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学生有些吃惊, 但也只是低头装作看试卷, 耳朵渐渐红起来。姚愿的手不甘心只停留在光裸的膝盖上,手指轻动, 往裤管里摸索。
饶星海盯着他的手, 目光又回到姚愿的脸上。
姚愿年纪不大, 和沈春澜差不多。阳得意没有提过姚愿的模样,但显然, 他是足够有吸引力的。
饶星海看得太专注了, 姚愿终于移动目光,发现了他。
一直放在学生大腿上的那只手立刻收了回来, 但他没有回避饶星海的眼神, 而是盯着饶星海看了几秒钟。确认自己不认识饶星海之后, 他移走了眼神。
饶星海腹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作呕感,正在翻腾。他抓住手机,他想告诉阳得意自己看到了什么。但阳得意正跟王文思在大表哥庄园里钓鱼烧烤,人鱼离开之后阳得意是最伤心的, 他不能打扰自己的朋友。
简餐和果汁端了上来, 饶星海虽然没有胃口, 但仍然低头吃喝。他时刻注意着姚愿和那两个学生的动静。打电话的学生回来了,说父母会去培训学校再看看。姚愿笑着点头,开始给他俩讲一道显然不容易理解的难题。他看上去太平常,太正经,但饶星海不能忘记他那只手方才做了什么。
三人足足又坐了一个小时。姚愿没有再乱来,饶星海怀疑这人是在忌讳自己。他起身买单, 走出餐馆,把半个身体隐藏在树后,默不作声地隔着玻璃窗盯着姚愿。
很快,姚愿和两个学生同样买单离开。饶星海跟着他们,走到一个人少点儿的地方才出声:“姚老师。”
姚愿回头,脸色顿时不太好。“你好?”他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想跟你单独聊聊。”饶星海说着,把手机在姚愿面前晃了晃,“我手机拍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可能姚老师你能给我解答。”
姚愿的脸更白了。他不敢拒绝,忙想了个借口把两个学生支走。饶星海左右看了看,示意他进入路旁的小巷。
那是两栋楼之间狭窄的空隙,原本栽满了植物,不知为何都被拔了,留下一道光秃秃的泥地。
饶星海踩了踩地面,泥地上还有石子,他看见被自己堵在巷子里头的姚愿正紧张地挪动脚步。
“我先打个电话……”姚愿说。
“姚老师,别。”饶星海冷冷地看着他,“我手指一动,刚刚你对你那学生做了什么,我可都发出去了。”
姚愿收好了电话,咬牙问:“你到底是谁?”
饶星海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脑筋转得这么快的一刻:“我是他父母找来调查你的人。”
姚愿顿时不敢吭声。
饶星海按了按自己的手:“姚老师,还有件事情我得确认。你的精神体是东北虎吗?”
姚愿:“你怎么知道?”
饶星海说出了阳得意的家乡:“你在那里教过书,对吧?还没毕业的时候。”
姚愿惊疑不定,没有回话。
饶星海点头:“看来是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冲姚愿的脸狠狠砸去一拳!
姚愿猝不及防,也是根本没想到饶星海会突然动手,连挡都没法挡,鼻梁直接被砸中,当即仰面摔倒。
防卫本能,令他立刻释放了东北虎。
东北虎甫一落地,立刻冲饶星海张口咆哮。
饶星海不由得心中冷笑:从东北虎这个示威动作看来,姚愿并没有任何临敌对战的经验。如果是经过训练的精神体,在此时要做的并不是发声威胁,而是直接攻击敌人——东北虎这一长声呼啸尚未停止,突然被横扫了出去。
巷中白雾弥漫,一条足有数人高的黄金蟒在饶星海和姚愿之前立起蛇身,头颅低垂,硕大的血红色眼睛盯紧姚愿。
姚愿喉中立时发出模糊的惨叫,他的东北虎摔在墙上后立刻消失了,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保护他的东西。
“我错了!”他慌里慌张地大喊,“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找他!我错了真的!别别别……别杀我,别杀我……”
饶星海走到他面前,心里是没法抑制的愤怒。他应该做什么?他可以做什么?手机里没有任何拍摄下来的证据,他方才只是随口威胁。在片刻的茫然之后,他半蹲在姚愿身边,一把拎着他衣襟拖起。
“我是阳得意的朋友。”饶星海说,“接下来的这些痛苦,是我代替他给你的。”
姚愿眼中一片迷茫,片刻后才渐渐想起了什么似的:“阳……得意……?”
饶星海已经松了手,在他倒地之后,卯足了劲儿,往他腹部狠狠砸下一拳,又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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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药店里买了绷带和纱布,饶星海在路边给自己处理手背的伤口。打姚愿打得太狠了,拳头落在姚愿皮带扣子上,结果饶星海自己的手反倒受了伤。
不过反嵌入姚愿下腹的皮带扣,显然也给他带来了不一般的痛苦。
饶星海心想,自己打架也打得不错嘛。估计是初中时跟着浩南哥在街上叱咤一方,虽然吉祥物从不下场,但看多了浩南哥和小弟们打斗,耳濡目染,不学自明。
他贴好医用胶布,想想又揭开,冲伤处拍了个照片发给沈春澜:“受伤了。”
沈春澜急匆匆地回了电话,饶星海便半是得意,半是邀功地跟他说了自己给了姚愿一顿饱揍的事儿。
“……”沈春澜沉默片刻,艰难开口,“为什么你都到天津了,都暑假了,你还是这么能闹啊?”
