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树搜索赵莳的名字时,搜索出来的第一条资料就是她的个人资料,以及下面一栏的家族关系。
她的家族关系链很庞大,也很复杂,是他从未想过会拥有的人际纠葛。
他先是点进她的个人资料里看了一眼,只有寥寥几句的介绍,以及人生经历。
尽管一眼看过去,她的人生经历很短暂,甚至几句概括,从出生于北泽著名的世家,在北泽实验小学读小学,附中读完初高中,到哈佛毕业,但也能看出她是在怎样一个环境下长大。
而与之她人生中处处是最好的经历来说,连同她的长辈,同辈,随意挑出一个来都是顶层人士。
她是站在最顶层的那类人,天生高不可攀的。
狗子说的话没错,他们之间的差距像他妈的天和地,处于天地间的鸿沟,根本无法消弭。
肖树关了手机,“狗子。”
“嗯?怎么了?”狗子开着车,没有偏头看他,只是问。
肖树舔了舔干裂的唇,“你还记得小学那会,隔壁班死猪打你的事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记得那时候他个子很高,很壮,我们俩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后来你说先忍一下,然后故意讨好他,直到有一天,你把他偷偷抽烟的事举报了上去,后来,他因为旷课加上抽烟,被学校退学了。”
“但是,后来他一直不知道是你举报的,甚至还跟你做朋友。”
“昂,然后呢?”
狗子不太懂这件事和现在他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什么莫名其妙的,哎,你晚上还要不要去冷潮上班?”
“要。”
“哦,我请了一天假,晚上去那边喝一杯呗。”
“嗯。”
“别带你女朋友来。”
“知道了,也不知道你小子什么毛病,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亏得咱们俩认识,不然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哪儿有问题。”
肖树轻笑了下,狭长的眼尾顿生潋滟,漂亮得像成精的鬼魅。
他啊,就是个神经病。
赵莳下午那会睡了一觉。
那一觉很漫长,漫长到她差点困在那个梦里醒不过来了一样。
自从八年前开始,梦就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的情绪,因为她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他,但她不常做梦。
简单收拾了一下情绪,她到浴室里冲了个澡,这个天气她都能热出一身汗来,她有些心烦。
洗好澡出来,她看了眼时间,五点了,目光不由地移向床头那块玉佛吊坠,她走过去,把玉佛拿了起来,放到手心,用力握了握,就好像,那块玉佛会随着她的动作也融入骨血,然而事实就是,不会。
玉佛很漂亮,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它该有的光泽也并没有缺失,反而那抹绿色更浓郁了。
赵莳摩挲着这块玉佛良久,然后放进了一旁的盒子里。
她下楼去吃晚餐。
晚餐是简单的牛排意面,吃了几口,又想到了那个梦,顿时失了胃口,又让阿姨处理掉了,等她醒来后,阿姨已经把她的东西基本上都打包寄回北泽了,只留下了几套她要穿的衣服。
她随便挑了套换上后,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在得知肖树的行程后,径直驱车去了冷潮,此时已经七点多了,冷潮刚刚开门。
她到时,清吧里人还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听着慢音乐,很是悠闲自在,此时肖树似乎还没有上台,歌台处没有人在。
服务员问她需要什么时,这次她没有再点上次那甜腻死人的果酒,点了杯威士忌。
威士忌的度数很高,只是喝了几口,那股子辛辣呛鼻的感觉就直冲头颅,也够烈。
赵莳很享受这种感觉,喝了将近半杯后,肖树和吉他手才登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莳坐在角落被清吧里的摆设品遮挡的原因,肖树并没有看到她。
赵莳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盯着他整理座椅,整理麦的高度。
他似乎很习惯于唱一些情歌,轻缓舒适的调调很舒服。
赵莳闭了闭眼,享受着酒精的作用在她脑子里缓慢爬过的感觉,昏然而自在。
她静静听了许久,直到清吧里人越来越多,旁边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她右边的一个卡座是一堆男男女女,估计是结伴来的,粗略眺了眼,估计有八九个人,都是很年轻很年轻的,很是吵闹。
赵莳淡淡收回目光,看了眼左边,左边卡座就坐了四个人,应该是几个好友聚会,并不吵闹。
整个清吧看起来似乎只有她是独自一人。
她又喝了两口威士忌,看了看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就听见右边那个卡座突然更吵闹了起来,但她也没理会,过了会,她的肩膀被轻轻戳了一下。
她收起手机回过头,只见一个扎着双马尾,俏皮可爱的女生从一旁的卡座上的栏探了个头过来,正双眸亮晶晶似的盯着她,手上还是一个微信二维码界面的手机。
“哎,姐姐,你好漂亮呀,可以不可以加个微信啊,我们这边那两个兄弟想和姐姐交个朋友。”
女生看起来应该还是大学生,笑起来灿烂明媚,又张扬自在。
赵莳朝人群里一直在打量她的两个男生投去了目光,是很青涩的少年,澄澈的眼眸和羞涩的动作都很明显,她清清淡淡扫了一眼,浅笑道:“不用了,我有未婚夫了。”
女生立即垮下脸来,失落道:“啊,这样啊,太可惜了,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超漂亮哎!”
“是吗,谢谢。”赵莳微笑。
“真的!姐姐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啊,未婚夫没来吗?”
