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撒娇【入v公告】

第二十一章撒娇

偌大的二楼被四扇屏风隔出一小隔间。

半透明绘制着山石的丝质屏面,坐落在木骨底架上。

外面两排交椅坐的是肱骨之臣,而里面摆着架子床和小案,是楚承寂休憩之地。

郁杳此时就呆在里面。

外面其他人都看不见她。

楚承寂和他们话中有话,郁杳其实听不大明白。

只是忽然凝重起来的气氛,让她也忍不住好奇。

趁着楚承寂没注意,郁杳悄悄靠近屏风,想要往外刺探。

好巧不巧,弯腰的同时。

脖子挂着的流光珠卡在两扇屏风缝隙中。

郁杳一惊,伸手想要拉回来。

只是绳子忽然意外断了,流光珠就此掉下去,砸在地毯上虽也没碎,但沉闷的一声响,顺着缝隙滚出去。

郁杳蹲下去,伸手想捡。

……可缝隙太窄了!

无论如何够不到的郁杳,转而焦急的朝楚承寂寻求帮助。

她一袭红裙,蹲在地上。

逶迤的衣摆鲜艳,像朵盛极绽放的牡丹。

眉心拧着,眼巴巴望他,撅起嘴的委屈模样,端的一副活色生香。

楚承寂看的心里一悸,没好气瞪她。

【你添的什么乱?】

郁杳理亏,丧气的低头。

【我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好奇想看看热闹!谁知道绳子会忽然断?

见她鼓脸,楚承寂气笑了。

犯错的是她,怎么她还委屈?

楚承寂正想眼神凶她,正巧珠子停在礼部侍郎蒋文彬脚下。

蒋文彬此人素来胆小,本就被压抑的气氛吓的不轻。如今忽然碰到个什么东西,马上如惊弓之鸟蹦跶起来,声音尖利,“什么、什么东西?”

他一下用脚把流光珠踢开。

郁杳瞳孔微缩——我的珠子!

她眼睛瞬间急红起来,愈发急切的希望楚承寂说话。

楚承寂见她可怜,像马上要哭,当即凉凉瞥向蒋文彬。

“你吓着她了。”明明声音也没有很高,可说出去竟是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冷意。

“谁、谁?”

蒋文彬从头到尾紧张,哪里有别人的七窍玲珑心?

他看不出隔间里有人,也是本能的发问。问完楚承寂懒得搭理他,倒是旁边同僚压低声音提醒道:“晋陵公主。”

蒋文彬一瞬瞪圆了眼,晋陵公主?

他踢的竟是晋陵公主的东西?蒋文彬一骇,立马就要弯腰捡起来将功赎罪。

只是手未碰到,一阵掌风把珠子震的又远了些。

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能使出这般带有内力的掌风,非大司马莫属。

蒋文彬不明所以的抬头,惊见楚承寂眼中未隐去的嫌弃,他难得聪明一回,看出这是楚承寂不许他碰公主东西,随即讪讪的缩了手。

楚承寂皱眉,对蒋文彬目光带上几分嫌弃。

“都出去!”

