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蛇”, 是欧一野给饶星海的建议。
饶星海的精神体拥有倍化的能力, 欧一野给了他一个作业:了解蛇的骨骼结构,并且尝试在自己的海域里, 逐渐给黄金蟒增加脊椎骨, 进而增加黄金蟒的倍化数。
当日饶星海在欧一野面前展示黄金蟒的时候, 他的蛇最大只能倍化到38倍体。
而现在的黄金蟒,倍化数已经超过了100倍体。
拥有蛇类精神体的哨兵学习倍化需要天赋, 而一旦有这样的天赋, 加上适当的提点和练习,倍化并非难事。
饶星海花一个多月时间突破了在黄金蟒原有的脊椎骨上添加合适新骨的这一关, 整个人忽然便通透了:脊椎骨增加之后, 肌肉会如何相应增加, 腹鳞又是如何相应排布……一切都有既定的规律。
一个寒假,他就让黄金蟒在自己的海域之中,完成了100倍体的进化。
但他尚未向任何人展示过这样的黄金蟒。
即便现在面对沈春澜,他也只是一言带过:“黄金蟒现在已经很大很大了, 说不定在技能大赛上一出场, 就能有当日欧一野老师那眼镜王蛇出场的效果。”
他在炫耀。他在等待自己的夸赞。
沈春澜立刻明了了这一点。
但正因为明了, 他没有给出饶星海想要的回应。任何能让饶星海产生错觉或产生新念头的回应,他都不敢给。
阳得意的过去再一次提醒了他:他和这位倾慕自己的哨兵之间,隔着被约束的社会规则和身份。
“黑曼巴蛇呢?”沈春澜岔开话题,“你也让它倍化了吗?”
灯光中,饶星海的眉头皱紧了一瞬。他有些失落,但很快接话:“没有。很奇怪……我尝试过在它的身躯里添加骨头, 但是没有用。”
在自己的海域里,那个弥漫着湿漉漉雾气的城镇之中,只要饶星海为黄金蟒添加骨头,黄金蟒就会化为浓雾,再次现出身形时便会比之前更长、更大一些。
但这个方法对黑曼巴蛇丝毫不奏效。无论饶星海怎样在脑海中描绘添加了骨骼的黑曼巴蛇,最终出现的,永远都是那瘦巴巴的小蛇,形体毫无变化。
这回连沈春澜也觉得奇妙了:“怎么会这样?两条蛇不都是你的精神体吗?为什么只能控制黄金蟒?”
饶星海耸耸肩。两人已经走到了分岔路口。他对沈春澜说:“我打算明天就联系欧一野老师,跟他说这件事情。”
两人挥手道别,沈春澜扭头离开。走出十几米,他听见身后传来奔跑的声音,回头便看到饶星海奔到了自己身后。
“老师……”饶星海戴着他的围巾,满脸期待,“我送你的礼物,好用吗?”
那支过分贵重的钢笔现在还在沈春澜的办公桌上,他连包装都没拆开。
沈春澜:“我不会用的。等你毕业了,我会还给你。”
饶星海:“……”
看着他眼中神采一分分褪去,最后变成一潭深且静的黑渊,沈春澜心头确实掠过了不安和愧疚。
“以后不要浪费钱了。”沈春澜端起师长的面貌,“我只会在教师节接受学生的礼物,贺卡就行,别的都不需要。”
他当先说了再见,继续往前走,耳朵却不由自主竖起,聆听身后的声音。他走出很远,身后都没有脚步声,饶星海没有跟上来,也没有离开。
内疚感灼烧着沈春澜。他回到宿舍,抓住大屁股鼠狠狠揉搓。天竺鼠不明所以然,从他手里挣脱,催促他拿出榛子供自己戏耍。
沈春澜烧开水时想起饶星海,洗脸时也想起饶星海。饶星海那样子有点儿可怜,就像是从未想过会被沈春澜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应该更委婉些?我应该……再温柔些?
