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听毕,十丈飞红道:“既然三少也看出那人是卓庄主,足见我并没有看错,我是在十几里外看见卓庄主的,我当即就跟了过来,我怕让别人听见,又不敢叫,一路上我还怀疑是不是我眼花了呢。”
卓慕秋道:“金兄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么?”
十丈飞红道:“当日我比三少晚一步赶到那座山下,三少要是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
卓慕秋道:“西门飘被困前古迷城近二十年,这仇恨他也隐忍了近二十年,他的凶狠我在前古迷城领教过,他既然脱困来到中原寻仇,断无轻易放过家父的道理,而事实上我也在那断崖之下收拾了家父的遗体,照这么看家父确已伤在西门飘刀下是不会错的了。”
十丈飞红道:“那么眼下这个人……”
卓慕秋道:“我怀疑是有人假扮冒充的。”
十丈飞红怔了一怔道:“三少怀疑是有人假扮冒充?可能么?”
卓慕秋道:“事实上你我都知道家父已伤在西门飘刀下,而片刻之前你我也都看见了家父。”
十丈飞红皱眉说道:“这真是怪事,三少以为那假扮卓庄主之人用意何在?”
卓慕秋扬了扬眉道:“恐怕是想让西门飘折回头来找我。”
十丈飞红微微一怔道:“想让西门飘折回来找三少?那怎么会,要是卓庄主仍健在,西门飘他只有找卓庄主的道理……”
卓慕秋道:“要是这位卓庄主在武林中出现了一下就不见了,不少人看见了他,可是西门飘却找不着他,到那时候金兄以为西门飘会找谁?”
十丈飞红脸色一变道:“可是西门飘自己应当知道……”
卓慕秋道:“至少他会找我问个究竟,我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岂肯轻易放过我?制住小的不愁引不出老的来,在这种情形下他必然会先对付我!”
十丈飞红点点头道:“三少这说法令人无从反驳,三少以为那人是谁,他跟三少有什么仇怨呢?”
卓慕秋道:“跟我有仇怨的人没几个,西门厉,他用不着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除了西门厉之外就只有‘十三魔’了。”
十丈飞红道:“三少是指在‘无人渡’斩杀‘大力魔’单擎天之事?”
卓慕秋点点头道:“之后我又伤了他们之中的几个。”
十丈飞红沉吟说道:“照这么看确有可能,只是我怎么不知道‘十三魔’中有那一个精擅易容化装之术?”
卓慕秋道:“现在不必管这些了,咱们站在此处推测总难有个确切定论,他是谁,究竟用意何在,只追上他看一看就可以明白了……”
十丈飞红道:“三少说得是,我这就去……”
卓慕秋忙道:“慢着,金兄,这件事交由我来办,我想以另一件事麻烦金兄……”
他把古庙碰见那血红怪人,山洞外惊见女尸,他怀疑与西门厉有关,以后他一路追踪至此的经过略略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无法兼顾,想以这件事麻烦金兄,金兄尽可以先除去那怪人,但请不要跟西门厉碰面……”
十丈飞红听得圆睁双眼,好生诧异地道:“竟有这种事,那我非见识见识不可,三少只管放心,我自知不是西门厉的敌手,我会见机行事的,我这就告辞,异日再谋后会。”
他一抱拳,要走,忽一凝神,道:“三少,葛姑娘,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还请三少原谅,要是三少仍以追踪那怪人的方法,追这位身法不俗的练家子恐怕永远无法追上。”
葛天香点点头道:“金大侠说得好,我也自知是个累赘,可是一时间我没有去处……”
十丈飞红道:“我有个朋友住在离此地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假如葛姑娘愿意,三少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先把葛姑娘送到那里去暂住几天。”
葛天香道:“那是最好不过,只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十丈飞红道:“姑娘放心,要是不方便我也不会代主邀客了。”
葛天香转望卓慕秋道:“那就这样了,等些时候你事了再去接我。”
卓慕秋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你就在金兄那位朋友处打扰几天吧,事了之后我会马上赶去接你!”
转望十丈飞红道:“金兄,那小镇叫什么镇,金兄那位朋友贵姓,怎么称呼?”
十丈飞红道:“‘巴家镇’孙伯能!”