饶星海:“我活泼。”
沈春澜:“光揍他有什么用。他哪个培训学校的?”
饶星海:“不知道。”
沈春澜:“那学生哪个中学的?”
饶星海:“不知道。”
沈春澜:“……饶星海,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仔细想想清楚?”
饶星海:“沈老师,我想你。”
沈春澜一下噎住了:“嗯……啊?”
饶星海:“你想我吗?”
沈春澜轻咳一声,饶星海立刻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紧张又好笑的表情。
“不想。”沈春澜说,“净给我添麻烦。你们呐,那是王文思的地盘,你们别老惹事,给王文思惹麻烦。还有上次人鱼那件事,我听曹回说投诉电话已经打到新希望来了,那水族馆老板好像也没完全原谅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能……”
饶星海不想听他唠叨,但又十分想念他的声音,随口应着,任由沈春澜在那头指责自己鲁莽。
他在王文思住的小区外头打电话,直到看见王文思和阳得意从路上走回来,才笑嘻嘻道:“我很快回去了,回去你再好好骂。”
沈春澜还有至少八千字没唠叨完,但饶星海已经挂机了。
阳得意和王文思拎着一堆吃的回来,都是在大表哥庄园里摘的。远远看见饶星海,阳得意蹦着跑过来:“我们给你带了油焖大虾!太好吃了!我一会儿再吃两个,你别跟我抢。”
饶星海看着他快乐的脸,突然一笑:“你请我吃个冰淇淋。”
指着一旁的便利店,他迅速补充:“最贵的那种。”
阳得意:“为什么?我都从牙缝里给你留三个油焖大虾了。”
饶星海:“……我去你的,才三个你要吃我两个!”
他跳起来揽着阳得意脖子,把他往便利店里拉:“那你得请我吃两个。”
王文思不明所以,跟着俩人钻进店里:“那我也要。”
三人吃着冰淇淋走进小区,阳得意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我请?等等,你手怎么了?你跟人打架?”
饶星海开始吃第二个哈根达斯,晃着脑袋不吭声。
王文思父母大概气了一周,厨师又开始往他这边送饭,一顿比一顿丰盛,末了还要留下一句话:“老板问你和朋友去不去吃饭,家里比这个还好吃。”
阳得意看着桌上的十盘大菜,惊呆了:“比这还好?回啊,回回回。”
他拼命给王文思使眼色。
王文思:“你都肥五斤了,没有竞争力了,还吃。”
阳得意:“拉一顿就没了,都是大便。”
两人开始在饭桌前争论起排毒问题。
厨师:“……我走了。”
饶星海把他送出门外,听见阳得意和王文思在屋里喊自己:“电话!”
饶星海飞速冲回来。他朋友不多,平时大都信息沟通,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有沈春澜。
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却是“欧一野”。
饶星海有些莫名,他接听电话后,欧一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吃惊:“如果你身边有别人,尽量自然地走开,到安静的地方,我有事情跟你说。”
饶星海走到了阳台上,关上推拉门。欧一野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严肃,这和他一贯给饶星海的印象不一样。真要说的话,跟欧一野给自己做特训的时候有点儿像。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好。你在天津是吧。”
“对。”饶星海说,“到同学家里玩儿。”
“明天回北京,到特管委找我。”欧一野说,“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饶星海不解:“发生了什么?”
欧一野笑了一声,故作轻松似的:“和你,还有你弟弟有关。”
饶星海其实也正准备回去。在天津呆的这段时间,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做。他和阳得意都很不好意思,俩人就这样干住着花王文思的钱,很对不起小王老板。小王老板不在意,每天带着俩人周围乱逛,饶星海给沈春澜和Adam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装满了整个行李箱。
“那我现在就先买票吧。”饶星海说。
欧一野再次提醒:“连你的沈老师也不能说。”
饶星海这下彻底愣住了。
“不要回学校,不要告诉任何人,回到北京第一时间到特管委。”欧一野重复,“立刻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疲惫的夏日,所有长着厚毛的动物都很没精神。
黄金蟒和两条黑曼巴蛇团作一个蛇窝,天竺鼠摊开手脚,大字型躺在上面。
清扫场地的饶星海很嫉妒:怎么不给我凉一凉?
同样负责清扫场地的阳得意:好像事后哦。
饶星海扛起扫把追打。两分钟后俩人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万里和乔芳酒坐在一旁吃冰淇淋,白枕鹤和蛇鹫悬空拍打翅膀,凉风阵阵。
两人身边围着许多精神体,都是来蹭风的。
路过的梁导:很好嘛,互帮互助。
众人:后台能不能装空调!!!
梁导:再见。(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