可沈春澜太怕做错了。
饶星海对他是有吸引力的,这和年龄无关。要真是仔细算起来,他并不比饶星海大多少,去年六月之前,自己也仍然是一个学生。
他当然会注意到,饶星海是班上最英俊的学生。但对他来说,饶星海的特殊却又远远不止于此——沈春澜这辈子从没听过这样的表白:我憧憬你。
就连他自己也完全想象不出,自己会对什么人吐露“憧憬”二字。
太重,太矜贵,也太稀少。
他被一颗真心狠狠击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痕迹已经扎在身体里,印在心底,怎么都消不掉了。
正因为有这份柔软的感激在,他很难狠下心去对待饶星海,即便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有任何发展。
“憧憬……”沈春澜喃喃默念着这个词。
他渴望自己成为特殊的人,而在饶星海这里,他完全能圆满自己的愿望。
沈春澜用毛巾捂着脸,把叹气和呻吟都堵住了。他像是陷在一场大雾之中,轻易走不出去。
天竺鼠啃完一颗樱桃,把果肉吐得满桌子都是,樱桃核倒是十分珍重地撕了半片纸巾擦好。沈春澜打开电脑备课,才排完两张PPT,天竺鼠就蹭到了手边。
它左爪勾着幻彩纸帽,右爪抓住樱桃梗,梗上连着一颗果核。
“干什么?”
天竺鼠把果核放在纸帽上,又拿开。
就算沈春澜这种和它朝夕相对心意相通的人,也足足花了十分钟才明白,这小东西想把果核粘在纸帽上,但没有胶水。
沈寒在家里确实给它做过这样的纸帽子,头顶贴着两朵土了吧唧的小绢花,沈春澜还要硬着头皮夸“好看”。
他找出胶水给天竺鼠,片刻后回过头,发现天竺鼠无法挤出胶水,干脆咬破瓶底,黏糊糊的液体淌得一桌子都是。
沈春澜无心备课,忙于给它擦屁股。等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弄干净,天竺鼠也顺利给纸帽粘好了果核。
太丑了。沈春澜指着它说:“你要戴这玩意儿,我今天就休了你。”
天竺鼠摇头,趴在桌上扭着屁股往前爬行,然后将帽子扣在头上。
沈春澜:“……你给蛇做的?”
天竺鼠猛点头。
但今天黑曼巴蛇已经拥有了一顶小帽子。沈春澜想了想,有些明白了:这是天竺鼠给黄金蟒做的。但大屁股鼠的智商显然不足以明白,是黄金蟒的头围太大,帽子太小,所以无法戴进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总之他抓起了幻彩小帽,拿着红墨水,把那颗果核涂上了色。
“红宝石,知道吧?”沈春澜把成品还给天竺鼠。天竺鼠高兴极了,把小帽子套在头上,转头去拿榛子献给沈春澜。
沈春澜被它的蠢相逗得直笑。笑了一会儿,他心中一动,连忙抓起手机打开了Lube。
手机显示,大狗并不在线。
沈春澜给天竺鼠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大狗。手机镜头是特制的,能拍摄下光波长大于1000的物体,这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类眼球可见光的范围。片刻后,解析完成,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正高举榛子递给沈春澜的天竺鼠。
沈春澜想了想,戳着天竺鼠的屁股,又拍了一段小视频。
他很谨慎,拍摄的时候让天竺鼠呆在背景空白的地方,自己也一声不出。
和以往一样,信息发出去之后,大狗很快就上线了。
大狗:【它又干什么了?】
他熟稔的语气让沈春澜微微一愣。自己曾给他看过天竺鼠吗?这明明是自己给大狗发的第一张照片。
但他确实跟大狗说过很多天竺鼠的事情。
疑惑只掠过心头,没留痕迹。沈春澜回复:【给我一个学生的精神体做帽子。】
这回大狗隔了很久才回。
【真丑啊。】
沈春澜:【我也这样想。】
大狗:【可怜的学生。】
沈春澜:【不过他的精神体倒是挺喜欢这玩意儿的。】
大狗:【真的太丑了,你老鼠是不是讨厌他?】
沈春澜摸了摸下巴。
沈春澜:【你怎么知道是男学生?】
大狗:【这么丑的帽子,不可能给女孩的精神体做。】
沈春澜对天竺鼠说:“有人骂你。”
天竺鼠咕了一声,还在桌上手脚乱蹭地学蛇爬动。
大狗:【为什么不回答我】
大狗:【很讨厌,对吧?】
沈春澜:【不讨厌啊】
大狗:【那你喜不喜欢他?】
沈春澜:“……”
他盯着这行字,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在思考怎么向大狗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被这个问题对自己的意义绊住了。
大狗没有再输入,但他仍旧在线,像是在等待答案。
沈春澜没来由地想,这是在嫉妒吗?或者不足以称为嫉妒,是大狗的一点点醋意。可他怎么会这么准确地问出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沈春澜甚至怀疑,自己对饶星海的那点儿心绪是不是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泄露了出去。
想了半天,他忽然一哂:大狗始终是个陌生人。沈春澜或许可以跟他说工作上的牢骚,说班上学生多么难管,但饶星海的心事,他不愿意轻易透露给陌生人。
隔着屏幕,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圆滑。手指轻动,很快,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此时在绕星海的宿舍里,所有人都听见了饶星海床铺上传来的一阵怪响。
阳得意正在给周是非剪刘海,差点削去一片头发。周是非手里的青蛙吓得消失了,屈舞满手泡沫冲出来:“谁摔下来了?”
