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盛昭丢下这句话就进了主卧卫生间,仿佛丢了一颗炸弹在杜桑耳边,炸得她眼前一片白光。

起码愣了有五分钟,她才缓缓想起来自己应该先去楼下给他拿水。

天哪。

杜桑站在次卧门口不知所措,她咬着唇拿出手机,想要咨询沈非月,却没办法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快得吓人,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杜桑浑身寒毛炸开,指尖发麻。

盛昭穿着淡灰色的浴袍,从雾气腾腾的卫生间走出,发间坠着水珠。

偌大的卧室,是他习惯的灰白黑色调,一张大床干净整洁,几幅壁画简约柔和,壁灯溢出盈盈的暖黄光线。

这么大的空间,他为了维持房内的轴对称,只做了如此简约空旷的装饰。

而杜桑一个人躲在衣帽间,正在为“将自己的衣服放在哪一隔间”而发愁。

她终于知道二楼为什么一半的空间都给他做卧室——盛大影帝的衣服实在太多了,价值不菲的外套,甚至连标签都没拆就被他丢在角落。

盛昭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热度萦绕着极淡的香气从杜桑身后靠近。

她僵住没动,他就这样停在她的身后,抬臂略过她的头顶,“划拉——”一声,将他一整排的白色衬衣压在角落。

他的身体与她一拳之隔,说话的时候,声音几乎与胸腔共鸣。

“你暂时放在这里。”盛昭说,“杨伟周六会派人来收拾位置。”

他扫了一眼她的东西,还行,不算多,简直不像个演员:“贴身的一般在这里,其余的杨伟会帮你放在楼上。”

杜桑愣了一下,不由自主抬头:“楼上?”

“嗯。”盛昭低眸,“楼上。”

他重复了一遍便不再多说,也不解释。没有解释的习惯,反正到时候杨伟也会帮忙解释。

现在,他舟车劳顿,只想睡觉。

盛昭转身朝床上走去,将光线挑暗:“你睡左边,我习惯睡右边。”

杜桑站在原地心脏咚咚直跳,在模糊的视线中,一点点朝床的另一边挪去。

等她刚刚磨蹭完,转过身的下一秒,杜桑直接惊呼出声。

他他他他!

他竟然把浴袍脱掉,光/裸着全身坐在床边!

盛昭捏了一下酸软的后脖颈,顺着她的目光和她对上,于黑夜中看见她闪烁震惊的瞳孔,缓慢地勾起了唇角。

“我睡觉不爱穿衣服。”

说完,他神色淡然地掀开被子,习惯性地躺在了大床的中央。

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了多出的人,朝右边移了一寸。

整个过程中,杜桑脑海宛若翻滚的海面,波涛汹涌。

也不是没有勾/引过,当她那天下定决心的时候,或者拿到结婚证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晚的到来。

但到底是没正式谈过恋爱的人,忽然一步到位,再大胆也反应不过来。

这可是盛昭。

她父亲嘴里最尊贵的三少爷,连盛家人都不敢招惹的盛大影帝,曾经不止一次在广告杂志领奖直播上的人。

现在他没穿衣服,甚至可能提出某个合理而可怕的要求。

“怎么,怕了?”他双臂懒洋洋地交叠在脑后,似乎看出她脑海中的天人交战,嘲讽地嗤笑道,“之前坐在我腿上的时候,没有想过这种事?”

这个问题杜桑倒是回答得很快:“当时哪有心思去想这么远的事啊。”

别说紧张了,她根本就没觉得自己会成功。

盛昭笑了笑,目光仍是冷的,在她犹豫的档口,忽然伸手扯住她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拉。

杜桑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与他隔着松软的被褥。

男人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将炽热和硬朗传递至她的四肢百骸。

有东西摩擦在大腿处,杜桑瞳孔闪烁,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他眯着眸子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神色,发现自己并没有看出“不情愿”、“想要反抗”和“厌恶”的情绪。

呵,无趣。

盛昭意味阑珊地松开了手。

杜桑顺势滚到了左边的床位上,胸腔的跳动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才发现刚才的自己屏住了呼吸。

盛昭在她枕旁丢了个礼盒,米白色的丝带轻扫在掌心中,微痒。

杜桑的面容陷入呆滞。

“礼物。”他丢下这么一句,黑发压在枕头上,躺了下来。

他真的很喜欢,给个惊吓,再送颗糖。

杜桑维持着姿势没动,好半晌才伸出手拆开包装。

一瓶比她手掌大的香水,贴纸上留下了香味的名:doson。

译为:杜桑。

她愣在原地,双臂撑得发麻,捏着这瓶小而透明的瓶子,身体渐渐发暖。

在那唯一一次的盛家聚会中,她有幸听过别人讲他的坏话,说这位盛家的三少爷室内室外判若两人,镜头下光鲜亮丽,实则是个穿着西装的恐怖败类。

她很好奇是怎么个败类法,等着那些嚼舌根的盛家人继续八卦,他们却点到为止,不敢再多言,怕引火烧身。

后来她跑去偷偷问她爸,爸爸严肃了目光,不让她探究别人家的家世,说与她无关。

她“哦”了一声,真没继续问时,她爸又忽然补充道:“三少爷就是三少爷,他对我们很好,你知道这点就够了。”

