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流言四起2

  燕燕听着韩德让一一分析案情,心『潮』激『荡』,无以言喻。在她自己都已经以为查到真凶而已经将此事结案的时候,韩德让却依旧还在追查此事。而这样缜密细致、坚持不懈的查法,不要说女里做不到,就整个上京来说,也没几个人能够做得到。这其中付出的心力,更是无以言喻。

  她看着韩德让,当日他离家一年多,虽然久历风霜,却只见坚韧,而在这上京半年多,却显得更加削瘦,甚至眉心也多了几条竖纹,显然是经常皱眉苦思之故。

  她很想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皱纹,可是却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那么,你以为真相当是如何?”

  韩德让道:“臣以为,思温宰相之死,是皇太叔连环之计……”

  最恨萧思温的人,不是喜隐,不是女里高勋,更不是海只海里,而是罨撒葛。正因为他在黑山之变中,封锁消息,扶持耶律贤继位,才使得罨撒葛错失皇位,远遁沙陀。

  杀萧思温,是一环扣一环的连环之计。他先是假意与高勋密信往来,以高勋之野心勃勃、首鼠两端,在新皇继位之后,自觉功高于萧思温而权力不如萧思温,就会有逆反之心。而皇位在横帐三房的流传,也会让他在接到罨撒葛的密信以后,存下投机之心,于是与罨撒葛开始建立联系。

  而萧思温得到的密报,若是他预料不错,必是罨撒葛故意让人落于萧思温之手,而又让人将此事告知高勋。则高勋必会惊恐万状,再加上萧思温推行的新政,是要削他与女里之权,他杀死萧思温,一来灭口,二来又可打断新政的推行,岂不两全其美。

  而海只海里却是高勋挑中的杀人刀,两人见萧思温无子,以为血缘最近,就一直以萧思温嗣子自居,结果萧思温根本没有挑中两人的意思。两人被高勋设赌局欠巨款之后,再被人挑拨,于是忽然间自动获得了市井混混买凶的方式,又得了闾山禁军的巡逻图,刚好一头套进去,为人作嫁了。

  而罨撒葛还怕杀不死萧思温,就由粘木衮再派杀手,跟在博尔忽所派混混后面一齐行动,事后再杀这批混混灭口,而去过染坊的粘木衮身边亲信刀鞘上的一角碎片也因此落于染坊中。

  萧思温死后,高勋自然支使人窃走那份密告,而恰恰室昉细心,从记档的小吏口中得知案卷大致内容。

  韩德让回来以后,细查萧思温之死,令得高勋惊恐,但他本就准备将海只海里作替死鬼,于是将早被绑走的忽尔博连同早就造好的口供扔到女里门前,女里见信,求教高勋,高勋正可指使他一步步按自己计划一边结案一边灭口。

  高勋行事滴水不漏,若是往大了想,以喜隐之粗心,何以能够“无意中”得知高勋杀人的机密事呢?若是从罨撒葛主谋方面去想,则更可能是萧思温事件重演,让喜隐知道高勋机密,引发高勋出手对付喜隐,踢喜隐出局,再借此事将高勋掌控于他的手心。若说高勋与罨撒葛原来密信往来,只是投机心理,纵是被识破,也未必是必死之局。但高勋步步踏错,到他为灭口杀死萧思温以后,这样一件重大的把柄落于人手,高勋就算不上罨撒葛的船也不是不可能了。

  燕燕悚然而惊:“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罨撒葛在布局?那么,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是在他的局中。”

  “恐怕是的。”韩德让沉重地说。

  “那么主上让大姐去请罨撒葛回京,也是在他算计之中了?”燕燕再问。

  “虽不中,亦不远矣。”韩德让说:“就算主上不请他回来,到时候喜隐依旧会揭破高勋之事,『逼』得高勋狗急跳墙,与喜隐火拼,上京大『乱』。则罨撒葛与粘木衮里应外合,在沙陀率兵杀回上京。”

  这样的话,危机就会更早爆发,情况就会更加不可收拾。

  而今,虽然局面比之前更加严峻,罨撒葛赢面更大,可是,所有的人都在上京,最恶劣的事情还未爆发。

  不管这一局是胜是负,最坏的结局,也只是上京城内横帐房三支的博奕,而不会是兵连祸结。

  而耶律贤宁可冒最大的险请罨撒葛回来,也是为此。

  而罨撒葛愿意回来,是为了赢面更大,也是为了自己继位之后,不用收拾绵延战火后的局面。

  尤其是在于幽州还有如高勋这样野心勃勃希望借上京内『乱』而裂土分疆自立一国的人,还有南方初立的赵宋王朝。

  为了皇位,他们的确是不惜血流成河,而同样,把江山已经视为自己囊中物的人来说,更不希望自己的江山多出一场兵『乱』来。

  燕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至少,至少我们还有机会。”

  这一日,燕燕与韩德让在御书房从上午呆到了华灯初上,韩德让出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而流言,就在此事,席卷整个上京。

  皇后与韩德让旧情未忘,乘皇帝病重,孤男寡女,密室幽会一整天。

  而皇后在婚前曾与与和韩德让曾经私订婚姻,甚至曾经私奔被抓的消息,也被流传了出去。

  连耶律休哥和萧达凛都听到了萧达凛愤然地道:“到底是谁又将当初订亲之事重新拿出来说。”

  休哥忧虑地道:“更糟糕的是,还污蔑徳让留在内阁勤政至夜,是别有用心。这些消息若是传进宫中,怕是要出事。”

  休哥的忧虑自然不是空来的,女里听到这件事,就大为兴奋地来找高勋:“高勋兄,上京城里流传的消息,你听说了没有?”

  高勋正在练字,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道:“是说皇后和韩德让有私吧。”

  女里道:“不错,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你原先不是也说,皇后掌权,若是有一日知道了萧思温的事情,咱们就危险了。如今咱们已经赶走了喜隐,压住了罨撒葛,不必再和她虚与委蛇,干脆趁机一举将她赶回后宫去吧。”

  高勋道:“可你不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凑巧了吗?”

  女里一愣道:“凑巧?怎么会呢?”

  高勋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是有人故意放给我们听的啊。不过也好,我听说,主上把御营交给了韩德让,还让他兼上京皇城使,实在碍眼。若能趁着这次机会,『逼』皇后退居后宫,再把韩匡嗣也捎进去,咱们也是得利的。”

  女里眼前一亮道:“你说,皇后德行有亏,咱们有没有可能,请主上废了皇后,让喜哥来抚育皇子?”

  高勋道:“这就要看主上的心思了,女里兄不妨让喜哥去试一试。”

  女里冷笑道:“那就试一试,我就不信哪个男人会大度到不计较他的妻子心里有别人,而且还会把对自己『性』命悠关的权力交到这个男人的手中。”

  女里所谓的试一试,自然是让喜哥去试探。

  耶律贤平静地听喜哥说完,只淡淡地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啊。”

  喜哥见耶律贤没有暴怒,胆子便大了起来:“传言总是事出有因,至少和韩德让订亲,私奔都是事实。如今您病重在床,皇后临朝,韩德让时常出入内阁和彰愍宫书房,和皇后接触良多,难免不会旧情复燃。到时候,若真有了什么首尾,皇后倒是其次,叫小皇子如何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