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约翰·弗尔切克是朱莉·埃里克森的联络人,无须抓阄,跟他见面的人必须是埃里克森。跟往常一样,无论埃里克森去哪里,罗德兹也是要去的。
弗尔切克很不愿意离开他家附近,直到埃里克森打出年龄牌,问他是否担心出了布拉格市人家不会给老人打折时,他这才同意去半途上一个叫贝龙的地方见她们。
弗尔切克曾是三角洲部队的一员,参加过入侵波斯尼亚行动。因为喜欢那个地方,于是决定退休后到那里生活。他是捷克武器生产商“捷克”的兼职顾问,对布拉格的龙舌兰酒吧和音乐厅小有兴趣。他是埃里克森加入三角洲时首批教官之一。这就是她为什么知道弗尔切克对自己的年龄很敏感的原因。
作为一名专业人士,具有绅士风度的弗尔切克赶在埃里克森和罗德兹之前到了酒吧。让女士等自己可是无礼的。他旧习难改,于是早早到了酒吧,这样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侦察一下,大概看一看其他顾客,搞清楚有没有人盯梢。埃里克森和罗德兹进来的时候,弗尔切克站起来和她们打招呼。
他50多岁,灰白色长发掖在耳后,穿得像影星范·戴克,灰白色的浓眉下面有双锐利的眼睛,鼻子很长,但并不缺乏魅力。他长相英俊,是充满沧桑感的那种。“你好,埃里克森女士。”他说,展开双臂准备拥抱。
埃里克森径直走上去,跟他以前的教官拥抱在一起。“看到您真的很高兴。”
“腿伤怎么样了?”
一两个月前,特工队奉命去端掉芝加哥的一个恐怖组织时,埃里克森中枪负伤。她放开他后退了几步,拍着自己的腿,答道:“完全好了。”
“啊,年轻真好。”弗尔切克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的是她的队友,所以,埃里克森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快速痊愈的能力,还是他对罗德兹感兴趣。她决定,既然无法证实就往好的一面想。“约翰,这位是罗德兹。”她介绍道。“罗德兹,这位是约翰。”
“真可恶,你这么高。”弗尔切克说。
“我很高兴见到您。”罗德兹答道。
“也长得很好看。”
现在没什么疑问了。“别这么急吼吼的,大个子。”埃里克森说。
“有你们这些女士在身边,你们单位那些男孩子怎么干活?”
罗德兹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们裤子的前裆开口处都画有靶心,”她答道。“而我们手里有泰瑟枪。”
“哎哟,”弗尔切克把手放在裆部,叫道。罗德兹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坐下时,一名女服务员走过来,三个人点了咖啡。他们东扯西拉着,直到服务员把咖啡送上来离开后,才开始说正事。
“你能弄到这份清单上所有的东西吗?”埃里克森问。
“这位一来就谈工作上的事,”弗尔切克对罗德兹说。“我敢肯定她在队里是挑大梁的。”
“我们都是挑大梁的,所以我们叫团队。”
弗尔切克挥挥手,不认可她的说法。“我的意思是说,她愿意做任何需要她做的事情,即使是最不刺激的事情。我敢肯定在队里一般都是她开车,对不对?”
罗德兹睁大了眼睛。他对她真是了如指掌。“确实如此。”
弗尔切克笑了笑。“开车通常是队里最为重要的工作。她从来没有搞糟过,应该在那儿的时候她总在。我说的对不对?”
埃里克森想打断他,“约翰——”
弗尔切克继续说:“她或许会装作不喜欢某项工作,但如果你们够聪明的话,你们就会让她成为你们队里的基石。她是一个你们永远可以依靠的人。她之所以可靠,是因为她心理特征本就如此,这一点我亲眼见过。在我培训过的所有特工中,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埃里克森是最值得信赖的一个。
“心理医生说这个跟她是家中长女、帮助她妈妈带大四个弟弟和妹妹有关。那是瞎说的。埃里克森善于思考,注重细节。她不因事小而不为,但又不会深陷其中。她或许会跟你们大家一起出去喝酒、疯狂,但你们别被她的表象愚弄了。她知道你们喝了多少,谁有多少没喝。还有,你们进了酒吧之后,谁进来了,坐在什么位置,她全看在眼里。她还会确保你们每个人都能出来后平安到家。要做到这样,当遭到炮火的攻击时,她的压力会倍增。我会毫不犹豫地让她加入到我的队伍之中的。”
罗德兹有些瞠目结舌。最后,她感叹道:“哇,那是对埃里克森最高的赞誉啊。我有眼不识高人。可是,你这样做是不是在不遗余力地让她朝你的睡袋里钻啊。”
“罗德兹!”埃里克森两颊绯红,斥责道,“约翰是我的教官。我们之间一直是百分之百的职业关系。”
弗尔切克看着罗德兹,然后目光变成了斜视。“话说回来,你,我没有培训过,我很希望咱俩之间是百分之百私人关系。”
在和别人开玩笑这一方面,罗德兹无人能比。她也斜视着他。“你保证?”
