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返回雍州的飞机上,欧阳佟在想着王禺丹的话,打出自己的节奏。
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招标计划,首先在全国范围内发广告,先选几个主要城市,比如雍州、北京、上海、广州的媒体,看一看效果。如果效果理想,再推广到其他主要省会城市。可能的话,争取在每一个省会城市选择一家合作公司。这些公司并不承办德山市庆的组织工作,仅仅只是负责德山邀请赛以及各论坛的广告招商。能拉到广告,他们就有收入,拉不到,他们也没有多少损失。这样的招商,应该还是有吸引力的。对于资圆博通来说,更大的吸引力在于,能够拉到足够的广告,他们的收入就会大大增加,就算拉不到广告,通过这一活动,与全国的广告公司建立了横向联系也不错。
至于他自己,将整个德山市庆的活动交给许问昭,如果可能的话,向王禺丹借用胥晓彤,资圆公司付她一份额外薪水,由她和许问昭全权负责这个活动的筹备。他可以趁着公司有相当财力的时候,全力以赴实现公司转型。
转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需要选定一个好的项目。欧阳佟想,最好先找一个希望上市的公司,自己参与整体的运作。
恰在此时,嘀嘀两声巨响。之所以说巨响,当然是与环境相关的。欧阳佟此时坐在飞机上,飞机正航行在万米高空,机舱内十分安静,除了发动机的轰鸣,简直就听不到别的声音。说起来也真是奇怪,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够大的,在如此嘈杂的机舱内,一个手机短信的声音,为什么显得如此的突兀和响亮?
欧阳佟想到某次和一个作家朋友同乘飞机的经历。那位老兄忘了关手机,这东西在万米高空不识时务地突然鸣叫。机舱内所有的人,一瞬间将全部目光投向他,每一双目光,就像两把锐箭,轰然射过来。老兄手忙脚乱,迅速从胸口衣袋里掏出手机。好笑的是,这位老兄赶时髦,竟然用了两部手机,机型一样,响铃声也一样。他无法判断是哪一部手机响,只好将两部手机全都掏出来。掏出来的时候,手机还在拼命而固执地叫着。他终于判定了响铃的那部,也顾不上看一看号码,立即伸手,将手机关了。没料到,打手机者显然知道他的两个号码,这个不通,立即拨打那个。这位老兄刚刚将这部手机关了,另一部又接力一般响了起来。这一次,周围的目光就更加愤怒了,有着将他扔到飞机外的强烈冲动。
在飞机上不关手机并且行迹败露,和飞机上暗藏一个身绑炸弹的行迹败露差不多,所有人恨不得将你一口吞掉。欧阳佟的行迹并没有败露,只不过败露了飞机上有一台未关的手机。所有的乘客,在那一瞬间警觉,张目四顾,寻找声音来源。这情形颇有点像谁在会议室里放了个响屁,包括放屁的人在内,都会四处张望,以掩盖自己的过错。欧阳佟也可以这样做,但他没有。他竟然将手机掏出来,在众人愤怒的目光包围下坦然地看着短信。
短信是骆虹发来的,短信说:你的消息很准确。你在哪里?有时间见面吗?欧阳佟明白了,魏厅长一定结束了他的海外考察回到了雍州,正考虑董事长的新人选。他对骆虹说过,需要的话,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她大概记住这话了。他并没有立即给她回信,而是慢慢地将手机关了。
他想,下飞机后就给她打电话。如果她能当上董事长,说不准可以在德山市庆中出一份力。至少,道隆公司将会成为他的大客户之一。
飞机的起落架刚刚接触雍州地面,广播里还在告诫乘客,飞机尚未停稳,暂时不要打开手机,欧阳佟已经将手机打开了,准备给骆虹打电话。在此之前,他想给郑秘书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可他没料到,手机刚刚打开,一条短信进来了。这次发短信的是贾宇革,他在短信中说,杨大元倒霉了,被一个女人泼了硫酸。最初,欧阳佟并没有太在意这条消息,还在翻找郑秘书的电话号码,也就在这个瞬间,他稍稍想了一下,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文雨芳。
他立即放弃了给郑秘书打电话的念头,拨通了贾宇革的电话。