卓慕秋道:“莫非‘八卦刀’?”
十丈飞红道:“正是。”
卓慕秋道:“请金兄代为致意,容卓慕秋异日登府面谢,我先走一步了。”
他心中有点难舍,但却不愿让葛天香看出,话落抱拳,闪身扑进茅屋,再出来时一手剑,一手包袱,飞射而去。
葛天香比卓慕秋还难舍,美目涌泪,眉宇间满是依依之情。
十丈飞红看得清楚,口虽不言,胸中雪亮,道:“葛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这时候动身赶到‘巴家镇’正好可以赶上一顿午饭。”
葛天香微微点了点头道;“有劳金大侠了。”
口口口
小青望着脚上那沾满了泥泞的一双鞋直皱眉,一边跺脚,一边嗔道:“干爹,都是您,偏要走这条路,瞧,人家一双鞋弄得这么脏,跺都跺不掉!”
小青这些日子以来,跟着西门飘可算享尽了福,西门飘对她视若己生,爱煞了她,嘘寒问暖的,照顾得无微不至,除了还没有找到十丈飞红是块心病之外,小青可以说是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愁,她胖了,变得更娇艳了。
西门飘望着她那带撒娇模样,哈哈笑道:“傻丫头,下过一场雨,那一条路不湿,那一条路上没有泥,别心疼,干爹买双新的赔你,外加一套新衣裳,行了吧?”
小青不皱眉了,道:“上那儿买?”
西门飘抬手往前一指,笑道:“瞧你急的,喏,那不是个市镇么?既然到了市镇还愁没地方买鞋买衣裳?待会儿咱们先去买衣裳,然后再找个地方好好吃喝一顿解解馋,好不?”
小青道:“好是好,只是您馋我可不馋。”
西门飘伸手在小青粉颊上轻轻拧了一下,道:“小丫头,你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啊,别的都是假的,只有一样是急要的,待会儿进了市镇以后你可千万小心点儿,最好能紧紧揪住干爹的胳膊……”
小青眨了眨美目,微愣说道:“干什么?”
西门飘道:“这么标致的大姑娘他们那看见过,万一他们-拥而上把你抢走了,可叫我这个做干爹的怎么办?”
小青娇靥微红,倏然而笑,花朵儿绽放一般,握起粉拳在西门飘肩上捶了一下道:“干爹坏死了,您看着自己的干女儿好,-人可不见得看得上眼。”
西门飘两眼一睁道:“谁说的,那个敢挑我的干女儿一点儿我一刀劈死他让他重回娘胎换双眼珠去。”
“天哪,”小青道:“就冲您这么凶,别说抢了,谁敢近接我啊。”西门飘笑了。
说来也怪,西门飘自从见着小青之后,简直就变了一个人,看他这样一会儿说笑,一会儿逗乐的,谁会相信他就是昔日杀人不眨眼的一大魔头“天魔教主”西门飘?这也许是缘份,小青有降龙伏虎之能,真说起来比当世第一的“神剑”卓慕秋都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道是:“春风育物,朝雪杀生。”在小青这么一个聪慧可爱的美姑娘面前,就是块顽石也会点头。
爷儿俩说笑间已进市镇,镇不小,可是快晌午了,已近饭时,街上的人并不怎么多。
西门飘先带着小青找了一个卖鞋卖衣裳的地方,这条街都是卖鞋卖衣裳的,尽可以挨家挑,挨家选。
西门飘“求好心切”,一家不中意,带着小青拐进另一家,另一家不中意再换一家,一连换了三四家才看上了眼。
那年头做生意的都和气,即使心里有点不痛快,冲着西门飘那张脸,手里那把刀,谁也不敢让心里那点不痛快跑到脸上去。
小青在试鞋试衣裳,西门飘跟掌柜的聊上了:“掌柜的,你们这个镇叫什么镇啊?”
那掌柜的忙陪着笑脸道:“巴家镇,您老是初来?”
西门飘“嗯”了一声点头道:“巴家镇,那想必住的都是姓巴的?”
掌柜的道:“以前是这样,五十年前这儿住的都是姓巴的,后来经过连年的灾乱,不少外地人搬到了镇上来,现在只要是‘百家姓’的姓,这儿恐怕都有。”
西门飘一边点头,一边直“嗯”,“嗯”,目光却投向了刚从里头走出来的小青。
掌柜的忙道:“这位是您老的掌珠?”
