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道:“不必说,一定是小丁了!”
“小丁?”小邪已呵呵笑起,“女孩人家叫这种声音?”眼光已瞄向祁倩,瞄得她困窘低头,好不自在,小邪方自哈哈黠笑,转向祁钰,“七层王,本帮主俗事太多,不走不行了!剩下这些小事就由你去办,我走啦!”
说着已掠往北方。
阿叁、阿四亦招手告别祁钰及萧无痕,赶忙追上。
众人见叁人消逝,若有所失一叹。祁钰交代一番善後琐事,亦遣散群臣已回宫。
城西一处较为幽雅客房,古窗轩嵌着不少山水字画,隐现文雅气息。
居中紫檀木椅已坐着一位七旬雅儒老人,慈祥容貌融於皎洁眼神中,侠客风范在举手投足之间皆然显露自如。
欧阳不空气度自非寻常。
小丁含娇带怯立其身侧,一朵红云已映得娇嫩脸颊欲滴出水来。她仍为方才之叫声而感到窘涩。
不到几分钟,丐帮北京分舵主邓双鱼已领着小邪、阿叁、阿四奔入雅房。
小邪乍见欧阳不空,目露喜色:“唉呀!老头!一别数年,风神依旧,坐起椅子还真像那麽回事?”
欧阳不空含笑道:“比起你这通吃帮帮主,可就差上十万八千里,现在江湖只知有小邪,没有欧阳不空了!”
“这叫辣椒是小的辣!”
一阵轻笑,礼仪过後。小邪瞄向小丁,捉狎而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叫声很特别?”
小丁困窘羞红了脸:“老爷爷要我引你们出宫……别人又不会叫……所以…
…”
“所以你就叫了?”小邪哧哧笑道,“你在叫的时候,有人看到吗?”
“没有……”
“还好没有!”小邪呵呵笑道,“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为什麽?”
“因为你的叫声很容易引起误会!”小邪谐笑道,“就像要勾引人家一样!”
“小邪--你太那个了!”小丁直跺脚,恨不得马上消失当场。
众人一阵轻笑。小邪甚为同情道:“以後要叫,到街上看到疯狗,踢它两脚就成了,省得引起误会!”
小丁不敢答腔,免得惹火上身。
欧阳不空见小邪“气”也得差不多了,才道:“最近收获如何?”
“甭谈啦!”小邪走前抓起几上热茶,灌了几口,“自从认识你以後,我就没一天好日子可过!”
欧阳不空含笑道:“像你这种天下第一的人,是永远不会寂寞的,反正都已上了贼船,何妨把贼给杀光?”
小邪瞪眼:“我哪晓得贼子会那麽多?杀了十几年,还杀不光?”
“所以就要破斧沉舟,同归於尽,再藉你的水功脱逃,这样就能奏效了!”
“你只知道破斧沉舟?也不想想你给我那把斧头有多烂,那条船硬得比什麽都硬!”
欧阳不空轻笑:“要是通吃小霸王杨小邪凿不穿的船,天下恐怕没有人能凿穿了!”
阿叁自得而笑:“现在流行放炮,用凿就太慢了!”
“有何不可?我知道小邪不会一窍不通,硬凿到底!”
小邪被捧得心情也为之爽然,摆摆手:“算啦!十几年前就开始拍马屁,哄小孩,十几年後还用这招?真是不求上进!”
欧阳不空含笑:“这功夫没你教,我可进步不了!找个时间教点新招给我如何?”
小邪睨眼黠笑:“有的人天生资质就不好,不能勉强,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阿四神气活现:“像我就已炉火纯青,无师自通!”
阿叁奚落道:“光会拍马屁,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我就是喜欢拍!我就是喜欢放!”阿四不屑道,“你想吃,还得看我高不高兴!”
阿叁冷笑:“谁吃了准会中毒,一屁毙命!”
小邪叫道:“吵完了没有?吵完了就听听老头儿有何指示,他大老远赶来,好歹也该留点面子给他!没出息!光会吵!”
阿叁、阿四已知小邪不耐烦,也不敢再吵嘴,齐往欧阳不空望去,想听其来此之目的为何?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寒玲赶至长白山,说什麽‘黑血神针’再现,前些日子我在采药,是以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风闻此事,只好匆忙赶来,我还得问你,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邪道:“神针我已见过,假不了!如果飘花宫没丢,就令人难以瞎猜了。”
“宫中神针仍在,我临行前还亲自检查过!”
小邪道:“照此看来,只有从‘天灵教’下手调查了!”
他很快将碰上黑血神针及天灵教之出现大略说一遍。
欧阳不空频频点头:“天灵教很可能承续黑巾杀手,危害武林!却不知他们人数有多少?”
小邪道:“可能不会太多,因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训练起来并非易事!”
欧阳不空颔首:“该有此可能,我之所以找你来,是因为方才我追踪一名黑衣人,他的武功竟然不在我之下。实让人担心。”
小邪若有所觉:“那人还挟着一名黄袍中年人?”
“正是!”
小丁也道:“围在宫外丐帮弟子根本对他起不了作用。”
小邪喃喃道:“他会是谁?……老头,以你所见,他的身法是属於中原还是关外?”
“似乎是‘蜻蜓点秋露’这类绝顶轻功,该属中原武功。”
“这就麻烦了!”小邪道,“如若是关外功夫,倒也可以将他推给天灵教主,如今只好把他俩分开啦!”
阿叁道:“他为什麽要救走王山磔?”
小邪道:“也许上次在通吃馆救走他的并不是灵异掌令而是他了!至於为何原因,光是瞎猜也不是办法!等碰上了再说。”
欧阳不空道:“时下最重要是必须在短期时间内找出‘黑血神针’的秘密!
能解开它,想必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了!”
小邪摊手无奈:“从何解起?炮弹没打死他,围了一大群丐帮弟子也没逮住他,如今被他溜了,说不定就此缩头,再也不出现了!”
欧阳不空稍微黠笑:“又有何事能难倒你呢?”
小邪白眼:“每次都由我,我要你这个老头子有何用?”
“有用!我替你守京城,省得你东奔西窜,两头都落了空!”
小邪抽抽嘴角:“也罢!上了贼船,一辈子都脱不了身!”
欧阳不空轻笑:“放心!我会看得很好!”他问,“你准备从何处着手?”
“还有何处?回战场去打战!也好将我的‘发威大将军’发扬光大!”
欧阳不空愕然:“你不再追查神针下落?”
小邪道:“当然要追!从也先身上下手,一样能收到效果!”
欧阳不空不懂,众人亦不懂。
小邪解释:“王山磔串通了也先想造反,他也串通了天灵教,可见也先和天灵教过从甚密,现在只要痛打也先军队几回,包准逼得天灵教再次出现,除了这方法,我不认为你有更好的绝招?”
欧阳不空频频点头:“我老啦!还是年轻的管用!”
小邪白眼:“老还没关系,竟然到处乱抓人?乱抓也罢,你干嘛只抓我一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有这麽严重吗?”
“没那麽严重?”小邪叫道,“不严重,通吃馆怎会开张不到半年就倒闭叁次?”
这问题不好回答,欧阳不空只好苦笑。
小邪瞪足了眼,才道:“你要守京城,就给我守好些!江山可是我的!将来要是出差错,别怪我以家法侍候!”
欧阳不空皱眉想笑:“什麽时候又有了家法?”
“说家法是好听些,说国法你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吧?”小邪耸肩自得,“江山是我的!国法可不讲人情!你自个当心!”右手一挥,森然道,“我一向是大义灭亲的!”
欧阳不空见他如此认真,也不敢怠慢,赶忙应“是”,以免惹起小邪性子而玩真的。
小邪觉得他表现还算“合作”,已然威严笑起,转向小丁,道:“你去弄个解朱砂掌之丹药,再派人送去给七层王,然後就留在老头身边!他年老病多!没你在身边,实在不怎麽好活!”
小丁急道:“那你呢?”
“我准备去打仗!”小邪大义凛然,“我要抛弃儿女私情!缝小小溪一直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洗不再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小丁被他逗得啼笑皆非。但方见面又要分手,愁怅又起,幽幽道:“那……
等我治好你身上的伤,再去好吗?”
小邪双手如演戏般一耍:“身体之伤算得了什麽?手痒时,不能揍人,那才痛苦!我现在正受着痛苦煎熬,只有马上赶去揍人了!”
小丁无奈:“唉!这麽多年了!就没看你完完整整过,总会带点伤,叫人好生担心!”
小邪指向欧阳不空,邪笑道:“这要怪就得怪他,谁叫他从小把我打习惯?
