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笛又有新内容可以写进她的“‘小笛觉得自己是废物’十大时刻”列表。
用小短剑和魅惑语来和巨虾怪战斗?好像不太有效。结果魔兽带着她的三个朋友一起沉入海底,而她却无力帮忙。
后来,安娜贝丝、海治教练和桌子布福德忙前忙后,修复船只以免沉没。而尽管小笛精疲力竭,但她还是在大海上搜寻失踪朋友们的踪迹。伊阿宋也同样累坏了,他像金色的彼得·潘一样绕着索具飞来飞去,扑灭第二次爆炸引起的大火。爆炸当时发生在主桅杆上方,照亮了整个天空。
对于小笛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盯着她的匕首克陶普垂斯,试图找到雷奥、黑兹尔和弗兰克的踪迹。然而唯一出现的图像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三辆黑色的越野车从查尔斯顿港出发向北驶去,上面坐满了罗马混血半神英雄,蕾娜驾驶着领头的那辆车,巨鹰则在空中护送着他们。还有,她看到一些闪烁的紫色魂灵乘坐幽灵般的战车在乡间出现,并在他们身后集结。车辆沿着I-95公路轰鸣着驶向纽约和混血营。
小笛屏气凝神。她看到了一些此前曾经见过的梦魇般的画面:长着人头的公牛从水中升起,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黑色的水正逐渐没过伊阿宋、波西和她,他们三人正在奋力挣扎。
她将克陶普垂斯插回刀鞘,心想如果这把匕首曾是海伦唯一的消息来源,那么在特洛伊战争期间,她到底是如何让自己保持理智的。接着她想起海伦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入侵的希腊军队屠杀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法保持理智。
太阳初升,所有人都一宿没睡。波西搜索了海床,但一无所获。虽然因为雷奥不在,他们无法对船进行全面修整,但至少阿尔戈二号已经没有倾覆的危险了。船可以航行,但没有人提议离开这片海域——在找到失踪的朋友们之前,他们不能出发。
小笛和安娜贝丝给混血营发出了一个梦境影像,把在萨姆特堡垒与罗马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喀戎他们。安娜贝丝解释了她和蕾娜的谈话。小笛重播了她的匕首上关于越野车向北驶去的幻象。在他们的交谈期间,和善的喀戎好像顿时老了三十多岁,但他向他们保证会注意营地的安全。泰森、欧拉芮夫人和艾拉安全抵达。如有必要,泰森可以召集一支独眼巨人的军队参与混血营的守卫工作,艾拉和芮秋已经开始对比预言,试图发现更多未来事态发展的蛛丝马迹。而对阿尔戈二号船上的七位英雄,喀戎提醒他们要完成任务,然后平安归来。
在这一通彩虹女神讯息之后,大家在甲板上陷入沉默,每个人都紧盯着海水,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奇迹姗姗来迟——三个巨大的粉红气泡在海面上炸开,并降落到船头右舷的方向,从里面喷射出来的是弗兰克、黑兹尔和雷奥——小笛激动万分。她如释重负地叫了起来,然后直接跳进了海里。
她到底在想什么呀!没有系绳子,没有穿救生背心,什么救生工具都没穿。但是此刻,她只顾得上高兴地划向雷奥然后吻他的脸颊,这让雷奥颇为惊讶。
“想我了吗?”雷奥乐着说。
小笛突然埋怨起来:“你们上哪儿去了!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言难尽,”雷奥身边有一个野餐篮子浮上了海面,“想来块布朗尼蛋糕吗?”
他们登上船,换上干衣服(可怜的弗兰克不得不向伊阿宋借了一条尺码很小的裤子),之后所有人在后甲板上集合,开了一个庆功早餐会——只有海治教练除外,他抱怨说餐会的气氛过于热烈,实在不对他的胃口,还不如去舱底锤平船身上的凹痕呢。当雷奥对他的控制台大惊小怪时,黑兹尔和弗兰克在一边说起了半人马鱼以及训练营的事。
“不可思议,”伊阿宋说,“这些布朗尼蛋糕真的不错!”
