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蛇(2)

沈春澜一场美梦正到酣处。

两只原本打算配种的天竺鼠互相扔榛子打架,天竺鼠哨兵突然就不想让鼠与鼠配了,凑过来一副要和沈春澜配的架势。沈春澜也说不清楚这哨兵长什么样,总之挺帅,脸上杂糅着各种他喜欢的男人的长相,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是那个。

哨兵的胸膛很硬,手臂也硬,他把沈春澜堵在墙角,双臂撑在墙上,像是将他圈在怀中。沈老师这么好看呐……沈老师喜欢我吗?……沈老师想让我先亲你哪里?

沈春澜即便在梦中也面红耳赤,心里却跃跃地跳:九月开学到现在已经满打满算俩月了,他没开张过。这梦境真实极了,场景莫名其妙就转换到他家里,外头灯光在雨水里氤氲开,昏黄的雾气涌进来,哨兵的手指碰触他的脸。有点凉,但沈春澜觉得舒服,他想抓住那只手,但手很快滑开了。

紧接着他腿上也是一凉。

凉飕飕的,滑溜溜的,有什么从他脚上一直往上行进,接近温暖的胸腹。他想低头看看,但哨兵凑得太近了,他被他目光擒获,动弹不得。

沈春澜张了张嘴,他听到喘息,但分不清是谁发出来的。他和哨兵吻在一起,发狠似的揪着哨兵的头发。他胸前又热,又凉,那冰凉的、滑动而过的触感,加重了身体的热度。

“呜……”

那东西咬了他一下。或者说,是哨兵的手指揪了他一下。沈春澜彻底被挑引起来了。

冰凉的手指开始往下滑动,滑过他发烫的腹部,还是没有停,仍旧顺畅无阻地继续往下滑行……

沈春澜差点直接从梦中跳起来。他毛骨悚然,猛地坐起,手在被子里捞了一把,果然抓住了冰凉滑腻的一条蛇。

外头又下起了雨,室内却并不冷。沈春澜盖着薄被,只穿了最贴身的内裤。那蛇就缠在他腿上,此时被他抓起了,蛇尾在空中抖动不止,蛇头却直愣愣看着沈春澜。

沈春澜大叫一声,一把将那蛇扔开。他抓起床边台灯跳到地上,一颗心蹦得他胸膛都痛了。

但蛇不见踪影,只剩一小团浑浊的雾气。

……精神体?

沈春澜惊魂未定,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天竺鼠叽叽乱叫,沈春澜回头,发现黑蛇正盘在自己枕头上,蛇尾缠住了他的天竺鼠。

沈春澜直接把台灯砸了过去,黑蛇躲开了,蛇尾仍旧紧紧箍住天竺鼠的肚子。它是这房间里最镇定的,天竺鼠慌得乱扭,黑蛇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盯着它瞧,像是在观察它。

沈春澜啪地拍亮了房间的灯。那蛇岿然不动,只有蛇信伸缩吞吐,蛇头摇摆了一下,仍旧盯着自己的猎物。

它的眼睛是漆黑的两个圆点,整条蛇看起来只有手臂长度,背脊灰褐色,腹部却是白色的,仿佛有人将一管子稀释了的黑墨水从它背上浇下,但没染到它肚腹。灯光不足够或者行动飞快的时候,它便像是一条黑色的长影。蛇鳞细小但紧密地排布着,窗外头稀薄的灯光在蛇身上衍化出斑斓的幻彩。它冲瑟瑟发抖的天竺鼠张开口,竟然连口腔也是黑色的。

这是一条剧毒的黑曼巴蛇。

沈春澜完全呆住了。

这条蛇打量天竺鼠的方式,完全和饶星海那条黄金蟒一模一样。而它的长度、动态,也确实跟自己两次在视频中看到的黑色长影一致。

天竺鼠怕得发抖,但即便这样,它仍旧没有消失缩回沈春澜体内。

这蛇也是饶星海的?……饶星海有两个精神体?这怎么可能!沈春澜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震惊完全让他忘记了自己被蛇那啥的愤怒。

眼前的黑曼巴蛇远比一般的黑曼巴蛇短小,像是发育不良似的。它终于放开了天竺鼠,天竺鼠呆得连逃跑都不会了,整只鼠僵在枕头边上,不敢动。

小蛇蛇尾蜿蜒,勾起掉在床头缝缝里的那颗榛子,稳稳放回天竺鼠爪中。天竺鼠抓住了,豆子眼仍是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沈春澜忍不住了,大吼,“是饶星海派你来的吗!”

小蛇被他吓了一大跳,黑脑袋疯狂摆动,不知道是否认还是得瑟。紧接着,它化作了一团雾气。雾气滚滚荡荡从纱窗里钻了出去。沈春澜只来得及抓住一把空气,眼睁睁看它溜走了。

天竺鼠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又叽了一声。沈春澜满腔怒火,又满腹震愕,两者杂糅实在发泄不出来,干脆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抓起天竺鼠。天竺鼠惊魂甫定,被他抓住时一脸可怜巴巴,在他掌心里趴着打滚,抱住他大拇指蹭来蹭去。

沈春澜对它撒娇的样子完全没辙,想半天都不知道怎么骂它好,最后在它没尾巴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你这没用的大屁股鼠!”

大屁股鼠哼哼唧唧,抱着他手指,又娇怯又惨兮兮地看他。

“……”沈春澜只好亲了亲它的小耳朵。

天竺鼠高兴了,从他手里蹦回床上,围着榛子嗅个不停。最后它像是嗅到了上面不属于自己的不悦气息,抬腿把榛子踹到了地上。但一踹还不足以让榛子彻底滚落,天竺鼠紧接着又追上去踢了一脚。

沈春澜坐在床边看它表演,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方才的绮梦他已经记不清了,身体的反应倒还没有彻底消退,但黑曼巴蛇带来的冲击才是最让他不解的。

——饶星海怎么可能有两个精神体?难道他人格分裂?