“你是块硬石头,对不对?”他问。“天不怕,地不怕。扣动扳机没问题,总是第一个冲进门去的。我说得对吗?”
罗德兹耸耸肩。“我实际上是属于害羞孤僻那一型的。”
“我说对了。石头般的冷面杀手,你全身都写着呢。我敢肯定你爸爸是个会计师,不然就是律师之类的。”
“不是。”
“不是神父吧?”
罗德兹大笑道:“他是个警察。”
弗尔切克没料到这个答案。“真的?”
“你有兄弟吗?”
“只有我一个孩子。他独自把我养大。”
弗尔切克举起手,好像有把手枪一样,然后扣动扳机。
“这就解释得通了。”他身体前倾,补充道。“我还敢肯定你爱上了比你年长的男性上司。”
罗德兹又对他眨了眨眼睛。“女孩子应该有点秘密吧。”
埃里克森翻了翻白眼。“我们还是回到清单上来吧?”她插话道。
弗尔切克盯着罗德兹,说:“当然。”
埃里克森一只手在他面前挥舞,打断了他盯着罗德兹的视线,让他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他终于收回视线,看着埃里克森。这时,埃里克森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你能弄到清单上所有的东西吗?”
弗尔切克点点头。“是的。没有问题。”
“很好。关于兹比罗赫,你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吗?我们得到的背景材料很少。”
“这座城堡的主人据推测是捷克一个有组织犯罪团伙的头目。”
“据推测?”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只知道在捷克共和国,如果你很成功,大家都认为你是腐败分子。从前就是这种心态。大家比较能够达成一致的意见似乎是,这个人相当讨厌。他的名字叫拉德克·黑格尔。”弗尔切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们。
罗德兹立即认出了他。“我们赶到酒店时看见过他。”她说。“他跟他的那帮保镖一起上了一辆黑色揽胜。”
“那些保镖都是在前捷克特种部队干过的,”弗尔切克说。“他们不仅负责他的安全,还负责城堡的挖掘工作。”
“什么样的挖掘工作?”埃里克森问。
“据传是这样的,黑格尔购买这座残破的城堡并不是想把它改造成酒店,也不是想帮助捷克保存一段历史,而是想挖到纳粹留下来的宝藏。”
罗德兹呷了一口咖啡,问:“为什么雇前特种部队的人干这个?”
“因为疯狂的纳粹分子在里面到处埋了饵雷,黑格尔雇的那些人有排雷经验。他们知道如何处置德国人装在隧道和地堡里的那些手榴弹和其他爆炸装置。”
“如果城堡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捷克政府自己不去找?”埃里克森问。
“这个容易理解。他们没有经费,也没有这个欲望。没有人确定那里真的有东西。那城堡摇摇欲坠,黑格尔说要买的时候,政府就同意了,条件是黑格尔要完全将其修复,并至少对外开放一部分。他们还强迫他开了家酒店,现在位于南翼的那个就是。”
“很明显,他是相信里面有东西的,否则他不会去找那样的麻烦,花费那么多的钱。”
弗尔切克点点头。“有许多说法,说有金子和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藏在里面。在二战末期的时候,村民们看见成吨的东西运进了这座城堡。可纳粹逃离的时候,他们是空着手的。所以无论运的是什么,都一定还留在里面。”
“还有什么情况你可以补充的?”
“战争接近尾声时,城堡经受了几次轰炸,差点给毁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他们喝着咖啡,又东扯西拉了一会儿。等到她们走出来时,感觉并不比刚才进来时了解的情况更多,或者说,对兹比罗赫城堡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更多的了解。
在小镇外面大约10分钟车程的一个偏僻的地方,她们把弗尔切克给她们弄到的装备搬到汽车的后备厢里。
临别时,朱莉·埃里克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约翰。谢谢你的帮助。”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他答道。“小心点。也告诉你的其他队友要小心一点。哪怕那些有关黑格尔的传言有一半是真的,你们也最好尽量离他远一点儿。”
弗尔切克最后又长时间地、从头到脚地看了看罗德兹。“再见,高个子。”说完钻进他的老爷车,把车倒回到路上。
罗德兹假装把手机放到耳边,调侃地低语道:“给我打电话。”
等弗尔切克消失在视线之外以后,罗德兹看着自己的队友。“那个家伙很懂你啊。”
埃里克森没有作声。
罗德兹正要说点别的,这时她注意到了埃里克森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她们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对约翰·弗尔切克的访问已经结束,现在该面对她们一直都悄悄试图回避的事情了。关于这次行动,上级对她们隐瞒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