他说,杨大元被人泼了硫酸,到底是怎么回事?贾宇革向他介绍了事情的经过。今天上午,杨大元从公司溜出来,去幽会一个女人。中途,杨大元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赶出来。岂知,他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迎上去。两人站在路边说话,很快起了争执。女孩从包里拿出一瓶东西,泼到了杨大元的脸上。杨大元惨叫了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乘客开始下飞机,欧阳佟一边随着人流向前走,一边和贾宇革通话。他没有问杨大元的情况如何,而是问,那个女孩呢?后来怎样了?贾宇革说,杨大元当时痛得在地上打滚,像被杀的猪一样嚎叫。女孩却非常从容,站在那里没走,而是打电话。没过多久,来了一辆警用摩托车。贾宇革估计,是女孩向警方自首了。又过了不久,来了一辆警车,将杨大元拉走了,那辆警用摩托车则带走了女孩。
尽管贾宇革不知那个女孩的情况,欧阳佟却认定,她一定是文雨芳。那一瞬间,欧阳佟心中一根最隐秘的弦被拨动了。她这样做,有什么特别含义?证明她是清白的?还是证明她爱上了他?如果是后者,他觉得有些荒诞不经。她爱吗?他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如果说她不爱,又有什么必要闹出如此之大的动作?不管文雨芳出于什么动机,欧阳佟都被这件事震撼了,他因此意识到,自己将会一生与这个女孩有着某种情感上的勾兑。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认定自己的情感是封闭的,不希望与任何女性有情感上的交集。可是,他又不可能置之不理,毕竟,人家的行为与他相关,甚至可以说,人家未来的命运,都和他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能因为情感上的不肯依附,彻底撇清自己?那可不是他的性格。
他对贾宇革下达了一道命令,马上去了解一下那个女孩的情况。
接下来,他拨打文雨芳的电话,没想到通了。接电话的不是文雨芳,而是一个男人。欧阳佟说,你是谁?她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男人说,先别管我是谁,能不能介绍一下你是谁?欧阳佟说,我是她的朋友。她在你身边吗?能不能把手机给她,我和她说几句话。男人说,你的朋友现在情绪不是太好,恐怕不想和你讲话。如果你说明自己是谁,我或许可以安排你们见面。欧阳佟说,我叫欧阳佟,江南卫视副台长。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自我介绍,也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个有身份的人,愣了片刻。不久,电话转到了另一个人手上,同样是个男人,对方说,是欧阳副台长吗?欧阳佟说,是。请问你是谁?对方说,我是新城派出所副所长王卫国,你的朋友出了点事,我们能不能见面谈?
到达派出所后,欧阳佟立即被请进了王卫国的办公室。看到王卫国,欧阳佟就想笑。在他看来,派出所所长往往是那种人高马大的猛张飞,往当阳桥上一站,犯罪分子便闻风丧胆。没料到,面前这个王卫国,竟然和自己一般身型。王卫国对欧阳佟非常客气,握过手后便向他递烟,欧阳佟将烟接过来,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王卫国。王卫国看了一眼,上面自然没有副台长这样的职务,但住址是江南卫视。他说,能介绍一下你们的关系吗?欧阳佟说,这个介绍可能有些复杂,我想,还是你先介绍一下情况比较好。
王卫国说,怎么搞得像采访一样?开了句玩笑之后,便说,你的这个朋友非常特别。她往别人脸上泼了硫酸,然后打电话自首,却又不肯说叫什么名字。我们取得了她的手机,正准备研究她的通信录,以便确定和谁联系。结果你的电话打进来了。
欧阳佟说,那个被她泼硫酸的人叫杨大元。他的情况怎么样?
王卫国说,杨大元正在医院接受处理,我们还来不及问讯。不过,医生说,由于抢救及时,烧伤面积不太大,生命危险肯定没有。面部皮肤烧伤较严重,是否会留下永久疤痕,现在还难说。欧阳佟问,她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王卫国说,是,她一直哭,什么话都不说。欧阳佟说,王所,我肯定配合你们工作。不过,配合之前,我想见一见她,不知能不能通融?
如果是普通人,这种要求肯定被当场拒绝。可欧阳佟不是普通人,大概在他到来之前,派出所已经查过他的身份。王卫国说,就是你不提,我们也有这种想法。原只是想先向你介绍一下情况,再征求你的意见,请你帮我们做做她的工作。既然你主动要求,我们现在就去?
