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若琳死了?”柯云愕然地望着莫兰和乔纳,随后用力抓住了乔纳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前天中午。”乔纳沉着脸说。
“前天中午?”柯云一脸不解地放开了乔纳,过了好久才喃喃地说,“我们那天上午还碰过头。”
“那天上午你们是什么时候碰的头?”莫兰问道。
柯云的眼睛里泛出泪光,她找了张纸巾出来。
“那天上午她大概10点45左右来的,她把那包东西塞给我,说她的朋友乔纳会来拿,我没想到……”柯云的眼泪掉了下来。
莫兰轻抚柯云的手臂。
“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她轻声安慰道。
“那天上午她还好好的……我真没想到……”柯云说不下去了。
乔纳愣愣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杀害她的凶手。”
柯云抬起泪蒙蒙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可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说完这句,她快速抽了好几张纸巾捂住嘴,“对不起,我忍不住。”接着,她就呜咽起来。
看见柯云如此伤心,莫兰觉得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她不知该怎么安慰柯云,这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乔纳粗暴的声音。
“妈的,哭有什么用?你等我们走了再哭好不好?”
哎呀!真是的!人家这么伤心,你这是什么态度!?而且你跟人家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也太没礼貌了!莫兰白了乔纳一眼,赶忙对柯云说:“她是个直脾气,想什么说什么,你别动气啊”。
不料柯云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却笑了出来。
“若琳把东西交给我时,说她的朋友乔纳很讲义气,是值得一辈子交的好朋友,可就是像个大蛤蟆,一张嘴就呱呱叫,让我别见怪。呵呵,我今天见到了,还真是的。”
这下乔纳伤心起来,她呼地一下从柯云的桌上的纸盒里扯出一大圈纸巾来,抹着眼泪说:“这个死若琳,临死还说我的坏话!”
“哎呀,你叫人家不要哭,自己怎么又哭了?”莫兰推了她一下,心想,幸亏现在是午休时间,不然柯云的同事看见她们哭作一团会怎么想?
乔纳不理她,兀自擦眼泪,过了会儿,才对柯云说:“我们改天再一起哭她好不好,今天我等会儿还得上班,我只请了半天假。”
这句话让莫兰忍俊不禁,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湿了,她连忙忍住。她可不想哭,总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才行。
柯云看着乔纳点点头哽咽地说:“好的。”她用纸巾擦干眼泪,过了一会儿才用稍显平静的口吻问道:“你们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让我表妹问你吧。”乔纳看看莫兰,好像在对她说,该你了。
莫兰点点头。
柯云把目光转向莫兰。
“那天她跟你说过些什么吗?”莫兰温和地问道。
柯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她没说什么,就是反复叮嘱我,要亲手交给乔纳。”
“还有别的吗?你在仔细想想。”
柯云低头沉吟了会儿,忽然又抬起头,“对了……她好像跟我提起过一件事,我不知道重要不重要,她说她那天本来是约了朋友吃午饭的,但在路上碰到一个她老公的同事,她怀疑那个人在跟踪她,所以就急中生智走进了银行。”
这主意不错,莫兰想,一般到银行,多数人都认为是来办理业务的,不会想到是来找朋友的,何况柯云的办公室还在二楼。即便那个人的确是在跟踪她,也不可能跟上二楼。
“她有没有说,那个老公的同事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乔纳急切问道。
柯云摇摇头。
“我只听到她嘀咕了一句,说那个人一定是跟她老公商量好了。”
中午一点,高竞一走进A区公安分局空荡荡的食堂,就看见郑恒松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正在吃慢悠悠地午餐,他大步走了过去。
“情况怎么样?”高竞走到跟前时,郑恒松问。
“张建民是摔死的,他跌下去时,脑袋正好撞在铁轨上,这是他的直接死因,”郑恒松朝他挥挥手,他在郑恒松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么他是不是喝醉了?”
“酒精浓度很低,他没喝多少酒,但法医在他体内发现安眠药成分。就是说,是有人先用安眠药把他弄昏,然后再由另外两个人把他抬到地铁站,扔下了站台。”
郑恒松没说话,把一杯奶茶移到高竞面前。
“现在还在寻找目击证人,我相信能够找到。”高竞忙了一上午,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嗓子早就渴得冒烟了,他抓起那杯冰奶茶,一口喝干了它,随后把茶杯“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我们调查到,有个男人在昨天下午两点左右打电话到松鹤楼,指名要定明月厅。可惜饭店预订包房,不会留下电话录音。”
“是的。”郑恒松皱着眉头慢悠悠舀了一小口白粥送入嘴里。
高竞看着郑恒松的慢动作,就想到乔纳大口吃大肠面的情景,“我跟松一起吃饭,就好比龟兔赛跑,我得先让他半小时。”乔纳曾经这么对他说,他原先不信,现在相信了。
“高竞。”他听到郑恒松在跟他说话,马上抬起了头。“你今天特地约我在这儿见面,还要我帮你叫一杯奶茶,不单单是为了说这些吧,这些在办公室也能说。到底什么事?”
