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胭扭过身靠在洗手台上和他四目相对,抛开那一面镜子,他的脸更加清晰,她似乎能感受到他氤氲的愠气。
她双手反支在洗手台上,一脸坦诚,对他说:“就招惹了你一个。”
于胭见他不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浓,说:“我真没说谎,我这些小把戏也骗不了您。而且,您不是已经让宋助把我的一切都查的一清二楚,我和沈怀有什么渊源您不知道吗?”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宋助业务能力不太行,根本没查到?”
赵冀舟轻笑了一下,她之前倒是不知道她这么伶牙俐齿。
那天宋疆给他细细说她和霍宪的那点儿破事,他听得嫌烦便叫停了,自然没听到关于沈怀这茬事。
赵冀舟看她脸上晕着水珠,眼神格外清澈,他前进一步,和她呼吸交织,西服裤子贴上她被晕湿的衣服下摆。
于胭敛起笑,支在洗手台上的手往后小幅度挪了一下,可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赵冀舟单手挑着她的下巴,用指腹帮她拂去脸上的水,水染了她的体温,是温热的。他沉声问她:“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
于胭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借着力道依附在他身上,她问:“不作践怎么办啊?”
“图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图钱啊。”她大着胆子用手指在他脖子上画圈,眼中满是狡黠,就坎骑驴说,“赵先生又不给我钱。”
上次餐厅没说出口的话题,就这么顺了出来。
赵冀舟感觉脖子上酥酥痒痒的,他抓住她乱动的手,合着她这是在这责怪他,怪他这么久都没找她,还没给她钱。
可他偏偏有些吃这一套,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他得承认,他是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无赖又胆大的人。
赵冀舟把她从身上拉下来,握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洗手台上。她跌坐在洗手台上,身上的水仿佛一个封印,禁锢得她动弹不得。
这个角度,她不用仰视着他,盯着他幽深的眸子,她反而后悔刚刚挑衅他。
“怨我不来找你?”
“没有。”于胭去抓他的胳膊,企图从洗手台上下来。
“怨我不给你钱?”
于胭诚恳地点点头,嗲着嗓音说:“怨死了。”
赵冀舟轻笑一下,禁锢住她,她一丝一毫动不得,只能徒劳地往后缩脖子。
“于胭,你在躲什么?”
躲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她明明已经在心理上接受他了,可到关键时刻却接连败退。
大概是因为她对他没有爱吧。
赵冀舟眼中泛着情.欲,贴上她的唇,把她细碎的话语吞进腹中。他的吻像狂风暴雨席卷而来,覆灭了她全部的希望。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呼吸充斥她的口腔,蔓延至她的五脏六腑。她不主动,但也不拒绝。
赵冀舟没闭眼,他的眼神静而幽深,将她一脸矛盾的样子尽收眼底。她越矛盾,他的征服欲就越强。
他蹂躏着摧残着枝头纯洁的红梅,将她的唇吻得火辣辣地疼。
几秒或者几十秒?
于胭分不清她究竟被剥夺了多久的呼吸,只是在他松开她的那一刻,她捂着胸口,觉得此刻的感觉像那天差点溺毙在水里。
赵冀舟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单手抱着她,她陡然失重,瞳孔放大。
他把她扔进盛满水的浴缸里,随着她的进入,水漫卷而出,洒在地板上。
于胭恐惧地攥着他的胳膊,“不要在这里。”
“去床上你就心甘情愿了吗?”他反问。
于胭蜷缩在浴缸的一角,像等待命运审判的犯人。
赵冀舟下一秒抽身而去,“洗干净。”
“对不起。”
“于胭,你这个情人做的真不合格。”
于胭低眸看着自己的手,连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
于胭知道自己惹怒了他,快速洗完澡便裹着浴袍出来。赵冀舟正在工作,半个眼神没分给她。
于胭轻咳了一声,试探着坐在他身边。赵冀舟瞥了她一眼,缄默不言。
于胭舔了舔下唇,“赵先生,有感冒药吗?”
赵冀舟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感冒了?”
“预防。”她小声说,“我刚刚泡冷水了。”
赵冀舟突然一笑,“也对,不能为难病人。”
于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天宋疆去学校找她,她说她正发着烧呢,让他别为难她。
看来这句话还是传到了赵冀舟的耳朵里。
“还有要求吗?”他问。
“饿了,想吃饭。”
等待的过程不算漫长,于胭喝了杯感冒灵,坐在桌子前吃饭。
赵冀舟觉得她大概是真饿了,缩成一小团,像一只贪食的猫,安安静静地夹菜吃。
她吃饭的时候倒是真实的,至少不让他觉得她故意在撩拨他或者哄他开心。
于胭注意到他的视线,又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下咽之后才扭过头来看他。
“您要吃吗?”她端着碗问。
“您说我做的不好不合格,那我下次努力做好不就行了,至于这么生气吗?”她小声嘀咕。
赵冀舟放下手中的东西,轻佻着说:“你还来劲儿了。”
“您大人有大量,总不会像沈怀一样记仇吧?”