现在牛性已成,改都改不掉!好啦!你也别难过,受伤归受伤,我那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时间宝贵,我还得赶去教训也先呢?”
小丁怅然道:“你多保重!”
“放心!”小邪谐谑而笑,“等你再次学狼叫时,我一定赶来!哈哈……”
众人为之一笑,小丁更加羞涩。
随後小邪已领着阿叁、阿四会同萧无痕已奔往“大同”城,准备与也先一决雄雌。
大同总兵刘安早已知小邪一群人即将到来,马上令手下准备接风。
果然不到两天,小邪众人已至。大大招待一番後,刘安已带往军机室。
长形桌面着地图,四边密封墙上亦挂了许多火炮和车辆设计图,几盏小臂粗灯芯之油灯散落四处角落,映照整室亮如白昼。
刘安坐於长桌一端,小邪、阿叁、阿四和萧无痕及郭登分别绕着长桌而坐。
小邪好奇地看着桌上插满不少旗帜,又瞧瞧地图,觉得此图虽精细,但比起也先那幅,仍差了许多。
刘安粗沉声音道:“前天也先部队已挟持皇上想骗开宣府城门,结果杨将军拒绝了,现在正往大同行来,据报,他们须索大批金帛,以换粮饷,或者想掠夺足够金帛之後,退回关外,以便再次卷土重来。”
小邪道:“很好啊!这是正常打法!”
郭登道:“问题在於给与不给?”
刘安道:“给了以後,瓦刺军势必少去粮饷困缺之虑而继续作战,但若不给,恐怕对皇上十分不利和不尊!”
小邪毫不考虑:“给!为什麽不给?”
郭登对其肯切之答覆颇感意外,道:“杨将军可有更佳之解释?”
小邪道:“这还不容易?也先势必得到金帛而後始甘心,此处要不到,他还会往别处要,迟早会被他要着,这麽多天以来,他都未有缺粮之困,可见粮饷对他来说威胁并不大,给点金银财宝,绫绸缎让他开开心,有何不可?”
刘安问:“你是说以金银换回皇上?”
小邪反问:“你以为他会放掉皇上这只肥羊?”
“他不会!”
“这就是了!”小邪道,“你都想过此问题,为何还要再问?”
郭登道:“既是如此,我们岂不白白吃亏?”
“吃亏就是占便宜!”小邪道,“反正这些东西迟早要给,倒不如爽快些丢给也先,也好让他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
刘安道:“杨将军所用的是疑兵之计?”
“随便啦!先让他甜头吃吃,再要回来不就得了?”
郭登道:“如果要给,不如再来个暗夺,能将皇上抢回来,也算有了代价!”
小邪道:“也先也该料到此招,想得逞,恐怕不容易!”
刘安笑道:“谁人不知杨将军之神勇?只要你出马,何事不可成?”
萧无痕道:“小邪帮主,我们可以试试这方法!”
阿叁得意洋洋:“何必试?保证手到擒来!‘发威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阿四附和道:“对付蕃邦,小邪帮主最有经验!闭着眼晴放炮,照样可以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除了小邪,几乎所有人都赞成,逼得小邪无法逃避。
他无奈摊手:“好吧!要抢人就去抢!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抢得到!”
郭登道:“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谁敢保证必战必胜?”
阿四道:“本来小邪帮主敢保证,但此次他不怎麽高兴,所以就不保证了!”
小邪瞪向他:“好好的事就是被你搞砸,还保证个屁?你少给我说废话!”
阿四不敢再开口,凭经验,他已感觉出事情当真被他搞砸了。
阿四不说话,阿叁更不敢乱开腔,省得吃不完兜着走!到底小邪又存何种私心?阿叁、阿四和萧无痕已开始在猜测。
郭登并未看出小邪表情之不对,只以为是年轻气盛所引起之必然现像。
他问:“杨将军你以为如何掠夺皇上较好?”
小邪道:“当然是愈靠近城墙愈好!”
刘安道:“也先狡诈非常,只要一靠墙,必会有所警觉!”
“所以我说不容易嘛!”
郭登道:“我们先献出金帛,然後再从侧面挟击如何?”
小邪点头:“胜算不大,任何方法都能尝试。”
刘安道:“就这麽决定!到时由我负责献金帛,然後郭登参将和杨将军再从侧面伏击,如果成功,萧副将军准备断後!”
阿四道:“我负责火炮!最近愈玩愈有心得!”
刘安点头:“也好!只要轰得准,功效自不在话下!”
众人再详谈一些细节,随後已散去。
在墙头正门右侧。
小邪不停打着阿叁、阿四头颅,骂道:“嘴那麽多干嘛?光想求表现?救什麽皇上?你不知道我和他有过节?”
阿叁、阿四两人苦笑不已,抱着头,不知该躲在何处方妥当。
“你们说,抢一个笨皇帝回来又有何用?我的江山迟早会丢在他手中!这样的一个人,你们还对他那麽有兴趣?”
阿叁苦笑:“小邪帮主你怎麽不给我暗示?我还以为你想发威,故作谦虚!”
阿四急道:“既然不救小皇上,我炮口对准他就是!人有失嘴嘛!要是当时你暗示,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小邪打够了方歇手:“有小王爷在,我怎麽暗示你们?还说我故作谦虚?实在太不上道了!”
阿叁乾笑:“以後我们会改进的!你当真不救小皇上?”
“不是不救!而是时间未到!”小邪道:“你没听那祁钰说要等一个月?如果现在救回这小笨蛋,我的愿望就要落空了!”
阿叁、阿四恍然。阿叁道:“原来是这麽回事?这麽重要的问题,我怎麽给忘了?该打!该打!”
说着已不停敲向自己脑袋。
阿四道:“现在该如何补救?”
小邪道:“这件事又不好意思让刘安和小王爷知道,只有秘密行事,尤其是你的火炮,一定要对准我,只要我跌下马,救不回祁镇也是应该的!”
阿四已露笑容:“没问题!你放心去干吧!不过你千万别跑到火炮射程以外,否则我也爱莫能助了!”
小邪道:“等郭登截住祁镇,你就开火,然後我会故意跌下马,这段时间一定在火炮射程以内!”
阿叁问:“你不截皇上?”
小邪道:“笨蛋才去碰他,要是从我手中溜了,回来可就不好解释!我可没那麽傻!”
阿叁甚有把握道:“小邪帮主你去吧!一切交给我好了!”
小邪再次瞄眼瞟向两人:“要是搞砸了,不小心将祁镇救回来,小心你们脑袋!”
两人乾乾直笑。送走小邪以後,已赶忙检查墙头火炮,以免出差错。
午时正,也先再次派遣军队试探性骚扰,复又驰回。将近黄昏,滚滚金光中映出了幢幢晃动如蚁群般人潮涌向此城。
也先高大身材仍像座山般缓缓移前,静默中带着沉闷马蹄声渐渐逼近。
金光闪照之下,仍可见着那辆金碧辉煌之马车。也先仍未虐待祁镇。
幡旗飘飞宛若张牙舞爪之天龙,像要吞噬大军般啸起墙头四周,退色的古城宛若即将清醒之巨狮,沉猛雌伏蹲踞,随时都可能跃醒而扑敌。
卫兵已吹起一串串扣人心、勾人魂之号角,幽冥鬼嚎般传送天地,悚然气息撩得全身发冷,毛孔收缩。
也先仍然一步步走近,其左右四大战将更无惧阴气,时而狂妄冷笑。
抵达城前不到百丈,铁神已吼道:“刘安!识相点就拿金银财宝来交换英宗!否则本将军可要把他斩首示众了!”
城头刘安冷笑:“在未见着皇上之前,本将拒绝谈判!”
也先闻言,示意手下打开马车,祁镇和喜宁已步出车外,虽觉憔悴,但不致於元气尽失,只是眉宇间充满愁怅而已。
祁镇道:“刘总兵你就答应他的要求吧!朕不愿再过此种生活!”
刘安道:“皇上请放心,末将一定照办!”
也先颇感意外:“你已将金帛准备妥善?”
刘安道:“不错,正等你来拿!”
也先疑心地往四周瞧去,看不出一丝徵兆,遂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决不使诈!”
刘安道:“希望你也能守信才好!”
也先道:“本王一向一言九鼎!快运出金帛吧!你心情好,你的主人可不耐烦了!”
刘安向祁镇拱手:“皇上请稍候,末将这就接您回来!”