“当然不止这些。”高竞点点头,壮起胆说,“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吧。”
“昨天,你跟秦芝云说了什么?”
郑恒松皱起了眉头。
“高竞,我昨天已经跟你说了,我跟她没关系。”
“我也不是无缘无故问你这个问题。我今天调来了张建民这四个月的通话记录,当然我还没来得及全部核对,我现在只核对了一个星期。我发现,就在他被杀前的一个星期,他跟秦芝云通话频繁,几乎每天就有电话,前天,他们连续通了三个电话。……如果张建民这两天一直在找她,那就很可能会约她出来吃饭,也许有些话他认为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最好还是当面谈。他不知道秦芝云也会被邀请来这个饭店参加你的饭局,这一点我没跟张建民说过,所以即便秦芝云同时会出现在两个饭局里,他也一无所知。再说,她是个女人,张建民也许觉得她不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缺乏防备的他可能就在不知不觉中,喝了下药的酒。”高竞说到这儿再度感到口干舌燥,他高声对食堂的工作人员叫道,“老李。给我上杯冰水,快一点!”
“这天气哪有冰水?要不要来碗冷的红豆汤?”老李答应道。
“好啊,快上!”高竞答应道,随后回头对郑恒松继续说:“我原来觉得这个女人问题不大,因为她好像不太可能到群众利益酒吧去杀她的丈夫李耀明,但现在,我觉得也未必,因为杀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她跟张建民频繁通话?”这句话似乎引起了郑恒松的注意。
“我有证据。”高竞沉稳地说。
郑恒松笑了笑道:“好,高竞,分析得不错。你想知道我昨天跟她说了什么是吗?”
“是的。”
“我昨天跟她说,我知道她在耀明死的那天晚上在哪里。”
高竞一惊,连忙问:
“她在哪里?”
“她也在那个酒吧。”
“啊?那为什么登记的客人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而且,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你的?”
“酒吧被封之后,我跟乔纳一起去过那个酒吧,我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小亮片。秦芝云很喜欢晚上出去时穿带亮片的黑衣服,昨天你也看见了。而且,恰巧在行动的前一天晚上,耀明对我说,秦芝云最近经常晚上出去,半夜才回来。”郑恒松喝了一口粥,抬头看着他道,“其实我也没一定的把握,昨天只是试试她,但她很紧张。”
“啊?!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昨晚什么时候出的事?”他的嗓门一下提高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妈的,居然朝我女朋友开刀!混蛋!
莫兰倒很冷静,她说:“我没事。电话是6点半左右打来的,是个男人,他打的是我的手机,目的是威胁我,但是还没提出所谓的要求。根据我的判断,他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35岁,但至少超过23岁。他应该是本地人,没搬过家,居住地应该就是户籍所在地,在一个地方住上23年没搬家的外地人比较少见。他性格孤僻,父母双亡,一个人住,养了一只猫或狗——我觉得猫的可能性更大,猫的名字叫巴比。另外,他一直说自己做的是很高级的事,他又知道我们家的很多底细,估计应该是个档案员,或者是个电脑高手,反正是有能力查到很多信息的人,除非他说的那些不是他自己查到的,到目前为止,我只能猜到这些。”
“好吧,我会查的。”高竞说了一句,接着又忍不住嚷起来,“为什么昨晚6点半你会在地铁口?”
莫兰顿时噤声。
“你是不是想乘地铁去松鹤楼?莫兰!”他怒气冲冲地问。
“我只是在地铁口,又不一定要去乘地铁!”她为自己狡辩。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莫兰,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他刚想长篇大论地教育她,她就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我现在在银行办事,不能跟你多说。我们晚上见面详谈好不好?”她声音温柔地问他。
银行!她在银行?!这回换他心虚了。
“莫,莫兰,你在银行干什么?你要用钱吗?你要用钱跟我说啊,我用卡拿钱更方便,不用排队。你……你还是回家吧,你要多少钱?我拿了晚上给你送去。”他紧张地建议道。
“我不用钱。我在银行办更重要的事。晚上来我家吧,我跟你慢慢说。”莫兰笑起来。
“好,好……”高竞现在可没心思问她是什么东西,他脑子里想的全是他存折上少的那两万块钱,“那个……莫兰,你真的不用钱?”
