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星期六。中午刚过,我离开了格里芬的家,气得发狂。
卑鄙的家伙!想不到他也没有站出来说话的胆量!如果当时让我知道的话,我早就把他剁成肉酱了!他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和格里芬大夫的谈话使我明白了一切,消除了我的一切不解之处,所有的疑点都有了解释。至于莫尔斯当一家,只有一个人还需要考虑:迈克尔。
我回到旅馆,躲进房间。我试图让我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但失败了。我并非不想收拾行李,立即动身,既然警长已经来了,走是不可能了。另外,他把全部信任都给了我,再加上晚上我说的那些话,现在已无法改弦易辙,中途退出了。我有义务详细地将案子的原委解释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笼罩着莫尔斯当案件的那种种秘神秘的云雾以及那个能够隐形的凶手,我是绝不会重视这个案子的。但是,这场谋杀是一个“无法做到的谋杀”。
“无法做到”……这个词时常回响在我的耳边,似在挑战。迎接挑战、驱散迷雾,这已成为我心中无法摆脱的顽念。这种对真理的执着求索赢得了上级对我的器重和尊敬,但现在,我很怀疑还会得到他们的赞扬。
下午五点,我同科拉来到伯敦住宅。客厅里的空气让人感到憋闷,这绝不仅仅是因为六月的燥热。在一片沉默之中,霍普金斯为我们端上了清爽的饮料。警长点上上校刚刚递给他的一只雪茄,开始说话了:
“你看,亲爱的约翰,所有的人都到了:斯特兰奇夫妇、布乐夫丝小姐、莫尔斯当上校,除了……”
“除了内利!”上校声音如雷,“从昨晚开始便没人再看到她,要知道她一般不会不跟我们打招呼就走的。我们担心会发生最坏的情况……”
“约翰,昨晚我提醒过你,”警长平静的声音中流露出恐怖,“如果再有人被杀……”
“不会的。”
“这么肯定,那你得说出来她在哪儿。”卢克带着阴险的微笑。
我略加思索后,问我的上司:“在房子里找过没有?”
“哪儿也没有,”他断然地说,“今早,霍普金斯夫妇发现厨房旁边的门没有锁。我们应该从中得出什么结论?……你说吧,约翰。”
“内利是昨晚走的,我想她不会走得很远……在树林里或者是河里。”
“河里?她死了?”
甚至是镇定的埃莉诺·布乐夫丝也开始浑身战栗起来。
“很可能,”我看着杯底,说道:“这是她所能够选择的唯一出路。”
“那么是自杀?”梅尔文警长冷静地问。
“对。凶手和内利是一个人。”
我说完之后,大家在惊恐之中保持着沉默。接着,反对之声四起,人人都愤愤然。
“内利?”罗斯提出异议,“但……她不会杀死我父亲……绝对不会……她为什么要……”她没有说下去。
“约翰,”上校尖刻地说,“不知你是否意识到,其他将近十个人的证词,你都推翻了。”
“不!”我弹了一下手指说,“有每一个见证人都已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讲得很清楚了!但我认为应该从这个故事的真正罪犯开始讲起,”我站起身,指了指那位死者的画像,“他就是理查德·莫尔斯当!”
上校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
“心地善良、令人尊敬、慷慨大度的莫尔斯当先生,”我继续说,每个字都强调得很重,“是个十恶不赦的性欲狂。我刚见过格里芬大夫。那时,他照顾过三个被他强奸的少女。这位善良的莫尔斯当先生组织过到树林中的远足,帮助村里的年轻姑娘做家庭作业……我让你们来想象会出现什么场面。”
“这位善良的莫尔斯当先生对穷困潦倒的家庭表现出极大的慷慨,而这些家庭却总是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好像出于偶然。买到穷人的沉默是不难的,尤其当买者叫理查德·莫尔斯当的时候。
“十二岁的姑娘们……有些因羞愧而难于启齿,其他的却被父母认为是在说疯话……对于那些以要告他相要挟的,他就马上以重金抚慰。但是,我不用给你们讲,你们早就知道一切,也许除了你,卢克……”
卢克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周围,随即垂下了头。他的妻子和伯伯的那两张严肃的面孔本身就是一种招供。埃莉诺却不动声色。
梅尔文挥了一下手,要我说下去。
“在死前几个月,莫尔斯当先生开始让一个年轻美丽的孤女为他服务:内莉·史密斯。”