赵莳保持微笑,轻轻点头,“对。”
“那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不用了,你们玩吧,我待会就走了。”
“这样啊,真可惜,好吧,那姐姐玩得开心哦。”
“好。”
女生一脸失落的缩了回去,和同伴说起了什么,赵莳依稀间听见了几句夸她很漂亮,气质很好之类的。
对于这些话,赵莳从小听到大,都没有什么感觉了,甚至连快乐也没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自信并不源于别人的夸赞而获得。
过了没一会,她看见刚刚那个女生和另一个女生突然往歌台的方向跑了过去,很显然是冲着肖树去的。
她稍稍坐直了身子,就看见肖树神色很冷淡地看着女生,隔得远,她也不知道女生对肖树说了什么,不过估计跟刚刚找她要微信的情况大差不差就是了。
她双手抱着肩冷眼看了会,只见女生兴奋地回来了,一边笑一边激动说:“啊啊啊啊帅死了好嘛!妈的,就爱这种不喜欢我的怎么办!他真的好冷漠啊,呜呜呜呜,这款我真的超爱!”
“所以,微信要着了?”那群人中有人问。
赵莳挑了挑眉,拿起酒杯喝了口。
“没有!他不给!但是我是不会认输的!”女生斗志昂扬道。
“而且吧,我刚刚还打听到,他是一直在这边驻唱的,咱们来就能看见他。”
赵莳把最后一口威士忌喝完,拎起包包起身去结账,结账期间她又看见一个男生也朝肖树走了过去,手机拿着手机,正对着肖树说着什么。
赵莳看了眼,嘴角扯出抹冷笑,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语。
结完账她问了服务员洗手间在哪后,就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因为洗手间在另一头,要去洗手间势必要经过歌台,赵莳直接穿过歌台。
在路过歌台时,她并没有放缓脚步,也没有去看肖树,耳朵里被迫灌入了男生的话。
“能加个微信吗?或者说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直的啊?”
赵莳快步走过,到了洗手间后,补了个口红,又洗了洗手,然后再烘干,故意耽搁了点时间,等到她再出来时,果然看见肖树站在厕所外面走廊上,靠着墙,看见她出来后,朝她走了过来。
人刚走近,就听见他道:
“我刚刚……”
“看到你了,你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啊。”
他眼尾下垂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像乖顺的猫。
赵莳抬指揉了揉太阳穴,淡淡睨了他一眼,侧身走开了。
肖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拉她的手,但赵莳像知道他的动作一样,头也不回的躲开了,也不看他,继续往前走。
肖树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愣了几秒,追了上去。
赵莳知道他在后面,也不停下脚步,直直往外面走。
肖树虽然不知道赵莳为什么这样,但他也不敢去拦赵莳。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刚来的狗子。
狗子先是看到赵莳,还没反应过来要不要打个招呼,就见肖树也跟着匆匆走了出来。
只见肖树一句话也没说,朝他打了个手势就继续去追赵莳去了。
“哎,不是,我才来呢。”狗子无奈摊了摊手。
因为要和狗子喝酒,肖树只排了两个小时的班,却没想到赵莳也来了,这也就注定他不能陪狗子一起喝酒了。
赵莳此时已经放缓了脚步。
高跟鞋鞋跟很高,赵莳一不小心踩到了路边的沟网的缝隙里,身子歪了一下,就要往一旁倒。
肖树见状快步上前,手一伸就搂住了她腰,她整个人也随之滚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的身体很轻,轻到他都没怎么用力就拉住了,腰肢也很细,他的手只是轻轻搭在上面,就可窥见他手掌的长度能完全覆盖住她腰的宽度,文中形容的盈盈一握不过如此。
赵莳顺势攀搂住他的脖子,脚尖抵着脚尖,膝盖贴着大腿,手臂内侧的肉正剐蹭着他的耳朵。
炙热的温度攀升,心跳也在狂乱。
“刚刚那个女生和那个男生找你干什么?”她问。
肖树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吞吞吐吐好一会,才道:“我没有给他们联系方式,我手机里只有你一个女性。”
威士忌后劲大,赵莳这会正觉得自己脑子开始有些昏了。
“真的吗?那男性呢?”她问。
温热的带着点点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像密麻的虱子,痒得难耐。
肖树下意识咽了咽喉咙,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弧度很好看,很是性感。
赵莳见状眯了眯眼,忽然抬手摸住了他的喉结,像扼住了他的命,她能感受到他骤然僵硬的肌肉线条,和直线上升的身体温度。
她不由轻笑了起来,浸染着酒意的眸湿润潋滟,平生多了几分媚,把身上的清冷都冲淡了,倒像是什么魅惑众生的妖。
肖树这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就能沉沦进去。
赵莳视线落到他的眼睛上,赵莳看着看着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眼角,在看见那颗痣时愣了一下,每次她仔细看他的时候都会一眼看到他左眼下的那颗痣,那是分辨他们俩的一个区别,她迟疑了几秒,又抬起另一只手遮住那粒黑色的小痣,端详着他的眉眼。
肖树身子僵得像块木头,戳一下都能硬邦邦不动的那种。
“你的眼睛好好看。”她略微有些痴迷的眼神盯着他,这样说。
肖树瞳孔不自觉下移,盯着她的手,然后再是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唇。
那双漂亮的清矜至极的眸里那种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浓雾弥漫着,遮住了什么他看不清的东西。
“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北泽?”赵莳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