“嘿,亲爱的,我要用钱的话,我自己有卡。哪天要用你的卡,我会约你一起的。你呢,就帮我去查查那个打电话给我的男人,还有,三餐饭要乖乖吃,别忙得饿着自己哦。好,我挂了,我有个电话进来了。拜。”
“哦。”他愣愣地应了一声。
电话断了。
跟上次一样,莫兰发现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甩开正在跟柯云道别的乔纳,独自走到了楼梯口。
“莫兰是不是?”电话通了,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冲了出来,莫兰马上听出跟上次不是同一人。
“是。”她道。
“昨天的辣椒水味道怎么样?”
“啊,我,我吓坏了。”莫兰决定露怯。
“知道怕就好。”那个男人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电话收到了?”
“收到了。”
“好,现在你走出银行,走进音像店旁边的小弄堂,我在那里等你。我们谈谈。”那个男人命令道。
“我,我一个人吗?”莫兰哆嗦着声音问道。
“让你的表姐陪你也行,但我们今天主要找的是你。呵呵,不要想耍什么花招,你们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那个男人得意地笑着。
他们看见我们去银行了!
他们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乔纳!
他们还知道我跟乔纳的关系!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看还是我一个人来吧。我表姐脾气坏,我怕……”她轻声说。
“随便你们!给你五分钟!”那个人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五分钟?……你看,我这里的事办到一半,不过,你放心,马上就好。你……要不再宽限一点时间?10分钟或者15分钟好不好?”莫兰怯声怯气地问道。
那个男人想了想才回答:
“好,就给你15分钟。我提醒你,别耍什么花招,你飞不出我们的掌心。”
那个男人挂了电话。
莫兰收起手机,马上转身把刚刚跟柯云告完别的乔纳拉到二楼的窗边,把电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妈的,这些混蛋!他们果然盯上我们了!”乔纳愤怒地骂道,随后抓出电话。
“你要干什么?”莫兰问她。
“当然是找人抓他们!那个人不是等在对面的小弄堂里吗?妈的,我让他马上进去吃牢饭!”
乔纳手指灵活地在手机上动了起来。
“不,别打!”莫兰按住了她的手。
“你干吗?”
“抓他们容易,但就怕抓了人后得罪了他们,过后他们又派别的人来找我们的麻烦。警察不可能24小时保护我们。我可不想被浇浓硫酸。你想吗?”
“废话!浇了我怎么跟松结婚?”乔纳道。
“我还要跟小黑结婚呢。”
“你跟狗结婚,被浇没关系,他只闻气味,不看人。”
莫兰打了她一下,呵斥道:“不要开玩笑!”
“好吧,快说,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不抓他?”乔纳一脸不甘心。
“你负责把柯云交给你的东西带回警局复印好,然后把原件交给高竞,把复印件晚上带给我。
叫你的同事开辆警车来接你,一定要保证,今天我们拿到的东西平安送到高竞的手里。”
“好。那你呢?”乔纳问道。
“我去跟他们见面。我想,只要我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一个人去?”乔纳很不放心地盯着她。
“嗯。”莫兰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是既紧张又害怕,但她还是安慰乔纳,“不要紧,那里是公共场所,虽说是条小弄堂,但也一定会有来往的行人,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那我要不要告诉高竞?”
“晚上他会来我们家,我自己告诉他。好了,我先走了,你叫你同事来接你,明白吗?”莫兰一边说,一边走下了楼梯,她回头朝乔纳望去,却见乔纳快步跟了下来。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上次就是这么离开了若琳一会儿,人就没了。我可不想再没有你。
”乔纳拉住了她的袖子,好像生怕把她丢了,“如果那个混蛋想欺负你,至少我可以帮你打人。以我的本事一个人打两三个小蟊贼没问题,妈的,反正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再也不干这蠢事了。
”
“那你今天拿到的东西……”
“丢了拉倒!那屁东西有你重要吗?废话少说,我比你大,你少跟我犟!我就要跟你一起去。
”乔纳毫不犹豫地说。
莫兰望着表姐脸上坚定的表情,心里涌出一阵感动。
“那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能插嘴,好吗?”她柔声道。
“知道了!我当自己是哑巴!”
“嘿,我才不信。”莫兰低声道。
高原看见两个女人朝他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小外套,米色长裤,身材纤细而挺拔,肩上背着一个与衣服颜色相称的小挎包,她的头发有些乱,神情焦虑,目光呆滞,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另一个身材略高,爆炸头,穿着紧身的滑雪衫,一个黑色双肩包背在身后,她铁板着脸,脚步又快又急走在前面,小兔子紧跟在她身后。
很明显,前面那个是刚刚跟他通过电话的莫兰,一看就知道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被昨天的辣椒水和刚刚那个电话搞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哦,好可怜哪。至于后面那个,应该是她的表姐,在警察局档案室当档案员的乔纳,样子看上去有点霸道,据说还是A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郑恒松的女朋友。妈的,郑恒松的口味还真的很独特。说实在的,这女人配我们老板倒不错,大嫂,不就该有这种霸气吗?可惜老板只喜欢会发嗲的女大学生。
他朝她们身后和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在偷看她们,附近也没出现多余的人和车辆,看来她们没有报警,还算聪明。
她们渐渐接近他所在的位置,他朝她们招了招手,原意是告诉她们,他就是她们要找的人,但他发现莫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乔纳走出几步,转身看着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莫兰才磨磨蹭蹭地跟了上来。哈哈,还是害怕了,可怜的小美人。
她们走进巷子的时候,他退后了几步,并朝另一个方向望了望。事先他早就勘查过地形了,这条小巷的另一头是一条大马路,如果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马上可以伺机逃走。
她们终于走到了他跟前。
“莫兰?”他说。
“你,你就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那个叫莫兰的小美女,胆怯地上下打量他。
“就是我。”
莫兰回头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乔纳对他说:“嗯,我的表姐要跟我一起来,你,你不介意吧?”