西门飘点着头又“嗯”了两声。
掌柜的一扬拇指道:“您老好福气,像这样标致的姑娘,我们这儿还没见过。”
西门飘一听这话高兴了。
正巧这时候伙计来算帐,西门飘不但没还价,居然一锭银子丢了下去。
西门飘本不是个小气人,凡事只要为小青他更大方,有谁要夸了小青,他把心掏出来都行。
这位掌柜的说的固然是千真万确的实话,可也相当会做生意!西门飘跟小青在大街上一路走,无论到那儿都招惹了不少目光,固然小青美得迷人,穿的又是身新衣裳,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新衣裳衬托得她更美,她的美也把那件新衣裳带了起来,难免会招人目光,可是西门飘跟小青走在一起,太不相称也是原因之一。
西门飘似乎不觉得,大摇大摆的好不得意。
小青心里有点明白,她暗暗代西门飘不平,也暗暗代西门飘难受,但她却挨得西门飘更近,因为她知道西门飘有一颗善良的心,更知道西门飘对她是多么好。
爷儿俩谈笑间进了一家酒楼,西门飘大摇大摆地直上二楼,伙计不敢怠慢,哈腰陪笑直往里让,西门飘却看中了一付靠窗的座头,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坐下他便冲伙计摆手说道:“不要问我们吃什么,拣你们拿手的往上端就是。”
伙计答应一声哈腰退去。
小青皱眉却着道:“干爹,两个人能吃多少,点两个菜就够了。”
西门飘一摆手道:“你不用管,干爹出了名的能吃,有干爹在别愁吃不了,多少日子没好好吃喝了,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好地方,要不好好吃上一顿解解馋,怎么对得起这张嘴跟这座五脏庙?”
小青道:“您轻点儿好不?都让人家听见了!”’“怕什么?”
西门飘一睁眼道:“我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又不是别人的,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就是把盘子碗都吃下去,谁又管得着?”
小青无可奈何地笑了。
小青那里刚皱眉而笑。
西门飘目光忽然往楼外一凝,急道:“丫头,快看,那不是……”
小青忙转头望向窗外街心,她神情猛地一喜,霍地站了起来,急道:“是他,干爹,是他!”
十丈飞红跟葛天香正从街心过来,两个人不住地谈笑着,十丈飞红还指指点点的。
西门飘道:“我叫他!”
说着他扬手就要叫。
小青忽然按住了他的手道:“慢着,干爹,他身边那个女的是谁?”
西门飘有心逗逗小青,一咧嘴道:“八成儿这小子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了。”
小青的脸色马上就变了,道:“可不是么,瞧他多高兴,两个人多亲热。”
“是啊,”西门飘可没看见小青的脸色,道:“他就不知道我这个干女儿为了找他,都快把腿跑断了。”
小青突然转身飞掠,从楼后扑去。
西门飘一怔,这才明白闯了祸了,站起来就要追,可巧这时候伙计端着酒莱过来,西门飘一下碰个正着,“哗喇”一声,酒菜全翻在了伙计身上,那伙计“哎哟”一声倒了下去,就这么一耽搁,小青已从楼后掠了出去。
西门飘急了,那还顾得伙计,提着刀纵身追了过去。
他出了酒楼,小青已没了影儿,他好不着急,三不管地往前便追。
他以为小青没他的脚程快,转眼工夫就能追上小青,那知追出了两三条街却仍不见小青的踪影。
他真急了,一跺脚窜上了附近一处老高的屋背,四下里一看,他看见了,小青已出了镇,在往西狂奔。
他心里松了些,猛提一口气行空天马般追了过去。
小青的脚程当然不如西门飘,更何况西门飘是使尽身法的一阵急追,在离小镇里许外的地方他追上了小青,劈手一把抓住了小青。
小青猛地一挣,叫道:“您别管我,让我走!”
