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铭也被他这话给惊到了,他下意识就想冷嗤一声,叫秦宴不要胡扯,可是对上那男人沉如暗河的目光,那种讽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秦宴,放下这么一句,就转过了身,轻飘飘的对陈悦铭道:“与其这么关心我们的私事,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的生意,等陈家不行了,再来考虑八卦狗仔的工作也不迟。”
秦宴半点不怕得罪了陈悦铭,从前势不如人的时候不怕,现在就更不怕的,随之,从他口中说出的刻薄话也如当初那流了血、险些要了陈悦铭的命的伤口一样,直中要害,让陈悦铭气得差点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谢棠把自己的脸埋在秦宴的胸口,几乎把整个人的挂在了他的身上,任由秦宴揽着她的腰,把她给带走了。
她这副模样,让旁人看来就是害羞了。
可鬼知道,她这是憋笑憋的,再不藏着点,就要笑出声了。
秦宴低头看她:“那么好笑?”
谢棠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悦铭还是那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又想笑了。
“不过,老板,”谢棠凑近了他的鬓边,与他小声嘀咕,“我发现了,其实除了逐梦娱乐圈,你还有别的潜力。”
“什么?”秦宴没听明白。
谢棠一脸感慨:“你真能编。”
秦宴的五官大而深,有一种难以驯服的不羁,当这样的他用那双深邃的眸子专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给人一种,那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谢棠说:“十年,亏你编得出来,除了娱乐圈,其实你去当个编剧也很有前途。”
秦宴学着她的样子感慨:“不愧是我的贤内助,把我的职业生涯规划得明明白白。”
谢棠谦虚:“应该的应该的。”
谢棠这边胡扯完,明眸往人群中一扫,再次转回来。
“老板,”她小声说,“我问你个问题。”
“嗯。”
秦宴漫不经心的,手搭在她的腰上,等着她的问题。
谢棠悄悄问:“谁邀请的王家人?”
“哪个王家?”
谢棠悄悄指:“王全意那个王家。”
秦宴想了一下:“不是我。”
“那你与王全意有交情吗?”
“没有。”
谢棠轻轻:“那我可以仗势欺人吗?”
秦宴看她:“无缘无故,你欺负他干嘛?”
谢棠:“这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他也是抢着要给送钱的人。”
秦宴抬眼:“要帮忙吗?”
谢棠:“不用。”
谢棠走了,离开的时候,途经王全意那群人,王全意嗜酒,此时已经微醺。
他与许多人一样,当看见谢棠与秦宴一通出现的时候,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
可是……
这又说得通。
谢棠那模样的,傍上什么样的人他都不稀奇,只不过是有点可惜。
王全意心知不可得罪秦家,可当那朝思暮想的漂亮脸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止不住的黏着了一下。
谢棠微微偏过头来,点头朝他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
王全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迷离,待到那身影毫不留情转身离开,又忍不住发出遗憾的叹息。
旁边人小声打趣:“王公子,还看呢?”
王全意还没完全醉过去,自然知道不能在秦家人的地盘儿犯浑,笑笑没说话,只不过又将杯中的酒液饮尽。
谢棠消失在宴厅,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回来。
陈悦铭被今晚的事情给气晕了头,差点忘了自己今天晚上到底是来干嘛的了,可他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来,他重新抬起头来,正要在人群中找那碍眼的两个人的位置,正巧就看见宴会的主人朝他走来。
陈悦铭刚调整好的情绪一下子又落了一层阴霾。
秦宴走到他的面前,这一次,谢棠不在,不知她去了哪里。
陈煜铭面色难掩复杂的看着他面前的男人。
对于他来说,谢棠始终都是不一样的,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无趣,唯有谢棠像是失乐园中红到发亮的鲜嫩禁果,她独自一颗挂在树上,是唯一的诱惑。
他始终都没等到采撷那颗苹果的最好时机,而对方的身上也有致命的毒液,无法轻易靠近。
可就在他以为那颗苹果唾手可得的时候,无端冒出不速之客,抢先一步,摘掉了他期盼已久的甜美果实。
而当他懊丧的看去,才发现,他的苹果已经被摘走了。