楚承寂厌烦道。

“是……”大部分人都站起来,拱手打礼告辞而去,独江尚卿和蒋文彬较别人慢了半拍。

江尚卿看出流光珠乃云妃旧物,心情颇为复杂。

云妃尚在北国为后时,极其怕黑。北帝宠她,特意命人寻了这种易携带,光色柔和好看的明珠。有次云妃不慎跌倒,流光珠因此一分为二。

后来被迫前往南国,许多东西不能带。

唯独这颗流光珠一半在她身上,一半留给了萧南憬。

萧南憬敬爱其母,自然无比珍视。作为岳父,江尚卿自然时常在萧南憬手上看见此物。

说实话,当初征战北国命悬一线。

为保先祖基业,江尚卿不得不支持送出皇后之策。千古骂名他背了,萧南憬兄弟的怨恨他也甘愿承受。

只要万民安康,江尚卿不后悔。

可这一刻……

察觉云妃的女儿近在咫尺,江尚卿却无法从容以对。他不动声色的往屏风后看了眼,似害怕又似期待。

半生骄傲的文人脊骨,竟有些摇摇欲坠。

江尚卿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

最终又没勇气,撑着椅子站起,失神的离去。

蒋文彬则欲言又止的看向楚承寂。

他资历尚浅,原不配来此处议事,可顶头上司害怕楚承寂,这才让他过来传话。蒋文彬不敢惹楚承寂,但差事没办完,礼部他也回不去。

十年寒窗,蒋文彬不舍仕途断送今日。

犹豫了半晌还是咬牙,一鼓作气问:“大司马?三日后南国皇子归国,陛下特为其举办送别宴,介时您可会与公主列席?”

郁杳和亲,是有皇子送亲的。

来人正是南国太子的胞弟——三皇子郁祁。

按理皇兄离开,郁杳势必要送行,可谁叫北国楚承寂说了算,皇帝也不敢擅作主张。

听了这话,楚承寂果然抬头。

眼中明晃晃的剥视,让蒋文彬瞬间慌了神。

楚承寂看他底气不足的模样,就知这是被人授意。看来上次长信灯没插进国师的脑袋,还是手软了些啊!

北帝竟还不打消想见郁杳的主意?

“滚!”

楚承寂朝他低骂。

中气十足的一个字,蒋文彬哪里还顾得上答案?忙不迭失的告退礼。迈过门槛时太慌张,不小心摔了个脚朝天,蒋文彬不敢呼疼,动作麻利的爬起来。

“关门。”楚承寂不耐的道。

蒋文彬低头哈腰,回来把门掩上。

随后头都不敢抬,跌跌撞撞逃似的离去。

郁杳扒着屏风,脑袋一直在窥视。

见人都走了,立即跑出来,捡了自己的宝贝,珍惜的用袖子把灰擦掉。楚承寂坐在玉案后,支着脑袋,手缓缓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目光沉沉的瞟向她。

等郁杳转过身,惊见他的注视。

瞬间身子紧绷,陷入另一种慌色。她被楚承寂盯的发毛,一时没敢靠近。

楚承寂朝她虚招了招了手,低沉道:“还不过来?”

郁杳向后小小退了一步,飘忽的眼中闪着犹疑,怕他等不耐烦,鼓足勇气试探:“我可以……不去吗?”

声音越来越低,足见心里发虚。

楚承寂保持着伸手的动作,漆色眸子一动不动。

他话都没说,郁杳就不安的屏息,声音怯怯的又开始结巴,“你、你生气,我害怕。”

楚承寂哼笑,“你还会害怕?”

她就像猫一样,你对她好些,她就一点点不老实。等你有发火的征兆,又开始扒拉着你的委屈。

要楚承寂看,她就差上天了。

郁杳低头,抠着手指。

“会、会怕的。”

她竟还有脸答?

楚承寂忍着怒,“你可以不过来。”

郁杳松了口气,觉的自己逃过一劫。

谁知楚承寂转而站起来,一副懒懒的模样,“那我便过去。”

郁杳讶然,这有什么区别嘛!等楚承寂亲自过来,她只会更惨,郁杳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楚承寂抻了抻衣袖,作势走过来。

只是步子不大,姿态闲适,分明是在继续给她思考。

郁杳捏袖偷偷看他好几眼,确定楚承寂是来真的……没办法,只得咬了下唇,绝望抬脚。

几乎是她动的同时,楚承寂停了下来。

他负手而立,默默等着她,了然的神色似乎在嘲笑,看!最后还不是要听话?

郁杳也很灰败!