说着他已领着数名威武战士走下城头,准备以金帛交换皇上。
也先此时亦瞄出眼神,要其手下四大战将小心防范,以防有变。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风吹旗动,啪啪声响扣紧心弦,似在迎接犀利一战之前刻。绷的神经、绷紧的肌肉、绷紧的脸容,随时都会随着来自不知名地方的怒吼而奔。
城门已开,刘安押着十口大黑箱,宛若棺材般缓缓行前。捏紧的刀、拉紧的绳,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双方距离十丈左右,刘安已停下,冷道:“快把皇上送过来!”
也先黠笑一声:“我要先点清箱中是何物?”
刘安道:“你可以派人过来!”
也先颔首,随即派铁神过去清点十口大箱。
箱盖抵开,金银珠宝琳琅满目,瞧得铁神为之愣然,随後已走回也先身边,告知结果。
也先闻言已昂头哈哈大笑:“手下败将也想与我交易?哈哈……”
刘安急道:“也先你想反悔诺言?”
“本王只知强者为王,弱者为寇!”也先右手一挥,“上!”
数十骑已冲向十口巨箱。
刘安也不落後,大喊一声“冲”,大军已舍金银而冲往祁镇马车。
也先狂笑不已,朝一大把胡子之金神,喝道:“哈次快引走马车!”
金神二话不说,已奔马带动马车往左侧冲去。
祁镇更急,不顾一切已跳下马车,滚落地面,连滚带爬往刘安方向爬去,急叫:“刘将军--朕在此--”
也先见状亦感急切,马上纵马掠向祁镇,想抄他上马。
蓦然一声尖啸,震得群马惊惶悲嘶,也先差点被摔下马来。直觉反应:“杨小邪?”
头颅方往左後方发声处瞧去,小邪那把长刀已斩下七颗头颅,势如破竹地往此冲来。
也先顾不得再战,急忙喝道:“有埋伏!快撤--”
话声未完,已策马窜入前方军队中,想利用部下来掩饰自己行踪。
右边亦杀出郭登,相准准地直冲祁镇,一把长枪刺杀十数名蕃兵,已冲到祁镇身前,急道:“皇上快上马!”反手一抄,已抓住祁镇扣上马前鞍,复往退路冲去。
阿叁、阿四两人被乱兵搞得眼花缭乱,一时也不知该轰向何方,心头直叫惨。再不轰!此次错误可就不能原谅了,炮口直转,就是找不到目标,急得满头大汗。
小邪见郭登已救着祁镇,心头比阿叁更急,恨不得咬两人一口,不得已只好立在马背,长刀猛挥:“搞什麽?还不快轰?”
阿四终於见着目标,急叫:“快!乱轰!有轰总比没轰好!”
说话间已连轰叁炮,全然朝瓦刺军轰去。
小邪没办法,折断一小节刀柄已打向郭登马前腿。怒喝几声,已杀往蕃兵,往炮弹落点处撞去。
郭登不知小邪偷袭,马腿被砸,一个不稳已往前栽。他与祁镇霎时跌下马鞍,四周蕃兵又已罩上。
此时萧无痕已冲至,急道:“皇上快上马!”双手又将祁镇拉上马背,准备杀敌冲出重围。一剑劈死叁名蕃兵,却无法越雷池一步,急得又叫,“小邪帮主快过来--皇上在此--”
小邪充耳未闻,赶忙往敌军撞去,果然被火炮轰下马来,抓过长刀仍然猛砍敌人,并大吼:“也先大棵呆--有胆别逃--”
他有意让也先知道他已经落马,然後掉过头来拦截祁镇。
果然也先闻声,军心大定,暗自黠笑:“天助我也!”马上调马喝道,“冲!把英宗再夺回来!”
霎时大军全然调头,江河溃堤般涌向了萧无痕。
也先一马冲前,长剑不劈人而斩马腿,剑影一闪,马前蹄已断,哀嘶切叫,连人带马已往前滚,萧无痕和祁镇亦双双落地。
也先哈哈奸笑,巨掌一探,猛抓起祁镇,调马回头已下令撤军。
祁镇已急出眼泪,任他如何挣扎仍挣不脱也先强而有力之手臂,只得乖乖地再跟他回去当俘虏了。
小邪见状,一颗心才定下来,赶忙抢过一匹战马,追掠而去,溜着敌军尾巴,宰杀几人以“心头之恨”。
不到盏茶功夫,也先部队已奔出五里开外,小邪方自怒意冲冲而又甚为失望地策马回头。
映着一片血红夕阳,滚滚沙尘埋藏了无数军队,铁蹄奔扬,鼓尽了战胜者之骄傲,却添足了战败者之绝望与感伤!
望着满身血红红斑纹掺揉污泥几乎无一净处的小邪,众人说不出怅然,又怎会想到这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
敌军已走远,十箱金帛也已被拿走,祁镇仍在也先手中,这一战除了宰杀几名蕃兵外,可说一败涂地。
小邪却不这麽想,轻轻一笑:“看到没有?蕃兵被我追得很惨,这是难得的战绩!”
萧无痕苦笑:“可是皇上却仍在他们手中。”
小邪道:“唉呀!我早就要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抢不回皇上是在意料之中,应该高兴的是也先对我们还是甚忌讳,将来就够他受的了!看长远一点!我不认为现在救回皇上有何好处?说不定他脑袋一缩,来个举双手投降,那多划不来了!”
此次战役败则败矣,该想的是下次战局。刘安不愧沙场老将,轻轻一叹,已将此事搁下,道:“也许天命该如此,我们回城吧!希望下一战能奏效!”
小邪道:“当然会奏效,要不是战马跑得太慢,我一定把他马尾巴给割下来!让他分不清马首跟马尾!”
说话间,众人已撤入城内,很快地进入军机室,以商讨下次对策。
小邪道:“我认为该易被动为主动!以牵制敌军行动!”
刘安道:“你要攻击也先?”
小邪点头:“不错!这是必然的结果!光守,是退不了敌的!”
刘安道:“我知道战至最後仍须反攻,但此时敌我兵力相差悬殊,若贸然进攻,将十分不利!”
“哪有这回事?人少就该采用游击战,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逃!多耍几次,保证也先脑充血而翘了!”
萧无痕轻笑:“有小邪帮主带队,我认为此方法十分可行!”
刘安也听过小邪以叁十骑把也先数万大军像切肉饼般,开了一条“人行道”
,而将萧无痕给救出来,当下也不反对他所提议,道:“杨将军认为何时突袭最为恰当?”
“打铁该趁热!等摸清也先落脚何处,马上就可以带兵去撂了他!”
郭登道:“照也先出没路线,该不离白羊口、宣府、本城和紫荆关之间,一天一夜时间就可以走遍这四个区域,活动性相当大!”
小邪道:“就是太大,才要先摸清他们藏在何处?否则,随时都可派兵去逮他!”
刘安道:“今夜也先可能藏於洋河附近山区,明日可能往宣府方向行去,因为他发现本城兵力增加,必定找较弱之城镇下手!”
小邪道:“如此推测很有道理!不管如何,只要碰上了,我就干,打不赢再逃!多打几次,累也要把他们给累死!”
刘安颔首:“依你之见,该带多少兵力较妥当?”
小邪道:“叁百名壮汉、叁百匹快马!打游击,不须要太多人手,以快捷为主。”
刘安道:“人马没问题,不知杨将军须要与何人同行?”
小邪道:“小七没来,否则他最适合,现在只好找阿叁和阿四了!”
萧无痕道:“我可以代替小七!”
小邪摇头:“不行!你是後卫军队!我们骚扰过後,你就必须吃掉对方,再则我们被困了,还是需要你来解危!”
萧无痕闻知自己仍能参战,亦不坚持定要打先锋,遂问道:“你须要多少人手做为後援?”
小邪问刘安:“城里还有多少兵力?”
刘安道:“受伤不算,还有八万四千馀人,马匹却只有一万馀匹。”
小邪稍加考虑,已往桌面地图瞧去,不久道:“小王爷你就带七千名骑士、叁千名步兵。步兵以弓箭为主,火器为副,每到一个地方则设立防护线,以能阻止骑兵攻击为佳!然後步步为营,慢慢将也先逼出关外!而七千名骑士就得随时支援我喽!”
萧无痕颔首:“我自会调度!”
小邪指着地图和“大同”呈叁角形之两座小山,道:“设立防护线最好离大同城别太远,以便能相互支援,超过百里就交由宣府城负责,省得军力过於分散而遭到敌人反咬!”
刘安对小邪之调兵,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觉,然而他却不得不佩服小邪如此小小年纪就能下如此对策,实是难能可贵,实猜不透是谁才能教出如此神奇之人?