赵冀舟轻哼一声,“过来。”
于胭坐到他身边,他心情还不错,拉过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塞给了她一张卡。
她低眸,不明白明明这东西是她想要的,可她怎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她走的时候紧紧攥着这张卡,恨不得把它嵌入血肉。
次日她就用这张卡里的钱把借银行的贷款和酒吧老板的钱还了,这张卡似乎成了她生命的一块里程碑,堕落的正式开始。
没过多久,赵冀舟就让宋疆来找她。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宋疆直接开车来到她宿舍楼下。于胭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好像想要把她这层卑劣的关系公之于众。
于胭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抱着胳膊看停在宿舍楼下那辆引人注目的车,果然不出她所料,那辆车吸引了许多人驻足停留。
宋疆的电话再一次拨了过来,于胭随手接听了。
“没开玩笑,我今天真的不方便。”她认真说。
宋疆机械地转述赵冀舟的话,“赵总说您要是不乖,那这段关系就算了。”
于胭咬了咬牙,“你让他等着。”
于胭换了身衣服下楼,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和议论声,坐到车上。
宋疆平时是个话少的人,于胭今天也不愿意说话,两人沉默一路。
等车停在一所高档会所,于胭才问:“赵先生人呢?”
“在楼上等您。”宋疆说话永远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通情达理,没有任何温度,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会所很大,于胭觉得自己像踏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迷宫,头顶的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在宋疆的带领下,于胭在台球厅看到了赵冀舟。
台球厅的光线比外面稍暗一些,赵冀舟坐在角落,不经意间抬眸恰好看到她,慵懒地对她招了招手。
于胭抿唇轻笑了下,边走边打量这一屋子人。
北城的公子哥儿,各有特点,但都免不了有有钱人身上的那股奢靡劲儿。
唯有江尘,孑然独立,身上有股儒雅的气质,于胭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和赵冀舟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若说赵冀舟是彻夜的黑,那江尘就是初雪的白。
赵冀舟见她过来,没吱声。于胭坦然地坐在他身旁,自在地揽住他的胳膊,“赵先生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赵冀舟手摩挲了两下她的嘴唇,他的指腹染上了她的口红,他问:“怎么画了这么浓的妆?”
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是化淡妆或者不化妆,这次特意涂了大红唇,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于胭反问:“不好看吗?”
赵冀舟没吭声,攥住她的手,温柔地问:“会打台球吗?”
于胭有片刻的恍然,借着晦暗的灯光打量他的表情,她觉得他有些不是他了,可具体哪出了问题,她又说不出来。
她摇头,实话说:“不会。”
赵冀舟哂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
“没事儿,不会那就学就好了,正好让陈三教教你。”赵冀舟视线看向陈望洲。
陈望洲是这群人里最会玩儿的,球场、马场、酒吧,处处都能觅到他的身影。
于胭是真没兴致,身体也不舒服,软声和他商量,“不学不行吗?”
赵冀舟自然地扣住她的手,没有一惯了冷厉,温柔地问:“那我教你?”
话已至此,于胭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见赵冀舟过来,陈望洲调侃他,“上次‘英雄救美’的就是这姑娘?”
于胭侧眸打量着赵冀舟,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可见他和陈望洲关系还不错,把这种调侃当作常态。
赵冀舟圈住她,帮她调整手上的动作,另一只手覆在她手上,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于胭觉得周遭是无穷无尽的闷和潮热。
“专心。”他提醒她,她才堪堪把注意力放在台球上。
她今天真的心不在焉,刚刚他讲解的规则半点儿没听进去,只能被迫跟着他的节奏,力求让他满意。
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他挥杆一动,桌上的球被打得七零八落。
“没兴致?”他收起球杆,也让她重获自由。
“不是。”
赵冀舟又带着她玩了一会儿,她渐入佳境,甚至凑到陈望洲身边看他这个高手玩儿了起来。
赵冀舟评价:“你倒是会找人。”
没多久,赵冀舟接了个电话,是他妹妹赵霁月。据说是要过来玩儿,他亲自下去接人。
“赵冀舟还有个妹妹?”她随口一问,后又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解释说,“没想到他会亲自去接。”
陈望洲扫了她一眼,掐灭手中的烟,毫不避讳地说:“他很宠他妹妹。”
于胭抿了口水,陈望洲的言外之意让她把握好分寸。
其实她能做什么呢?总不能拿刀架在她妹妹脖子上来危胁他吧,她实力什么样她心知肚明。
赵冀舟走后,于胭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大概人一无聊起来,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她觉得小腹传来针扎似的疼,密密麻麻,一点一点消灭了她的意志。
她捂着小腹缩在那,想赵冀舟怎么还不回来,她痛经痛得都快要死了,于是在心里把赵冀舟骂了一万遍。如果不是他非要她过来,她大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宿舍床上,何至于在这受罪?
一群人围在那边玩儿,吵闹声不断,烟熏火燎,只有江尘注意到了她。
“你没事吧?”
于胭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发白,“生理期,痛经。”
后来是江尘找人给她买了布洛芬回来。
于胭那时候就觉得,江尘人和他们不一样。
赵冀舟带着赵霁月回来的时候,于胭像只炸毛的猫窝在一角,怀里抱着暖宝宝,扭过头不理他。
“不舒服怎么不说?”他大概是愧疚,也不顾赵霁月在场,缱绻着圈住她。
“怕您说我这个情人做的不合格。”她身体不舒服,自然也顾不得哄着他,条件反射地张口去呛他。
赵冀舟摩挲着她耳旁的碎发,“我还以为你说不来是在闹脾气。”
“我哪敢?”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要不然我将功赎罪,抱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江尘的故事,北城系列文《尘雾》已完结,正文是个be,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