西门飘道:“怎么,丫头,干爹又没有得罪你,你连干爹也不要了。”
小青一听这话不再挣了,霍地回过身来扑进西门飘怀里痛哭失声。
西门飘忙了手脚,活了这么大年纪,他还没碰见过这种事,一时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道:“丫头,丫头,别哭,别哭,你听我说,是干爹我逗着你玩儿的,谁知道是不是这回事……”
“怎么不是?”小青霍地后退一步,满脸泪痕地哭着说道:“您没看他有多高兴,他跟那个女的有多亲热,不是这回事还能是那回事,那女人妖里妖气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他现在有了新人了,他好高兴,他可知道我为他……”
一跺脚道:“我好冤啊,让我死了算了。”
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西门飘上前一步手抚上了她的香肩,道:“丫头,你能不能住住声,听干爹说两句!”
小青猛然抬起头来道:“您要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已经变了心了……”
“小青,”西门飘整了整脸色道:“你听我说,他曾经为了卓慕秋这个交往没多少日子的朋友,能以身子去试我那儿子的魔刀是不是?”
小青睁着泪眼道:“是啊,只是这跟眼前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何只有关系,”西门飘道:“关系大得很呢,姑娘,他对朋友都那么讲义气,怎么会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说是不是?”
小青道:“干爹,您还要帮他说话……”
西门飘摇摇头,缓缓说道:“我这是以事论事,作持平之论,作最客观的分析,也是干爹被困前古迷城近二十年里悟出的做人道理,任何一件事,冲动不得,必须要能冷静,能冷静才能作客观的分析,要不然会做错很多事,冤枉很多人,干爹以前就做错过很多事,冤杀过很多人,后悔都来不及!”
小青道:“那咱们刚才看见的……”
“不错,咱们看见他有女同行,可是丫头,你知道那女的是他什么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你全不知道,只是凭自己一时冲动所做的推测,只是听我逗你玩儿的随口瞎说了那么两句,事实上你只是站在远处看,并没有走进去探个究竟,是不是?干爹给你举个例子,有个人生性谨慎,有人指着远处一只羊问他那只羊是什么颜色,那只羊是白色的,可是他却说,看这半边是白的,这固然过了些,可是这个人够谨慎,他一生绝不会做错事……”
小青道:“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找他问个明白去。”
“对,”西门飘一点头道:“应该这样,干爹陪你去,要是他真变了心,用不着你说话,自有干爹给你出气,我把他们两个都劈了,行不?”
小青点了点头。
西门飘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他转身要走,小青忽然伸手拉住了他,说道:“干爹,等等。”
西门飘回过身道:“怎么了,丫头,还等什么?”
小青迟疑了一下道:“要怪只能怪那个女人,我就看她不顺眼,妖里妖气的准不是好东西,他真要变了心也是她迷的……”
西门飘怔了一怔道:“我懂了,要劈劈她,别劈十丈飞红那小子对不对?”
小青一点头道:“嗯,我就是这意思。”
西门飘强忍笑意,看了看她,没说话。
小青娇靥突然一红嗔道:“您笑什么?”
西门飘道:“我笑了么,丫头,我想笑,还没敢笑呢。”
小青娇靥猛然又是一红,红云都泛了耳根。
就在小青娇羞欲滴的当儿,忽然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随风飘送了过来。
西门飘微微一怔,轻“咦”一声道:“谁在哭啊,好悲痛的哭声。”
小青也听见了,凝神听了听,转眼望向远处那一脉青山的山脚下道:“好像是从山脚下传过来的。”
西门飘也听出了,点点头道:“嗯,不错,是从那边山脚下传过来的,许是谁家……”
忽又听一阵锣声传了过来,锣声敲得相当急。
西门飘双眉一竖道:“不对,不像是谁家死了人,恐怕那边出了什么事,像是闹强盗,或者是失了火……”
小青忙道:“咱们看看去。”
西门飘道:”丫头,咱们的事儿……”
小青道:“去看看再折回来也来得及,万一要是闹了强盗,失了火什么的,咱们也可以帮帮忙,救救人。”
西门飘一点头道:“丫头,只冲着你这颗善心,苍天也不会对你太薄的,咱们走。”
拉着小青腾身扑了过去,去势如飞。
飞驰中,小青望着山脚下那一带道:“干爹,不像是失火……”
西门飘道:“不错,失火该有上窜的火苗,至少也该有烟。”
小青道:“那就是闹了强盗杀了人,咦,怎么也听不见锣声了?”