其实小邪早年在欧阳不空有意栽培下,攻守战略早就融於心中,十二岁开始,欧阳不空想赢他一盘棋已是难上加难,可见其运兵遣将之神妙,自非一般普通军事家能比拟,况且他又将胜负早已抛开,在百无顾忌之下,要不想让他赢仗还真不容易。
如此说来,他已无对手了?
凡是人都有缺点,小邪也不例外!
再讨论一些细节,众人已散去,各自准备下次迎战也先部队。
一处散去,另一处却方聚集。
山区一角,无数蒙古包之中的一篷,布置豪华,灯火通明,方形木桌上放置地图,也先和一名黑袍白发,连眉毛都已发白而卷伸如鼠尾之老人对面而坐。
黑袍老人发虽白苍,肌肤却红如醉酒泛红,双日如反了光之碧玉翡翠般冷森而狡黠,像要刺穿人们心口似地嵌在浓浓一堆肥肉中。但脸庞除了眼眶那堆肥肉,它处却瘦得如皮包骨,活生生是俱变形僵。
梳洗甚为平整的衣袍见不出一丝皱纹,连那动作都似松了发条之木偶,慢得令人憋心不下。
他的话更慢,而且低沉,却有无尽之慑人力量:“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对付杨小邪!”
也先稍带失望表情:“要是有,你手下又怎会被轰得损失过半?”
黑袍老人残酷冷笑:“那是因为本座不在场之关系!现在绝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也先道:“希望教主别再让本王失望才好!”
听也先所言,难道他就是“天灵教”教主?见其左胸那只比平常鹰记更大一倍而且金丝缠红边之舞爪飞鹰,想必是错不了。
教主冷笑:“王子请放心,一个小毛头,有何可惧。”
也先道:“本王不同意你的看法!他虽小,武功却高得吓人,尤其满脑子鬼主意,实叫人防不胜防;不满你说,傍晚那一战,据手下报告,他是故意中弹下马以引诱本王再劫走祁镇,其目的为何,本王到现在还没猜透!”
教主道:“也许他和祁镇有所怨隙,所以不愿将他救回去。”
也先道:“既不想救人,他又何须花上数万两黄金开这个玩笑?”
教主也说不上,猜不出,但他仍认为小邪是无目的。他道:“杨小邪武功虽高,童心却仍相当重,以前在江湖上拍卖数十万两银子都面不改色,区区数万两黄金,他未必放在眼里!”
也先反问:“这就是你对此事之定论?”
教主道:“此事不论结果如何,对本军影响并不大,知与不知并无多大关系,若能将其捉来,一切事情皆可迎刃而解!”
也先道:“想捉他?谈何容易!他狡黠如狐,行动如飞豹,扑杀如残狼。本王和他合作过,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教主黠笑:“再聪明的人,也有疏忽之时,只要是人,都有其弱点!我们只要针对杨小邪弱点去打击,引诱他,仍是足以将他制服!”
也先问:“他的弱点在何处?”
“黑狗!”
“黑狗?”也先愕然而难以相信。
教主颔首奸狡直笑:“不错!黑狗就是他弱点!”
也先对其所言,实在无法想出其中奥妙:“有何原因?”
“有!”教主解释,“杨小邪和其帮众嗜狗如命,尤其是黑狗,又叫‘乌龟狗’;根据本座调查结果,杨小邪是逢狗必杀,连他武功最厉害一招都取名‘乌龟狗’可见其心性是如何偏好黑狗,而且去年中原两大帮派之一之‘神武门’当时亦因黑狗出现城边,而遭到杨小邪之决心攻击。这些都是事实!”
也先听得想笑,所以他笑了,搓搓唇上黝黑八字胡,笑眯了眼:“真是怪人?连弱点都让人无法想像!黑狗……”
教主道:“这是唯一能引诱他而不让他起疑的东西。”
经过教主说明,也先也觉得此法甚好,立时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引诱他?逮捕他?”
教主自得而笑:“只要将黑狗置於陷阱中,等他落入陷阱,再包围将他擒住。”
也先沉思半晌,道:“教主手下还有多少人手?”
“自京城被毁七十馀人,如今只剩五十馀名,但他们身手较高!”
“可否全部调来?”
教主稍微怔愣:“你想全部用上?”
也先道:“七十馀人都骨无存,五十几人?老实说,本王仍不放心!”
教主道:“王子太多虑了,此次在诱敌,他不来便罢,要是他来了,本座保证让他来得去不得!”
也先道:“教主能调多少人就调多少,此次若不成功,恐怕就再也无机会了!”
教主稍加沉思,不久道:“本教徒众散布中原各处,一时也唤不回来,近期内若是杨小邪来犯,王子该有所准备才是!”
也先道:“我将全力以赴!”
教主频频点头:“只要找妥了黑狗,哪怕杨小邪不上勾?”
小邪当真如他所言--逢狗必杀?
以天灵教一教之主尊贵之身份出此策略,看来是假不了了。
双方尔虞我诈各怀鬼胎,不知将鹿死谁手?
第二天清晨,小邪已领着阿叁、阿四和叁百骑壮士,浩浩汤汤往洋河方向行去。
一夜的探索,他已知也先昨夜确实夜宿洋河山区,现在赶去,就算找不到人,多少也有线索可寻。
阿叁、阿四两人玩火炮上了瘾,临行前,都得拖两尊火炮同行,方始甘心。
小邪亦觉得有火炮同行,多少会带些方便,火力更为旺盛,而且此去路途并未起伏颠簸过大,携炮同往,仍然可行!是以并未拒绝。
他们走後不到一个对时,萧无痕亦领着大军随後出发,以为後卫,随时支援小邪。
如此,两批人马,一前一後已渐渐往洋河逼近。
将近中午时分,小邪一行已进入山区,藏妥手下後,小邪道:“阿四你留在此指挥军队!小心别乱跑!我和阿叁去探探蕃兵往哪个方同走,也好半途拦下他们。”
阿四点头:“去吧!要用火炮,吹声口哨即可!保证一吹见效!”
小邪并不多言,马上和阿叁徒步潜往洋河方向。
不多时,他们已找到也先军队宿营处。一片凌乱,聚集之火堆仍有不少白烟冒起,想必刚走不久。
小邪瞧瞧四处,道:“他们人马仍然不少,少说也有十万人左右!有得战了!”
阿叁道:“如若一把刀杀一万人,就得换上十把!嗯!是笔大生意!”
小邪道:“等你杀完,说不定小蕃兵又长大了,杀不胜杀!”
“那……该怎麽办才能一次见效?”
小邪道:“多啦!比如说赶他们下洋河,或者阉了他们,让他们生不出小蕃兵,不就得了?”
阿叁瞪眼:“照你这样阉下去,叁辈子也阉不完!阉不胜阉!”
小邪笑道:“所以只好赶啦!赶不动再宰!宰不动就轰!总是会有结果的!”
阿叁已露出笑容:“像上次炮轰黑巾杀手!才能显出我‘叁撇老蛋’的英雄气概!”
两人自我陶醉地说着,走着,已顺往洋河东岸行去。
不久,小邪止步,指着地上蹄痕:“从此开始,蕃兵已上马行走,速度也加快,可是他们是顺着河流往宣府方向行去!
阿叁道:“洋河不长,只有八十里左右,则岔入东河口,然後流向宣府,在岔口处,两岸夹山,虽不陡峭,但人马仍然绕道而行,是埋伏好地点!”
小邪道:“好是好!但离大同城远了些,小王爷兵力恐怕无法发挥功效!”
阿叁想想,又道:“既然如此,就只有在前方叁十里处,有个天河镇,他们如果在那里休息,机会也不错!”
小邪稍加考虑,道:“反正我们是突袭,又不是硬碰硬,就先绕道东河口,先布下埋伏,然後溯流而上,能宰多少人就宰多少人!只要安顿好那两门火炮,轰他千百人是没什麽问题才对!”
阿叁猛力点头:“这方法正是英雄所见相同!我轰定了!”
两人返回阿四隐藏处,随即引兵往东河口绕行而去。
绕着迂回山径,小邪若隐若现已发现黑狗踪迹,再往前穿过一座小山丘,赫然小脚下聚集不少似在抢食之黑狗。
小邪欣喜若狂,指了过去:“你们看!那是什麽?”
阿叁、阿四瞪大眼睛瞄去,异口同声:“黑狗?”
那副馋像,只差没流出口水。
难道黑狗当真是通吃帮的克星,弱点?
