以说是高的。
他又很瘦,傅辞洲勒他的时候少年骨骼都硌着手。
可是意外的是,祝余小腿匀称纤长,并没有傅辞洲想象中的骨瘦如柴。
粉白相间的百褶裙搭在大腿根处,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摆动。
傅辞洲想着祝余夏天不是没穿过短裤,但是他怎么就像是直到今天才发现祝余的腿这么…这么…
形容词有很多,一个个在傅辞洲脑海中蹦跶完毕,最后留下了个直观且坦率的低级形容词来。
这么…好看?
一个男生怎么这么白?
白的脚腕腿骨都像是白泥捏的一样精致。
就这么看,还真挺好看。
“好看”这个词在傅辞洲脑海中停了几秒,像是理所应当,并没有感觉到奇怪。
直到祝余转身,傅辞洲对上了那双带笑的眸子,这才好似突然惊醒,慌乱地收回目光。
“少爷,您拉好了?”祝余把腿放下来,迈着大步走到傅辞洲的身边,得瑟似的拍拍自己的小裙子,“好看不?”
“滚蛋。”傅辞洲咬着后槽牙,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
好看个屁,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在心里嘀咕,脑子也跟着糊涂。
所以当祝余说出“我小裙子不好看吗?”这句问话时,傅辞洲就像是被人戳中了后脊梁,整个人“唰”的一下就炸了毛。
“不好看,丑死了,真丑,难看!”
傅辞洲骂街一般吐出这一串话来,语速之飞快情绪之激动吓住了周围一片人。
“没事吧?”王应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道啊。”祝余表示自己也很懵。
“直男受刺激了吧?”许晨多了一句嘴。
傅辞洲只觉得一阵邪火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
他的目光无处安放,游荡中扫了眼祝余松了一颗纽扣没扣的衣领,当即眼前就是一黑。
他果然是直男,直男看不了这些。
傅辞洲脑子充血,转身直接出了换衣间。
“你不换衣服啦?”祝余在他身后问道。
傅辞洲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换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