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瑰刚下车的时候还是匀速行走,但等刷卡进了小区里,就控制不住地一路奔跑。
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样,等跑进了电梯到了家里,才稍微能缓了口气儿。
拿着钥匙的手都隐隐在发抖。
但无论如何,这间漆黑的,八十平方米却很有生活气息的小房子都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谢清瑰逐渐平静,垂眸把钥匙收到包里。
重新遇见沈季屿,就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梦魇,只要挣扎着醒过来,想必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毕竟他那样的人……谢清瑰一点儿也不相信他所谓的‘对她有意思’究竟有几分真心。
六月份的大热天,在晚间跑了这么几步,就已经是一身的汗。
在空调房里渐渐吹凉,薄薄的真丝布料黏在了皮肤上。
谢清瑰皱了皱眉,拿起睡衣去浴室冲洗了下,夏天她恨不得一天冲两三次澡,每次也用不着太细致。
十分钟后,谢清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赤脚走到床边,微微垂眸向外看。
她所在的这栋楼,客厅的窗户恰巧能眺望到小区正门外的那条街——也就是她刚刚下车的地方。
筠城地段偏些的居民区远没有市中心那么八街九陌,华灯璀璨,有的只是烟火气十足的人来人往。
小区外的街边有不少推着车的小摊摊,卖着各色各样的小吃当夜宵,烤串的篝火盈满了半条街,路边停车位满了,有些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便不规则的也停了不少车,还有摩托,自行车……其中也包含沈季屿那辆极其惹眼的宾利。
都过去半个小时了,他还没走。
始终停在这里的目的,昭然若揭。
谢清瑰秀眉轻轻蹙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又泛起丝丝涟漪。
片刻后,她‘刷’的一下拉上窗帘,遮蔽了窗外的所有令人心烦意乱的风光。
虽然晚上被沈季屿这么搅和了一通,但谢清瑰毕竟作息规律惯了,上床躺了一会儿困意很快侵袭,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进入沉睡状态后,她不受控制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回到了高中,是刚和沈季屿认识不久的场景。
谢清瑰从小到大一向是学习好的,中考时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筠城师资教育最好的实验中学。
就是筠城太大,实验离她家里又实在有点远,来回一次就要两个小时,高中后不得不选择了住校。
学习紧任务重,谢清瑰只有每周末才能回家一次。
平日里只觉得练琴练到吐,但真的离开家里那架老钢琴后又觉得想念,每次回家都要迫不及待地弹上几个小时,如饥似渴的——这大概就是人的特性,都有点贱得慌。
高二分班,她选择了理科。
选理科的女生算是比较少的,一个班四十五个人,男生就快要三十个,占了一大半。
女生们顿时成了‘珍稀物种’,尤其是谢清瑰这种远近闻名的校花。
每个高中都有校花校草,就连实验中学这种最为严肃和学究气十足的学校也不可避免。
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实验的校花和校草分到了一个班里。
沈季屿的大名,是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谢清瑰都听说过的。
高一的时候她是六班的学生,他是三班的,谢清瑰总是能听到身旁的同桌和其他女生窃窃私语谈论他的事。
例如,沈季屿家里多么多么有钱,所以他学习成绩一般般也能上实验,又例如沈季屿那张脸是多么俊气,身材也修长,远远一看就觉得他那个人会发光,还有他换女朋友是多么频繁,短短高中一年,就已经换了三个女友了……
诸如此类,没有一个例子能让人觉得沈季屿这个人有什么优点。
无非是一个长得还行花心又没本事的富二代罢了。
这种念头,在知道自己和沈季屿同在理科二班之后也没有半分的消减。
甚至分班后,厌恶的情绪反而更严重了。
分班第一天,谢清瑰到班级挺早的。
她谢绝了别人的帮忙自己抱着一摞书,在班级里剩下的位置中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谢清瑰一向不太喜欢坐在前排,从小练琴习惯把脊背挺得很直,就容易挡到后排人的视线。
之前在初中时,总是被后桌用笔戳着脊梁骨让她低一点,谢清瑰不乐意就会跟人产生争执,被同学撇着嘴抱怨‘怎么这么能装啊……’
她觉得愤懑又无奈,到后来每次选座位索性就选在后排坐了。
没一会儿,蹦跶过来了一个齐刘海的女生和她做同桌。
女生自我介绍名叫路妍灵,性格热情开朗,谢清瑰也回以一笑。
没一会儿,前左右就都坐了学生了,倒是她正后方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上课铃响,穿着校服的少年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教室。
谢清瑰旁边懒懒散散的路妍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扯着她的袖子兴奋地低语:“沈季屿来了哎!”
