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抓住,时延压下自己的条件反射,站着没动。
刚刚按亮了的屏幕又暗下去,时延的动作被打断,整个天台又重新暗了下去。
“开手电。”
韩闫宇烦躁的压低声音,只要撞上时延,就没什么好事儿。
江喻靠在墙上看着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觉得韩闫宇听上去不是很高兴。”
时延一顿:“你能先松开我吗。”
韩闫宇反而手上用力:“你先开手电。”
时延没说话,点开了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才看清韩闫宇的表情。
他看起来心情糟糕透顶。
韩闫宇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站起身来。
时延看了一圈四周:“简丌呢?”
韩闫宇稍显冷淡的道:“不知道。”
他下午翘了两节课,后来睡着迷迷糊糊听见简丌好像接了个电话,又睡过去了。醒的时候发现天黑了,简丌不见人影,走了也没跟他说一声。
这其实挺反常的,因为简丌平时不会这样,如果有事要先走,至少会给他说一声。想摸手机给简丌打个电话问问,才发现手机忘在教室了,没带过来。
听韩闫宇的意思简丌早就走了,时延不由得一愣。虽说不知道韩闫宇为什么一直在这里等,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刚刚才看到消息,不是故意,抱歉。”
韩闫宇看不出信没信,有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私底下有接触,简丌也不在,气氛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除了知道对方叫什么,时延和韩闫宇对彼此来说就是纯粹的陌生人,况且尽管时延不是有意,但韩闫宇到底被晾了好长时间,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都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时延才道:“今天先回去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手里的手电筒随着他的动作转移了光线。
“……等会。”
时延停住:“怎么了?”
韩闫宇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时延手里的光源上,半天才咬牙道:“……我有夜盲症。”
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就连简丌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不小心睡过头,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韩闫宇怎么可能留在天台等时延?
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非常糟糕,偏偏手机还落在了班里没拿,简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韩闫宇僵硬着没动弹。
时延恍然。
怪不得韩闫宇现在还在天台,刚刚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之后抓住他。
他走过去把手机递给韩闫宇:“这个你拿着。”
韩闫宇看了他一眼,黑着脸把手机接了过来,慢慢往外走。
通往天台的这一段台阶都没有光照,等回到下一层走廊时,灯光就很明亮了。
整个教学楼里只剩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做大扫除的扫尾,走廊上空荡荡的格外安静。
“谢了。”韩闫宇把手机抛给时延,表情变幻了几次,抿唇道:“今天的事,不用跟简丌说。”
尽管韩闫宇没有直说,但时延知道韩闫宇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有夜盲症的事儿。他点点头:“好。”
韩闫宇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时延是拎着包上来的,直接回家就行,因此两人一前一后一起下到一楼,一路撞见了好几个还没走的同学,看到时延和韩闫宇一起都露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到了一楼,韩闫宇要回教室拿包,而时延要先去车棚取自行车,两个人也没打招呼告别,就各自直接分开。
两者用的时间其实差不多,时延推着车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韩闫宇开车门。
黑色的玛莎拉蒂跟育风高中历经风吹的校门毫不搭调,韩闫宇把包随手扔进车里,转头跟时延对上视线,顿了顿道:“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时延骑上自行车,调整了一下单肩包的位置:“’时间延迟’的时延。”
韩闫宇似乎是觉得这个自我介绍挺有意思,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
时延踩上车蹬子,摆摆手道:“那明天见了,韩宇。”
韩闫宇听到时延对他的称呼,不由得一愣。
“韩宇”是只有跟韩闫宇关系非常好的人才会叫的。整个育风,就只有简丌平时会这么叫他,所以韩闫宇表情非常诡异。但时延一脸平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他纯粹是记错了韩闫宇的名字,记成他叫韩宇了。
江喻在一边闷笑,也没提醒时延。
韩闫宇一顿:“你为什么叫我韩宇?”
时延一怔,不解反问:“为什么不能?”
韩闫宇:“……”
我他妈。
他烦躁的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扔下一句“行你随便吧”,就上车砰的关了车门。
时延莫名其妙的看着车子发动,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有点搞不清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向江喻:“他怎么了。”
江喻压下笑意,干咳了一声道:“应该是等了半天你没去,还在不爽吧。”
时延点点头,算了算自己剩的钱,面不改色的想贵的请不起,改天请他吃个食堂吧。
回家的路上,时延想起刚刚没联系上的简丌,在骑过某个路段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上次周末两人一起收工,回家时发现方向一致,两人意外的住的并不远。时延回家路上会经过简丌住的小区,不过之前一直没遇上过,
简丌离开之前没跟韩闫宇说,也没跟时延联系,应该是有什么事儿。
只是大体知道简丌住在哪个位置,时延并不确定是哪一栋楼。一眼看过去倒是没看见简丌,这一片区域比时延住的地方还要老旧些,而粤北街比这条街道看着更干净整洁。
时延想起简丌小时候买游戏皮肤,对钱完全没概念,一个月能花五位数,但上周末工作完换的私服都是没牌子那种,一身加起来可能也就一二百。
“二十号再来一次。”
“烦,老子每个月都要多跑好几趟,不能省点心按期限来。”
“那小子怎么还没退学……”
几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从时延旁边经过,浓烈的烟味让时延微微皱了皱眉。
这一片比粤北街要乱得多。
没能看见简丌,时延到家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次接了,简丌说他临时有工作静音了。
时延简单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当天晚上按照江喻制定的学习计划,做完了两科的卷子,背了上周学的文言文。
第二天到校,时延经过一楼走廊,韩闫宇正靠在栏杆上懒洋洋闲聊。
两人目光交接,时延想起昨天的事,简单点头道:“早,韩宇。”
韩闫宇停顿了一会儿,才放弃沟通的淡淡道:“……早。”
“!!!”
走廊上的学生们都凝固了。
等等。
……时延叫韩闫宇什么?!
他俩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好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