“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小笛问。
他看起来很惊讶:“怎么啦?我听了故事。半人马鱼、人鱼们。还有给台伯河河神的引荐信。我都听到了嘛。但是这些布朗尼蛋糕……”
“我懂,”弗兰克说,他的嘴里塞满了蛋糕,“和埃斯特的桃子蜜饯一起吃很不错。”
“那玩意儿,”黑兹尔说,“非常恶心。”
“哥们儿,把罐头递给我。”伊阿宋说。
黑兹尔和小笛交换了一下不爽的神色。这些男生真是让人受够了。
出于自身的情况,波西很想听听水下营地的每个细节。他抓住一点不肯放:“他们不想见我?”
“不是那样的,”黑兹尔说,“只是因为……海底的政治规则吧,我猜。人鱼们是自治一方的。好消息是,他们会关照亚特兰大的那个水族馆,也会在我们横穿大西洋时保护阿尔戈二号。”
波西心不在焉地点头:“但是他们不肯见我?”
安娜贝丝给了他胳膊一拳。“别这样,海藻脑袋!我们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担心呢。”
“她说得没错,”黑兹尔道,“过了今天,尼克只剩下两天时间了。半人马鱼说我们必须要救他。不知为何,他是我们行程的关键一环。”
她戒备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在等待其他人上前与她争辩。但没有人这么做。小笛不禁开始想象尼克·德·安吉洛的感受:被困在一个罐子里,身边仅有两颗石榴籽来维持生命,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获救。这让小笛更急切地希望抵达罗马,尽管她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她这是在驶向自己的牢笼——那个充满了水的黑暗房间。
“尼克肯定了解死亡之门。”小笛说,“黑兹尔,我们会救出他。我们会及时赶到的,对吗?雷奥?”
“什么?”雷奥把视线从控制台上挪开,“哦,对。明天早上我们应该能抵达地中海。之后当天就驶向罗马,或者用飞的,如果那时我能把稳定器修好的话……”
伊阿宋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布朗尼蛋糕配桃子蜜饯突然不好吃了。“也就是说,我们最后一天才有可能到达罗马。最多只有24小时来找他。”
波西盘起腿:“而且这只是问题的一部分。还有雅典娜之印呢。”
安娜贝丝对于话题突然转换感到不太高兴。她又把手放在了背包上,自从他们离开查尔斯顿港之后,她那个包就没有离过身。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圈直径大小的青铜薄盘:“这是我在萨姆特堡垒找到的地图。它……”她突然不说话了,盯着那青铜片光滑的表面。“它是空白的!”
波西拿过铜盘,仔细检查正反两面:“之前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我在船舱里看过它……”安娜贝丝小声嘀咕着,“那上面肯定是像雅典娜之印的东西。我只能独自一人观看。它不会显示给其他英雄。”
弗兰克赶紧向后溜走,好像盘片会爆炸一样。他胡子上还有橙汁和蛋糕屑,弄得小笛很想给他一张纸巾擦擦。
“它上面写着什么?”弗兰克紧张地问,“而且雅典娜之印到底是什么呀?我还是不明白。”
安娜贝丝从波西手里接过盘片。她把它置于阳光下,但它仍旧是空白的。“地图很难读懂,但是它在罗马的台伯河上标记了一下。我想我应该从那里出发,一路跟随印记。”
“也许你能在那儿遇见河神台伯里努斯,”波西说,“但是印记到底是什么?”
“那枚钱币。”安娜贝丝喃喃地说。
波西皱眉:“什么钱币?”
安娜贝丝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古希腊德拉克马银币:“自从我在中央车站见过我母亲之后,我就一直带着它。这是一枚雅典钱币。”
她传给大家看。每个人都仔细看了一下,这让小笛莫名想起了上小学时的“展示与讲述”活动课。
“一只猫头鹰,”雷奥注意到,“那就解释得通了。我猜那根枝条是橄榄树枝,但是这个铭文是什么?ΑΘΕ——游戏里的范围伤害?”
