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如约定好的那样,谢棠在楼下等来了秦家的劳斯莱斯,车门打开,秦宴坐在里面,曲着长腿,一身深灰色西装,手中正拿着一本杂志。
随着车门的拉开,清晨的阳光从外面撒进车里,撒到了秦宴的脸上,光在他流畅的下颌线刻出阴影,那双眸子藏着令人沉溺的曦光。
秦宴转过头,谢棠笑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秦先生。”谢棠叫他。
因为是给钱大方的甲方爸爸,所以这语气不同于昨日,甚至带上了一些亲昵。
秦宴“嗯”了一声,又道,“不用叫得这么生疏。”
毕竟他们是马上要成为夫妻的人了。
谢棠眨眨眼,车子慢慢驶离小区,道路两旁斑驳的阳光树影,一帧一帧透过车窗从她的脸上划过,照得那双黑色的漂亮眸子如宝石一般流光溢彩。
她歪头,从善如流:“那叫老公?”
她好像个积极为甲方出谋划策的乙方,因为声音好听,所以每个字都被她咬得很有韵味,像是带着小勾子一样,勾得秦宴心头一痒。
他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
两个人的第一站是民政局,为了今天的结婚证件照,谢棠特地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下面是蓝色的牛仔裙,看上去清新漂亮,两个人站在红色背景前,摄影师热情的举起了手里的照相机。
摁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一只手臂轻轻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肩膀。
谢棠一怔,转头看去。
但是那只手又已经落了回去,快到那一瞬间,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前面,摄影师举起相机,夸他们两个人般配。
谢棠看着最后红本本上面的红色合影,他们两个亲昵的站在一起,她的头轻靠在男人的肩上,微微的笑着。
而旁边的男人凌厉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眼中带着浅浅的笑,他的手确实是落在了她的肩头,他们两个看上去像是一对很普通又很幸福的情侣。
刚才那一瞬间真不是自己的错觉。
坐回车里,谢棠抱着自己的红本本,对秦宴说:“咱们还缺个东西。”
秦宴问她:“缺什么?”
谢棠扬起了自己的手,五根细长漂亮的手指映入秦宴的眼帘,无名指的地方空空荡荡。
秦宴拉过她的手,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很特别的对戒。
谢棠是个有点花里胡哨的大小姐,喜欢一切浪漫美好和闪亮亮的东西,所以她曾对韩梦芝说,以后她结婚,婚戒不能少于二十克拉,大不大沉不沉的不要紧,主要是bulingbuling,主要是快乐。
但秦宴手中这个对戒,没有一颗钻石,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铂金对戒。
可是对戒上面缠绕着雕刻精致的玫瑰花藤图案,缝隙中填充了不会退色的红绿色宝石颜料,在男戒含苞,在女戒绽放,别致简单又漂亮。
谢棠很惊喜的发出低低的惊呼,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你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这个牌子?”
秦宴没答,没说是不是买的,只问:“这个可以吗?”
谢棠笑着递出了自己的手,秦宴捏着她柔软的手指,将那枚戒指慢慢推进了她的无名指,大小尺寸全都刚刚好。
谢棠礼尚往来的捏着那枚男戒,戴上了对方的无名指。
他们是夫妻了,合理合法了。
出来民政局的路口,一对夫妻从他们旁边经过,这对年轻的男女正在打闹,所以没注意到前面谢棠。
女孩子“呀”了一声,庆幸的拍了拍胸口:“不好意思呀,我太不小心了,刚才没注意路。”
幸亏谢棠被旁边的秦宴给带了一把,才没被撞到。
也因此,秦宴的手此时正扶在谢棠的腰上,谢棠靠在他的怀里。
谢棠摆摆手,对那歉疚的小夫妻说没关系。
女孩子看看谢棠,又看看秦宴,红了脸:“你们很般配,祝你们新欢快乐,百年好合。”
谢棠还来不及张口,就听头顶上方一个好听的男声低低的响起:“谢谢,也祝你们新婚愉快。”
谢棠靠在他的胸腔上,他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震得她的耳尖一阵酥麻。
接下来,谢棠有两天的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收拾自己的东西,两天后,她就要搬去秦家,正式成为秦家的女主人。
届时为了迎接秦宴正式接任秦家,秦家会有一场宴会,谢棠会与他一同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下了车,她正打算道别,她新上任的老公却又叫住了她。
戒指还不是结束,秦宴就像是会变魔术一样,从旁边的拿出一个礼盒,谢棠认识盒子上的拍卖会标识。
盒子打开,一颗约莫20克拉的椭圆形稀有蓝色钻石躺在黑丝绒布上,阳光一照,璀璨夺目,正好是她梦想中的快乐。
大方的秦老板说这个是送她的结婚礼物。
谢棠抱着自己的结婚礼物,又收到了一张秦太太专属银行卡。
秦宴下车,把她送到楼门口,看着她难得呆兮兮的模样,被逗笑了。
他抬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跟她说:“员工福利,再接再厉。”
谢棠眨眨眼,收下了员工福利。
她白嫩纤长的手指夹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对秦宴笑了,笑得特别真诚:“谢谢老板。”
这声老板叫得不是很正经,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不像是下属对上司,倒像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在调情。
谢棠灿若宝石的一双眸子神采飞扬,这双清透自信的眼睛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中迷人的光。
她从来都不是蒙尘的珍贵珠宝,就算卑劣脏污的尘埃再怎么努力,都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耀眼的万丈光芒。
秦宴将视线从那双迷人的眼中挪开,点了点头:“嗯。”
谢棠发现,秦宴的话很少,这么些年,他其实没怎么变,还是当年那个沉默的少年。
不过这个少年已经变得挺拔强大,变成了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这点小情绪就被扫出脑海,她摇摇手,与秦宴告别。
手里捧着的天价珠宝也重新交还给了秦宴。
“你帮我收着,我现在不方便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也好,”秦宴接过盒子,盒子倒手之间,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
谢棠的手指微凉,碰到秦宴的手背,触感是温热的。
秦宴相当自然的提醒她:“注意保暖。”
“明天接你去秦家,房间需要添什么,可以随便提。”
韩梦芝无法插手谢棠的决定,不管如何,谢家那庞大的债务问题算是解决了。
第二天,她们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完成了最后的清算。
韩梦芝累得像哥狗皮膏药一样趴在谢棠的身上,嚷嚷着要去按摩。
她扒着谢棠的肩膀,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我这是不是长细纹了,不行不行……我快要进组了,我得好好保养一下,走,咱们上美容院去。”
谢棠揣着秦老板给的员工卡,也觉得自己该添两件新衣服了,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往最熟悉的购物商场奔。
她说:“芝芝,你什么时候进组啊?”