我转向科拉。她清了一下嗓子,解释道:“内利曾多次向我倾吐真情,说莫尔斯当先生对女人厚颜无耻,后来又骂他是色鬼、色情狂。另外,她差点就离开了他。”
我停了一下,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罗斯,她泪如雨下。
“内利也跟我说过,”她呻吟着说,“爸爸有病……是的,他有病。”
“关于杀人动机,”我说,“我想不需再补充什么了。内利是逆来顺受的受害者,她一直经受着魔鬼的折磨,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说是病人。直到有一天,她得到了挣脱魔爪的机会。我认为,她杀人是合理的自卫,并不是预谋的。各种情况的同时发生,使她隐约感到有可能使别人觉得死亡是意外事故,从而摆脱恶人。我还要补充一点,她的冷静是非同寻常的,我们以后再讲。
“再谈谈迈克尔。我是专门为你说这些的,卢克,因为家里的其他人都了解这个小伙子的情感以及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古怪的行为。
“他怨恨父亲的行径,让他们对立起来的频繁的争吵显然是以父亲的‘病’为中心的。我猜想,家里其他人的沉默只增加了他的气愤与厌恶。
“得知父亲要结婚,他很欣慰,因为这样他父亲也许就不会再纠缠村里的姑娘们了,因为安杰拉拥有女人的一切魅力。足以平息一下她未来的丈夫的强烈欲望。另外,他一定知道自己未来的继母已经怀孕了,因此,在他看来,父亲完全有把握开始新的生活。
“谋杀发生了。认为是自己杀死了父亲的迈克尔逃到了树林里。这说明一点:他对父亲并无敌意。两天后,人们找到了他,向他解释理查德·莫尔斯当的死并无他的责任。他的伯伯不顾即将出世的孩子,要把安杰拉·赖特赶走。这太过分了。父亲是色鬼,伯伯仅仅考虑名声而置他人情感于不顾,妹妹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保持沉默。他决定出走,一去不返。至于父亲的财产,他全然不顾。”
“但是,他那时仅有十四岁。他已至成年,是领取遗产的时候了,他一定心想:尽管自己厌恶、鄙视家里人,但有一天他也许需要这笔钱。他做了必要的安排。
“他定期来信,但内容笼统,这告诉我们:时机一到,他就会回来收回那份属于他的钱。但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你们可以谈谈你们的高见。”
可怕的沉默。罗斯和上校蔫蔫地发呆,卢克似乎除了遗产之外,在思考着一切。女管家一动不动,默默无语,她低着头,心事满腹,我很容易就猜出了她的心思:如果理查德娶了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上校擦拭着眼镜,对我说:“你太棒了,约翰,太棒了,”他发红的额头挂满了汗珠,“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人动机会是这样的,否则,我肯定会告诉你……我兄弟的病。但,你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与短处。”他想起了他们昔日的争吵和自己从印度回国时兄弟的盛情款待,“很少有人会像理查德那样,我永远忘不了他。”他激动地看着死者的画像。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尽管他行为不端,我还是尽力不让他的名字留下任何污点。我应该对他这样。”
警长过了一会儿说:“今天下午,上校非常详尽地跟我谈了出事的经过。约翰,如果你能令人信服地证明内利是如何杀人的,那我就向你脱帽,表示敬意。”
众人的眼睛里闪着感兴趣的光。
“首先我必须说明,上校,我们的伊斯特本和刘易斯之行是很有收获的。通过安杰拉,我才了解到你兄弟是如何安慰穷困中的小姑娘的。在这方面,科拉也有难言之苦。唉,太晚了。”
科拉的脸颊变得绯红。
“内利不是莫尔斯当先生唯一的栖牲品,”她羞愧地看了看大家,“他也对我……”
“够了!”上校朝椅子扶手上猛击了一拳,怒吼道。然后,他用缓和的声音说:“请别再说这个问题了……现在,我们已搞清了杀人动机……所以没有必要反复说这个问题了。”
“这已经让我能够从一个新角度看待问题,”我继续说,“我们现在来分析女教师的死。凶手急于堵她的嘴,因为她想起了某个细节。但,是哪个细节?她并没有离开座位?那么,她当时看到了什么呢?”