“那是希腊语字母阿尔法、西塔、艾普西隆,”安娜贝丝说,“在希腊语中这个词代表了雅典人的……或者你也可以将它解读为雅典娜的孩子。这有点像雅典的格言。”
“就像罗马人的S.P.Q.R(元老院与罗马人民)。”小笛推测道。
安娜贝丝点头:“无论如何,雅典娜之印是一只猫头鹰,就像那一只一样。印记会以火焰般的红色出现。我在梦里见过它。第二次是在萨姆特堡垒。”
她描述了在萨姆特堡垒发生的事——盖娅的声音,要塞里的蜘蛛,印记烧掉了它们。小笛能看出来,要谈论这些对安娜贝丝来说并不容易。
波西执起安娜贝丝的手:“当时我应该和你在一起的。”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安娜贝丝说,“没有人能和我一起。当我到了罗马,我就不得不独自上路,不然印记不会出现。我必须跟着它……去到源头那儿。”
弗兰克从雷奥手里接过钱币。他端详着猫头鹰。“预言里说,巨人的灾星金又白,胜利伴随痛苦出自编织的监狱。”他抬头看安娜贝丝,“那里有什么……在源头有什么东西?”
没等安娜贝丝回答,伊阿宋先开口了。
“一尊雕像,”他说,“雅典娜的雕像。至少……这是我的猜测。”
小笛皱起眉头:“你之前说你不知道的。”
“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想得越多,就……只有一件工艺品可以与传说挂上钩。”他转向安娜贝丝,“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把我的听闻一五一十都告诉你的。但老实说,之前我很害怕。如果传说是真的……”
“我明白,”安娜贝丝说,“我自己发现了,伊阿宋。我不怪你。但是如果希腊和罗马人可以齐心协力拯救雕像……你不明白吗?这可以修补我们的裂痕。”
“等等,”波西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什么雕像?”
安娜贝丝拿回钱币滑进口袋里。“雅典娜·帕台农,”她说,“有史以来最为著名的希腊雕像。它有四十英尺高,周身包裹着象牙和黄金,矗立在雅典帕台农神庙的中心。”
船沉默地航行着,只有波浪拍打着船身时发出的声响。
“好吧,我来提问,”雷奥最后打破了沉默,“它怎么了?”
“它失踪了。”安娜贝丝说。
雷奥双眉紧蹙:“它是帕台农神庙正中一尊四十英尺高的雕像,怎么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呢?”
“问得好,”安娜贝丝说,“这是历史上最大的疑团之一。有些人认为,因为雕像上有黄金,因此它被熔化了,或是被入侵者毁坏,因为雅典曾经数次遭到侵略者洗劫。还有一些说法是雕像被夺走了。”
“被罗马人夺走了,”伊阿宋接口道,“至少,这也是一个说法,而且和我在朱庇特营地听到的传说相吻合。为了打击希腊人的士气,罗马人在占领雅典城时用马车运走了雅典娜·帕台农雕像。他们将它藏在罗马城的一个地下神龛内。罗马的混血半神英雄们发誓说,它将永无重见天日的可能。实际上他们偷走了雅典娜,这样她就再也不能成为希腊军队的象征了。她摇身一变成了罗马智慧女神密涅瓦,这位女神可要比雅典娜顺服许多。”
“从那时起,雅典娜的孩子们就开始搜寻这尊雕像,”安娜贝丝说,“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则传说,但每个时代都有少数人被女神选中。他们被赐予一枚钱币,就像我的这枚一样。他们跟随着雅典娜之印……这种魔法印记将他们与雕像联系起来……女神寄望于他们能找到雅典娜·帕台农的安身之所,并把雕像带回来。”
小笛颇为诧异地看着安娜贝丝和伊阿宋两人。他俩交谈起来就像一个团队,既无敌意也无责备。但两人此前从未真正信任过对方,小笛与他们都十分亲近,她能确信这点。但如今……如果他们能够如此平静地讨论这么重大的话题,讨论希腊与罗马人互相憎恨的根源,那么也许两个营地间仍有修好的希望。
从波西惊讶的表情来看,他也抱有同样想法:“那么,如果我们——我是指你——找到了雕像,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根本就挪不动它吧?”
“我也不确定,”安娜贝丝说,“但是如果我们能设法拯救它,那这雕像便可以团结两个营地。而且也许……也许雕像有什么力量可以帮助我们对抗巨人们。”
小笛带着一丝敬畏看着安娜贝丝,她这才开始理解她的朋友必须肩负的巨大责任,而且安娜贝丝必须独自完成。
“这可以改变一切,”小笛说,“它能终结数千年来的敌意,也可能是打败盖娅的关键所在。但是如果我们不能帮你的话……”
她没有说完,但问题显而易见了:要拯救雕像,这可能吗?