“哈,没关系。乔纳是不是?”他跟她打招呼。
“废话少说,有屁快放!”乔纳粗声说道。
果然很粗鲁!不过听着倒也爽快。
“说话小心点!臭娘们!”他低吼了一句作为回敬。
“你妈也是娘们!”乔纳骂道。
莫兰胆怯地拉拉乔纳的衣服。乔纳闭上了嘴,哈哈,两姐妹的性格真是迥然不同。不过,他倒更欣赏会骂人的乔纳,两个女人一比,她看上去更有胆色,更难对付,妈的,长得也不错,高个,长腿,以前也许打过篮球。
“你让我们来,有什么事吗?”莫兰的声音打乱他的思路。
“当然有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正想点上,忽然看见乔纳也掏出一支烟来塞在嘴里,他毫不犹豫地“吧”地一下擦亮打火机给她点上了,乔纳抽了一口烟,拍拍他的肩,道:“快说。”
嘿,这娘们!看来一点都不怕他。算了,先把啃的骨头丢在旁边。
他把目光转向可怜兮兮的莫兰。
“高竞是你的男朋友?”
“是,是的。”莫兰点了点头。
“他现在手里的案子,我们老板很感兴趣。”
“是什,什么案子?”莫兰诚惶诚恐地问道。
“张建民知道吗?”
莫兰摇摇头。
“叫什么?怎,怎么写?”她问道。
“张建民。”
“什么?张剑林?”她哆哆嗦嗦地打开她的手提包,掏出一个小记事本和一支笔来写了三个字,“你看我写得对吗?”她把笔记本递给他。他凑过去一看,那上面写了三个字——“张剑林”
“不对。”他皱起了眉头。
“哪里不对?”
“是建设的建,人民的民。”
“额?”莫兰一脸疑惑,接着,她拿着笔试图写下这三个字,但竟然半天没动弹。
“你怎么搞的?”他不耐烦地嚷道。
她羞愧地瞄了他一眼,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麻烦你,给我写一下好不好,我忘记怎么写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会忘记怎么写那个建字了。”她把笔记本和笔递给他。
不用问!吓坏了!他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夺过她手里的笔记本,很快在那上面写下了三个字,又交还给她。
“看见没有,是这三个字!”他喝道,心想,我什么时候成教人识字的小学老师了?
“哦……是这三个字,刚刚就在脑子边上呢。”她笑了笑,把笔记本塞回了包里。
要命!被她这一打岔,他都忘了说到哪儿了。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他问乔纳,他觉得乔纳的智商肯定比莫兰要高。
“张建民!你提到了张建民!还说高竞手里的案子,你们老板很感兴趣。妈的,你没脑子吗?”乔纳狠狠吸了口烟,骂道。
对了,是说到这儿。
“操!你这臭女人!当心你的嘴!”他也骂道。
“就凭你这小身子骨也配叫我当心?还当心我的嘴?妈的,上帝保佑。”乔纳轻蔑地上下打量他。
莫兰拉了拉乔纳的衣服。乔纳冲他嚷:“快说,快说!我下午还要上班!”
好家伙,还挺辣的!真想揍她!不过算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张建民的老婆叫王若琳,最近死了,这案子也是高竞在办。简单地说,我们希望他把张建民的案子当作自杀案处理,把王若琳的案子处理为悬案。”他觉得自己的口齿很清楚,但莫兰好像根本没听懂。
“处理?怎么处理啊?”莫兰迷惑地看着他。
他耐心地说:“该怎么处理,高竞知道。我们只是希望你劝劝他,如果你能说动他跟我们合作,我们老板是不会亏待你的。”
“要我劝他?”
“你听不明白?”他皱了下眉头,这女人反应可真慢。
“如果我办不到呢?”