自己每回都被他拿捏。

可这能怎么办呢?她又斗不过他。

雪纷纷扬扬下着,除了从窗户涌进来的风声,一切都是那样安静。

楚承寂眯眼,如愿以偿看到郁杳靠近。她低眉顺眼,没等他开口责问,反而先一步牵住他的手晃了晃。

“啧!又来这招?”楚承寂欺近,挑起她下巴,语速很慢一副不辨喜怒模样。

郁杳下巴在他指间,也不反抗。

卷翘的睫羽扇了扇,蝴蝶般灵动,眼睛弯起来,露出她的梨涡,还知道讨好的和他笑。

楚承寂惩戒的摩挲着她软肉,不留情面拆穿她的把戏,“你就会撒娇。”

郁杳乖顺,小小声“恩。”了句。

楚承寂手上动作一顿,低垂眼眸深凝她。

“你还敢恩?”当他说的是好话?这个蠢货。

郁杳赶紧抿唇,望着他眼珠子亮亮的,“我还会认错。”

楚承寂挑眉,“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胡闹,故意凑近听你们说话。”郁杳眼睛不眨道。

如果她不好奇,也就不会让流光珠被卡住,之后她不会拉绳子,也就不会有这场意外。

郁杳十分诚恳保证:“我以后都不这样了。”

楚承寂这才松了手,还算满意。

只是直起腰继续翻旧账,“也不知哪个公主说的,我消失给她看,她次日就来苍青阁拿画。这都过去两日了,她才姗姗来迟!”

最后几个字刻意拖长强调,加重控诉。

这点郁杳自知理亏,受了他的阴阳怪气。

楚承寂得寸进尺,戳着她脑袋狎昵,“这公主不守信用,让我很失望啊!”

“不是的……”郁杳睫羽轻颤,忍不住闷闷解释:“因为下雪了,地上湿冷,阿嬷不让我出去。”

“哦!”楚承寂盯着她看了会儿。

忽而眼尾轻佻,泪痣晕出几分异色,“她不让你出来你就不来,那你是听她的还是我的?”

被他居高临下询问,郁杳压力很大。

可想了想还是盈着一汪秋水,开口软乎乎回他,“听阿嬷的。”

艹!楚承寂差点骂出脏话。

盯着郁杳作势抬手,恶狠狠道:“你再说一次!!”

他骤然拔高的音量,郁杳吓的错愕,本就未经事被他保护三年的姑娘,随即嗫声不敢开口。

怕他真的打人,赶忙捂住额头。

毕竟他不高兴的时候,敲人还是很疼的。

郁杳怕疼。

见她一连串动作,楚承寂嗤笑一声。

“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听她的好了,来烦我作甚?”说完楚承寂转身恹恹道:“我忙的很。”

郁杳看他的表情,不咸不淡的,惴惴不安追过去了,伸出手要拉楚承寂。

楚承寂躲过去。

郁杳不依,继续拉第二下。

素来沉静的脸颊,也不免染上焦躁。

看似好脾气的公主,这时候倒固执的很,楚承寂慢慢就不动了。

他一贯沉稳,清冷自持,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件事,自己和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可能就是话赶话说到那步,觉的只有离开才能彰显他的冷硬如刀。

只是,她又太可怜……

怕郁杳哭,楚承寂这才没继续躲。

男人垂眸,漆目无喜无怒,明眼看着郁杳抓他,小姑娘神情从未有过的慌张。

“不要你走。”她哽咽的说。

楚承寂觉的好笑,盯着她布满焦虑的脸,也就真的笑了,“郁杳,这就是你不讲理了。你都不听我的,又留着我做什么?”

“夫……”

郁杳张嘴,差点脱口而出——

夫人不需要讲道理。

这是前世楚承寂教她的话。

可是这辈子他不让她叫夫君,夫人也就无从谈起。

郁杳心伤犹豫了一下,才小小声辩驳,“我是公主!”傅嬷说公主尊贵,指皂为白别人也都得认。

楚承寂嗤笑,对此不屑。

“那我还是大司马呢!北国皇帝我都不怕,会在乎你一个外来的小公主?笑话。”

他哄着她的时候,那是他愿意。

现在他不愿意,郁杳能耐他何?