安娜贝丝挺起了胸膛。小笛知道她心里肯定害怕,但她掩盖得很好。
“我一定要成功,”安娜贝丝直截了当地说,“这个险值得冒。”
黑兹尔焦虑地用手卷着发梢:“你要用自己的性命独自冒险,我不太喜欢这个主意,但你是对的。重新找回金色鹰徽对于罗马军团意味着什么,这我们都看到了。所以,如果这尊雕像是有史以来最有力量的雅典娜的象征……”
“那可真是牛极了。”雷奥说。
黑兹尔皱眉:“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但没错。”
“但是……”波西再次抓起安娜贝丝的手,“此前没有雅典娜的孩子找到过它。安娜贝丝,那底下有什么?是谁在看守?如果和蜘蛛有关的话……”
“胜利伴随痛苦出自编织的监狱。”弗兰克回忆道,“织物,像网那样的?”
安娜贝丝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小笛猜想安娜贝丝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或者是她已经在脑中浮现出了这一情景。她试图让自己从又惊又惧的状态中平静下来。
“等我们到了罗马,我们会解决那些问题的。”小笛暗示道,她在声音中使用了一点魅惑语来缓解她朋友的紧张情绪,“会有办法的。安娜贝丝一样会牛极了。你们等着瞧。”
“对,”波西说,“我早就学到了一点:千万别和安娜贝丝对着干。”
安娜贝丝感激地看着他俩。
其他人的早餐只吃了一半,显然他们心里也不好受,但雷奥有办法让大家精神一振。他按下按钮,一股蒸汽从范斯塔口中喷薄而出,吓得每个人都跳了起来。
“好啦!”他说,“士气动员会不错,但在我们抵达地中海之前,这艘船上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修复呢。请向最高指挥官雷奥报告你们各自喜欢的杂活!”
小笛和伊阿宋负责清理下甲板,被魔兽袭击后那里真是一团糟。重新整理医务室、给贮藏区封舱,这些就花费了将近一天时间,但是小笛并不在意。首先因为她是和伊阿宋在一起,其次,昨晚的爆炸让小笛下意识地对希腊火感到畏惧,她可不希望半夜会有什么没放好的小瓶子从走廊上滚过。
在他们修整马厩时,小笛想到那一晚安娜贝丝和波西意外地在这儿独处。小笛真希望她能整夜都和伊阿宋说说话,就这么蜷坐在马厩地板上,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打破规矩呢?但是伊阿宋不喜欢这样。他天生就是要当领袖、要做表率的。对他而言要打破规矩并不容易。
蕾娜无疑非常敬佩他。小笛也是——至少在大部分时候。
上一次她说服他干点出格的事还要追溯到在荒野中学的时候,他们夜里偷偷溜上屋顶看流星雨,也是在那时,他们第一次接吻。
不幸的是,这回忆只是幻影迷雾的诡计,是赫拉植入她脑中的魔法谎言。如今小笛和伊阿宋在现实中的确是在一起了,可他们的关系只是建立在镜花水月中。如果小笛想和真正的伊阿宋在晚上偷偷溜出门,他还会愿意吗?
她把干草扫成一堆堆,伊阿宋则修好了马厩一扇损坏的门。玻璃地板因为底下的海洋而熠熠生辉——那片绿色交织着光影,一望无际也深不见底。小笛不敢细看,生怕下面有魔兽窥视的脸,或是她祖父故事里的那些水中食人族,但是那里只有一群鲱鱼偶然游过。
当她看到伊阿宋工作时,不禁钦佩起他的能力,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把每份工作干好,不管是修理大门还是给马鞍上油。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强壮的胳膊和灵巧的手——尽管小笛也喜欢这些——而是他干起活来是如此的乐观自信。他把该干的工作都干了,毫无怨言。尽管他昨晚没睡,现在肯定累得快趴下了,可他还是保持着幽默感。小笛不怨蕾娜对他一见钟情。一旦涉及工作和职责,伊阿宋骨子里就是个罗马人。
小笛想到了她母亲在查尔斯顿的茶会。小笛想知道女神一年前对蕾娜说了什么,为何之后蕾娜对待伊阿宋的态度发生了改变。阿芙洛狄忒到底是鼓励她与伊阿宋交往,还是打击了她呢?