小邪吓哧笑道:“兵荒马乱,有此黑狗群,分明是天助我也!算算也有十几只!一天卤一只,省吃俭用,勉强可吃上半个月!”
阿叁贪婪样:“看它们屁股翘得那麽高,一定是纯种的大漠神土狗!唉……
唷!”他抖了身躯,“还没吃,我就够味了!”
阿四道:“我去采些补品!最近体力消耗真大,不补不行了!”
小邪更是贪馋,二话不说,猛挥手:“上!第一次战役!狗跟人都差不多!”
说着已策马奔前,还挥起半节绳,准备套捉黑狗。
阿叁、阿四兴冲冲亦展开包抄。此举倒把叁百名战士弄得啼笑皆非--说好是对付瓦刺军,怎麽会对黑狗发起攻击?然而他们在莫可奈何之下,仍然“并肩作战”围上了黑狗群。
狗群突见有大军追至,已落荒而逃,奇怪地全窜往东方。
小邪那能放过到口的香肉?策马再追,那股劲儿,谁说他不是在迎敌战斗?
至於是否为陷阱,他早已抛向九天关外,唯“狗”是图了。
忽然一名战士已挑起狗食之含血红肉片之骨头,已奔拦小邪。他正是以前接送小七支援萧无痕之“骁骑”头领沈杰。本在宣府,但为追随小王爷,和刘千一同请调大同。
“杨将军!这可能是陷阱!”沈杰已拦上小邪,将骨头交予小邪。
小邪乍觉,瞄向骨头,一见即知是山猪肉骨,然而此处并无打斗痕迹,亦无留下毛皮之类东西,显然是有人预置於此,只要不算太笨的人,都可猜出这是个陷阱。
小邪望着远奔将逝之黑狗,内心那股失落,比失任何金银财宝,甚至恋人都来得不甘和可惜,一对眉头拉得快落往下巴,苦得快出汁。
心不甘而又无奈:“不错……是陷阱!”
阿叁、阿四表情亦差不了多少,策马返回。阿叁无奈道:“煮熟的香肉又飞了!”
阿四苦笑:“还有什麽比吃不到香肉更痛苦?”
沈杰见叁人如此失落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红,道:“将军该知晓,这陷阱可能针对你而设。”
“我知道!”小邪看看几百名战士,总不能让他们冒险,无奈地摊摊手:“走吧!痛苦的识破敌人奸计!”
垂头丧气,调马往西侧山径行去。
沈杰终於嘘了一口气,抛下骨头,甚为爽朗地紧跟小邪後方。
见着小邪如此模样,这些战士甚而已感到於心不忍,甚想替他捉回黑狗,以偿其心愿。但想归想,仍是认真跟在後头,中伏可不是好玩的!
看来天灵教主之计策似乎已失算,小邪已憋住对黑狗之诱惑,调头往西行了。
然而--
这麽肥,这麽多的黑狗,吃起来多麽过瘾?难道就白白让它跑了?这还没关系!但坏了“逢狗必杀”之信用招牌,活起来多不舒服?多麽气,真他妈的缩起头来当乌龟?
越想,小邪越不甘心放手,突然已勒住马匹,稍带尴尬地瞄向沈杰:“我想那些狗说不定在半路上一不小心就撞昏大树下!我用捡的就可以了!”
这那门的怪道理?不但是沈杰,连叁百名战士都禁不住而想笑。
小邪开了口,气势就来,说话更起劲:“这也不是光我一人在瞎说,你们听过农夫捡到撞昏兔子故事没有??”他又道,“狗比兔子大多了!”
阿叁立时接口:“何况有十几只?撞个一两只一定没问题。”
阿四道:“守株逮狗,要比逮兔容易多了!”
沈杰哭笑不得:“杨将军……”
小邪道:“这样好了,你们先引兵到东河口埋伏!我去‘看看’就回来!我当然不会傻到往敌人陷阱钻!如此可说是两全其美啦!”
沈杰无奈:“既是要去,属下自该追随!”
小邪道:“不必如此!就算中了陷阱,我一人要逃,容易得很!有了你们反而不方便!”
阿叁道:“我也参加!捉狗要一人赶一人捉才是完美无缺的动作。”
阿四道:“再加上火炮!说不定用吓的就能把它们吓昏,自是方便多了!”
小邪道:“火炮不能乱放!否则就了底;还是老样子,阿叁跟我去,阿四你就带兵把火炮装在山顶,多轰几名蕃兵,另外别忘了多采些补药!狗肉算你一份!”
阿四最近迷上了火炮,在两者不可兼得之下,看火炮亦能发万丈豪气之气概,猛然点头:“就这麽说定!若中了伏,千万别跑错方向!”
小邪道:“放心!死不掉!阿叁快走!打狗趁热!”
两人已策马调头,赶往东方。
沈杰无奈苦笑不已,那有人会如此嗜狗如命?无奈之馀,仍随着阿四往目标出发。
看来小邪仍禁不起香肉之诱惑,明知是陷阱,还是不肯放弃逮狗以解馋。
追出二十馀里,黑狗踪迹已现。是一处叁面环山一面靠河之小平原。
阿叁呵呵直笑:“虽然没撞昏!但也差不多要将它们累昏了。”
小邪甚为得意:“什麽埋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阿叁道:“看来他们白白得损失几只名贵狗肉,我们上吧!省得跑得太累,狗肉都走了味!”
“恨号(很好)!你左边,我右边!上!”
两人如炸弹开花般,分别卷向左右两边山径通道,狂风袭卷般绞向了被吓得四处乱窜之狗群。
解下早已备妥之长绳,牛仔般挥着圈绳,似通灵之灵蛇罩向了黑狗颈部,一拖一带,狡捷而熟练之动作让人叹为观止,亦显露其十数年之高超捕狗技术。
不到几分钟,十叁只肥大黑狗已全然被捕,两人各六只,一只留在地面已昏过去。
小邪瞧瞧马背左右各挂叁只昏迷黑狗,一副得意忘形:“很容易嘛!我就知道直觉是不会错的,上天赐给我珍品,怎能拒收呢?会遭天谴的哪!”
阿叁道:“反正也没埋伏!找个地方,先烤一只解解馋!你以为如何?”
“客气?”小邪得意洋洋往河边左侧山谷指去,“走!”
两人载着十二只黑狗,拖着一只,已奔往该处。
净洁乱石上,搭个小灶,很快地,他们已烤起狗肉。脸上洋溢那股兴致和欣喜,实叫人认为他们获得了什麽宝物似的。
不多时,香肉已香,两人撕下狗腿,大口大口啃食。
小邪呵呵笑道:“我看也先是为了逃命,才弄来几只黑狗,故意引开我,什麽埋伏?全是狗屁!差点就让香肉给跑了。”
阿叁频频点头,有香肉吃,啥事他可全忘光了,狡黠一笑:“我们多吃一只,保证阿四不晓得,这就是他爱玩火炮的後果!呵呵!那条狗尾巴就留给他当纪念品!”
两人吃了不亦乐乎,却不见也先部队出现,难道正如小邪所说,也先怕了,而临时改变主意?
还是他们另有图谋?
蓦地--
轰然一声晴天霹雳般巨响,震得整座山嗡嗡作响像要垮了似的。
这声音也震傻了小邪和阿叁,两人呆愣地相互瞧着,含在嘴中一半露在外边之肉片亦忘了咬嚼。心灵霎时一片空白,似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声音,而在等待另一次更真实之证明。
很快地,又是一阵暴响窜向两人耳际。
“阿四?”
两人异口同声惊愕喊出,右手往火堆狗肉抓去,唰然已撕成两半,各自掠上马匹,已狂飙电掣,疾往回路驰去。
他俩终於明白,埋伏不在此,而在阿四。也先分明想引开小邪,再想法吃掉叁百名军队,然後再回过头来对付小邪。如此一来,正好扣住了小邪弱点--牵制其朋友而迫其就范。
小邪开始有点後悔搞狗肉搞昏了头,而让敌人诡计得以得逞,否则中伏的该不是阿四而是也先才对。
为了阿四安危,两人策足马劲,恨不得马上就窜抵目的地。
冲过一处山口,宽广平原上已挤满虎豹兽皮缠身之瓦刺军,呐喊震天直如群虎咆哮,气势迫人已极。
小邪瞪红了眼,怒喝:“冲!”
