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盯他上下打量一圈,“你这衣服不行啊,换一套。”
肖树低眉看了眼自己这一身,也没说什么,“嗯。”
狗子在化妆间里挑挑拣拣,抽了一套西装递给肖树,肖树接过那套略显老式的休闲西装时,思索了下,他大约是不能撑起这套棕色西装的,毕竟这像是中老年男人才会穿的颜色,但他无所谓。
男女化妆间隔着一道墙,但隔音不太好,能够轻易听到隔壁的声音。
“你看见了没?”
“谁?”
“就今天来的那位大客户,天呐!太有气质了,脸好小好精致真的好美,简直堪比祖贤,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着,结果主管说是客户,救命!美疯了!我都要被掰弯了!”
“有那么夸张嘛?”另一道声音显然不信。
“真的!我超想知道她是不是直的,有钱有权的,跟了她这辈子我都不用再辛苦了啊!”
“得了吧,人自己那么漂亮,有钱又有权,见过的帅哥美女多得是,会看上咱们这种,别做梦了。”
“这不是幻想幻想嘛。”
肖树换好衣服从化妆间走出,拉了拉领子,衬衫扣子被扣到顶,一颗不留。
“啧啧,太帅了,兄弟,真的帅!”狗子一见他就乱夸一通。
肖树扯了扯嘴角,不想说话。
“还有没有别的?”肖树问。
“哎呀,就这个,这个好看,真的,你信我!”狗子拉着他往外走,正好迎上从外面走进来的一大群人。
一群人多为西装革履,最前面被簇拥的是一位女性,身边跟了两位穿着黑衣的保镖。
肖树赫然发现,本市市长也在队伍里。
很显然,前后的位置彰显了他们的阶级位置。
而那位市长居然只能居于整个队伍的第三排。
一行人行走速度很快,穿过大厅时,在大厅的人都自觉屏息,纷纷注目。
肖树的注意力一直被最前面的那道背影吸引,距离太远,只能看清她的背影,扎着低丸子头,脖颈白皙秀颀,穿着一袭白色吊带长裙,收腰紧身,背部大块肌肤都裸.露,白的像在灯光下发着光似的,细细的脚踝下是一双白高跟,个子很高,确实很有气质,打眼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此时正低着头看手机,步伐显得自如淡然,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种不动声色碾压所有人的气场。
看来这就是那位大人物。
“我艹,看见了没!看见了没!”狗子一连两个惊叹,“这排场,这气场,我艹,这简直太罕见了!不出意外,咱们这小地方可能几十年也就来这么一位大人物了!你小子,可别挂脸子了,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你搞人面前去,你就好好把握住机会,别挑三拣四,白白浪费你这张脸。”
肖树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吭声。
狗子推了他一把,“听到没?”
肖树嗯了声,很低很沉。
电梯是透明的,缓缓上升时赵莳抱着肩低头下眺。
肖树被狗子安置在二楼一处房间里等待,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被带到顶楼的宴会厅。
在后台等待时,他偷偷观察过前厅,他注意到,之前在一楼大厅看到的那位大人物坐在最前桌,离展台最近。
等的过程中,狗子突然一脸急色走来,拉着他衣角,“你会不会唱《天黑黑》?”