阳得意:“饶星海的蛇。”
黄金蟒从床栏跌落地面,此时正慢吞吞爬起来。
巨响是饶星海猛地坐起身,把床上一摞书撞翻而发出的。他坐在被褥和书里,抓着手机呆看。
底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阳得意先开了口:“今天彩票开奖是吗?饶星海你发财了?”
饶星海压根儿没注意宿舍里的人说了什么。他脑袋嗡嗡响,耳朵也嗡嗡响,黑曼巴蛇从书堆里爬上他的手,和他一起盯着手机。
【我比较喜欢你。】
这是沈春澜发来的讯息。
饶星海吞咽唾沫,这时候才察觉到宿舍里其他三人都盯着自己。他又躺下了,把黑曼巴蛇掖进被子里。黄金蟒已经爬了上来,一人两蛇都看着手机上的那句话,久久不动弹。
直到屏幕暗下,他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等他接上电源,沈春澜已经下线离开。
饶星海开始笨拙地打字。
“我也喜欢你。”——撤回。
“你知道我是谁吗?”——撤回。
“你不要生气,我有个秘密……”——撤回。
“那我们可以谈恋爱吗”——撤回。
“其实我的精神体不是狼。”——撤回。
……
第二天,沈春澜看着Lube上一长串“大狗撤回了一条信息”的提示发愣。
……自己的那句话对他有这么大冲击力吗?
在Lube这样的软件上,或者说,在各自都有好感的闲聊里,“我比较喜欢你”只是一种很平常的社交辞令。不想正面回答就嘻嘻哈哈回复,若是正经回应,那就好好措辞。
说完了又撤回是什么意思?
而且一口气撤回了——沈春澜数了数——42条信息。
最后一条没撤回,是十分钟前大狗循例发来的“早上好”。
沈春澜摸不着头脑,干脆放置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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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四天,特殊人类认知科学专业的唯一一个班终于凑在一起上了节专业课,沈春澜的《认知科学导论》第二册 课程终于开始。他结合即将开始的全国特殊人类技能大赛的项目设置,捋了一遍特殊人类学的知识点。
课间,饶星海溜达到他身边。
“我跟欧一野说精神体的事情了。”他轻声告诉沈春澜,“明天晚上邓宏要给我和宫商上课,你会过来吗?”
“好啊。”沈春澜也想见见传说中的欧一野,和他聊聊饶星海精神体的细节。
饶星海告诉他时间,之后便直直盯着他不吭声。
大狗循例每天给小老鼠问候早安和晚安,但老鼠不回复了。
沈春澜:“还有什么事?”
饶星海:“沈老师,如果有人骗了你……是善意的欺骗,你会不会恼他?”
沈春澜:“你骗了谁?”
饶星海挠挠下巴:“没……我被欧老师骂了,他说我藏着掖着,对他不坦白。”
沈春澜:“这种欺骗啊……我能理解。不过就算你是善意的,也不代表被欺骗的人一定能理解你,或者接受你的歉意。”
饶星海:“……”
他不敢问“如果是别有用心的欺骗呢”,答案显而易见。
“道歉要诚心诚意,不能敷衍。”沈春澜看着他,“欧老师对你这么好。”
饶星海点点头,目光热烈。沈春澜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中隐隐发毛。
教室的最后一排,阳得意悄悄坐到了阳云也身边。
阳云也正和唐楹聊天,双眼发光,但意识到阳得意坐近,她脸上的神采立刻消失,换作一张冷冰冰的脸。
“姐,我请你吃饭。”阳得意说。
阳云也不理他,凑到唐楹身边看唐楹手机。
“姐姐,我有一份礼物要给你。”阳得意又说,“来自RS薄老板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阳云也仍旧不吭声。
唐楹瞥了阳得意一眼,笑了笑。阳得意也冲她笑,面带恳求。唐楹肩上垂着一条顺滑的辫子,不说话不做事只是笑的时候,是个笑容很美很甜蜜的姑娘。
她从阳云也身边探出头,很惊讶似的:“阳得意,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啊?”