可不,那急促的锣声就刚才那么一阵,现在一声也听不见了。
锣声都听不见了,不过那哭声还有,越来越清晰。
山脚离刚才两个人站立处不过半里许,两个人一阵急赶,没多大工夫已然清楚地看见山脚下有个小村落,十几户人家,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山脚一带,有山有水,满眼青翠,倒是个挺清幽的地方,不要说住了,看着都让人舒服。
两人驰抵山脚下再看,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空荡荡的,而且也静得很,除了那让人听来心酸的悲痛哭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西门飘道:“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小青四下看了看道:“干爹,也不像是闹强盗的样儿嘛。”
西门飘道:“不是闹强盗,也不是失火,只是照眼前这情形看,刚才这儿出了什么事是不会错的,要不然怎么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没一个人出来,走,咱们找户近一点的人家问一问去。
他拉着小青往左行去,左边五六丈外有户人家,门前有几棵树,屋后有一湾小溪,几只白鹅在碧波里荡漾,悠然自得,乐趣无穷。
离那户人家还有丈余远,西门飘跟小青便看见里头有人爬在窗户洞里往外偷看着,可就没见有人开门。
西门飘道:“丫头,你走近些叫门吧,干爹这付模样不受欢迎,比强盗还吓人。”
小青道:“他们可不知道您有一付菩萨心肠!”
她走近了些扬声叫道:“里头有人么,请出来一位,我父女是过路,想打听件事儿。”
她叫她的,里头明明有人却没人答应。
小青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却仍听不见有人答应,她忍不住走了过去,刚走到那两扇门前面,她听见了,里头有人不住地念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降魔伏妖弥陀菩萨”地念个不停。
小青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倒好,敢情把我父女当成妖怪了,我父女真要是妖魔鬼怪,你们这两扇门挡得住么,她抬手敲了门,道:“你们弄错了,我父女不是妖怪,是人,跟你们一样是人,我父女是过路的,听见这儿有人敲锣又有人哭,过来看看是什么事儿,开开门吧,说不定我父女能帮你们的忙。”
屋里仍没人答应,可是转眼工夫之后她听见了步履声,有人往门口走了过来,就在这时候,屋里有人说话了,是个女人话声,带着颤抖:“孩子他爹,不能开门,妖怪会变人形……”
随听一个苍老话声道:“我知道妖怪会变人形,要是妖怪的话早就进来了,咱们这两扇门那挡得住。”
说着话人到了门口,门闩响了两声门开了,开门的是个身穿粗布衣裤老头儿,屋里地上跪着个老妇人,两手里捧着一串念珠,两眼闭着,脸都白了。
老妇人身旁跪着个年轻小媳妇,怀里紧紧地搂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两眼睁得老大,满是惊恐神色,小青看得直皱眉。
只听那瘦老头儿道:“姑娘,你们是……”
小青抬眼望着瘦老头儿道:“老人家不用怕,我们不是妖怪,是人,我们刚才从远处过,听见你们这儿有人敲锣又有人哭,以为这儿发生了什么事,赶过来看看,谁知到这儿一看,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连个人影都没有,所以才到您这儿来问问,老人家,你们这儿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瘦老头儿忙道:“姑娘不知道,我们这儿刚闹了妖怪,出了人命,东边王家的闺女让妖怪害死了,硬是让妖怪扼着脖子扼死了,脖子上还留的有一圈青手印呢。”
小青道:“有这种事,怎么知道人是妖怪害的?”
瘦老头儿道:“有人亲眼看见的,那妖怪本来要把王家闺女带走的,大家这么一嚷一叫,那妖怪丢下王家闺女就跑了,听铡那妖怪浑身上下血红血红的,好吓人啊。”
小青听得心头一震,立即想起了她碰见的那个血红怪人,奶忙道:“老人家,可知道那妖怪往那里去了?”