她能否办到,看来是个问题。高原又打量了她一番,说道:“这我不管。莫小姐,你看着办吧。不过我们还是讲道理的,你尽量想办法说服他,如果实在说服不了,就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想办法,但是——”他的口气霎时变得严厉起来,“如果你把今天我们说的话报告警察,你就等着瞧吧……你有个父亲在泰安堂当中医是不是?你妈叫郭敏是不是?你住在西林花苑28号12楼对不对?”
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被提及,她为之一惊。
“如果你或者她报警,”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一直对他横眉怒目的乔纳,“我们就会杀了这两位老人,先是你爸,然后是你妈,这两件事做完,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们会用浓硫酸毁了你们的容,然后放火烧了你们的家。”
“你这是恐吓威胁加利诱。“乔纳插嘴道。
他不理会她,看着莫兰。
“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莫兰低下了头。
“这就好。”他点头。
她抬起头看着他,忽然问道:“高竞认识你们老板吗?”
这个问题倒不太好回答,因为现在还不清楚高竞是什么态度。
“不认识。”他吸了口烟答道。
“那,我怎么跟他说呢?总要给他个名字。不然,他都不知道是谁要……收买他。”莫兰看着他说。
“你跟他说,他就会明白的。”
“他怎么会明白?”
奶奶的,碰到个白痴美人。
“他肯定明白。”他凶悍地盯着她的脸说道。
“那……要是高竞同意了,我怎么联系你们呢?我都不认识你们。”
“三天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他道。
“如果我跟高竞说了这件事,他一定会想跟你们直接对话,他不想我插手他的事。”莫兰小声问,“到时候,我怎么联系你?”
他犹豫了三秒钟,最后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就打这个电话,晚上7点到八点之间,我应该会在那里。”那是个酒吧电话,他最近每天都会去那里喝酒打牌。
“那,你,怎么称呼?”她掏出手机,记下了这个号码。
“叫我原哥就行。”
“好,好吧。”她把手机塞回到口袋里,问道,“还有,如果我说动了他,你们会给他什么报酬?”
“钱。”他简短地回答。
她看看乔纳。
“多少?”乔纳问道。
“两个案子如果照老板的意思办成,十万。”他作了个手势。
“十万!”莫兰发出一声惊呼。
“我们老板是很大方的,只要高竞肯合作,以后有他发财的时候。”他笑了笑道。
但莫兰的神情却很感伤
“是,钱很多。但发这种财最痛苦了……”她嘀咕道,“我知道他有个同事在一个叫什么司徒的黑社会老大那里当卧底,虽然两头都能拿钱,但他自己却很痛苦,生不如死。我不希望我们高竞也这样。”
司徒?黑社会老大?卧底?她的话差点让他手上的烟掉下来。有条子在老板手下当卧底?妈的,是谁是谁是谁?是那个壁虎?老板的确很信任他。到目前为止只有老板一个人知道壁虎是谁!如果是这样,老板会不会把我们的信息都透给他?如果他是条子的卧底……妈的,不堪设想!他觉得自己太阳穴旁边的神经猛地弹了出来。
“能不能求你件事?”莫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什么事?”他心烦意乱地问道。
“如果高竞同意了,就干这一宗完了,好吗?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烦他了?我只希望他的生活单纯一点。”她哀求道。
上山容易下山难!干了这宗,还想跑?他心里冷笑了一声,但最终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怕她会哭,他讨厌看到女人哭哭啼啼。
“这到时候再说!”他道。
她看着他,无奈说:“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她准备走了。
“等等。”他喝道。
她望着他。
“高竞的同事是卧底,你怎么会知道的?”
“高竞告诉我的,他们一起联手寻找那个黑社会老大的证据,”莫兰哀伤地叹了口气,“做双面人最难受……”
“那个卧底是男是女?”
“我不知道。”莫兰盯着他的脸,眼睛忽然一亮,问道,“你们老板不会就是那个司徒吧?你好像很关心……”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是,他没在意。
他把烟丢在地上,狠狠踩灭了。
“你去打听一下那人叫什么!搞到名字,我们老板会奖励你的。”他道。
“哥,我再也不敢了,哥,哥,你饶了我吧!”司徒云齐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求饶,对,他是想饶了他,但一想到他过去曾经为这个混蛋付出的心血,他就怒不可遏。
他曾经为了筹措云齐高中的学费,甘愿在两个帮派的争斗中给过去的老大当替身,那三颗子弹和六刀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至今都让他痛恨雨天,他记不清有多少次,坐在灯光昏暗的客厅里,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教云齐做算术,他也记不得有多少次,他自己给这个最小的弟弟缝纽扣,妈的!他17岁找了第一个女朋友,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他家里需要一个女人……难道这么多年的付出,就是换来这样的结果?——云齐居然偷偷把医院的杜冷丁卖给他的手下!
“啪”——司徒雷一个耳光把云齐打到地上,接着走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又是当胸一拳,接着又是一拳!