现在阳得意觉得她不仅又甜又美,此时此刻甚至像个天使。
“好惨啊……”唐楹伸手摸了摸阳得意的脸,“疼不疼?”
阳云也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阳得意。
阳得意配合着将苦肉计发挥到极致:“痛痛痛!我靠,唐楹你手劲也太大了……嘶……”
阳云也把唐楹正捏着阳得意脸庞的手指掰开:“干什么呢?”
唐楹:“帮你报仇。”
阳得意抱着阳云也的手臂,这回阳云也没甩开他。“姐……”他用黏糊糊但又不至于恶心的语调撒娇,“咱们能一块儿聊聊天吗?”
阳云也被他巴得挣脱不开,只能点头。
晚上,研究生楼后的24小时烤串馆子里,阳得意忙前忙后,为阳云也殷勤服务。桌上摆着烤鸡尖、烤玉米、烤腰子、烤鸡皮、烤鸡心、烤牛板筋……全都是阳云也的挚爱。
“再加两串烤平菇。”阳得意问她,“你要吃软骨还是脆骨?”
阳云也震惊:“这还不够啊?”
阳得意:“这就够了?你原谅我了?”
阳云也:“老板,四瓶姜汁啤酒,最贵的那种。”
阳得意脸上没露出一丝肉疼的表情。
等吃饱喝足,阳云也慢慢灌着姜汁啤酒,带一丝熏熏然,等着阳得意开口。阳得意没吃什么东西,他脸上的伤已经转成了乌青色,看起来有些狰狞。而且今天他没用遮瑕来掩盖,阳云也仔细看的时候,还能从颧骨上的淤痕里找到几丝血色。
下手的人打得很重。
“到底是谁打的你?”阳云也问,“你那男朋友叫什么?”
阳得意抬头瞧她:“你不会又去找人打架吧?”
“他能打你,我不能打他?什么歪理。”阳云也皱眉。
两个人长相虽不相同,但毕竟是姐弟,五官里有一脉相承的内容:比如眼睛,比如嘴巴。
阳云也等待着阳得意开口,阳得意狠狠喝了一大口姜汁啤酒,大声说:“对不起!”
他声音大得一个馆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阳云也抓了抓耳朵:“你当时就说过了。志愿的事儿和你没关系,该跟我道歉的不是你。”
“我是说前几天……我不应该这样跟你说话。”姜汁啤酒的瓶盖子在阳得意手心里打转,“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
他顿了顿,狠狠抽了一口气似的。
“我得走出去,姐。”他把瓶盖子攥在手里,“我不能一辈子就栽在东北虎这儿。”
阳云也长呼一口气,把姜汁啤酒的瓶子怼在桌面,瓶底嘭的一响:“你早该清醒了。”
来到新希望,成为阳得意的照看者,阳云也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但阳得意和她一早就说好了,她不必当自己的监护人,没有必要。阳得意已经成年,他有能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他可以做错事,可以后悔,但是相应的后果不应该让阳云也来承担。
在新希望学院里生活其实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阳云也没试过跟这么多同类人相处,令她意外的是,出乎意料的愉快。虽然宿舍里的唐楹和乔芳酒成日有大大小小的摩擦,但阳云也还是喜欢她们,虽然阳得意仍旧不靠谱,但他结交了可靠的新朋友,阳云也渐渐觉得放心。
她不会告诉阳得意,自己之所以当副班长,是为了要从周是非那边更多地了解阳得意的情况。
为阳得意操心已经成为了她的生活习惯。这很可怕,她知道。唐楹不止一次劝她不要这样死死地管着阳得意,但阳云也没法轻易地把自己的生活习惯剔除出生命里。
姐弟俩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仇怨。阳得意每次道歉,阳云也都知道他是真诚的,但当然,道歉完了之后是否能如他所说地生活,她并不完全相信。
“你能不能正儿八经去参加个什么活动或者社团?正经交朋友,别老从什么Lube上找人。那上面的人都是什么目的你又不是不清楚。”阳云也压低声音,“你好好谈个恋爱行吗?”