他从床头柜的零食盒子里给大屁股鼠拿了颗新的榛子,并且将它提到一旁:“我说一万遍了,不要在我床上玩榛子。不听话我就让蛇来抓你。”

天竺鼠抱住榛子不言不语,沈春澜和它互盯片刻,颓然放弃,走向洗手间。匆匆把自己洗干净之后,沈春澜打开了电脑。他将班上12个学生的海域检测报告全都存进了硬盘里,此时打开饶星海的那份,再次从第一个字开始重新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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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得意最近总觉得饶星海很不对劲,并且确凿地指出饶星海必定在某一天晚上做了坏梦,“我听到他洗澡时哼哼,睡觉时也哼哼”。

屈舞和周是非都不太管他的胡话。特殊人类认知科学专业下周就要期中考了,屈舞和周是非这样成绩中游的学生十分紧张。阳得意入学排名全班第三,完全不怕。饶星海排名倒数,他是用特殊人类技能大赛中学生组里的优异成绩特招过来的,总分比班上最低的万里还要少50多分。

但饶星海也在认真看书,整个宿舍里只有阳得意最闲。

期中考名义上只考沈春澜那一门“认知科学导论”,但沈春澜提前预警:他出的题不会仅局限于导论的教科书内容,还会结合其他几个基础学科一起出卷子,“导论和其他学科关系太密切,不可分割”。

周是非正为生物学基础的题目发愁:“神经元传导过程那个简化图怎么画来着?几个部位分管什么是不是有个口诀?脑干小脑什么什么……?”

屈舞则给学霸宫商发语音:“神经科学基础我们才上了两节课,这也要考吗?这不科学,也不合理,我抗议!”

阳得意获得了智商上的优越感,端着手机左右逢源地回复Lube上的打招呼信息。他偶尔从满屏的赤裸图片中抬起头,发现埋头看书的饶星海手里拿的不是教科书。

“齿轮鱼?”阳得意凑过去,“你这小黄书还没看完?”

饶星海想起他认识的人比较多,便问他:“你知道聂采这个人吗?”

“不知道。”阳得意反问,“帅吗?”

饶星海不吭声,继续翻书。

有人给阳得意发来一长段哼哼唧唧的语音,他走到宿舍阳台上听,这时正好看见沈春澜从楼下走过,与王灿灿和柴犬打了声招呼。

沈春澜拿着一沓资料,步伐匆匆。他这几天一是忙着和其他几门基础课的老师准备期中考卷子,二是忙着给曹回想办法好让危机办的调查报告不出大问题,三是四处检索精神体和人格分裂的案例。

“精神体和人格分裂?”图书馆文献管理处的半丧尸人老师说,“这种资料好像不多。你想知道更清楚些,去问精神调剂师啊,学校不就有一个吗?”

沈春澜摇头:“不问他。我入职的海域检测是他帮我做的,这个老师我不大喜欢。”

半丧尸人:“那你去危机办找精神调剂科的人呗。”

沈春澜如梦方醒:他想知道饶星海的精神体和“海域”问题,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找当初给饶星海做了海域检测并写下报告的调剂师!

他此时正离开图书馆,打算到东二食堂去吃晚餐。经过男生宿舍与王灿灿打了招呼后,他拐上了前往食堂的小路。小路走到一半,他看到小花园的池塘边上站着一个发呆的人。

沈春澜一下认出来了,是举报曹回的那位庄林书。

他匆匆走过,又停下脚步,最后折返来到庄林书身边。

“庄林书?”他笑着打招呼,“你好,认得我吗?”

庄林书点点头。他是教育科学系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沈春澜代过他们特殊人类心理学的一节大课。

“沈老师。”庄林书起身回答。

他很有礼貌,和沈春澜认为的那种刺头学生不大一样。

“你在这儿做什么?”沈春澜看了一眼池塘,池塘很浅,他立刻看到里面沉着一些东西。

笔记本电脑,手机,学生证,还有几本书。

学生证是庄林书的。

“你……你怎么把这些丢进去了?”沈春澜急了,“你电脑和手机都防水?捡起来啊!”

庄林书不应,沈春澜干脆挽起袖子给他捡了起来。手机和学生证接近池塘中央,沈春澜脱了鞋袜踩进去,湿淋淋地拎起。手机不仅全湿了,屏幕还裂了一半,明显遭受了暴力对待。

沈春澜回头把东西递给庄林书,这时才发现他一侧面颊上有淤痕,像是磕在了哪儿才形成的。

“……怎么了?”沈春澜连忙离开池塘,仔细看他的脸,“……谁把你东西扔进去了?这伤是谁造成的?”

庄林书还是不应,他也没接沈春澜递过来的手机和学生证。

“是因为你举报了曹回老师,有学生对付你?”沈春澜大略猜到了可能性。曹回课上得很好,教育科学系甚至是新希望学院里都很受欢迎。大一到大四都有他的学生,庄林书很可能遭受了欺凌。

他才问完,庄林书立刻有了反应。他有些恶狠狠地大吼:“我没错!我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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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鼠是没有尾巴的,谢谢捉虫!我写着写着就忘了,它整个家族谱系都是无尾的。

今天出场的是阳得意的林麝,表演曲目,单麝舞《春天在哪里》。

阳云也:表演可以……但你牵的是我的林麝吧?

阳得意: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不是你的。

(观众们认为姐弟俩吵架比林麝跳舞更精彩,剧场气氛空前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