“哥……哥……”云齐的鼻子出血了,嘴角也肿了起来,趴在地上拉住他的裤腿,哭着说,“哥,我不敢了……”
“你他妈的!你缺钱吗?!你缺钱吗?!”他又给了云齐一个耳光,云齐捂着脸摔在地上痛哭起来,“你在犯法!知道吗!你这蠢货!”他跑过去狠狠朝云齐的身上踢了两脚,真想一脚把他踢死,如果可以的话。
“你给我说!这是谁的主意!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蠢事!你今天不说,就休想走出这个门!”
他瞪着云齐往后面的客厅门一指,他觉得自己眼睛里的血管都快撑破了,血液蔓延开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摇晃了一下,走过去一把将云齐拎起来摔到沙发上,云齐发出一声惨叫。
“你给我说!你这混蛋!”他撕心裂肺地大吼。
“哥……妈需要钱!”云齐终于开了口。
什么?妈?我有没有听错?
他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朝弟弟走过去,他看见云齐胆怯地朝后退了一退。
他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看着云齐,隔了三秒钟才冷冷地问道:“好吧,你说,这是谁的主意?”
“哥……”云齐的嘴在流血。
“说!”他又给了云齐一个嘴巴。
云齐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道:“哥,妈来找过我,她很困难……她说,她写信给你过,你没理她,她真的很困难,她得了鼻咽癌,她的丈夫瘫在床上,我们的妹妹……”
妹妹?!司徒雷心里怒吼了一声,但他忍住脾气没有打断弟弟的叙述。他要听下去。
“我们的妹妹在上大学二年级,交不起学费……她真的很困难,她也找过二哥,二哥也不理他……她很可怜,我想帮她,我想给她一笔钱,但是我自己也没钱,我的卡都在女朋友那里,而且,我马上要结婚了,我也需要钱。我也不敢来找你,怕你生气,你跟我说过不要理她的,但是……哥,她终究是我们的妈,我不能不理她……”云齐哭着说。
司徒雷觉得他的心脏就像冷风中的树叶那样在簌簌发抖。这个女人!当初抛弃他们兄弟三人,不管他们的死活!现在居然好意思来求他们!她不仅害了他的一生,还想害云齐!他好不容易让云齐成为一个体面的医生,她却想毁了他的一生!
“哥,我只是想帮她,想给她一笔钱,以后我就不管了。”云齐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壮起胆子抓住他的手臂,解释道,“哥,不是她让我这么做的,是我自己,你不要怪她。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我错了,哥。我以后不敢了。”
他望着鼻青脸肿的弟弟,怒气渐渐散去。
云齐是善良的,他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受伤回来,比他小12岁的弟弟总是拿着纱布走过来给他擦血。
“哥?你痛吗?”6岁的云齐问18岁的他。
“怎么不痛?”
“那哥以后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哥要挣钱啊,不然我们吃什么?你还要上学呢。你想上学吗?云齐?”他一边自己料理伤口,一边满不在乎地问。
“我要上学,以后当医生给哥治伤。”小云齐很认真地说。
他当时很想说,等你当上医生时,你哥难道还在打打杀杀吗?那你哥也混得太衰了。那天晚上睡觉前,他独自一个人打开小铁罐,计算他的财产时,发现自己终于攒够了两百块钱,他可以交齐二弟的小学学费,剩下的钱还可以给弟弟们买件像样的衣服。本来,他应该为此而高兴,但不知为何,他却哭得很伤心。他脑子总想着云齐那句话,他以后要当医生给哥治病,上医学院的学费一定很高,他想,他一定要找一个更好更快的赚钱方法。那时候,他面临抉择,杀一个人可以获得1000块,打一架却只有5块。他需要钱,但他没杀过人,不过,他想万事都有第一次。后来,他就这么决定了。他好希望有个当医生的弟弟。
他现在完全平静下来了。
“云齐,她跟我们没关系,我跟你说过,你都忘了?她只会害我们。现在她想害你。”他的口气缓和了下来。
“哥,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我错了……”
“你这是在违法,你在跟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明白吗?你卖了多少支?”他看见云齐的鼻子还在流血,找了块手帕捂在他鼻子上。
“10支。他来问我有没有,我说有。他说卖这个很赚钱。”云齐低下了头,低声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但他突然又抬起了头,急切地恳求道,“哥,妈真的很困难,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来找我们的……她毕竟是我们的妈”
这个臭婊子!只会在善良的云齐面前装好人!
“云齐!”他抓住弟弟的胳膊,想好好控诉一番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但看着云齐的眼睛,他蓦然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他最终还是让步了,他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来资助她,我给她钱,你以后再也不能见她懂吗?如果让我知道你见她,我就对她不客气,我也不会饶你?明白吗?”
