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钟后,来了一辆悍马。凯西上了车,司机像她在图兹拉遇见的所有人一样,懂礼貌,专业,不东打听西打听。
他向机场驶去。“有飞机在等我吗?”她问。
“没有,女士。”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答道。
很显然,有人告诉他,接上她之后,不要跟她说话,于是她决定不打扰他了。根据她的观察,他们不是要离开基地,这就意味着她很快就会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在机场最远处的一端,有一排用预制板搭建的房屋。房屋的那边还有一栋楼,周围是高高的铁丝网,凯西看见有个人站在大门口,一把钥匙在他的手指上快速旋转着,这时她终于明白了。
“他在哪里?”凯西从悍马上下来,问。
“我们好几天没见了,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你应该这么说:‘你好,斯科特·哈瓦斯,怎么样?’”斯科特·哈瓦斯答道。
“你好,斯科特·哈瓦斯。你看上去精神很糟糕。”
“实际上,我睡得不好。可能是因为我没让比安奇睡好吧。他这只坚果真是硬,砸不开。”
凯西斜视着他。“你是在拿男性的生理开玩笑?”
哈瓦斯举起手,表示认输。“我们这里不该有不友好的工作环境,老板。我可不想写检讨。”
“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他在哪里?”
“楼下的‘游戏厅’里愉快地用餐呢。”
“我可以见见他吗?”
哈瓦斯朝后退了退,把门推开。“我接到通知,给你提供这里所有的权限。顺便说一句,他看见你可能不会非常兴奋。”
“我没指望他兴奋。”
“你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的时候,知道他不会游泳吗?”
凯西摇摇头。“不知道。他确实选择了一个有趣的城市,不是吗?”
他们穿过一段褐色的土路向那栋楼走去。“我唯一的要求是,不要告诉他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没问题,”他们来到这栋楼的大门口时,凯西回答道。哈瓦斯把钥匙插进去,把门打开。“莱利去哪儿了?”
“她藏衣服去了。她怕你像上次在游艇上一样,再借她的东西。”
“得了吧,说正经的。”
“我是说正经的。”哈瓦斯咧嘴笑道。
他领着她来到一扇铁门前,门旁有个电子读卡器。他从衣袋里掏出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先是听见咔哒一声,接着是嗡的一声,锁开了。他拉开了这扇沉重的安全门。
他领着凯西沿一段铁梯来到地下室。这里空无一人,她推测是故意这样安排的。知道斯科特·哈瓦斯和尼诺·比安奇在这里的人,越少越好。
他们穿过几扇门,一直来到标着“5”字样的门前。他又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锁开了,他为她把着门,让她进去。
这是个狭长的房间,房间正中是“游戏厅”,众所周知,就是个巨大的囚室。囚室用厚重的混凝土预制板搭建而成,可拆卸,可移动。囚室有自己的暖气和空调系统,温度的变化幅度可以大得离谱,如果审问的人愿意的话。
凯西见过很多这样的囚室,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子。那里有监控录像、频闪闪光灯和杜比环绕立体声扬声器,地上还会有套环,将囚犯固定在受折磨的位置上。不仅囚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里面有人,因为这里全是完全隔音的。要进入囚室还要过一道沉重的安全门,要在一个读卡器上刷卡。囚室外面,有人贴了一张麦当劳小丑的画像。
外面还有两张桌子和一排监控囚室内部情况的闭路电视。此刻,尼诺·比安奇正在吃饭。
他看上去比哈瓦斯更糟糕,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大概自从他被凯西移交出去之后,就没有洗过澡,也没有刮过胡子。
“好了,”斯科特·哈瓦斯说。“都交给你了。你希望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凯西摇摇头。“我还是一个人进去吧。”
“明白。”
“不要摄像,可以吗?我没来过这里,这事从没发生过。我们说好了?”
“说好了。”哈瓦斯走到囚室门边,刷卡时答道。
锁打开后,他将门打开,让凯西进去。她一进去,他就把门关上,等锁重新锁上之后,他走到一台监控器旁,看着她开始审问。
“你好,尼诺。”当比安奇从盘子上抬起头看着她时,凯西说。
他看见她是不是不高兴,她判断不出来。他表情疲惫。虽然只过了几个晚上,他的傲慢己消失殆尽。他看上去已经崩溃,但崩溃并不表示他不危险。尽管他戴着脚镣,被束缚在囚室中间的套环上,她还是提醒自己不要靠得太近。困兽和在野外自由游荡的动物一样危险。
“你回来是要再把我从窗户里扔出去吗?”他问。
“不是,”她从角落里拉过一把椅子,骑坐在上面。“我想谈谈武器的事。”
“我卖电脑配件,不知道什么武器的事。”
“他们给你吃的是什么?”她试图弄明白他用面包从盘子里刮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比安奇做了个鬼脸,把盘子放在一边。“对一名意大利人来说,这真的是折磨啊。”
“我觉得外面的厨师那里有一瓶唐培里侬白金香槟。要我去看看吗?”
“考虑到我再次尝到香槟的味道之前,或许要过好长一段时间,你还是去看看吧。”他答道,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你一直很合作吗?”“你准备演那个好警察吗?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好警察。”
凯西见过哈瓦斯如何对待囚犯。他肯定不是个好警察。她回答道:“那要看情况。”
比安奇叹了一口气。“当然要看情况。总是要看情况的。”
“你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卷入了罗马的汽车爆炸——”
“我没有卷入。”那个意大利人坚持道。
“你卖炸药给恐怖分子,”凯西说。“这还不够吗?20多名美国人死于非命。在审判你的时候,美国会强烈要求对你执行死刑。”
她本以为他会激烈地为自己辩解,可他只是耷拉着脑袋。她不知道哈瓦斯对他做过什么。他身上没有任何痕迹,至少她看不出来,但好像有人对他使用过榔头似的。他不反抗,也不挣扎。
“我把参与的人交出来。我要跟你做个交易。你想要的是这个吗?”他问。
凯西需要很小心,不能把哈瓦斯努力取得的成效给破坏了。“我不是为这个来的,尼诺。这个你跟另外那个人去谈。”
“那个坏警察。”他灰心地说。
“是的,”她答道。“那个坏警察。我想跟你谈点别的事。”
他抬起头,说:“你来是要跟我谈托马斯·桑德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