阳得意觉得此时的阳云也,很像沈春澜。
“阳老师,你呢?”阳得意嘿嘿笑,他察觉姐姐紧绷的情绪已经完全松懈,便从背包里掏出了包装好的东西递给她,“这是你最想要的。”
阳云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薄老板给你的礼物?你不是讨厌狼人吗?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好了?”
“屈舞在RS打工啊,这是我托他帮我要来的。”
一件深灰色的小马甲躺在礼品纸包装里。马甲前襟是两大片柔软的灰白色毛发,在灯光下映出一丝一丝银亮的光泽。
阳云也还在里面发现一个毛毡小狼。
“这什么?”她一头雾水。
阳得意指着毛毡小狼:“这个毛毡小玩意儿,是薄老板专门找人用他的狼毛做的,能穿在钥匙扣上,当护身符。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可爱,就前几天的事儿。”
他又指着狼毛小马甲:“这件马甲也是薄老板的狼毛做的,你摸摸,手感柔软光滑,还挺舒服。屈舞给我的时候可舍不得了,要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他肯定私吞。”
阳云也把马甲扔还给他:“好恶心。”
阳得意:“啊?”
阳云也:“毛毡可以,谁要狼毛小马甲啊!我是喜欢他,因为他帅,可谁会想搜集他的毛发!”
阳得意:“你原来不变态啊?”
阳云也在桌下踢他一脚:“你说谁变态?”
阳得意收好马甲:“我说狼人。”
毛毡小狼被阳云也系在了背包拉链上,一甩一甩的,憨态可掬。阳云也喝完了最后一瓶姜汁啤酒,再次拾起先头没得到回答的话题:“你那男朋友到底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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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阳云也整个宿舍的人都没有课。四个女孩买了一堆零食回来,在宿舍里呱嗒呱嗒边吃边聊。熬过了困意上头的中午,乔芳酒先离开了宿舍。她和自己的比赛搭档要讨论配合的细节。
阳云也:“唐楹,宫商,你们不去吗?”
唐楹的搭档这几天不在学校,她闲得没事干,天天咬着根不点的烟在宿舍里发呆。宫商和饶星海的小灶得晚上才开,她很开心:“听说那个很厉害的欧一野老师今晚也过来。”
唐楹叹气:“饶星海运气真好……要是我……”
她话说到一半,又断了,继续咬着烟发呆。
自从开始戒烟,她就常常断片儿似的,一截话只说半句,最近甚至跟乔芳酒都不太吵架了,很没精神。
因为不声不响,她那副本来已经足够甜美的容貌平白蒙上了忧郁气质,开学才一周,好几个不同院系和年级的男孩都来打听唐楹的联系方式。
阳云也给的全是自己的邮箱地址。
长发由于长时间梳辫子,微微打卷,唐楹披着头发坐在椅子上,姿势十分不雅观,但光看头脸也是美的。宫商盯着她瞧:“唐楹你怎么不爱化妆呢?”
唐楹:“老娘够好看了,过犹不及。”
她的厚脸皮也让宫商很快乐:“你好可爱。”
唐楹扑过去捏她脸:“你更可爱。现在有空吗?陪姐姐出门逛街?”
宫商要看书,最后唐楹和阳云也带着电脑出门,打算去最近愈发冷清的RS咖啡馆消磨时间。阳云也把毛毡小狼展示给唐楹看,唐楹狂笑:“好恶心啊!还用狼毛做衣服!”
新希望学院校门附近有一个不小的草坪花园,花园里有凉亭和各种雕塑,恰好又被几栋教学楼挡着,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去处。唐楹和阳云也穿过学校里那座赫赫有名的亲吻桥,打算抄近路从凉亭走到校门。
凉亭里坐着两个人,摊开了笔记本,正在讨论事情。
“……我现在正在熟悉VR系统的战斗方式,不过确实有些不方便,没有实感。”
阳云也和唐楹听见了熟悉的说话声,抬头一看,发现是乔芳酒和她的搭档。
乔芳酒的搭档是一个男孩,两人高中同校,一直配合参加技能大赛。各自挥手打招呼后,乔芳酒继续和他低头讨论。
除了乔芳酒和搭档之外,还有几对人三三两两分布在周围。有的是头靠着头谈恋爱,有的则与乔芳酒一样,都是来讨论比赛内容的。这儿环境隐蔽,方便释放精神体,阳云也看到自己认识的两位大三师兄正指挥自己的精神体攀爬一棵树。“技能大赛这么受欢迎么?”阳云也忍不住问唐楹,“不就是一场运动会?”