云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哥……”
“你有没有跟你女朋友说过你卖药的事?”他低声问道。
“没说过。我谁都没说过。”云齐低着头道。
“好。”他点了点头,停顿了两秒钟才说,“云齐,钱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可靠。我知道你很爱她,但不要太宠她,把你的卡要回来!如果她不肯还给你,就让她滚。你是个英俊的男医生,有大好前途,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哥……”云齐像要反驳他。
“把卡要回来!听见没有?!”他厉声道。
云齐哆嗦了一下,连忙说:“哥,我知道了。”
“你真的没告诉那女人?”他弯下头,盯着弟弟的脸。
“没有。”云齐摇头,“我谁也没告诉过。”
虽然云齐说得很肯定,但他心里仍然七上八下的。
“笃,笃,笃”——这时,有人敲门。云齐来了之后,他就把客厅的门锁了起来,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弟弟干的事。但他知道他刚才的声音已经惊动了他的女佣人和门外的两个手下,他平时很少会发那么大的火。
他心里有疑问,但他不能再问下去了。他轻轻拍了下弟弟的脸,用手擦去弟弟嘴边的血道:“云齐,无论你做过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明白吗?”
“嗯。”云齐应道。
笃笃笃——又是一阵文雅的敲门声。
他起身找了几张纸巾,一边擦拭手上的血迹,一边问:“谁?”
“是我,杜函。”
他走过去开门,杜函走了进来。
“老大,你找我?”杜函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满脸是伤的云齐,眼睛不安地转动着。
“把云齐送回医院,然后再回来见我。”他命令道。
“是。”
杜函花了20分钟把云齐送回了医院,在他回来的路上,司徒雷打电话给他。
“把云齐送回去了吗?”
“是的,他去外科包扎伤口了。”
“好。你知道蔡觉吗?”
“当然。”
“让他立刻消失。”
“是。”
蔡觉就是那个向他弟弟购买杜冷丁的人,他不能让这个瘾君子,以后有机会开口告发他弟弟。
绝不能。
司徒雷觉得很疲惫,大概是很久没有动手打人的缘故吧。刚刚对弟弟云齐的那一顿狠揍,让他的胳膊到现在还在发痛。
他洗了个澡,走到卧室,想躺下睡一会儿,但眼睛闭着,却怎么都睡不着。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重复一个问题,那个女人是怎么找到他们三兄弟的?
都那么多年没联系了,他们的老房子早在10年前就被他卖了,他也从来没对任何邻居说过他们三兄弟会搬到哪里。其实邻居中也没有跟他们特别要好的,自从他母亲离开后,他就在外面打打杀杀,经常带着伤回来,虽然他禁止他那些狐朋狗友来家里,他怕影响弟弟们的学习,但很多人还是把他看成流氓,其实他也确实是,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跟他们交往。
他也在刻意回避过去,不管是旧邻居、旧同学还是旧情人,他都不想再见。为了摆脱过去,他还给两个弟弟改了名,原来他们叫司徒风和司徒雨。
他是10年前开始发达的,先是在C区吃掉了十家舞厅和15家饭店,接着他的势力范围慢慢扩大,他一边不断鲸吞各种不同的小公司,一边渐渐把触角伸向政府部门,他知道要做得更大,就需要政府的人作他的后盾。他开始以公司的名义支持政府搞的各种公益事业,从而搭上了一批官员,从小心巴结到成为他们的座上宾,最后再让他们转而回头来巴结他,近10年,他几乎都在周而复始地重复这个过程,他的财产就是这么积累起来的。
两年前,他开始把财产陆续转到国外,他希望有一天,等他金盆洗手,他可以到国外去过几天逍遥日子。他没给两个弟弟太多的经济帮助,在他们工作后,他便不再给他们零花钱,他只答应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比如结婚)给予资助。太多的钱能带来快乐,也会使人迷失,他深知这个道理,身边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他可不想看见弟弟们重蹈别人的覆辙。所以弟弟们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当然,他也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明白,他的发迹是踩着别人血走过来的,所以他始终保持低调。他从未接受过媒体采访,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即使捐款,他也总是以公司的名义,或干脆用假名,只有内部操作的人才知道是他。
那么,那个女人是怎么找到他们三兄弟的?
他现在懊悔自己当时顺手把她的信丢进了垃圾桶。
如果让他再看一遍,他也许能看出些什么来。
不过,他还依稀记得其中的一些内容,他记得她叫他“小雷。”她以前确实是这么叫他的,“小雷,你要照顾好弟弟,妈走了,别来找我,从今以后就把我忘了吧,相信你们会渡过难关的,如果有困难可以找居委”,在她最后留给他的那张字条里,她也是这么叫他的。
她在那封信里还说了什么?