不知是不是欧阳佟的原因,派出所对文雨芳还算优待,她被安置在值班室里,值班室有两张床,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头搁在膝盖上。她对面的床上,坐着一名女警。女警显然无聊至极,拿着手机玩游戏。王卫国和欧阳佟进去的时候,女警立即站起来,叫了一声王所。王卫国向女警介绍,这位是江南卫视的欧阳副台长。欧阳佟和女警握手,说,欧阳佟,很高兴认识你。
欧阳佟说话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文雨芳,发现她的身子震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欧阳佟走到她的面前,紧挨着她坐下来。他感觉到,她向床的另一边移动了一下,似乎是给他让出些空间。他说,告诉我,为什么干这种蠢事?她动都未动。他说,你傻呀,杨大元是什么人?那是垃圾。你拿自己的命运去扫垃圾?你太崇高伟大了吧。说着,他拉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你是研究生呀,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她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就是你,我恨死你了。欧阳佟轻轻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说,你这件事玩大了。我在考虑,恐怕得联系你的父母。文雨芳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赞同的表示。欧阳佟想,到底是小孩,现在一定是吓坏了,心里应该期望父母或者别人救她吧。他说,别担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一起来承担,好吗?他感觉到她在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头。
他交代几句,站起来,和王卫国一起回到办公室。欧阳佟并没有立即和王卫国谈话,而是给泸原市政府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要到了文杰明秘书的手机。接着,他将电话打给文杰明的秘书,自报家门,说,我是江南卫视的欧阳佟。我想问一问,文副书记的女儿,是不是叫文雨芳?秘书虽然没和欧阳佟打过交道,却知道他的大名,热情地说,是欧阳台长呀,你好你好。是叫文雨芳,雨芳怎么了?欧阳佟说,文雨芳出了点事,我想直接和文书记聊几句,他在你身边吗?电话很快交到了文杰明手里,文杰明说,小欧呀,好久不见了。我女儿怎么了?欧阳佟说,遇到点小麻烦,她在派出所。文杰明显然有些吃惊,说,派出所?她怎么会在派出所?
欧阳佟不得不小心地向他解释,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她往别人脸上泼了点东西,目前,派出所正在了解此事。文杰明说,她在你身边吗?我和她说几句话。欧阳佟说,她的情绪很不好,估计不会在电话中对你说什么。文杰明说,那你身边有派出所的负责人吗?你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几句。
欧阳佟把电话给了王卫国,向他介绍说,她的爸爸,泸原市市委副书记。王卫国显然愣了一下,接过电话,说,文书记你好,我是新城派出所副所长王卫国,向首长问好。文杰明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听说,吓了一大跳。王卫国说,欧阳副台长刚才已经对你说了,她往一个人脸上泼了点东西,接着自首了。但到了派出所,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是找到欧阳台长,才稍稍了解点情况。文杰明恰好在正往雍州的路上,接到这个消息,便加快速度往雍州赶。
可以肯定的是,文雨芳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如果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办事,可能会判一两年劳教。正所谓法律不外人情,像这种后果不十分严重的案件,只要受害人不追究,文雨芳又是自首,完全可以从轻从宽处理。
为此,文杰明和关丽芳夫妇数次前往医院看望杨大元,希望他能对文雨芳网开一面。无论他们送什么东西,杨大元都退回来。显然,杨大元是不肯放过文雨芳。这件事,虽然因欧阳佟而起,可欧阳佟并不打算出面,见杨大元软硬不吃,他也就不得不考虑通过其他方式来达到目的。
欧阳佟约见朱丽依。朱丽依大概也听说了欧阳佟准备找合作伙伴的事,非常热情地应承下来。因为特别不喜欢她,欧阳佟也就不想请她吃饭,甚至不愿约她到高档点的场所喝茶。他说,不如我们到绿萝去喝咖啡吧。朱丽依说,绿萝太低档了。不如去喜来登三十八楼吧,我刚好有消费卡。没办法,欧阳佟只好去喜来登。欧阳佟有意晚去了十几分钟,然后告诉朱丽依路上堵车。朱丽依于是开玩笑,说,不是被哪个漂亮妹妹缠住就好。欧阳佟开玩笑说面前就有这么漂亮的妹妹,还需要到别处找吗?
闲扯了几句,朱丽依便问欧阳佟最近忙些什么。欧阳佟说,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德山市庆的事。朱丽依说,听说你已经拉到了好几家赞助商和冠名商?你厉害哟。欧阳佟说,能厉害到哪里?几百万而已。德山市庆,没有三千万,肯定拿不下来。我急死了。朱丽依说,这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几百万了,还有一年多时间呢,你也太心急了点吧。欧阳佟说,时间过一天就少一天,我怎么不急?我的公司,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刚创业,大家还没做过业务呢。靠我一个人也不行呀。
朱丽依拿过面前的茶壶给欧阳佟倒茶。因为欧阳佟坐得离她太远,茶杯自然也就显得远了点,她不得不弯下身子,将手伸得老长,才够到他的茶杯。她说,你坐那么远干吗?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吃了你?欧阳佟将两只手伸出来,做出要抓她的模样。其实,她离他很远,就算他伸直双手,也根本抓不到她。她却作势向后倒,说,干什么?他说,我不敢离你太近,我怕这两颗炸弹爆炸。她说,说什么呢,你又不是没见过炸弹。他说,见过,但没见这么大的,所以我怕。朱丽依说,死相,好像你性冷淡,对女人不感兴趣似的。天下哪有猫不吃腥的?他知道她是在有意挑逗自己。她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效,对他,没有丝毫效果。
欧阳佟说,你是前辈,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应该怎么做?
