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
燎原的话来得突兀且莫名其妙。
至少对于陆七而言是这样。
这个看上去有些憨厚，对敌时却显得杀气腾腾的男子，在那时脸上的慌乱几乎溢于言表。
他嘴里重复着说道：“放开他！”
他握手的剑在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身旁那与他半边身躯以诡异实现连接的半身赤鬼也双目血红，似乎被陆七心头的怒火所感染。
但燎原却并不理会陆七的话，他的一只手依然放在周灵儿的肩头。
周灵儿也从短暂的惊慌中回过了神来：“混蛋！你敢伤我？这里可是天悬城，我爷爷是甘泉峰的镇守周升！”
“你若动我一根汗毛，他必将你碎尸万段。”
听闻这话的燎原眨了眨眼睛，侧头看向周灵儿，眉头微皱，脸上浮现出近乎真切的困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是白痴吗？”
“你伤了我，我爷爷当然会收拾你！”周灵儿怒声道。
燎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他继续问道：“这里是我们家，你带人打烂了院门，又纵容他出手伤人。”
“于情是你动手在先，于理是你伤人在后。”
“我不过出手阻拦，你口中那位爷爷何故就要杀我？”
“我见书上说，居高位者，需以德服众。”
“他既是上位者，自然得讲道理。”
“而我们不过自卫，难道这世上还有被打不能还手，只能引颈待戮的道理？”
他这样说着，却是也不管身旁之人作何感想，将握着书的手松开，那时，那书籍竟然悬于半空中，并未掉落，然后他伸手快速翻看着书页，目光在书页上扫过，似乎真的在认真的寻找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有所疏漏。
而这样的行径落在周灵儿的眼中，更像是羞辱。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伸出自己唯一能动的手臂，指向一旁的楚昭昭，言道：“是她恩将仇报！”
一旁刚刚站起身子的楚昭昭被周灵儿这样一指，脸色微变，一脸的莫名所以。
“灵儿妹妹，你这是何意？”楚昭昭也顾不得方才在陆七的连番攻势下，还未来得及平复的内息，抬头同样诧异的看向周灵儿问道。
在楚昭昭的心底，对于周灵儿确实是抱有感激的。
毕竟若不是对方，她也不会去到武陵城，也不会遇见褚青霄，更不会得到如今这一生剑甲传承。
所以在一开始看见周灵儿到来时，楚昭昭并未出手，而是在看见褚青霄落入险境之时，方才按捺不住。
“哼！楚昭昭你这卑鄙小人，都到这个时候，还要装无辜吗？”周灵儿却冷笑一声，如此问道。
“当初是你告诉我，你家道中落，想要求得进入内门的机会，我方才帮你打听到赵峰主的事情！”
“这样的差事别说你一个外门弟子，你知道有多少内门弟子都挤破头想要得到吗？”
“我和项安哥哥费了那么大气力，把这差事交到你手上，你不想着怎么把这差事做好回报我和赵峰主也就罢了！”
“竟然利用我们告诉你的消息，让人假装成了赵峰主的故人！”
“赵峰主如今破境在即，你带着这样一个冒牌货出来，是想要乱了赵峰主的道心，让天悬山日后的掌教破境失败？”
“你说！你这样的欺师灭祖之徒，该不该杀！”
“亏我当初在飞鱼城遇见你们的时候，还觉得你们可怜，让爷爷出手帮你们解围，早知道你包藏祸心，就应该让你们两个死在那些贪狼卒的手中！”
“现在是引狼入室！不仅害了赵峰主，还让项安哥哥被爷爷责罚，已经被紧闭在山中足足两日！”
“这些事都是由我而起！自然得由我来亲自解决！”
周灵儿越说越愤慨，脸色也愈发的涨红，看那模样若不是此刻被燎原制住，她估摸着就已经朝着楚昭昭扑了上来。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闹了半天，这周灵儿是把褚青霄当做了冒牌货，来此也是为了给项安出气。
“放开她！我说最后一次！”而就在这时，陆七沉闷的声音传来，他的脸色阴沉至极，浑身杀机涌动，仿佛凝成实质。
那是修罗界张开后所溢出的气机。
凝聚着修罗界主人，在无数次尸山血海中累计的杀气。
寻常人，在这股气机之下，甚至不用修罗界的主人出手，就已然肝胆俱裂，哪怕是同境对敌，这样浓郁的杀气，也足以让对手心惊担颤，从而露出破绽。
但这股气机锁定的燎原却对此并无所感。
他只是抬头看向陆七，目光中依然带着审视的味道。
他仿佛并未察觉到场面上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在这样审视了数息之后，用略带疑惑的口吻问道：“你喜欢她？”
此言一出。
周围的众人纷纷一愣，脸上的神情古怪到了极点。
周灵儿更是通红的脸色再添一抹红晕。
“混蛋！你还要羞辱我是吗！？陆七，别管我给我杀了他！”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周灵儿愤声道，看那脸上几乎要递出血来一般的红晕，显然是已经恼羞到了极点。
“我让你放了她！”见周灵儿这般模样，陆七脸上的杀机又浓郁了几分。
可燎原却依然我行我素，他继续道：“可我听她的话里，她似乎更关心那个叫项安的家伙。”
“所以你是……”
燎原说到这里一顿，似乎忘记了某个辞藻。
他旋即伸手，朝着那院内张开，一本后半段扉页烂掉的书籍从后院的厢房中飞遁而出来到了他的身前。
书页无需他伸手翻动，就在他身前自己展开。
他的目光在上面搜寻了一会，然后一凝，看向某一页。
“舔狗！”
“对，这本书的主角，称呼你这样的人，叫舔狗。”
燎原一本正经的说着，抬头看向陆七的目光中忽然泛起阵阵悲悯。
“可惜……”
“你看上去是个还算不错的剑客。”
“虽然比起孙离还差很多，但怎么也算不错。”
“却偏偏要死了……”
“你要杀我？我怕你没这个本事！”陆七闻言冷笑言道，同时也暗暗摆开了架势，神情警惕的盯着燎原。
眼前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大的修为亦或者什么诡异的手段。
只是因为，哪怕陆七此刻张开了修罗界，却感受不到半点燎原身上的气机变化。
这是陆七自从习得修罗界后，从未遇见的情况。
“我不用杀你？你自己就会死的。”燎原却似乎感觉不到陆七眼里的敌意，只是平静言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陆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心头也泛起阵阵不安。
“你平时都不看书的吗？”燎原也皱起了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他说着指了指眼前那本后半段烂掉的书，一本正经的言道：“这书上说了……”
“舔狗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