“从报纸上看见你的名字,一直不敢认,后来看了照片才发现就是你。你的确长大了,妈都认不出你了,现在你肯定也不认识妈了,妈老了,老得都走不动路了,我生病了,癌症……”
谎话!我的照片几时出现在报纸上?从来没有过!即便她在报纸是看到过我的名字,她又是怎么找到云齐和云康的呢?弟弟们早都改名了!——奇怪,一开始怎么没注意到这句话?
是有人告诉她的?
是谁?
警方的人?郑恒松?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时,他床边的电话响了。他心绪不宁地坐起身来接了电话。
“老板,是我,子群。”是顾子群透着紧张的声音。
“子群,有事吗?”
“刚刚高原报告说,今天高竞的女朋友已经答应去说服高竞了。但高原说那个女孩好像很笨,不一定能说动高竞。”
“是吗?”
为什么赵栋跟高原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
“嗯……”顾子群好像欲言又止。
“子群,有什么尽管说。”
“高竞的女朋友还向高原透露,司徒老板的身边有警方的卧底。”顾子群停顿了一下,声音显得更紧张了,“我想这件事很重要,还是,尽快跟老板报告一声。”
“卧底?”司徒不假思索地说,“为了保护卧底的安全,一般警方对这类事都严守机密,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和负责的高层会知道,绝对不可能外传。既然她是个看上去很笨的女孩,高竞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她还那么随便地透露给威胁她的高原?”
“这个……”顾子群似乎被问住了。
司徒雷忽然觉得情况不太妙。
“你马上带高原到我这里来!我要知道他今天跟那个女孩说了些什么!”他命令道。
“是。”
5分钟后,顾子群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板,不好了!”顾子群显得心烦意乱。
“什么事?”
“高原不见了,我打电话到他所在的酒吧,酒吧的自己人说,半小时前,他看见高原在离酒吧门口大概30公尺的地方被三个男人带上了车。”
司徒雷的心咯噔一下。
“高原现在还欠高利贷的钱吗?”他立刻问。
“上个礼拜已经还清了。”
这么说,不是财务公司的人。那会是谁?
会不会是警方的人?可是,警方是怎么找到他的?
会不会是……他今天跟高竞女朋友的见面,对方作了准备?录了音?还是用什么东西留下了他的指纹?高原曾经以打架斗殴坐过牢,很容易在警方的档案里找到他,只要找到他的档案,就能知道他的一切,名字、长相、户籍地址……“老板,老板……现在怎么办?”顾子群焦急地问道。
“按兵不动,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至于那个小姑娘……”司徒雷现在发现,赵栋对她的判断也许是对的,他冷静地说,“先晾她几天,我想一想再说。”
“是,老板。”
跟顾子群通完电话,他立刻打电话给壁虎。
“你去打听一下,你们警方是不是今晚秘密抓了一个叫高原的人。”司徒雷道。
“如果是秘密抓捕,不是负责那个案子的人可能也不会知道。不过……”壁虎喝了口水道,“我知道高竞下午在调两个人的资料,其中一人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谁?”司徒雷连忙问。
“蔡觉。”壁虎停顿了下,问道,“那也是你的人吗?”
司徒雷觉得心里一凉。从蔡觉到弟弟司徒云齐,再到他们的母亲,这根绳子的尽头是谁——郑恒松!这是个圈套!先是安排母亲来哭穷,在他们三兄弟中找了最善良心软的云齐开刀,然后让蔡觉来诱惑云齐卖杜冷丁,也许,他们会找到云齐然后威胁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乖乖地跟我们合作,揭发你哥的罪行,那就算立功,到时候,你就能得到宽大处理,也许还不用坐牢。”狡诈的郑恒松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点都不怀疑。
“他是你的人吗?”壁虎又问了一声。
“蔡觉应该是……郑恒松的人。”司徒雷冷冷地说,他现在急于要挂电话,“好了,有消息通知我。多晚打给我都行。”
“好。我会的。”壁虎不是个啰嗦的人,马上挂了电话。
司徒雷立刻联系杜函,他想知道他下午交代的事情有没有办好。一定要赶在警方之前把蔡觉找到。
司徒雷一边拨通杜函的手机,一边走到自己的书房。
“怎么样?”电话一通,他就问杜函。
“一小时前已经干完了,老板。”
“干净吗?”
“放心吧,老板,很干净,连碎渣都找不到。”杜函的声音很冷静。
“很好,去休息吧。”他挂了电话,长舒了口气,这时,他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封信,是赵栋寄来的。
他拆开了信封,发现那是一张从电脑上打印下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有一对闪亮的大眼睛,剪着俏皮活泼的齐耳短发,穿着件时髦的黑色短大衣,正在一个肮脏的小吃摊品尝跟她那身打扮毫不相衬的串炸鸡心,如赵栋所说,她胸前有两个小小的黑色绒球。这显然是从某杂志上扫描下来的。
“莫兰。”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