朱丽依说,你可以找合作伙伴呀。欧阳佟立即表示这是个好主意,并且说,他一直为此苦恼,没想到前辈就是前辈,一语惊醒梦中人。朱丽依大概早就在考虑这件事,所以说,一般人觉得,找合作伙伴,是一个蛋糕分给两个人吃,其实并不是如此,这是一个把蛋糕怎样做得更大的问题。欧阳佟说,确实,这是一加一等于三。朱丽依听他如此说,以为自己大有希望,便说,是不是考虑一下和我合作?我保证给你提供最优惠合作条件。欧阳佟立即说,好哇。说说看,什么样的条件?朱丽依说,合作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你可以把整个项目卖给我,也可以把项目的某部分卖给我。
欧阳佟说,把整个项目卖给你,怎么卖?把部分卖给你,又怎么卖?
朱丽依说,如果把整个项目卖给我,你现在签的合同,我认账,另外再给你一千万,怎么样?这个条件可以说非常优惠。你稳赚不赔,并且把一辈子的钱都赚够了。欧阳佟心中动了一下。确实不错,这么一转手,自己至少赚了一千五百万,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意吗?他说,是不错,我可以考虑。还有另一个呢?朱丽依说,另一个,那就是合作了。如果合作,可能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考虑。
欧阳佟的目的并不是合作,只不过,他是想以合作为条件帮文雨芳。文雨芳还是在校生,大学四年级,刚刚考上研究生,还需要完成最后一年本科学业才能接受更进一步的教育。她一旦被判劳教,很可能连本科毕业证都拿不到。只要能救文雨芳,他准备接受最苛刻的条件。他对朱丽依说,如果和你合作,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朱丽依说,你是不是想我以身相许?估计你也看不上我这个老女人吧。欧阳佟说,真要你以身相许,那也太委屈你了吧。这个感谢,留到以后,我需要的时候保证找你取。朱丽依一脸坏笑,说,看来,你有想法了?欧阳佟坦率地说,我想帮文雨芳一把。
朱丽依略愣了一下,说,如果不是想帮文雨芳,你不会想到和我合作,是吗?
欧阳佟说,坦率地说,王禺丹曾给我建议。今天,你是第二个给出这一建议的人。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所以,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这样对你说吧,合作是肯定的,我要考虑的是,到底怎样合作,才能对我的利益最大化。朱丽依说,你想好了,是不是?欧阳佟说,还很模糊,没有形成方案。朱丽依说,你觉得我会接受你的条件?欧阳佟说,在商言商,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为什么不接受?杨大元该得到什么样的赔偿,文雨芳的父母会照赔,如果他们的经济能力不够,我愿意承担一部分。
朱丽依说,正如你说的,在商言商。以商人的思维看,我是绝对赞成的。不过,你应该清楚,这毕竟不是我个人能够决定的事,关键还要看杨大元的意思。我想,文雨芳的家人一定找过杨大元,否则,你也不可能出面找我。我可以答应你找杨大元做做工作,但是,我不敢向你保证。
晚上,欧阳佟请郑秘书吃饭,约骆虹作陪。他很清楚,领导秘书都是人精,表面上正正经经,骨子里不知多少弯弯绕绕。请这种人吃饭,不能太正统,需要将活动安排丰富一些。考虑到底安排哪些活动时,欧阳佟想到了上次和王禺丹以及邱萍去的碧玺温泉酒店,选的同样是VIP客房。虽说是欧阳佟请客,自然不需要他掏钱,所有一切都由骆虹搞定。骆虹带了办公室主任赵丽雅先一步去了,到达房间之后,她颇有些吃惊,立即给欧阳佟打了个电话。
骆虹说,这个房间没有餐桌呀,怎么吃饭?欧阳佟说,你没听说秀色可餐吗?骆虹一时没有细想,问,你的意思是要安排几个小姐?欧阳佟说,别这么不自信好不好?你难道不是秀色?我告诉你,这是关键时候,趁着还有点秀色的尾巴,就要好好资源利用,等到贬值了不值钱了,再想利用也没有机会了。骆虹说,你这个欧阳,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欧阳佟说,话是难听,理却不偏。社会上的每个人,都是在合理利用自己的资源。有些资源如果不利用,肯定就浪费了。骆虹说,这么说,你经常合理利用资源?欧阳佟说,这话你别和我说,留着和郑秘说吧。可利用资源,一定要用足用好。