双骑铁蹄猛扬,疾如流星坠月,勾起两道黄卷卷飞尘扣着蹄印像要凿开大地般直往前钻掠。
番兵似有意将小邪和阿叁引入阵心,见其冲来,纷纷走避,避之不及者已然人头落地,溅着喷红鲜血直往地上滚落。甚有肚破肠流散落满地,一股腥制直贯鼻梁令人作呕,屠宰场般碎肝烂胆和着污泥,就像自身五脏六腑已被掏出往地上踩挫。鸡皮疙瘩暴起,让人头皮发麻,神经抽搐悚剽。
两人就此一路杀往前头小山丘。
阿四乍见小邪,炮口掉头就往小邪後面追兵猛轰。
突见阿四无恙,小邪一颗心方自安定下来。
阿四并不怕死,开口就是:“狗肉弄到手了没有?”
小邪将手中半节狗腿抛过去,乾笑道:“还好!一条不少!快退向後山!我来断後!”
阿四立时调度大军往山顶爬去,还好火炮只是五百斤重之中型红夷炮,多一匹马,即能拖上山区。
敌军并没再攻,却越围越多,多得见不着远处地面,人头顶着的就是青天白云。
小邪暗道苦也,慢慢退往後山。
然而此山方圆不到五里,爬到最高顶,已然可见四处全是瓦刺军,密得水不通,小邪众人则如困於海洋中之孤岛,欲退无门。
阿四已经回报:“禀小邪帮主!前有追兵,後无退路,情形很惨!”
说话间仍咬了两口手中烤狗肉,根本未把大难放在眼里。
阿叁道:“小邪帮主,照上次一样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小邪往四处瞧去,大军前还挡了盾牌,甚有火器,弓箭封路,看来也先早有防范,想和上次出其不意杀敌而冲出重围,已是不可能。
他苦笑:“冲不了!他们有箭,人射不中,马一定逃不了!困定啦!”
阿叁感到可惜:“早知道也把乌龙马骑来,留给小七,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邪乾脆命令众人下马,坐於地面,自嘲道:“总算没有全输,还宰了他们十叁条狗,也可说大获全胜啦!”
沈杰急道:“我……可以分批突袭,也许可收奇效!”
小邪道:“不必着急!好歹也见见也先再说!放心!看他们只守不攻,准是有目的而来,说不定他们要的是我,你们就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干嘛要如此卖力?”
他早已算准也先目标在他,是以安然地等待,省得手下多受损伤。
沈杰闻言,亦想不出其他更好对策,只好由他了。
阿四道:“反正走不了,多轰他们几炮,又有何不可?”
说着已引燃火炮,根本不必瞄准,就已轰向山下敌军人群。
轰然巨响,炸弹落处,残肢断臂喷起,烟尘为之弥漫。
阿四咯咯直笑:“让我享受享受什麽叫‘百发百中’的滋味。”
紧接着又轰出数炮,只要炮弹落地,就有哀嚎传出,轰得阿叁也手痒而加入行列。
突地更大响声,炮弹落的不是人群,而是山顶,炸得众人灰头土脸,个个往地上扑。
原来瓦刺军被轰得忍无可忍,亦开始还击,一炮没打中,却吓得小邪等众人不敢再嚣张。
阿四乾乾直笑:“我看……见好就收!虽然他们的炮是用来吓人的……”
小邪瞪向他:“你的百发百中有啥用?敌人百发一中就够你受!叫你安静坐着,手痒个什麽劲?”
阿四乾笑:“炮声过後的安静,才是让人感到最回味的!”
“回的全是泥土味!”小邪瞪眼,“再放,就把你埋了!”
阿四尴尬直笑,一身不带袈裟之素青和尚装,已然一片泥迹,不敢再张声。
此时山下有了变化,群兵之中已涌出数支长高旗帜,也先和四大战将已列於前头,健壮黄骠马更托出其硕大而威武。
小邪瞄向前,但瞧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左侧那几名黑衣面人,心头已然笑起,总算自己并未估计错误,只要找到也先就能找到天灵教徒众。
也先已开口:“杨小邪!久违了!”
小邪起身,大大方方插起双手:“大棵呆!你要见我,须要动用那麽多人?
实在让人无法消受!”
也先狡猾一笑:“不留住你,怎能见着你?你怎麽又投向了明军?我们不是说好相互合作的吗?”
“本来是!但你居心不良,想暗算我老人家,笨蛋才会继续与你合作。”
也先乾笑:“杨兄弟可能误会了!本王爱才若渴,怎会暗算你?”
“你知道天下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是什麽?”小邪自问自答,“那就是碰上了比你聪明的人;我就知道我太聪明,除了自己当老大以外,任何人是容不下我的!你也别再装了!否则你就是最笨的笨蛋!”
也先双目寒芒一闪,随即隐去,假笑:“聪明的人往往多疑,既然你如此认定,本王亦百口莫辩了!今日请你来,只是想一解前嫌!你该知道大明江山已危如悬孵,本王要取,实是易如反掌!”
小邪调侃:“反掌是很容易,取卵也不难,难的是你这只蕃猪撞不到路,老是在此地打转,再转上十年也是翻着手掌,自鸣得意直叫容易容易!”
也先霎时脸色一变,目露杀机,小邪那句“蕃猪”已惹火了他。
突地那黑衣面人走前,从其左胸鹰记可辨别他乃套上头巾之天灵教主,他细声道:“王子稍安勿躁,先抓住他再说!”
也先闻言,怒意方,磨牙一阵,方道:“杨小邪你该了解时下情势!”
“我不了解!”
也先冷然一笑:“此山已被我军层层包围,另有弓箭手五千名,只要你一动,五千支利箭就会射穿你心窝,至少可以射倒你坐骑,今天你是难以脱逃了!”
“哦?这麽严重?”小邪捉狎,“别忘了上次我切大饼那档事,你军队根本不够看!”
也先道:“那是让你偷袭才得逞,如今我有防备,箭阵就叫你近不了身,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邪不屑:“我还有两尊火炮,轰个退路,该没什麽问题吧!”
也先狎笑:“比火炮,本王军队要比你强多了!我劝你莫要尝试!”
小邪装出无奈样:“看来我这次是裁定了!”
也先笑道:“栽在本王十万大军手中,并不丢人!”
“少自我陶醉!我是栽在黑狗身上,难道你是大狗熊不成?”
也先为之困言,随即冷笑:“不管栽在谁手中,今天你插翅也难飞!要想活命,最好束手就缚,本王念在旧情,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小邪装出愁容:“好吧!你那麽念旧,我再不通人情,实在会被人讲话,不过这是你我之间的事,跟他们无关,放走他们吧!”
也先黠笑:“有他们作伴,不是更好?”
小邪冷道:“你不肯放人?”
也先狡黠而笑,以笑声代替了回答。
小邪瞟他一眼,反而捉狎笑起,转向阿叁、阿四:“把火炮掉头!”
阿叁、阿四兴致冲冲,马上调过两尊火炮,煞有其事地瞄向也先。
也先惊愕:“你敢开火?你不怕本王下令反击?”
小邪轻笑:“我那敢开火?只是吓吓你,过过乾瘾而已!”
也先亦认为小邪没那个胆子,敢拿叁百名战士生命开玩笑?当下黠笑不已:
“小炮怎能跟大炮比,你果然有先见之明!”
小邪轻笑:“你放不放他们走?”
也先狡笑:“放不放,不都一样?”
“我有先见之明,放了就知道了!”
蓦然小邪已抢过阿叁手中火红线香,插往火炮引信。
也先见状大骇:“杨小邪你敢?”
“我不敢?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
轰然巨响,火炮已打出炮弹,直往也先射去。
小邪急喝:“上马!”
叁百骑训练有素,已然全部跨上马鞍,展开阵势,个个握紧武器,那股视死如归煞气充满脸上,准备一决死战。
有威武将军就有威武士兵,小邪从不怕死,而且屡战不败,在众人心目中就是精神偶像,如此一喝,崩山裂地之势霎时罩向叁百骑。此种大丈夫气概又岂是未从军杀敌者所能体会?
炮弹落地,炸得也先人群四处逃窜,虽不至於百孔千疮,却也满身飞尘,弄得十分狼狈。
小邪并没冲前,他知道若一味想突围,恐怕除了阿叁和阿四以外,将全军覆没。他之所以如此,只想给也先来个下马威,表明自己并非只有坐以待毙之地步。
小邪冷笑:“如何?你以为我敢不敢?”
也先厉道:“你不想活命了?”
“被你逮去,要活命更难了!”小邪冷笑:“狗急也会跳墙!你放不放人?
放人,我跟你走。不放人,就来个玉石俱焚。凭我叁百骑,杀你叁千叁万人也甘愿!”