“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房间里注意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不是引人注目的细节,而是某种乍看无关紧要,但仔细体味却指明了凶手是谁的东西。其实,她并没有看见或听见可疑的迹象。她并没有看见她本来应该看见的东西。
“帕特里夏·莫里森的被杀告诉我们:凶手把那本讲魔术的书看得像眼珠一样重要。由此可以断定:搞清了魔术的秘密也就找到了凶手。”
“那么,这又是为什么?请想:我们知道莫尔斯当先生重新布置了房间。”
“我明白了,”警长交叉着手指,作沉思状,“魔术完全取决于家具的特殊布置。”
“是的。被杀之前,莫尔斯当先生自己做过一些布置,”我转而对上校说,“请你把出事房间的草图拿给我们。”
上校去拿草图,我继续说:“能杀死帕特里夏·莫里森的只有一个人:内利。这样,她被杀的谜就完全解开了:在我对房子的后侧和右侧进行监视时,内利轻而易举地进了前门,因为帕特里夏忘记了插门闩。杀死朋友,拿到了书,她玩了点儿特技,不仅让人更加相信存在着神奇消失的黑影,而且不致招来别人对自己的怀疑:她利用我短暂的疏忽或者说是困倦,跨出帕特里夏房间的窗户,灵活地跳到地上,再绕过房角,很快就回到了观察点。我如果早反应一秒钟,也许就会看见一个黑影消失在那棵树后……
“各位看到,答案极其简单。另外,我纳闷我怎么没有立即明白这一切……不过在当时,我想不到是内利,而且,我想起了巴克斯特说过的一个像一股轻烟一样飞走了的黑影。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巴克斯特当时所讲的正是他所看到的一切,但是,他当时喝了酒,肯定还不太清醒……内利也许就藏在死胡同入口处的一个大桶后面,等到巴克斯特走远了,才悄悄溜走。”
上校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将草图放在桌上。
“看到女教师被杀的惨状,很难想象内利会有这样的疯狂。凶手的手段极其残忍,疯狂之中,她把对卑鄙的莫尔斯当的仇恨转移到了可怜的福赛特小姐身上,所以她才会那样狠。”
“很好,”上校说,“一切都清楚了。剩下的只是理查德的死。”
我思索片刻后,说:“莫尔斯当先生重新拉上遮帘之前做了什么?”
“他说马上可以看到出现一个幽灵。”罗斯立即说。
“是的。那么再之前呢?”
“他拉开帘子,移动屏风,打开衣橱……”
“简言之,他是想证明在房间的那一半再没有其他人了。”
“绝对没有人,”罗斯肯定地说,“我发誓!”
“不必,”我笑着说,“因为内利的确在里边。”
“不可能!我再说一遍,没有人。”
“一个问题就能让你明白:你父亲是怎样移动屏风的?”
“他从后面过去微微抬起它,再……”
“星期二晚上,尽管你们没有跟我详细说,但我已猜到了,他是从屏风后面过去的。内利就藏在那儿!他从后面过去,内利紧扣住他的肩膀。双脚离地,这使你父亲得以抬起屏风,而不让观众察觉他助手的存在。别忘了他当时特意挑择的那件戏装和紧紧贴在腿上、让人感到他身后没有别人的紧身裤。这种以假乱真的效果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谁也没想到莫尔斯当先生宽阔的背后吊着一个小人物。”
上校捻灭烟头,喃喃抱怨着。
“当然,”我继续说,“完成这一绝技要求动作极其准确,才能造成天衣无缝的幻觉。于是,莫尔斯当先生一星期前就避开所有的人,为的是和内利一起进行排练。准备好的这出魔术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准,但我想这并不重要。
“现在,我们再来按时间顺序看看这些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莫尔斯当先生已决定在内利的帮助下变一个魔术。早上,他封死了那扇门,而且一定是他让三个小伙子在窗户附近射箭的:所有这些当然都是为了在一间封死的房间里表演他的神秘节目。下午快两点四十五分时,十个姑娘——当然包括内利——走进房间。她们惊奇地搜索房间,确认除她们自己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十分钟后,理查德走了进来。他把姑娘们领到房间的另一边,将提包放在矮桌上,给她们看了被钉在门框上的木板封死的门。这时,女教师来敲门了。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你们还记得,福赛特小姐曾说她是应理查德·莫尔斯当的要求上楼来的。‘幽灵来了!’他大声说着,同时招呼姑娘们从遮帘里出来,来到福赛特小姐敲的那扇门前。
“所有的姑娘,除了内利,都跟着他。我想,正是在这个时候,那支箭落在了地毯上,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内利的头脑里萌生了:杀死这个侮辱她的恶棍,并设法让人以为他的死是意外事故。
“她很了解魔术的全过程,她还知道提包里有一把匕首,这是莫尔斯当先生从哥哥那里借来用作道具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武器……这时,一个小伙子意外地射进来一支箭。
“这同时,在遮帘的另一边,莫尔斯当先生拉上了写字台和书架之间的窗帘,使众人所在的这一边处于黑暗状态。黑暗之中,他把越来越兴奋的姑娘们安排在了他事先策划的位置上。
“现在来看平面图,尤其注意窗户附近的扶手椅,内利被认为是坐在了那里。你们知道,姑娘们和女教师的眼光都集中在遮帘上,她们永远不会想到回头或站起身看看内利有没有坐在扶手椅里。