郑秘书没有车,欧阳佟开车去接了他,赶到碧玺酒店有一段距离,两人正好说话。欧阳佟问,汪海刚的事情,后来怎么处理的?郑秘书说,这事本来是定了的,文件已经起草,并且交给文印室打印,只等魏厅长出国回来就签发。但是,魏厅长回来后,一直没有签,拖了一段时间,直到前不久,党组成员有人问起这事,因为梁董事长已经离岗退休,这事不能拖。魏厅长却说,这次出国考察,触动很大,人家国外,那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他因此想到道隆公司的人事任命,汪海刚完全不懂业务,更不懂市场经济,让他担任董事长,考虑有些欠周。当初要任命汪海刚,主要是上面有人说话,加上魏厅长拍板,其实党组成员并不太赞成,既然魏厅长说要重新考虑,党组成员乐见其成。欧阳佟问,有合适的人选了吗?郑秘说,当初,党组成员之所以不同意汪海刚,说穿了,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利益。道隆集团是建设厅经济效益最好的单位,虽说是独立法人,可实际上,与建设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党组每一个成员,都利益相关。既然要选新的董事长,谁都希望上去的人,是自己的人,至少是对自己有利的人。
欧阳佟明白了,这也是一种权力平衡。权力平衡,说得更精准一些,其实就是利益平衡。大家都不希望汪海刚担任董事长一职,只是因为他在建设厅是外来户,并没有和别人形成利益共同体。他以为,只要搞定了魏厅长以及更上层的关系,就万事大吉。就权力法则来看,这也不错,问题在于,他没料到魏厅长这条线会节外生枝,事情就在微妙之中发生了变化。欧阳佟说,我觉得骆虹干得很不错呀,为什么没有考虑她?郑秘书说,如果没有汪海刚横插一杠子,骆虹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因为骆虹是常务副厅长的人,和党组其他成员关系也不错,呼声还是比较高的。只不过,魏厅长担心一个女人担任这么高的职务,可能顾此失彼。
了解这一点,欧阳佟觉得,这件事的操作性就很强。
到了房间,见骆虹和赵丽雅在场,郑秘书顿时明白了这餐饭的真实用意。也不谈正事,只是看了看房间,便说,这是吃饭还是洗澡?欧阳佟说,既吃饭,也洗澡。郑秘说,桌子都没有,难道端在手里吃?欧阳佟说,你放心好了,肯定不会饿着你。走,我们先进去更衣。郑秘书说,这倒是天下奇闻,吃饭还要更衣?口里说着,人却跟着欧阳佟进了更衣室,换了泳装出来。骆虹和赵丽雅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暗吃了一惊。但既然是泡温泉,肯定要穿泳装,倒也不是太反感,两人一起进入更衣室,换上比基尼。
四个人下了温泉池,开始还显得有点拘谨。欧阳佟便拿骆虹打趣,说,没想到骆总身材这么好,皮肤这么白。看来,我们今晚不用吃饭了。郑秘问,不吃饭吃什么?欧阳佟说,吃奶油呀。欧阳佟的话一出,赵丽雅就笑,欧阳佟问她笑什么,她说,想起一个笑话,说是一个白人妇女和一个黑人妇女坐在街边奶孩子,那个白人的孩子吃了几口不吃了。妈妈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我要吃带巧克力的。几个人于是大笑,郑秘书说,看来,他是奶油吃多了,吃腻了嘴。欧阳佟说,郑秘,你大概奶油吃得也不少吧。郑秘书说,我是中国人,你见几个中国人是吃奶油长大的?那是外国食品。
服务员搬来一张餐桌,但不是普通意义的桌子,而是一只充气袋,往水面一放,便浮在上面。上菜的时候,便有几名穿泳装的服务员入水,站在客人身边,随时服务,客人吃过的鸡骨鱼骨肉骨等,随时装进垃圾袋中。
见菜上来了,欧阳佟不动,其他人也没动。骆虹说,欧阳,今天是你请客,你剪彩呀。欧阳佟说,不好意思,美女美食当前,我不知道先吃哪个好。郑秘,你说吧,是先吃美食还是先吃美女?骆虹说,胡说八道,美女是非食用品。欧阳佟说,那是试用品不?我和郑秘有没有试用的机会?骆虹作势给了欧阳佟一记粉拳,说,油腔滑调。你们这些搞电视的人太开放了,没一点儿正经。
吃过饭,欧阳佟说找赵丽雅说点事,将她拉上了自己的车。郑秘书没有车,只好上了骆虹的车。分别前,欧阳佟反复叮嘱说,我把郑秘交给你了呀,偷吃偷喝都可以,但是,一定要记得擦干净自己的嘴。赵丽雅拉了欧阳佟一把,说,你啰唆不?人家又不是未成年,还需要你交代呀。
事情还真是巧了,第二天上班后,魏厅长问郑秘书今天有什么安排,郑秘书看了看记录,没有。魏厅长便说,那我们去道隆集团看看吧,他们上报企业改制方案已经几个月了,厅里一直没批,这事不能再拖了。郑秘书立即说,我打电话通知他们。魏厅长说,我们随便走走看看,不必影响他们工作。郑秘书十分机灵,立即说,那好,我去备车。趁着这个机会,他给骆虹打了个电话,反复交代,不要作特别安排,就当不知道有这件事。骆虹自然不可能当做不知道,她一定会做点什么。郑秘书也深知这一点,才会给她打了这个电话。好在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做得很好,窗明几净,也不需要突击搞卫生。骆虹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件事,参加集团员工的午间操。午间操原本有领操员,骆虹让领操员仍然在旁边领操,她和领操员并排而站,成了两个领操员。