四大战将除了铁神曾吃过小邪的亏以外,其他叁人皆傲气凌人,根本不将小邪放在眼里,准备决一雌雄。
天灵教主却趋耳细说,不如先逮住小邪再说,原先计划亦是如此,何必作无谓之改变?反正捉住小邪,其他人已不足惧。
也先虽然气不过,但心中早已存此想法,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现太过於露骨,眼见局势已针锋相对,由不得他再装下去。
他冷笑:“念你曾经助我捕获英宗,本王就网开一面,放你部下离去!”
小邪满意一笑:“很好!既要放人,就先将北边人手撤走!”
也先冷道:“我一撤,你不就可趁机溜走?”
小邪道:“总要有一方让步!你撤人,我下马!如果你再怕我逃了,那你实在是个不入流的小瘪叁!”
也先思考半晌,虽然小邪武功高强,但失去马匹,要想一时之间冲破重围,也非易事。
他道:“你先走前五十丈,我再下令放人。”
如若小邪再往前走五十丈,则可说已进入也先和天灵教主之势力范围,如此一来,也先已然不再有所顾虑了。
小邪瞪眼:“胆小鬼!”
骂归骂,他还是依言下马走前。
阿叁慷慨激昂:“小邪帮主你放心去吧!不出叁天,我保证救你出来!”
“不必啦!等你叁天,我那还有命?”小邪道,“退去之後,放几响炮通知我就行了。”
阿四道:“我回去调大炮,非得轰得他们头手分家不可!”
小邪瞪眼:“少说废话!走为上策!”
他已走往也先不到叁十丈。也先已然狡黠笑起,下令北边军队撤往两旁,让出一条出路。
阿叁不再停留,策马纵往北边,高叫:“小邪帮主,我会留一半香肉给你!”
说话间,叁百骑已拖着两尊大炮窜往北边,不久已消逝无踪。蓦然又轰出两响炮声,小邪已得知他们已安全,心情亦为之轻松不少。
也先等人已围向小邪,仍保持十五丈方圆,以防小邪使诈。小邪落落大方:
“不必那麽紧张兮兮!人有失手!现在就是我失手的时候!为了黑狗,也是值得啦!”
十馀名天灵教高手已抽出长刀困住小邪。
也先此时才放心:“杨小邪你不该背我而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下场!”
小邪潇道:“老走好运也没意思!偶尔走走衰(倒楣)运!也算是不负皇天啦!”
也先冷笑:“恐怕你消受不起!”
“那也是没办法!”
“法”字未说完,突见小邪暴化青光,电极般快捷射向天灵教主,右手五指尽张,似狡灵毒蛇噬向其头巾,只只利牙深勾,啸起哧哧破空咧声,只一刹那间,已逼向天灵教主头颅不及叁寸。
天灵教主根本觉不出小邪会突然对自己下手,然而逼透强劲冷风已至,由不得他全身似导电般抖颤,还好他不愧为绝顶高手,临危不乱,强吸真气,突然间身化七尊人影,虚虚实实往左右散去,似会分身术般避开小邪凌厉一爪。
刷然脆响,小邪颇感意外,自己出手竟然未能得逞,如此奇异身法,简直是魔鬼之化身,全身已去之骨肉躯壳,随时都会散去和组合似的。
浮云掠影般翻了叁个斗,秋风送落叶的轻巧飘落地面,唯一欣慰,这爪并非全部落空,右手还扣了些从其头巾撕下两指宽七寸长之布条。
十馀名黑衣人已趁小邪住足之际,猛然攻了过去,十馀道匹练银蛇快刀全往小邪四处要害罩去,生冷劲风啸得让人头眩目花,其威力可想而知。
小邪突然猛喝,身如千斤重锤捶尖钉般钻入地面,害得众黑衣人突见目标已失,差点控制不了刀势而自相砍杀。还好皆是手握长刀,一阵银光交织碰撞之後,已然醒来,赶忙再找目标,掠身追往方爬起之小邪。长刀再出,又是霸道锐利银光劈开太极无坚不摧般砍了过来。
小邪并没动,不是他想硬接,而是懒得打了,任由数把长刀架在自己脖颈上,他俩悠然自得。反正已逃不掉,无谓乱打,於事无补,倒不如先安下心来,再找寻其他机会。
天灵教主面罩被小邪从眉头撕往後脑,虽无露像之虑,但对其身手却大感惊骇,一时间诧愣的直往小邪瞧去,猜不出他是如何撕烂自己面巾?
他冷笑:“杨小邪,你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小邪轻笑:“你也不差!还会变魔术?下次我会用布袋把你套起来,看你能变到那里去?”
天灵教主冷笑:“恐怕你没哪个机会了!”
“凭你一张嘴,光说光吹有啥鸟用?”小邪轻笑,“机会是我变出来的!你还是认命些好!”
也先见小邪已被制住,军心大定,从容行前,狡笑不已:“除了一种情况,否则你真的没机会了!”
“噢?”小邪打迷糊,“那麽严重?那种情况?”
“归顺本王,说出你所有知道的秘密!”
“呃……这麽难……”
“不难不难!”也先黠笑,“如果你吃过了几道名菜,保证你舒舒服服,轻轻松松的说得比唱的还顺口。”
天灵教主冷笑:“本教对此道最拿手,光一道‘截脉穿心绞’保证让你吃得大呼过瘾!”
小邪淡然道:“还是很难!”
也先脸容一变,冷道:“你不说?”
“说!我当然说!我知道的全说!”
“那你为何说‘很难’?”
小邪一脸苦相:“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什麽秘密,实在是有口难言呐!”
“你!……”也先举掌就想劈下。但咬咬牙,还是忍住,冷笑,“只要你在我手中,不怕你不说!来人!把他绑起来!”
立时有两名壮汉拿着指粗绳索困得小邪如滚春卷,只剩双足可用来行步而已。
数把长刀仍未离开其脖子,架得紧紧,严防其脱逃。
小邪倒也落落大方:“困也没用,我说不出什麽鸟蛋的!”
天灵教主冷笑:“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转向也先,“王子,看来是要逼供了!”
也先稍微颔首示意。
天灵教主已阴笑走向小邪,突地五指齐张,火红如烧铁般扣向小邪背心,更形狞笑:“这道‘截脉穿心绞’你仔细尝尝!”
五指方落肌肤,小邪身形不由自主地抖颤,那五指就和真正烧红铁条一样的烙在背心,像要烤烧嫩肉般直往里钻,疼过了肉,换疼骨,疼向四肢百骸。
小邪咬着牙,一气不吭,他存心练练自己忍耐功夫到底有多深,然而身躯自然反应已痛得渗出豆大汗珠。
天灵教主狞笑更尖,五指亦如魔鬼厉爪,猛抖、猛颤像要勾尽捏碎小邪骨骸般直往嫩肉钻。暴起之血管红得比蚯蚓更骇人,不停在其瘦骨硬筋之间曲扭涨缩,贯入眼中幻出的是吸血蛭成千上万在抢夺嫩花花血肉,尖锐利牙,无坚不摧,无所不食地咬扯着。
也先见之,心头暴起那股似临其境之惧意,不禁亦渗出汗珠,冷道:“杨小邪你还是说吧!”
小邪挤出一丝笑容,方才抖颤身躯已渐渐平静。但全身血管似灌了热滚滚水银,凭地东奔西窜,像要烫熟了全身,滚烂肉碎全拼向内脏,尤其那颗心似充暴气囊却又被千百条毒蛇缠绞,就快崩裂撕碎般。
五脏俱焚,心痛如绞,也许就是此种滋味吧?
盏茶功夫一过,抖的反而是天灵教主,其五根指头全插入小邪嫩肉,但火红肤色却渐渐退去,似乎已被小邪血液所消弥殆尽。
不得已,他只好撤手,依稀可见其额头黑巾已染湿一片,呼吸更为混浊。此举似乎耗去他不少内力。
小邪但觉背上一凉,心头亦为之一松,终於熬过了此劫,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淡然一笑,耸耸肩,暗中运功查探百穴,觉得畅通无阻,方始放心,悠哉地瞄向也先和天灵教主,含笑自得,充满了戏谑意味。
也先冷道:“你说不说?”
小邪戏谑:“逼什麽供?不痛,我为什麽要说?”
也先冷道:“你满头是汗,怎会不痛了”
小邪捉狎:“你也满头大汗,你当然会痛!”
也先挨了一个巴掌,自己不知不觉已汗湿额头,如今被小邪点破,一时也难以从容自处,冷道:“我看的人都流汗,感到疼痛,你又何必装?”