此时,这角落只余他们两个人,秦宴站在他跟前,轻飘飘的站在这里,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很平静,没有露出昔日那种凶狠的表情,可是陈悦铭却仿佛梦回被咬住脖颈,鲜血顺着他的皮肤淌下的猩红夜晚。
不,应该说如今的秦宴给他的压迫比之十多年前,高出十倍不止。
陈悦铭躁郁且不自在,调整好的理智瞬间散去大半,他看着秦宴,等他开口。
秦宴也直接,他站在陈悦铭面前,对他说:“陈悦铭,大家都不是小孩了,你那些幼稚的小把戏可以收起来了。”
陈悦铭的眼中染着阴霾,显然是没想到秦宴会这样直白,甚至,他不惜对他有一点客套,直呼他的大名。
“秦宴,做人留一线。”他咬牙。
秦宴又看了他一眼,因为一点身高的差别,他看来的模样颇像垂眼俯视。
他不再与他辩驳,转身离开。
显然,他并不是笑面虎,而是一匹将野蛮争夺刻进骨子里的狼。
秦宴就是从争夺中走出来的,倘若做人留一线,在往日那些泥淖中,他活不下来,也就没有了现在。
秦家新家主的种种被所有人看在眼中,他举杯饮酒,他与人低声交谈,他举止从容,充满魅力,可是他已经不是单身了。
苏桐失望无比,进来之后就自己跑角落喝闷酒去了。
她是抱着些小心思来的,可人家有老婆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苏桐还只是有点小郁闷,可是精心打扮又期待了那么久的齐萱萱却是气得心口头疼,毕竟齐萱萱与谢棠那可是大矛盾没有、小矛盾不断,平常就混看不顺眼的要命关系。
陆萌只能在旁安慰她:“他们一看就是演的,谢棠肯定就是为了钱,秦总也就是图个新鲜,谢棠那样的性子,谁也忍不长久,没见她爸都受不了,扔下她跑了么,他们早晚得分。”
齐萱萱还是发愣,大概是打击太大了。
陆萌又哼着说:“为了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她肯定得夹着尾巴做人。但你看着吧,等她露出真面目,秦总就要烦她了。”
陆萌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秦宅很大,前来赴宴的宾客把车停在外面,隔着宽阔的前庭花园,距离宴厅很远。
但近来往来的人很多,人们四散在宅邸之中各自相处交谈,哪个角落几乎都是有人的,
所以,重物撞击发出来的动静,还是被人给听见了。
就这么一个传一个,很快惊动了宴厅中的人。
王全意喝了一杯又一杯,现在脑子已经糊涂了,人都开始发晕,这会儿,要不是有个人慌张着急的冲进来对他喊了一声,他估计就要趴下睡过去了。
“王总,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王全意凭本能回答:“什么事儿啊,你能不能小点声,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人焦急:“您那车……让人给砸了……”
此话一出,王全意顿时酒意全无。
无他,那车子是他的心头好,这周刚到手的,进口原装,价值两千万的限量超跑,休都只能跑去原产地维修。
王全意几乎是从宴厅飞出去的。
他飞奔到自己的爱车边,看清那扭曲得像一张破锡纸的车盖和车门,以及那稀碎的车窗,气得浑身哆嗦,心跳加速,气血上涌,双眸通红,差点厥过去。
寂静的夜中,一声愤怒的破了音的咆哮撕破了晚宴优雅的协奏曲:“谁干的???!!!”
宴会主家闻声赶来。
新晋秦太太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绝美容颜在两边的灯影下打出些许阴影,衬得那双笑着的眸子愈发的亮。
“这是怎么了?”
王全意指着自己的爱车,大声咆哮:“有人把我的车砸了!!”
谢棠震惊气愤:“谁干的,这么过分,敢在我们家撒野?”
秦夫人姗姗来迟,只能看着谢棠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王全意扬着脖子继续破音大吼:“给我找监控,我一定要把那王八蛋抓出来!!”
谢棠眉头轻皱,诚恳对他道歉:“家里监控坏了,实在不好意思。”
此话一出,闻声来吃瓜的人群死寂一瞬,连王全意都发现了她礼貌之下的不诚恳。
他眯起了眼睛。
“是不是你干的?”
谢棠无辜:“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砸你的车?”
王全意张了张嘴,下意识要脱口而出。
还能为什么,你他妈肯定是在记恨老子提出十万块钱包养你的事情。
可是谢棠现在是秦宴的老婆了,是那个他们王家要巴结的秦家。
所以当着秦家人的面,这话真的说不出口,更何况,没听说么,摄像头坏了,没证据啊。
一瞬间,王全意就像是吞了大便一样的难受。
谢棠见此,红唇扬得更高了,她上前一步,绕着那被砸得稀巴烂的豪车走了一圈,然后善解人意的王全意面前站定,从自己的手包里摸出一张支票。
“不过这车子既然是在这里坏的,我们秦家当然得负责到底,这是给王先生的赔偿,你拿去修车吧。”
她把支票塞进了王全意的西装口袋,转身招呼出来看热闹的众人:“为了避免这样的意外,监控已经在抢修了,大家不用担心,快回去尝尝新上的点心。”
吃瓜的诸位人精,全都笑着顺势离开。
王全意从兜里摸出那张支票。
上面的数额,不多不少,正好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