魏厅长的汽车进入时,恰好看到全员做操的壮观场面。因为总经理亲自领操,员工们做得特别下力,动作自然比平常好得多。汽车进入道隆集团,需要领取停车卡,趁此机会,魏厅长走下了车,和郑秘书一起站在那里看。郑秘书说,站在台上领操的就是骆虹。魏厅长说,还像模像样嘛。郑秘书趁机说,骆虹这个女人了不得,和一般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她有石头一般坚硬的性格。魏厅长对这个比喻很感兴趣,问道,什么叫石头一般坚硬的性格?郑秘书说,我听别人说,梁董事长主持道隆的时候,遇到了国家发展,公司遇到了好时机,发展速度快得惊人。但高速度的背后,也存在一些问题,主要在管理上面以及人事上面。骆虹上任后,大刀阔斧,建立严格的管理制度,公司的地上就是有一张纸片,也有制度管理。公司的人给她取了个绰号,叫铁娘子。
午间操完了,所有员工散开,骆虹才走下台,大步向魏厅长走来。骆虹一边伸出双手,一边说,对不起,魏厅,刚才我在领操,不好下来迎您。魏厅长握着她的手,开玩笑说,好你个骆虹,明知道我来了,却让我在这里傻等。你说吧,该怎么罚你?骆虹说,罚我中午陪魏厅几杯酒。魏厅长说,罚酒就免了,这样吧,罚你带我在公司里转转。
三人一齐向前走去。魏厅长有意看了一下操场,还真是奇了,几百人走净,操场上竟然没有留下一片纸。骆虹自然不肯放过机会,向魏厅长介绍,道隆集团虽然是公司,但实际上还是以前的局机关。大家坐办公室时间久了,身体就出毛病。她刚担任总经理第一个星期,公司就有两个人去世五个人住院。她突然觉得,员工的身体素质是个大问题,所以,作了一系列规定,比如每天要做午间操,工会每个星期要组织员工活动等。
骆虹只是陪着魏厅长到处看了看,然后将班子成员集中起来,向魏厅长汇报。魏厅长看了看班子成员,没有看到汪海刚,便问怎么少了一个人。这是骆虹玩的一个小花招。汪海刚知道出了问题,每天便跑高层,很少来公司。骆虹接到魏厅长要来的消息,打电话通知了班子其他成员,唯独没有通知汪海刚。骆虹见问,面现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班子其他成员看不惯汪海刚,自然就有大炮站出来,说,他?据说他只干两件事,要么陪省里的领导打牌,要么找美女一起喝酒。骆虹立即制止了这名班子成员,说,都是我们班子里的同志,捕风捉影的话,还是别乱说。
魏厅长不说自己来考察班子,而是说来对道隆集团企业改制搞调研。
董事长任命和企业改制,是目前道隆集团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企业改制,最初是梁董事长提出来的。他之所以提出这一动议,自然有着个人目的。他本人属于省管干部,副厅级,到了年龄就要退休。他也很清楚,自己快到站了,想提上去,那是白日做梦。早在十年前,他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积极活动,希望能够更上一层楼。另一方面,他将集团内唯一的金融专业研究生骆虹提拔起来,担任企业改制办主任,专职负责企业改制工作。企业一旦改制成功,梁董事长便可以作为高管持股,不说是否继续担任董事长,至少,他可以持有集团相当的股份,也算是一种回报。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改制方案由职代会通过,集团内部也开始根据这一改制方案着手IPO前期准备。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方案被厅里否决了。梁董事长态度更加坚决,提拔骆虹担任副总经理,继续负责改制办工作。又过了一年,提出了第二套改制方案,同样没有得到批准。
其后的几年间,公司内部的股份制早已经非常完备,但改制方案数易其稿,就是未能获得厅党组的通过,道隆公司错过了好几次IPO的机会。
魏厅长果然只是调研,仅仅听取了道隆集团关于企业改制方案的报告,并没有表示任何态度。几天后,厅党组研究道隆集团的人事问题,却只字未提企业改制的事。消息传开后,人们猜测,他这次道隆集团之行,其实仅仅只是为了人事考察,根本就没有打算在企业改制方面有所作为。
就在魏厅长考察道隆公司的同一天,欧阳佟给朱丽依打了一个电话,询问相关情况。朱丽依答复说,杨大元目前还是满肚子愤怒,工作很难做,可能要等一段时间,等他平静下来再说。