韩梦芝的语气轻松了不少,好姐妹最严峻的问题解决了,她也敢提一些地雷了:“本来我都想把那戏给推了,我怕你自己一个人跟你爸又吵起来,想回来好好陪你来着,可看你现在没事,我估计今天就走了。”
耳朵捕捉到某些字眼,谢棠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
只不过这笑让韩梦芝一哆嗦,无端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架了一把刀。
要说那谢明祥还真有本事,说跑就跑,报警了都找不到,邪了。
老天爷怎么总爱眷顾人渣呢?她想不明白。
彼时,以陆萌齐萱萱为首的年轻女孩正坐在一家店的休息区和咖啡吃蛋糕。
几个女孩子在讨论秦家的事情。
秦家是最近的热门话题,秦宴回国之后,秦家不但没因夺权陷入混乱,秦宴还牵手国外的合作商,以极强的手腕力压一众人等,控制住了局面。
“你们见过他了吗,他长得好高啊,我那天在酒店见了一次,跟模特一样。”
“听说他在国外的时候与亚伦集团的关系很好,还是那里的股东,他怎么做到的?”
亚伦集团可是当下风头最盛最具代表性的科技研发公司了,秦氏与那庞然大物一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秦宴有那么多资源与靠山,秦家主这个位置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是变成了他想不想的问题而已。
这样的有能力有样貌的男人,不管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为了养眼考虑,都是很合适的老公人选。
“新家主回来了,秦家要变天了吧。”
“……秦夫人你还不了解么,她一心想叫自己的儿子当总裁呢,现在秦宴突然回来了,她能高兴么。”
“但是秦骁怎么配跟他哥哥比,那不就是个草包么?”
“……”
不过,尽管是草包,秦家的条件摆在那里,秦骁身边的人依然前仆后继。
“这女人以前对秦宴好像不太好,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过两天就能瞧见了,秦家不是要办宴会么,穿什么比较好呢……”
“……”
齐萱萱挺开心的,这次没有谢棠给她添堵了,那总是压她一头的谢棠,现在指不定缩在哪个角落,跟个过街老鼠一样躲债呢。
陆萌知道她心情好,戳着她悄悄问:“你给她工作机会,她回你了吗?”
齐萱萱撇嘴:“那是个大小姐呢,哪甘心当个小助理。”
陆萌的笑得幸灾乐祸,谢家出事,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人,也怪那嚣张跋扈的谢棠平时不做人,要不怎么墙倒众人推呢,也就韩梦芝傻,现在还跟她凑一块。
齐萱萱欣赏着自己好看的指甲,好整以暇的说:“再等等吧,这才几天呢,听说谢明祥自己跑了,以后的日子……有她受的。”
报应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柜姐热情的声音。
几个人循声不约而同的抬头,口中过街老鼠一样的大小姐赫然出现在门口,她依旧光彩夺目,身姿从容。
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踩着高跟鞋懒洋洋从门口走过,手里拎着一个刚从隔壁店买来的手工法棍包,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从衣架扫过,眼也不眨的从衣架扫过,指挥着柜姐扫下了整个新系列的衣服。
导购一看见谢棠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谢棠来这里一次,她一个月的业绩就超额完成了。
她笑眯眯的应了,转身说:“去坐,给你尝尝我们这里新进的咖啡豆,喝过的人全都说香……哎呀,上次给你发消息叫你来店里坐你也没回,我还给你留了个小礼物,等我给你拿。”
谢棠笑了笑,只道:“前阵子有点忙。”
柜姐是人精,也不戳破。
她隐约听说了谢家的事情,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大小姐,就算什么都不剩,只剩这一张脸,都肯有人为她的债务买单。
她猜得不错,于是她试探性的问:“上次你想要那件高定……还定吗?”
这个眼光极高的大小姐要他们公司98年发布的一套绝版裙装,但是那衣服不但绝版了,而且造价和做工都极其复杂,唯一实物还收藏在国外总店的顶楼陈列柜里,从不外借。
她想帮谢棠争取一下,于是将她的客户资料发给了总部的设计总监,总监亲自审核了她的资料,决定帮她定制。
可她还没来得及把这消息告诉她呢。
谢棠点头。
“那你俩坐一会儿,一会儿再来量一下身。”店员笑眯眯的走了。
谢棠就当那边的一圈人是空气,旁若无人的忽视了震惊的一干人等,与韩梦芝两个人一起在拐角靠窗的皮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韩梦芝快累死了,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谢棠到底是怎么踩着高跟鞋逛这么长时间的,她需要一份甜品回血。
谢棠单手托腮,等着店员戴着手套小心翼翼为她那来配衣服的珠宝。
看在别人眼里。
这个如过街老鼠一般马上就要遭报应的大小姐。
她……
好像不但没遭报应。
她还更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