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也是因为兵源短缺的缘故,又或者是徐忆秀这征兵团的身份使然,褚青霄等人入伍的过程简单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整个过程前前后后花去的时间不过一刻钟,就完成了身份登记、名录造册以及分配营号和发放武器甲胄等一系列的事情。
“就给这些东西?就想让人上战场上去拼命?”在徐忆秀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军需官给他们安排的营帐中,一个不大,却铺满了稻草以及寥寥几床散发着霉味的被褥的地方。
那时,宋清清把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在了地上,嘴里如此抱怨道。
那是一副几乎由铁片制成的铠甲以及一把残破同时锈迹斑斑的刀刃。
楚昭昭也看了看那副甲胄,皱着眉头言道:“这样的甲胄怕是连最寻常的刀刃都无法阻挡,几乎就只是个摆设。”
“正很正常,朝廷可不在乎这些士兵的死活,他们只是想要把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到龙疆城的战场上去而已,除此以外,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徐忆秀在这时耸了耸肩膀如此言道。
听闻此言的众人不由得纷纷皱起了眉头。
虽说对此他们的心里也是早有准备,也早就明白了朝廷背后的真正目的,可看着眼前这些已经不能称为刀剑甲胄的事物,想象着那些被掳来的士卒就穿戴着这样的东西,奔赴沙场,他们难免还是会觉得心头有些堵得慌。
“那些混蛋当真是丧心病狂!”宋清清咬着牙,在那时怒目说道。
“在那些人眼中,我们都只是他们用来通往永生之路的材料,怎么会在乎我们的生死?”徐忆秀则在这时言道。
“就像农场里,农场主养的鸡鸭一样。”
“他们不会在乎鸡鸭是怎么死的,他们只会在乎这些鸡鸭到底是否买了个好价钱。”
徐忆秀的话可谓一语道破了事情的本质,众人闻言脸上的神情都有些难看。
而就在他们感叹这些的时候,场面的气氛也格外沉重之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
“可就算是这样,这和我这身装束有什么关系?”
众人闻言,都在这时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位穿着女装的少年正满目怒火直勾勾的看着徐忆秀,脸上写满了不悦。
众人一愣,徐忆秀更是在那时脸上的神情尴尬。
“咳咳。”她咳嗽两声,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他们认出你来,毕竟你如今在这大秦境内凶名赫赫,你也不想露出破绽,被人瞧出来吧。”
徐忆秀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明显已经有些心虚,声音小了不少。
褚青霄双眼之中杀机毕露——这徐忆秀一开始就以闯龙镇搜查严密为由唬住了众人,后面更是举出了褚青霄凶名赫赫的例子,让褚青霄不得不接受她那男扮女装混入闯龙镇的计划。
但整个进入闯龙镇的过程可谓轻松写意到了极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征兵的过程审查也极为宽松,甚至没有任何人去质疑众人身份的真假,所有信息全凭他们自己杜撰,根本没有人任何人会去怀疑其中的真假。
褚青霄就是再迟钝,经历了这些,也应该明白,徐忆秀是故意要让他难堪,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恶作剧来。
“是吗?”褚青霄眯起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对方,双目喷火,恼怒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徐忆秀见事情瞒不住了,干笑两声,看了看帐篷外,言道:“咳咳,你们什么时候调往龙疆城的事情还没有安排下来,我这就去帮你们看看,争取尽快安排!”
她说罢这话,便立马转身,逃一般的朝着营帐外离开,只留下气得牙痒痒的褚青霄立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
徐忆秀的离去,让营帐中沉默了一会。
“噗呲!”
但很快,噗呲一声轻笑就打破了这样的沉默——是薛三娘憋不住心头的笑意,在那时笑出了声来。
而这一笑,就像是点燃某些情绪一般,营帐中错愕的众人,在那时纷纷笑出了声来,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
褚青霄回头看着笑吟吟的众人,先是一愣,旋即也不由得面露苦笑。
“褚公子,你就别生气了,之前在天悬城时,你也没少寻机会为难徐姑娘,人家如今得了机会,怎么也得找回场子,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薛三娘上前安慰道,可说这番话时,她的眉眼弯起,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而陆三刀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吟吟走上前来,一边上下打量着穿着女装的褚青霄,一边言道:“你别说,小青霄你穿上这衣衫,还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要不今日晚上来陪陪镇守?”