晚上,欧阳佟请文杰明夫妇吃饭,地点在喜来登D9房间。饭桌上只有四个人,文杰明夫妇和秘书,再就是欧阳佟。为了女儿,文杰明夫妇已经在省城跑了一段时间,大量的时间花在做杨大元工作上。杨大元已经出院,并且第一次植皮。医生说,杨大元的皮肤自愈功能不错,植皮手术也非常成功,经过一段时间的辅助治疗,应该不会有太明显的疤痕。无论对于杨大元还是文雨芳,这都是一个好消息。文杰明原以为,有了这一前提,完全可以做通杨大元的工作,让他不再追究自己的女儿。可是,杨大元就是不肯松口,哪怕做交易都不行。
毕竟是正厅级官员,一个地级市的三把手,在省里有密集的关系网,这段时间里,他们马不停蹄地跑了省市公检法各个部门,甚至跑了省市政法委。欧阳佟今天请他们吃饭,一方面尽点心意,另一方面,也是和他们凑一凑情况,考虑下一步的行动。选择在喜来登吃饭,欧阳佟也是有考虑的,王禺丹在这里有签单权,并且给了欧阳佟授权。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吃饭,将会由江南烟草埋单。
欧阳佟上了一瓶茅台,可文杰明心情不佳,酒喝在嘴里,有些苦味。
关丽芳对欧阳佟说,欧阳,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搞懂,你和我家芳芳算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干这种傻事?欧阳佟说,我们是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关丽芳有点刨根问底,说,好到了什么程度?见欧阳佟不知如何回答,她又说,你知道,我是芳芳的母亲。女儿大了,有很多事,不会告诉母亲,而母亲又很想知道。欧阳佟说,我理解,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那种朋友。坦率地说,关于这一点,我也很糊涂。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晚上都用短信聊天,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只是觉得她很主动,却又搞不清她这种主动意味着什么。你们也看到了,我是一个典型的外强中干的人,对自己的外表非常自卑,你的女儿年轻漂亮、内敛可爱。所以,我并不认为她会爱上我。我不怕坦白地告诉你,我觉得她主动接近我,是带有目的性的。后来,她给我们介绍了三个广告。我当时就有点怀疑了,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哪来这么多广告客户?有一次,我把这种怀疑说了出来,她才透露说,她的父亲在泸原市委,母亲在市财政局。我稍稍想了一下,就想到她可能是你们的女儿。所以我认定她的广告来源于你们,后来发现她的广告来源于杨大元。那时,我自然觉得有些事情被证实了,她果然是有目的的,这种目的就是充当杨大元害我的帮凶。直到她干出这次的事,我才觉得,我似乎真的不了解她,这里面到底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我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想明白。
关丽芳说,这个孩子,从小就这样,明明是非常关心的事,表面上,她总要表现出一种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我拿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文杰明作为男人,或许不太关心情感方面的话题,至少他觉得这不是当务之急。男人做事,程序性比较强,他更关心的是眼下。他问欧阳佟和朱丽依谈判的情况怎么样,欧阳佟说,毕竟是绕了一点,不可能有直接结果,还要等更进一步的消息。他个人认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但也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要多做几手准备。他又问文杰明跑公检法的情况,文杰明说,该跑的都跑了,关系也相当不错。大家共同的说法是,能私下解决最好,万一不能解决,只能通过司法层面处理。
欧阳佟出主意说,能不能再从别的方面给杨大元施加点压力?文杰明问,你指什么?欧阳佟说,当初,我和杨大元合伙开公司的时候,他贪污了公司很多钱,曾经立案调查过。后来,他的老婆带着孩子跪在我面前求我,我心一软,撤案了。关丽芳说,那能不能再立案?他若退让就算了,若不退让,就让他去坐牢。文杰明更懂得法律一些,他说,已经撤了的案子,怎么可能再立?关丽芳说,那怎么办?
