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夜。

独自坐在餐厅的陈悦铭再一次低头,看向手表。

餐厅中的小提琴声悠扬婉转,旁边座位上的一对情侣亲昵的将头抵在一起,低声交换着亲密的情话。

陈悦铭垂眼,水晶桌子上的玫瑰花娇艳的盛开着,在氛围这样暧昧的情侣餐厅中散发着幽香。

可这束火红的花安静的躺在冰冷的桌面,太久过后,仿佛花朵已经被冰冷的水晶凉透,浇灭了所有红火的热情。

服务员犹豫的站在不远处,想要再一次询问这位先生是否上菜,再耽搁下去,恐会错过食材烹制的最佳时期。

因为这位先生是预定的餐点,所以他们早就依照菜单准备好了最新鲜的食材。

可他也长了眼,看得见这个男人没有等到他的女伴,七点的位置,到了现在,依然空空如也。

站了一会儿,就在服务生准备上前时,那位客人忽然站起身,面带薄怒的大步离开了座椅,推开了餐厅的大门,只留下了桌子上那一大束鲜嫩的玫瑰。

看样子是离开了。

谢棠一步一步走过去。

秦宴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近了,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低沉的声音在夜中如大提琴一样慢慢拉开,悦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

“谢棠,好久不见。”

谢棠伸出自己的手,虚虚与他握了一下:“秦先生,好久不见。”

虚虚一握不过短暂一秒,但是谢棠那被精油呵护得细致柔软的手心,接触到对方掌心的一瞬间,敏感的触到了粗糙的茧。

他们是两双完全不一样的手,细腻与粗糙不同,就像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生。

可如今,这两双不一样的手握在一起,掌心的纹路相贴,似是从此以后,那错综复杂的道路要拧到一起。

转眼间,男人已经收回了手,转身,“嗯,外面冷,先上车。”

“嗯。”谢棠也不露怯,秦宴为她打开车门,她上了车。

两个人并肩坐在车子的后排,司机在前面沉默的启动了车子,谢棠坐在那里不到半分钟,没忍住转头去打量旁边那个男人的侧脸。

两个人谁也没在车子上寒暄,谢棠是拿不准秦宴到底要对她讲什么,所以不会主动开口,而秦宴,他一副泰然的模样,同样没说话。

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车灯以及路边大楼闪烁而出的灯影打在谢棠漂亮的脸蛋上,浓重的橘黄色光晕让她在夜色中的五官愈发浓重艳丽。

她就如同微凉夜晚中迎风怒放的一朵玫瑰花,花朵娇艳得要滴下带着香味的花汁,引诱着路人来采撷,但花茎上的毒刺却又尖利狰狞的竖着,时刻防备着图谋不轨的贪婪野兽。

海城市中心地标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像降落在地球的飞碟,停在高耸入云的位置,亮着刺目的白光,上面来往的外星来客傲然的睥睨着这座城市下面奔波如蝼蚁的人们。

秦宴收回视线,对她道:“走这边。”

谢棠应了声好,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谢棠站在他的旁边,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抬头看人,陈悦铭一米八的身高,爱穿高跟鞋的她站在他的身边都不是那么费力,她引以为傲的身高在对方面前失灵了。

电梯的银色金属门缓缓合拢,镜面式的大门倒映了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姿,谢棠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数念头飞快划过脑海。

电梯没有停留的直行到顶,静候在门口的服务生将两个人带到私密性很好的包厢,为了防止服务生频繁打扰,桌子上已经上好了所有的餐点。

谢棠低头看去,是她爱吃的套餐。

秦宴脱下身上的外套,与她一起落座,包厢中的灯很漂亮,冷色的灯与蓝白色的花将氛围衬托得恰到好处,不暧昧也不过于正式。

秦宴对她道:“请随意,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谢棠确实饿了,不管秦宴的话是单纯的客套还是真心的,总之她拿起了叉子,把盘子里面的酒酿樱桃直接吞下了肚子。

酸酸甜甜的樱桃果肉有一股别样的甘甜酒意,这样的开胃前菜下肚,她好像更饿了。

秦宴见她果真动起了叉子,红唇咬住紫红色的樱桃肉,利落的吞咽下去,绷直的唇稍微柔和了一些弧度,然后也不紧不慢的拿起了手中的餐具。

“谢棠,我刚回海城,不太清楚谢家出了什么情况。”

谢棠发现,秦宴从见面开始,叫的就是她的名字,连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就好像他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甚至就好像这名字早已被他念过千百次一样。

不像她,喊了他秦先生。

“但我知道谢明祥跑了,你现在需要一笔钱。”

谢棠纠正:“是一大笔钱。”

秦宴“嗯”了一声,道:“我帮你还钱。”

谢棠终于停下了向黑松露炖饭伸出的魔爪,放下叉子看他。

她问:“你知道我欠了多少吗?”

秦宴知道。

不过他说:“不管你欠了多少,我都帮你还,我要买你的时间。”

买她的时间?

谢棠的手腕松了一下,银色的勺子扎进了黑松露与白色的米粒里,垂着眼睛,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她安静的模样颇像是一直乖顺的猫儿,娇娇懒懒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拨弄她的耳朵的软毛,逗弄一下。

不过秦宴只是继续道:“你一直住在海城,知道秦家现在什么情况,我这次回来,是冲着秦氏来的,但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贤内助’。”

谢棠可太知道了,秦怀志和他夫人那些旁支亲朋好友错综复杂,关系不是一般的乱。

那么大个家族的人丁全都糅杂在秦氏这庞然的公司里面,攀关系的有之;混日子的有之;中饱私囊的有之……其实秦氏内部早就成了一团理不清的麻。若不是因为秦家底蕴深厚,这公司早就被那群人祸害没了。

虽然以前与秦宴不熟,但是秦夫人这个继母曾对少年时的秦宴做过什么,他们全都知道。

秦怀志倒下了,但善于作妖的秦夫人没有,所以秦宴说的话完全可信,他一个人在秦家那座吃人的宅邸,恐怕是不清净的。

谢棠终于正眼看了男人,秦宴的手下摁着一张支票,支票上面写着相当可观的数额,一个零都不少。

谢棠问:“我需要住进秦家?”

她顿了一下:“什么身份,保姆?”

秦宴以拳抵唇,轻笑了一声,视线从她那葱尖一样嫩的指尖上扫过,“你想做保姆?”

谢棠摇头:“不想。”

秦宴收住了笑,指尖轻点支票,声音低沉,还带着未消下去的笑意:“自然是做我的太太。”

谢棠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倒也有理。”

做保姆怎么能镇得住秦夫人呢。

谢大小姐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她明艳的脸因为这个笑绽放夺目的光彩,红唇看上去比酒酿樱桃还要醉人,细看,还带着点小狐狸一样的狡黠。

谢棠说:“秦老板,你找对人了,这个活儿,除了我,没人能干。”

她终于用手里的勺子挖开了炖饭,漂亮的眉眼因为好心情舒展,嘴巴因为咀嚼鼓起,向秦宴提了几个问题。

秦宴见她吃得很香的样子,也拿起了手中的餐具,算是真正开始吃晚餐。

直到餐盘空空,杯中最后一口果汁下肚,谢棠结束了自己的求职疑问。

她做了个总结——

秦宴出钱,年薪八千万做他的太太,扮演恩爱的夫妻。

先付钱,后上工,可摸鱼,可晚起,包吃包住,公款购物,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剩余的时间与精力任凭她处理。

谢棠看向对面的男人,由衷发出邀请:“秦先生,不如多买几年,多买多优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种活计轻松年薪可观的工作,她还可以再来个十年。

秦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