肖树敛了敛眸,“会。”
狗子神色顿时松懈,拍拍他肩膀,“听说那位最喜欢的歌是这个,你赶紧练练,还好你会,不然这活就要白白让人了。”
肖树拿出手机背歌词,心中浮现一丝怪异。
狗子怎么连这种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以及,这首歌……
前厅婚礼仪式正在举行。
所谓婚礼,其实更像名利场的展示台,婚礼的主角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新娘新郎特意下台敬酒,朝赵莳笑得讨好。
赵莳放下手机,也笑笑,并没有起身,只端起酒杯朝他们举了举杯,随意又敷衍地道了句:“百年好合。”
她坐着的姿态极其随意,漫不经心又稳操胜券,又恰好在不经意间露出几分矜贵。
那份清矜感是与生俱来的,旁人学不来的。
瞧着这幕,一旁的叶老,婚礼主角的长辈,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赔着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赵莳忽而叹了口气,轻笑,眼微转,“叶老,我听说您近儿身体不太好,哎,您知道的,我二叔也是身体不好,所以啊,他近些年从来都是不操心我们这些小辈的事儿的,于是,身体渐渐也在回转了,您啊,也要多注意身体。”
席间几人脸色具是大变。
赵家老二怎么下的台,在场的人皆心知肚明。
而今,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场鸿门宴,他们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和赵莳谈一场生意。因为叶家最近看上的那块地皮,恰好就在赵莳手里,本以为赵莳能来参加这场婚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叶家人内心也都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赵莳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这话说的可谓是实在不留面子,让人琢磨不透到底什么意思。
说话间,展台上有人默默站立,灯光惶惶,弹钢琴的和唱歌的立于展台角落。
无人敢言,气氛顿静。
赵莳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上面,淡淡道:“听歌吧。”
一群人欲言又止。
肖树的视线从进来开始,便一直未曾移开过最前面那桌。
那人靠在黑金色的木椅上,黑直的长发随意垂落,目光流转,一颦一笑间,都顾盼生辉,周身气质如同那高高在上的谪仙般冰洁渊清。
那张脸更是与周围仿若有壁,与之其他人像是两个世界。
肖树觉得化妆间那人说的差点意思。
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女明星,倒像是天上的仙,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
思绪纷乱,在她视线移向他的前一秒他骤然收回目光。
赵莳的视线是从他的身上展开的。
沉闷的外套被他丢开,白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被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他肌肤白,足够晃眼,也显得风流,碎发被精心打理过,仔细看过去,眉眼间那股冷戾依旧很明显。
赵莳眨眨眼,仰头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目光沉沉盯着台上。
“我的小时候
吵闹任性的时候
我的外婆
总会唱歌哄我”
他的声线并不单薄,反而极具质感,清冽,又含有一丝成年人特有的低沉。
这样的需要一定情感表达的歌他唱的也很动听,娓娓的,沉淡的。
渐渐,这道声音和她脑海里某道声音重合起来。
她不自觉跟着哼唱,眼神在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流连。
一曲毕,赵莳轻轻拍手,掌声不响,但她拍的掌够引人。
叶家那位新郎官倒是极有眼力,见状朝台上的人招手,示意他们下来。
赵莳目不转睛盯着那人缓缓走下。
他垂着眸,抿直的嘴角,倒显得乖顺。
“这位是?”宴会的负责人见状也凑了过来。
狗子早在台下等着了,见状一溜烟跑了过来,谄媚道:“姓肖,肖树。”
人走近,只隔着一张桌子,她突然发现,他的左眼下有一粒痣,很小的一粒,这是那个人没有的。
“肖先生,你唱得很好。”赵莳轻笑。
肖树低垂着的眸骤然掀开眼皮,黑眸澄亮,她之前曾见过的那股戾气消沉了。
赵莳站直身,走了两步,到肖树面前,缓缓伸出手,耳垂上挂着的环轻晃,“你好,我是赵莳。”
肖树微怔,抬眼看她,耳环在灯光下精致晃眼,他也伸出手。
他手背青筋凸显,指节颀长,很有劲的感觉。
双手相握,随即而分。
抽离时,他手指似不经意般勾住她的指端,仅一瞬而已。
酥麻、瘙.痒。
“其实,之前那套黑色的更好看。”她轻轻挑眉,浅笑,眉眼清冷如天上弯月。
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从他鼻尖触过,那是一股清冷感的,囊括了草木特有香味的味道,不浓重,不劣质,不是随处可闻的。
他莫名不反感。
作者有话要说:《天黑黑》——孙燕姿
这首歌真的超好听!
对于是外婆带大的孩子来说,真的很轻易动容。
话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多多少少带点毛病,没那么有道德感,接受不了的基本上可以点叉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