欧阳佟说,我仔细想过,像杨大元这种人,肯定是一屁股的屎。这件案子虽然不能再立,但并不等于不能立别的案子吧。如果别的案子立了,再将这件事带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到一个突破点,通过一件什么别的事,先将案子立了。文杰明问,你有想法了?欧阳佟提到杨大元离开雍州都市报的事。他说,最初自己以为他真是被别人排挤,可结合后来他在自己公司的那些做法,欧阳佟有了新的想法,觉得杨大元在雍州都市报肯定有经济问题,才不得不灰溜溜离开。如果做通雍州都市报的工作,让他们出面,肯定可以立案。
文杰明说,明天我去日报看看。我就不相信,一个地痞无赖,我们就对付不了。关丽芳说,这件事,干脆你不出面,我去,我就不信不能把这个无赖送进监狱。文杰明说,你就别添乱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芳芳弄出来。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第二天,文杰明便去了江南日报社。作为地级市的主要负责人,他和报社的关系非常密切。人家也会想,他现在才五十多一点,就已经是正厅级干部,过一两年,往上走一点,就有可能当市长甚至市委书记。这样的关系,谁都想建立,更想往深一层发展。杨大元在雍州都市报社确实是有很多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看起来疑点很多,却又查无实据,报社方面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他主动辞职,就没有追究。既然文杰明想追究这件事,自然有人愿意给他提包,当天便一起去区公安局报案。《江南日报》就在芙蓉路上,和欧阳佟的博亿公司在同一个区,案子自然交到了余大队长手里。接到这个案子,余大队长立即就乐了,怎么又是这个杨大元?看来,真是与他有缘了。
这件案子,对于余大队长来说,并不太难。前面做过调查,案子虽然撤了,资料还保留在电脑里,调出来就是了。雍州都市报主要怀疑杨大元在三大方面存在经济问题,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常常以开展业务为借口请客,多开发票或者是拿烟拿酒。第二,和下面的发行站联手多报人员冒领工资吃空额。第三,大量印发报纸,可这些报纸又发不出去,便直接报损送造纸厂打纸浆,并且吃差价。
事后,余大队长说,这个杨大元真是个疯子,只要有钱经手,他就一定要扣下一点来。这种人,胆子奇大无比,什么钱都敢要,调查起来,就相对要简单得多。他们只是稍稍作了些调查,便发现了杨大元很多犯罪事实。加上以前已经有过的调查,完全可以再一次将其逮捕。只不过,文杰明和欧阳佟这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不想和他摊牌,才引而不发。
在此期间,欧阳佟给朱丽依打电话,问起杨大元的意见。朱丽依说,杨大元思想抵触情绪仍然很重,忍不住这口气,不肯松口。同时,她也表示,自己正在做工作。欧阳佟问,有没有希望,如果希望不大,我们就要想别的办法。你也知道,文雨芳的父母,在江南省还是有一定地位和势力的,他们不可能看着女儿未来的前途毁了坐视不管。他是想以此暗示,既然不能以礼解决,那么,我们将以兵相待。
朱丽依显然明白这一点,她说,再给点时间,我再去做做他的工作。
欧阳佟这边所有工作都已经做好。初步估计,杨大元涉嫌贪污以及用非法手段侵占公款超过五百万。有了这个数目,再加上权力在背后的活动,就算不判他一个无期徒刑,至少也要判十五年。一旦进了监狱,一切就由不得杨大元,欧阳佟或者文杰明再使点手段,他这一辈子,可能就得在监狱中度过了。至于文雨芳,最坏的结果,也是判两年劳教,缓期三年执行。文杰明和欧阳佟再做点幕后工作,文雨芳仍然可以完成自己的学业,就算不完成学业,最终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也不是大问题。有了这样的底气,欧阳佟便给朱丽依下了最后通牒,说,文雨芳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羁押已经十多天时间,哪里受得了苦?所以,我们不可能再等。最多只能再给三天时间。三天如果没有答复,我们就得采取别的办法了。
朱丽依自然听出了欧阳佟的暗示变成了明确威胁,便说,我的欧大才子,你们求人,也不是这样求的吧。欧阳佟说,我这个人,做人一向与人为善,奉行的人生原则是不惹事也从来都不怕事。在这件事情上面,我可以说仁至义尽。我知道上次他和我之间的那些事,他对你说是误会。是不是误会,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公安局又不是我家开的,人家为什么会立案?如果你还不信,可以去问一问杨大元的老婆,是她带着她的儿子跪在我面前求我,我心一软,才答应的。当然,我也知道,你和江南烟草的王禺丹以及胥晓彤关系不错,你也可以去问一问她们。我放了杨大元一马,被她们骂得狗血喷头,说我是农夫与蛇里的那个农夫。你还可以告诉他,那件案子,我是撤了,但并不等于他的犯罪事实就一笔抹掉了。只要还有别的犯罪行为,那就要算总账了。
朱丽依只得说,好的,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欧阳佟特别叮嘱了一句:记得告诉他,我只给他三天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