杜桑顿了顿,又“哦”了一声。

光线与黑夜交融,晕染成斑驳的光点,浅浅落进杜桑漂亮的眼眸中。她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黑色的发丝陷入枕头里,他背对着她,脊梁硬朗。

“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呀?”她柔声问。

盛昭没有应声,沉默得仿佛已经入睡。

好吧。

就算不回答她也猜到了。

新婚快乐。

“谢谢。”杜桑闻了闻名为dosan的香水,心安理得地躺在了他的旁边,“晚安。”

盛昭抬起了修长的左臂,抬手将台灯关掉。

仿佛回应了她这句晚安。

盛昭记得,那天秀场活动结束后,孟经纪从场外提了两大袋东西回来,不是U品牌赠送的礼物,他多看了几眼。

孟经纪提着袋子笑了笑,解释:“我家有个小侄女,让我带礼物回去。”

“礼物?”盛昭顿了顿,皱眉问,“买这么多?”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的啊,”孟经纪将袋子丢在沙发上,“但家里人多,总不能厚此薄彼,给小侄女的,给小侄儿的,还有给老婆的……”

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孟经纪此刻还不知道盛昭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自顾自说着时,发现他忽然站了起来。

孟经纪:“你干嘛去?”

盛昭扣着西装的倒数第二颗扣子,淡声道:“选礼物。”

孟经纪:???

盛昭也不记得是先闻到的香水味道,还是先看到了香水瓶上的名字。

当脑海中意识到dosan的意思时,他已经付了款。

只能说杨伟是个废物,这么多天时间还没买到他喜欢的味道,连这种小事也需要他亲自上手。

所以为了惩戒他的办事效率,他将杨伟的全名告诉了杜桑。

……

天亮了,盛昭醒来。

近半个月的活动都被他推了,盛昭最近比较闲。

起身时意识到旁边有人,他将目光移过去——杜桑整个人缩在床的边缘,他和她之前的距离还能再塞下两人。

被子没有盖在身上,宽大的T恤朝上翻着,露出她漂亮的马甲线,平坦的腹部,向上是衣料遮掩下、若隐若现的白团山丘。

盛昭目光渐深,雾气渐渐浓郁,却在看见几道祛不掉的老旧疤痕时,淡去了旖旎。

他面无表情啧了一声。

姑娘婴儿时也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肌肤白嫩似雪,香软如云,让人忍不住将她狠狠欺负,却又舍不得让她太疼。

怎么长大了反而弄得全身是伤。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杜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慢悠悠地转醒后,与他视线撞上。

前一秒茫然,下一瞬从梦境清醒,她瞳孔一震,吓得直接从床沿滚了下去。

“咚——”的一大声,她闷哼,捂住摔疼的屁股。

盛昭:“……”

长大后这么容易受伤,好像也不奇怪了。

“我……”她刚一开口,喉咙竟惊人的喑哑,痒意袭来,杜桑趴在地上猛烈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盛昭皱眉。

他习惯将室内的空调开得很低,而且会开一整晚。

杜桑睡了一晚上床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盖上被子,就这么袒胸露乳睡了一整晚。

她感受到一双微凉的手碰上了自己脸颊。

“有点烫。”盛昭忽然说。

“啊?我觉得没什么感觉呢?”杜桑摸了下脸,脑袋确实有点昏沉沉的,但由于刚从床上滚下来,她觉得昏还挺正常的。

“鸭子似的。”盛昭冷嗤。

“……”

他一说,她也发现自己声音的难听,鼻子也是堵塞的。

他啧了一声,起身去了一趟隔壁的书房。

回来后她居然还坐在地上,盛昭不满意地甩了甩水银体温计,倾身将她打横抱起,丢在床上。

杜桑脸红着解释:“我不是故意没动的,我就是……”

“我知道。”他瞥了她一眼,“你就是等我抱你上床。”

不是!

“才不是!”她脸颊更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感冒。

盛昭将体温计递给她,又拿出手机给杨助打电话。

杨助那边接得很快,他将车停在别墅门外,接电话时气定神闲:“老板,我带着设计师已经进别墅大门了。”

“哦是吗。”盛老板符合他一贯的冷漠。

“那就再出去,买几盒感冒药回来。”

杨助:……

作者有话要说:杨伟:活该你初夜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