说着,她还极为大胆的伸出手,勾起了褚青霄的下巴,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的架势。
褚青霄赶忙后退一步,与这家伙拉开了距离。
而同时,还不待褚青霄说些什么,芮小竹就如同护犊子的母猫一般拦在了他的跟前,怒目看着陆三刀,气势汹汹,颇有几分要与对方拼命的架势。
褚青霄见状,也顾不得拉架,先在第一时间取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才让那从计划开始后,就一直萦绕在自己周身的不适感散去大半。
而楚昭昭也在这时走了上来,看着褚青霄言道:“我听三娘姐姐说,这一年多来,那位少城主沉稳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负责联络剑甲遗族以及剑岳城,作为双方的枢纽,几次被朝廷的细作追踪,都能化险为夷,想来应当也不是之前那般的性子了,今日特意为难你,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褚青霄刚刚脱去衣衫,听闻这话不免有些奇怪的看向楚昭昭,他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楚昭昭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自然是因为你对她很特别。”
褚青霄听闻这话,顿时一个机灵,赶忙道:“昭昭,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和徐姑娘之前连话都没有说过两句,这特别之言从何说起?”
看着褚青霄那慌忙解释的样子,楚昭昭又翻了白眼,说道:“是不是从武陵城走出这短短两年的时间,太多漂亮姑娘对你投怀送抱,所以让你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一些错误的认知?”
“是个漂亮的姑娘,就该对你褚司命有意思是吧?”
褚青霄一愣,又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要解释来着……”
楚昭昭也知道褚青霄在这种事情素来木讷,她没有为难的对方,而是继续说道:“你对她特别,是因为在这之前,于徐忆秀的心中,她的父亲才是这巡天司唯一合格的继承人。”
“而你的出现,无疑让她这样的观念受到了动摇,加上而后的种种,让她不得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想法是错的,难免心底对你有些怨恨,当然从三娘姐姐所言的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位徐大小姐,应当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但难免会有些愤愤不平未有消去,毕竟她还作为你的属下,低眉顺眼的在你的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苦力。”
褚青霄听到这里,眨了眨眼睛,楚昭昭此言倒是不假,那个时候褚青霄成为巡天司的大司命,这位徐大小姐那时认定褚青霄是个攀附权贵之人,正义与使命感使然,让她加入了巡天司,想要借此抓住褚青霄的把柄,同时为剑岳城传递消息。
褚青霄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有意为难,时常派她去做一些脏活累活,哪怕时过境迁,这位徐大小姐却依然怀恨在心。
褚青霄明白了这一点,也面露苦笑道:“就算徐忆秀对我怀恨在心,那也不必在这种大事上动小心思吧?”
“这要是进入军队的事情出了岔子,到不了龙疆城,我们的计划无法实施,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褚青霄倒是并不介意一些恶作剧,也能理解徐忆秀的不满,但在这样的事情上玩笑,他总觉不妥。
“谁知道呢……”
楚昭昭却在这时耸了耸肩膀,感叹道:“大抵是那位徐大小姐,也明白,如果今日不把这口气出了,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褚青霄闻言一愣,在那时神情错愕的看向楚昭昭,也骤然醒悟了过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前往龙疆城,而根据剑岳城的情报赵念霜与秦桓明日也会抵达那里,去拿到北魏那边为他们取得的两枚古神真身。
褚青霄他们如果无法阻止这一切的话,整个世界都会堕入被外域污染的处境,到时候褚青霄也好,徐大小姐也好,都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而在那之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褚青霄想到这里,忽然释然的笑了笑,他转头看向营帐门口,那徐忆秀离去的方向,轻声言道:“如此说来,也算是了了她的一场心愿,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