小笛不能肯定,但她多希望母亲压根就没有来过查尔斯顿。普通人家的母亲就已经够尴尬的了,更何况这位母亲可是魅力之神,还邀请你的朋友过来喝茶聊男人——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阿芙洛狄忒把注意力集中在安娜贝丝和黑兹尔身上,这一直让小笛不自在。当她母亲开始关注某人的感情生活时,一般来说这是个坏兆头。麻烦已经在路上了。或者就像阿芙洛狄忒说的那样,一波三折。
但同样,她母亲对她的不上心也让小笛暗地里觉得很受伤。阿芙洛狄忒几乎没有看过她,关于伊阿宋她只字不提,她也完全没有费神解释她与蕾娜的谈话。就好像是阿芙洛狄忒不再觉得小笛有趣了。小笛已经有了男友,所以现在轮到她自己让事情运转起来,而他母亲则关注起了别的新绯闻,就好像她要扔掉一本旧画报一样。
你们可都是极好的故事啊。阿芙洛狄忒曾这么说过。我是说,极好的姑娘。
小笛不喜欢那样,但是她曾想过:好吧。我不想变成一个故事,我要的是幸福平和的生活和体贴温柔的男友。
可如何让男女关系发展起来,这她懂得并不多。此前她被认为是专家,还是阿芙洛狄忒小屋的高级顾问。混血营的其他营员还一直前来向她取经。小笛一向尽其所能,可对自己的男朋友,她却是毫无头绪。她经常时不时告诫自己,要多注意伊阿宋的表情、状态和即兴的言语。为什么谈恋爱就非得这么困难呢?为什么就不能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了呢”?
“你在想什么?”伊阿宋问道。
小笛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在舱门的倒影中,她看上去像刚吞了一勺子的盐。
“没什么,”她说,“我是说……有很多事情,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
伊阿宋笑了。在他笑的时候,嘴唇上的疤痕几乎看不见。考虑到他此前经历过的那些事,他还能保持这样的好心情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总会有办法的,”他保证说,“你自己就是这么说的。”
“是啊,”小笛同意道,“但那只是我用来安慰安娜贝丝的话。”
伊阿宋耸耸肩:“但是这话不假。我们就快要到远古之地了,罗马人被甩在了后面。”
“但是他们正在前往混血营的路上,要去袭击我们的朋友们。”
伊阿宋犹豫了一下,对此他也乐观不起来:“喀戎会想办法拖住他们的。罗马人可能要花上好几个星期才能找到营地的确切位置,然后才能策划进攻。而且蕾娜会尽她所能延缓事态进展,她还是我们这边的。我知道她是。”
“你信任她。”小笛的声音听上去空落落的,她自己也发现了。
“听我说,小笛。我告诉过你,你没必要去嫉妒。”
“她漂亮,又有力量,而且是典型的……罗马人。”
伊阿宋放下他的锤子。他拉起她的手,这让小笛的胳膊打了个激灵。小笛的父亲曾带她去太平洋水族馆看电鳗。他告诉她电鳗会用脉冲电流让猎物受惊并全身麻痹。每当伊阿宋看着她或是碰她的手时,小笛的感觉也如出一辙。
“你既漂亮,又有力量,”他所说,“我不要你变成罗马人,我希望你就是小笛。而且,我们是一个团队,你和我两个人。”
她想相信他。他们真真实实地在一起已经有个把月了。可尽管如此,她仍然无法将自己的疑虑弃之脑后,这不比让伊阿宋去掉他前臂上的S.P.Q.R文身更容易。
在他们上方,船上的铃声响起,开饭了。
伊阿宋笑笑:“我们最好赶紧过去,我可不想让海治教练在咱们的脖子上系铃铛。”
小笛颤抖了一下。波西和安娜贝丝闹出通宵未归那件事后,海治教练就威胁说要这么干,这样他就能知道谁在晚上偷偷溜出去了。
“好,”她不无遗憾地说,她看着脚下的玻璃底板,“我觉得我们是应该吃顿晚餐,然后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