“不止,你没去过现场?”得到阳云也否定的回答之后,唐楹笑了,“很有意思的。今年大学生组所有比赛的初赛都在新希望举行,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去看。看过了你说不定就想参赛了。”
阳云也对战斗毫无兴趣,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看到枯萎的灌木丛里闪过一片斑纹。
是老虎的纹路。
靠近了之后便听见有人在灌木和假山后面说话。
“……我最近精神真的很不好,光是准备雅思就耗尽精力了,真的没法保证有最好的发挥。”一个人低声说,“换个人行吗?你不是认识别的向导吗?”
“这是我大学最后一次参加技能大赛,不可能找不熟悉的人跟我搭档。”另一个人回答,“求你了,今天是搭档修改的的最后一天,咱们配合着上吧。”
“不行啊乔炜,就算我们进了决赛,五月我也不在国内,我怎么跟你一起去比赛?”
阳云也一下站定了。
她扭头看向灌木丛,一只老虎正蹲在枝杈嶙峋的植物背后打呵欠。
“你之前不是认识一个大一的向导吗?白色头发那个,你新交的男朋友是吧?”说话的人又接着往下讲,“他可以啊,我记得他说,自己也是偶蹄目的精神体?是什么特别的动物吗?”
“不特别,小鹿还是林麝来着……记不清楚了。”另一个人轻笑,语气下流,“他本身也没什么特别的,还过得去的脸上长了张好用的嘴罢了。”
唐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阳云也的身影忽然就消失了。浓雾之中窜出一只轻盈的林麝,直奔假山之后而去。
雾气之中,只传来一声重击。东北虎穿破浓雾从灌木丛中跃出,它咬着林麝的一只腿,把它从雾气中拖了出来。
林麝随即化为烟雾,下一刻,雾气又滚荡着冲向了从假山之后跑出来的两个人。
阳云也揪住了那位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哨兵:“你是乔炜?”
哨兵比她高大,脸上尽是警惕和怀疑:“你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阳云也直接冲他鼻子砸了一拳。
东北虎怒吼着冲向阳云也,狠狠将她掀翻,虎爪压在阳云也胸口,亮出口中利齿。
乔炜捂着淌血的鼻子,生理性泪水一直流,歇斯底里地大吼:“我知道你是谁了……林麝……你他妈是阳得意那贱人的姐姐!大虎,咬她!!!”
阳云也试图翻身,但她被压得太实了。东北虎亮出獠牙,口水淋漓。
在即将触碰到阳云也的时候,它忽然痛吼一声,前爪和上身高高昂起。
阳云也趁隙打滚离开它的利爪。藏獒咬着东北虎的尾巴,直接把它拖了个趔趄。
一只展翅的巨鹰从天而降,啄向老虎的眼睛。
东北虎前后受敌,疯狂地乱吼大叫,前爪奋力舞动,随后就地一滚,试图摆脱藏獒和巨鹰的围堵。
振翅声挥散混乱的雾气。那不是巨鹰,是乔芳酒的蛇鹫。
藏獒的爪子在东北虎臀部撕拉开几道口子。东北虎和乔炜同时发出痛呼。瞅准了机会,蛇鹫俯冲而下。它的尖喙正对着东北虎的眼睛。
教育科学系学工处里,沈春澜摔碎了一只茶杯。
曹回心疼得嗷嗷大叫:“这是文静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手工茶杯!”
沈春澜心里一阵阵发虚,冷汗冒个不停。
“曹回,我怎么觉得出事儿了。”
曹回收拾碎片,没好气地应他:“才刚开学一星期,能有什么事儿。”
沈春澜捂着心口:“我有种……我又得去保卫科,还有给系主任道歉,还有写检讨,和扣奖金的预感。”
曹回冷笑,正要嘲讽他的直觉,学工处的电话蹦跳着大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阳云也:恶心。
唐楹:恶心。
饶星海:恶心。
屈舞:深情抚摸小马甲。
薄老板:深情抚摸深情抚摸小马甲的屈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