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延看着眼前的菜单,陷入了沉默。
他怎么也没想到,韩闫宇随口说的请他吃饭,是在这么贵的地方。
江喻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不是很感兴趣的扫了一圈室内的装潢,飘到桌子上坐下来点评道:“挺有古韵,不过整体太素了。”
时延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果韩闫宇请他吃二十块钱以内的麻辣烫,时延可能会更高兴。
于是时延并不浪费时间,“啪”的合上菜单:“请给我一杯白开水。”
一边的林恒神色不变,礼貌的朝服务生笑了一下:“我也一样,谢谢。”
韩闫宇:“……”
他转头黑着脸看向服务生:“不用理他俩。”
韩闫宇本来打算直接点,顿了顿还是问了时延一句:“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时延一脸认真的回答:“所有三十块以上的。”
坚决不给欠下巨大人情的可能。
韩闫宇:“……”
眼看着韩闫宇略过了他,林恒微笑着用指尖点了点桌子:“你不问问我?”
韩闫宇面无表情,他倒想知道林恒想说什么:“你说。”
林恒冷静的拍了拍时延的肩膀:“我附议。”
韩闫宇深吸了一口气:“……”
两方最终决定各退一步。
十分钟后,三个人转回学校附近,进了一家平时生意比较红火的麻辣烫店。
校外的小吃街条件也就那样,但多少比食堂选择更多。这家麻辣烫店大概见证了至少十届的新生入学,并送走了无数毕业生。
店面不大,一张桌子能挤下至多四个人,中间的过道都要侧着身子走才不会碰到。
他们刚刚来回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点已经有挺多人快吃完了,有同年级的男生听见有人进门下意识抬头,冷不丁跟眉眼间带着点戾气的韩闫宇对视上,一口辣汤顿时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没事吧喂。”朋友递给他一张抽纸,顺着他刚刚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神色冷淡的时延正推门进来。
“不要堵门口,往里走走。”林恒从后面探身进来,室内的冷气设定的温度挺低,他不太适应的微微皱眉。
“……”
两人迅速低头交换了一个震惊的视线:今天这到底什么日子?!吃个麻辣烫还能撞上这个阵容,绝了。
在附近小吃店吃饭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育风的学生,清一色的校服都是同样的款式,在反应过来看到了什么后,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
“吃过没。”时延示意韩闫宇先自己拿个装食材的碗,顺着一排选过去。
出乎意料的,韩闫宇点头了,“跟阿派来过一次。”
如果不是简丌要他一起来,韩闫宇原本是不会来的。这次之所以同意,也是因为这家店以前来过,而且他有一点事想要问时延。
每家店有的荤素菜色都不太一样,时延他们三个喜欢的东西也差挺多。
“吃点这个吧。”在称重之前,时延看了眼韩闫宇选的食材,言简意赅道。
韩闫宇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脸色一黑,但大概明白对方是好意,所以倒是没有拒绝,抿唇勉强加了一点。
江喻托着下巴道:“这么不爱吃胡萝卜,怪不得夜盲症好不了。”
三个人中只有林恒是最能吃辣的,他云淡风轻的要了变态辣,跟在他后面称重的时延迅速一脸认真的强调:“微辣,麻烦不要弄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之前来这里时,店员不小心弄混过一次。
时延对此印象太过深刻,林恒也是。
那是一段堪称惊心动魄的记忆。
时延坐在林恒对面,人生中唯一一次面无表情掉了一刻钟的眼泪——
辣的。
还因此在校内有过一段时间奇怪的传闻。
从此只要再次踏进这家店,时延就一定会反复跟对方确认。林恒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画面,依然忍不住想笑。
取完餐后,三个人总算坐下来能好好吃个饭。
“你跟阿派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韩闫宇加了一点白芝麻,开门见山的道。
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时延喝了口汤:“小学六年级。”
林恒偏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时延一眼。
韩闫宇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对不上:“因为什么?”