女孩儿被她突然一扯,布料脆弱的校服拉链都是一绷,在安静的教室里‘兹兹’的拉链声很明显,让谢清瑰有些尴尬的垂眸,立刻动手拉好。
“对不起哦。”路妍灵连忙道歉:“我就是太激动了。”
谢清瑰不明所以:“他来了,你激动什么?”
“沈季屿会坐这里啊!”路妍灵声音更小:“我高一和他也是一个班的,他一直都坐靠着窗边的倒数第二排。”
而她们两个的位置是倒数第三排,路妍灵选择这里,明摆着是有备而来。
可谢清瑰无语片刻,倒是觉得自己选错了。
但此刻后悔已经是为时已晚,班级里其他位置都已经有人坐了。
怎么就这么巧?其他人都空着这个位置没选呢?就好像特意给沈季屿留着似的。
谢清瑰正疑惑着,耳边划过少年球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近在咫尺,然后在后方停下。
伴随着拉动椅子的‘吱呀’声,她听见后排的早就坐下的另一个男生同沈季屿笑道:“怎么这么晚,不怕老周又逮到你啊?”
哦,原来是有人早就帮他占着位的。
谢清瑰微微一怔,回过神后轻轻地嗤笑自己智商可能下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才反应过来。
她有些焦虑,隐隐感觉有这么一个后桌也许是个麻烦。
事实上,谢清瑰的担忧是正确的,仅仅分班两天,和沈季屿当前后桌就让她感觉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其中最大的麻烦就是,后排总是很吵。
平心而论,沈季屿本人倒是不怎么吵闹的,他上课不怎么听讲,要么是睡觉要么是玩手机,但很少出声,但他身边永远都不缺人。
下课后,就立刻围上了一群莺莺燕燕。
或者是他在别的班交往的女友,还有班级里找他搭话的女同学,总是人来人往就像个菜市场,没有消停的时候。
彼时谢清瑰正在和一道空间几何的题作斗争,她两三次栽在这道题上,心里说是不窝火是不可能的。
最烦躁的时候,身后还不停地有女生叽叽喳喳的娇嗔声,她戴着耳机播放清心净神的钢琴曲都挡不住,烦人得紧,宛若火上浇油。
谢清瑰终是忍无可忍,她细白的手摘下耳机‘啪嗒’一下扣在桌子上,转过头去看着沈季屿和坐在他腿上打闹的少女。
“可以小点声么?”谢清瑰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定定地看着他们,手指了指桌上的练习册:“很吵。”
说完,她清晰地捕捉到少年长眉微挑,漆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
而她腿上的少女愣了一下,不服气地嘟囔道:“下课时间凭什么不让人说话啊,真讨厌……”
现在想来,自己高中的时候也实在是有些不知审时度势了,且自命清高,浑身带刺。
人家小情侣正趁着下课十分钟浓情蜜意,她还要去烦人的插一杠子。
事实上,谢清瑰确实是有点看不上沈季屿那种玩味浪荡的公子哥儿的。
也许有些偏激,但她有点嫉妒他那种什么东西都很轻易得到还不珍惜的人。
可那都是一开始了,后来发生了很多转折。
谢清瑰记得沈季屿把她堵在空无一人的器材教室里,午后空气中都能看到漂浮着的淡淡灰尘,极其安静,狭窄封闭的教室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喘息声。
还有少年近在咫尺的清俊眉眼,目光灼灼,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欲,离她越来越近……
谢清瑰豁然从梦中惊醒,周身的环境已经从一片漆黑变成泛着浅浅的鱼肚白。
她摸过手机一看,凌晨五点。
女人感觉到下身有些湿凉,不由得皱了皱眉。
刚刚做了那么一个梦,身体居然会有反应,真的是奇了怪了。
谢清瑰平躺在床上,饱满的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平静下来的莫名其妙却十分汹涌的欲望。
然而,那股无名火却好像愈发强烈似的。
谢清瑰抿着唇角,僵持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去拿床头柜子里的小玩具。
她在两年前和男友分手后就一直是空窗期,刚开始偶尔觉得寂寞,在闺蜜的介绍下就买了几样小玩具,但也没怎么用过……她一直不是经常有那种需求的人。
就是有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会想,像是今天。
谢清瑰发泄过后,匍匐了一层水雾的美眸有些茫然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总觉得有些空虚的意犹未尽。
自己是不是单身太久了,该找个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