楚承寂声音不变,继续阐述道:“何况——现在你不守信用在先,听你阿嬷的话在后,留我也没用。”

郁杳抿唇,知道这茬是过不去了。

她底气不足抬头,见楚承寂又要起步的样子,心里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忙趁机抱住他身体,脑袋蹭了蹭。

“……杳杳错了。”

她软乎乎的撒娇。

楚承寂微愣,略微低头。

“你不要生气。”郁杳轻轻拍着他背,动作像撸猫一样,语重心长,“阿嬷很不容易的,为了母妃背井离乡,又为了我回到伤心地,她一辈子无儿无女,是真心疼爱我。不让我出去,也是怕雨雪天我受凉生病。”

傅嬷千万般为她打算,郁杳如何舍得不听话?

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楚承寂无情打量着郁杳,他自来就是没心肝的,自己死活都不在意,别人如何与他何干?

楚承寂默了刻,把她拎出来。

“郁杳”

“啊!”

郁杳歪头,个子仅到他胸口。

楚承寂嫌她矮,长手挑起她的下巴。

郁杳被迫看着他,杏眸清亮,可能深知无法逃脱,索性放弃了挣扎,脑袋垫在他手里,十分乖顺的样子。

楚承寂痴迷于她肌肤的细腻手感,指腹轻轻摩挲,盯着她无惧无畏的眸子,漫不经心一笑,“我不管那个傅嬷对你多好,你以前都听谁的话,但方才既然是你主动留的我,以后就必须学会……”

说于此他顿了下,凝着郁杳慢慢的笑。

狭长的眼尾轻佻,泪痣耀眼夺目,给苍白的脸上再添几分妖气。

郁杳被盯的有点怕。

“学会……学会什么?”

风丝丝刮着,渗入冬衣裙下。

郁杳层层叠叠的裙摆散开,颜色鲜艳如花瓣,和楚承寂单一的道袍纠缠一起,看的人莫名荡漾。

可能是恐惧的心理作怪吧!

就是感觉方才还微亮的天,仿如瞬间昏暗。

屋里没有点一盏灯,只有外面清白的雪色映照,不甚明朗的环境,让楚承寂脸色越发显白。

他唇角勾起,拖着强调。

捏着郁杳下巴十分霸道道——

“学会只听你男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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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安今日迎娶的妻子——温恋舒。

出身辅国公府,容颜风华绝代,让他受尽兄弟艳羡。

可不幸的是就在刚刚城破了。

辅国公领兵御敌,全家被俘。

闯进来的贼人,却对温恋舒几番垂注。

父王也暗示他,女人可以再找,但命只有一条。

于是陆清安开始纠结,美妻和姓名究竟要哪一个?

温恋舒不过是被繁琐的成婚礼累困而已,谁知昏昏沉沉竟被人用帕子迷晕。昔日未婚夫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如梦——

“恋舒,你别怨我!”

“只是陪他一晚,换得咱们苟命,事后你仍是我妻。”

温恋舒顿时遍体生寒……

她被裹着送入魏长稷帐中,那夜红烛未灭。

一月之后,花宴再遇魏长稷。

曾经他卑微的出身被人不齿,然逆风翻盘却成人人追捧的对象。

他歪撑着头,斜搭着腿,毫无形象倚于座上。

温恋舒自幼规矩养大,如何喜他这般放浪做派?

她看不上他脸,太凶。嫌弃他脾气,太冷。更害怕以后同寝,他都像那回一样横冲直撞。

但他是自己摆脱陆清安的唯一希望!

温恋舒抿唇,觉的自己可以再忍一下。

于是待魏长稷离席,温恋舒捏裙跟了上去。

无人的宫殿,魏长稷终于停下,看她眼神晦暗莫测。

“魏将军,我写了休夫书,但他们不放我走,你能不能帮我?”温恋舒伸手,扯了扯他腰间玉佩,“我可以嫁你,作为好处,成吗?”

魏长稷不语,只转身。

上了台阶复看向她,“还不进来。”

温恋舒一懵:“做、做什么?”

魏长稷关门,堵住她柔软的唇,“收点好处。”

后新帝问:“爱卿此番立功,想要何等赏赐?”

魏长稷往女眷处扫了眼,黑眸落在还打瞌睡的温恋舒身上。

“臣想要她。”

登时满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