时延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冒出来的汗,淡淡道:“命运。”
他答应了简丌不暴露他曾经的黑历史,这是简丌当时的原话,也不算骗人。虽然他当时是个小学鸡,现在估计打死也不会承认。
韩闫宇:“……”
他额前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自从跟时延对上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耐性每天都在面临挑战。
简丌跟他从小就认识,交际圈直到升上初中前都高度重合,唯一没听过的就是时延。
那时候简丌还没有遇到那些破事儿。
他不清楚时延知不知道,但现在林恒也在,不方便问。
以后再说吧。
三个人吃的都很快,唯一点了变态辣的林恒依然神色不动,连一点汗都没出,时延倒是开始感谢温度过低的冷空气。
他很不能吃辣,但挺喜欢的。
“走吧。”韩闫宇放下筷子,准备起身。
不能吃饭,所以一直闲着无聊观察韩闫宇的江喻挑眉,很确信的跟时延打小报告:“胡萝卜他一口都没吃。”
时延无言:“……”
他看着韩闫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吃完?”
韩闫宇一瞬间僵硬:“……”
艹。
于是在回学校的路上,所有跟三人同路的同学们,都感受到了韩闫宇阴沉郁闷的低气压。
简丌当天下午也没来上课。
放学回家,时延骑车经过他家的时候留意了一下,不过显然正巧碰上简丌的概率很小。
这几天时延已经不再每顿吃泡面,厨艺也从一开始的炸厨房,到现在还算有模有样。
饭后他习惯性的在日历上划掉了今天的日期。
江喻提出了很多建议,其中包括养成良好的时间观念。其实实际做起来并不难,首先要建立有明确倒数的紧迫感。
按照时间段定好阶段性目标,每一个小目标都设置倒计时,每过一天就在日历上画一个叉号。
时延的第一个小目标,定在十月三十号的期中考。
虽说这段时间精力消耗的快,时延的失眠症状跟着好了一些,但其实还是会睡不着。
江喻开始时没注意,后来很难发现不了时延的问题。他没有问时延为什么会失眠,只是提出了一个可以尝试的方法。
“135加218。”
时延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353。”
“325减612。”
时延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287。”
“162乘62。”
“……”
江喻等了一会儿,时延依然没有声音,他安静低头看着时延,对方呼吸平稳而缓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无声笑了一下,转头想坐下来看电影,才发现时延今晚忘记给他开电脑了。
江喻在窗边坐下,没有把时延叫起来。
第二天发现自己疏忽了的时延觉得有些抱歉,所以一大早认真给江喻做一个更好的自行车座补偿。
安静了一晚上的江喻又重新精神起来:“不,不行,这里要再短一点。”
时延依言把木板锯掉了一截。
江喻探头探究的观察了两圈,又摇头:“还是不对,又太短了!”
时延:“……”
半小时后。
他拿着手里的电动锯,平静地抬眼看向江喻。
江喻:“?”
时延:“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所以见好就收吧。”
江喻:“……”
好的。
林恒到学校后就直接去办公室了,时延锁完车一进教学楼,就感觉今天一楼走廊格外安静。
他还没走过去,就听到了魏家一的声音。
“我以为你跟韩闫宇不一样。”
“你怎么能打架呢?”
“对方是咱们学校的,还是外校的?”
“……”
简丌站在魏家一面前,不管魏家一跟他说什么,都一声不吭,也不反驳,也不解释,就听着。他神色一直都很无所谓,只有听到提起韩闫宇的那一句话微微拧起眉。
他没什么表情道:“这事儿跟韩宇有什么关系。”
时延走近了才看清他脸上的伤。
明显不是摔的。时延从小练武,看一眼就能确定简丌是被人给打了。
“挡在这干嘛?”
时延回头,韩闫宇不耐烦的拎着包站在他后面,看到时延顿了一下。
下一秒,他抬起头就看见简丌眼角的淤青。
韩闫宇低咒了一声,神色一瞬间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