小邪捉狎:“只有神经病才会‘看了就痛’,否则就是你那只疯狗乱抖乱抓的什麽‘穿心脚’,不小心踢中了你心肝,你才叫痛!”他又道,“还是你想像力太丰富?见人就痛?”
也先更形难堪,又见小邪一点苦像皆无,立时转向教主,道:“你的功夫失灵了?”
天灵教主瞧着右手,稍带倦意而不解:“应该不会……”
小邪奚落:“怎麽不会?月亮哪有天天圆的?你以为取名‘天灵教’就能天天灵?偶尔失灵一两次,谁敢说你功夫差?”
天灵教主怒目瞪向小邪,厉道:“杨小邪你少得意!好戏还在後头!到时看你叫天无声,叫地无门……”
“听多啦!”小邪戳断他的话,讪笑道,“我爱怎麽叫就怎麽叫,你管不着!光吹、光抽筋发抖,也不想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多丢脸?难怪你要着脸?原来是见不得人!”
“杨小邪你……”
“啪”然一响,天灵教主已无法忍受而掴了小邪一个火辣辣巴掌。
小邪但觉左脸疼痛非常,但仍一副不在乎,冷笑:“亏你还是天灵教老大……我看是教主吧?就像无赖瘪叁一样乱打无还手馀地之人!简直不入流!”
天灵教主顿觉自己失态,眼晴馀光瞥向属下,个个皆露出怔然神色,难以相信教主会忘去尊贵身份而掴向无法还手之人?
还好他脸皮被黑巾罩着,透不出发红的脸,冷笑几声:“杨小邪你再逞心机也是枉然!没人会上你的当!没人会同情你!你就认命吧!”
他想把小邪的话化为其在挑拨离间,也好替自己贸然出手做个“解释”。
小邪冷嘲:“当然啦,嘴巴都被你打红了,还有谁敢来救我?谁敢阻止你这位瘪叁混混无赖地痞的老大?恐怕你巴掌一个控制不住,连也先这个大棵呆都掴了过去,谁挨得起?我不认命行吗?”
天灵教主怒极而抖,就是不敢再出手,恨得猛咬牙龈。
也先方才也被小邪点醒,要刑求,能奏效倒也罢了,但若再失效,自己老脸可就没地方摆了。对小邪如此伶牙利齿,实在难以招架,只好先带回去再说了。
他冷道:“杨小邪你还是说吧!否则带回营区,你仍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小邪道:“我说啊,你别问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我都说!就像我一天吃几碗饭,一口气能喝几坛酒,这都是别人千方百计想探知的秘密,我免费告诉你就是!”
说到後来,他已呵呵笑起。
也先无奈只好命令手下将他押回,自己也掠上黄骠马,策向东边,领着部队已返回营区。
已是夜晚,碧墨苍穹映出点点寒星,静夜中仍传出不少沉着夜枭声,让人甚为不安。
小邪已被绑在营区左侧一堆枯枝中竖起之一根腿粗杉木上。
几次用刑,已弄得他皮开肉绽,挂在木头上已显得较为萎靡。
材堆後方则为耸起之山丘,黝黑一片之中仍可见着闪闪如猫眼之青光,可想而知,埋伏了不少高手。右侧则为也先帐篷,他想就近看管,省得突遭变故。
此时也先和天灵教主已走出帐篷,第叁次想审问小邪。
小邪此次栽得不轻,双手被困得死死,想抽动暗藏身中小铁片以割断绳索都不能得逞,白挨了几顿打,心头直叫冤枉。
也先走前,冷道:“杨小邪你再不说,本王可要活活把你烧死了!”
说着拿起酒瓶已往乾枝倒,烈浓香气冲向小邪,冲得他喉头痒痒,实想喝几口解解馋。
“你把烧刀子送过来,我就告诉你!”
也先微愣,自己本想以烈酒引火烧小邪,不再存有希望,岂知酒气一薰,却薰服了小邪?
“此话当真?”
小邪瞪眼:“妈的!我要告诉你,你还有什麽好怀疑的?快把酒送过来!迟了我可不说!”
也先宁可信其有,马上唤过一名士兵,抓着一瓶酒猛往小邪嘴巴灌去。
咕噜几声下肚,小邪精神又来。原来他是被饿昏,不是被刑昏。灌完一瓶酒,已然笑嘻嘻:“有话快问吧!”
也先顿感意外,随即问道:“你为何用计故意让本王再将祁镇捉回来?”
小邪可不能说出为了祁钰继位之事,若传到祁镇耳中恐怕他会终身恨死自己了。
脑筋一转,他道:“我可没故意不救皇上,只是一时没那麽有信心,救成功与不成,表现得没那麽强烈而已!严格说,留下皇上在你手中,也有许多好处!”
也先追问:“什麽好处?”
“多啦!”小邪开始乱扯,“国不可无君,众人为救皇上,必定拼了性命,所以皇上在你手中,更能团结所有军队,要杀你那可太容易了!”
也先眉头微皱,问:“你准备如何对付我?”
小邪道:“我准备带领叁百名大将扯你後腿,然後冲散或引开你部队,再由後卫军一一把你吃掉,只要搞上几次,你不退也不行了!”
他说的全是实话,也先闻言亦觉得甚为满意,问:“你们兵分几路,又在何处设下埋伏?”
小邪又开始吊胃口,睨眼道:“酒来--”
也先为探清状况,只得顺从,马上命士兵再灌一壶酒予小邪。
见小邪被绑得像竹,却仍喝得津津有味,咕咕喉头不停韵律般颤动,瞧得也先不得不想“酒,真的那麽好喝”?而想亲尝几口,以探滋味。
“哈”地吐出酒气,小邪才继续道:“兵分五路!本将军一路,主侧攻。萧无痕二路,主後卫,领兵一万。刘安第叁路,埋伏在阳高,封住你的後路,带兵五万。第四路由宣府派出,反捣你龙头,约有叁万。第五路由杨小七率领,阻在阳原一带,押满火炮!包准轰得你屁滚尿流!我劝你还是放了我吧!或许我可以调开他们,让你可以偷溜回老巢。”
也先闻言,脸色大变,愕道:“他们全力反攻了?”
小邪睨眼:“客气?否则我还真的抓黑狗赌老命?”
也先心头大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切地瞧往天灵教主,希望他能出个法子。
天灵教主道:“王子切莫太过於相信他的话,以免挫了士气!”
小邪冷笑:“你只会缩头缩脑,懂什麽军事?这叫宁可信其有!”
也先曾经见小邪用兵,尤其是围攻土木堡一役,他竟然说过,要是他用兵,早就让出宣府城,甚至於京师,以全部兵力剿杀瓦刺军,然後再回师自救也不迟。如今再被小邪一唬,他可宁可信其有了。
他急道:“你明知本王用黑狗引诱你,你却自愿上勾?”
小邪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憋不住馋嘴才上勾,潇一笑,奚落道:“只有鼠头鼠脑的人才会自认为有人好吃狗肉,会着迷得连自己性命都不想要的地步!告诉你!我故意上当,就是想引出你们,然後让五路大军一举轰得你寸甲不留!”
也先更是惊骇:“他们已经围过来了?”
小邪幸灾乐祸:“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啦!”
也先往四处瞧去,一片宁静中似乎隐藏某种不祥,心头更急:“我得赶去瞧瞧!”
说着就想调头。
“王子切勿心急!”天灵教主喝住他,道,“疑心生暗鬼!夏夜本就俱有此种气氛,就算有徵候,外围士兵自该有所警觉,王子千万不可为了几句话而自乱阵脚!”
也先仍不放心:“教主有所不知,杨小邪别的不会,死拼活缠,他从来不曾怕过,以前他就说过要倾巢而出,现在又故意让本王捉来,可见其目的已十分明显!”
小邪乍闻“教主”两字,已然明白此人即是天灵教主,当下频频颔首:“原来你果真是教主,这可省了我不少麻烦!只是我搞不清,以前那个人为何叫着‘漏斗’?难道漏斗就是你名字?”
天灵教主叱道:“少在信口雌黄!小心本教主引燃枯枝,活活将你烧死!”
“恐怕你没这个胆!”
天灵教主怒目而瞪:“再让你说话的日子不会太多,届时你就知道本座敢不敢?”
小邪奚落:“我实在对你感到失望!一个教主像个小丑?实在不入流!”
也先再追问:“杨小邪你所说的可全是真的?”
“废话!你以为我想拿生命开玩笑?不信我叫给你看!”
蓦地他昂起头已学狼嗥:
“喔呜喔鸣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