“莫尔斯当先生拉开遮帘,从屏风后面走过去,和内利一起开始表演,并将衣橱所有的门都打开。一切都如准备的那样进行着,观众们怀着极大的热情,谁也没有注意到内利已经不见了。他重新拉上遮帘。
“对内利而言,一切也同样是像事先准备的那样。房间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众人的眼晴紧紧盯着遮帘,谁能想到要证实一下她的扶手椅上是坐着人还是空着?下面是她的计划:杀死莫尔斯当,将那支箭插入伤口,毁掉匕首——她是揩掉血迹,藏在身上,还是从窗户里朝森林方向扔了出去?我们不得而知。她呆在屏风右侧,等到姑娘们进来,利用她们发现尸体时的慌乱,不引人注意地混入她们中间。
“乍一看,这个计划风险极大,其实不然。当时,姑娘们很可能都集中在了帘子的中央,仅仅注意到躺在衣坪附近、背上插着一支箭的理查德·莫尔斯当先生。内利悄悄跟在她们背后,大功告成了。为了使你们相信,请看上校的草图。”
“难以置信,”上校喃喃道,“难以置信……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在一两分钟内竟设下了这样一个圈套。当然,法医不可能发现不了其中有诈,因为那支箭是插在匕首的伤口里的……”
“不一定,”梅尔文说,“鉴于当时的情景,难道法医还能够得出什么其他结论吗?没有人能接近死者,一个小伙子把箭射入了房间,结果就发现背部插着箭的尸体……只要稍微插进去就可以……不,我看法医在下午三点并不会进行检查。”
“这至少是内利的计划,”我说,“在莫尔斯当走回来之前,她把箭放在打开的窗户的外台上,不让他看见。这一多余的谨慎举动却使意外死亡的假设无法成立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她等他俯身去开箱时,猛刺一刀。随即她想拿回那支箭,但手忙脚乱,那支箭掉到了窗外。可怕!但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插上匕首,继续实施原计划。理查德·莫尔斯当的死会令人感到无法置信,但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不被抓住。这样,一切都决定了。”
上校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说:“你真是一个打虎能手,亲爱的约翰!”这话能从上校嘴里说出来,无疑是极高的评价了。
“我说过,上校,约翰即使不是最优秀的警探,也是我们优秀的警探之一!”警长说。
“谢谢,警长。”我打了一个手势,没让他说下去。接着,我朝女管家笑了笑:“对了,布乐夫丝小姐,我猜想,你看见在螺旋梯上消失的黑影一定是你的错觉了?”
埃莉诺·布乐夫丝开心地一笑。少见!
“经过考虑,我想是错觉。”她用带着火气的声调说。稍事停顿,她又说:“在你看来,西莉亚·福赛特小姐想起了什么?”
“你进来之前,她没有离开椅子,布乐夫丝小姐。所以,在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不可能看见内利悄悄地溜到了其他姑娘后面,因为遮帘还没有拉开。我还认为,她并没有注意到内利并没有坐在扶手椅里,否则在调查时她会说出来的。
“星期二晚上,在我们回忆的时候,她一定悟到了什么,一个她曾经忽视的细节。如果我没记错,正是她提到了莫尔斯当给姑娘们安排座位的时候。这时,内利插嘴说她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当然,莫尔斯当先生进行了特别安排,使人在此时无法注意到内利并没坐在椅子里。但后来呢?也就是在罗斯发现了父亲的尸体,姑娘们都围上去的时候?
“福赛特小姐刚刚得知内利坐在那把扶手椅里……她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她有非凡的记忆力,所以一定还记得很清楚……她试图回忆起内利从扶手椅上起来的情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内利并不在扶手椅里!于是,她试图找到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但她找不出来,至少没有马上找出来。
“记忆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福赛特小姐知道那把扶手椅里坐着一个姑娘,但又记得没有人从那把扶手椅里站起来,然而她没有细想到底会是谁。当她听到内利说她坐在那把椅子里时,她顿时开窍了。这些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测,各位还可以提出其他的可能性。”
“别谦虚,约翰,”上校带着孩子气的微笑说,“你的推测很可能是成立的。”
他摸索着抓住自己的拐杖,费力地站起来,过来斟满我们的杯子。然后,他转向兄弟的画像,举起了酒杯:“干杯,为了纪念……”
还没说完,他便哽住了,凝视着酒杯,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然后,他的目光又移到了画像上。突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把杯中的酒全部泼到了兄弟的脸上,金边镜框上的兄弟似乎在痛骂这一举动。
“我们清帐了,老色鬼!”他沉浸在一种极乐之中。
这时,又发生了一桩更加奇怪的事,埃莉诺离开座位,庄重地走到画像前,微微踮起脚尖,朝理查德·莫尔斯当吐了口唾沫。上校吃惊地看着她。
“很好。埃莉诺,”他瓮声瓮气地说,“把彼得叫来,让他在炉子里点上火,烧了这个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