瘦老头儿抬手一指道:“有人看见那妖怪跑进山里去了。”
小青道:“谢谢老人家,我父女这就到山里看看去,只要能找到那妖怪,一定把他除去,请老人家告诉邻居一声,万一他要是再跑村里来,让大家一起敲锣,我父女听见会尽快地赶回来捉的。”
话落,她转身要走。
瘦老头儿心还挺好的,忙道:“姑娘,你们只两人……”
小青倏然一笑道:“谢谢老人家,您不用担心,我父女要是-有除妖的本领也不敢往山里去了,老人家记住我的话,万一妖怪再跑到村子里来,别忘了敲锣!”
她转身走了过来,只听见瘦老头儿在她身后直应好。
到了西门飘跟前,小青道:“干爹……”
西门飘道:“不用说了,我都听见了,幸亏那天让我碰见了,要不然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想想怪吓人的,走吧,咱们这就进山去,说什么也要找到他把他除去,不能让他再害人了!”
老少俩当即往里行去,靠里紧挨着山脚,从家家户户门口过,家家户户都有人爬在门缝上或者是窗户洞上往外看。
小青道:“这些人也真是,一有事只知道往家里跑,大门一关,头都不敢抬,真要来了妖怪有用么?”
“也难怪,”西门飘道:“那东西连咱们看着都有点怯,何况是他们,有事往家里躲,这也是几十年来老祖宗传下来的,一代教一代,谁都是这样,除非那没家的可怜人,想躲还没门可进呢!”
口口口
说话间老少俩已抵山脚下,刚下过雨,土松泥软,西门飘一眼便看见山路口有几双清晰的脚印,他垂手一指道:“这就是了,没错,那东西是往山里去了,丫头,你跟在干爹身后走。”
西门飘一步当先跨上了登山路,他两眼前望,看着那往上延伸的一双双脚印。
小青不怕,可免不了有点怯,她紧紧地挨着西门飘,两手还抱着西门飘一条胳膊,看看地上的脚印,她道:“干爹,那东西究竟是……这分明是人的脚印嘛!”
西门飘道:“这东西恐怕是一种兽人。”
小青道;“兽人?人就是人,兽就是兽,什么叫兽人?”
西门飘道:“所谓兽人,就是一种介于人兽之间的东西,说他是人,他却带着兽性,说他是兽,他又分明是个人,那是因为他原是人,可是自小跟着野兽长大,所以他是人带着兽性,而且力大身轻!”
小青道:“干爹,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么?”
西门飘道:“傻丫头,眼前不就是一个么?”
小青道:“您确知道那东西是兽人?”
西门飘摇摇头道:“事实上除了兽人之外,我想不出别的。”
说话间老少俩已抵半山,那脚印忽向左折,到路旁一片草丛前不见了。
西门飘停了步,一双目光凝望着那片草丛,一语未发。
小青指指那片草丛低低说道:“干爹,他躲在这片草丛里么?”
西门飘摇摇头道:“恐怕他只是从这儿过,你看,有的草都倒了。”
小青看见了,的确,草丛中有不少草都倒了,不是东倒,便是西歪,隐隐地成了一条踩出来的路。
她道:“那咱们怎么办,也从草丛里走?”
西门飘道:“那倒用不着,跟我来。”
一拉小青,腾身掠起,直上一处高坡,高坡上停身,居高临下看草丛,草丛里那条被踩出来的路跟条蛇似的,蜿蜒曲折直逼一片密林。
西门飘皱皱眉道:“那东西进树林里去了。”
小青道:“恐怕难找了。”
西门飘道:“不见得,他就是跑到了水晶宫,我也非下海把他揪出来不可,走。”
一声“走”,他拉着小青腾身又起,两个起落之后,便停在那片密林外,他凝目往密林中望去。
小青道:“干爹,他躲在暗处,咱们是在明处,能冒然去闯么?”
西门飘道:“不要紧,他全身血红,难以掩蔽,只有一点动静咱们就能发现他,等我找着了他留下的痕迹再说。”小青突然往下一指道:“这不就是他留下的痕迹么?”
可不,西门飘脚下就有一双脚印。
西门飘也看见了,道:“可不,我净往远处看,忘子近处了,真是舍近求远,丫头,照这么看,那东西确实进了这片树林了!”
小青眼尖,接着又在进林丈余处发现一双脚印,那双脚印不怎么清楚,而且只有一半,另一半在枯叶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她抬手一指道:“干爹,您看,那不又是一双么?”
西门飘点点头道:“我看见了,那东西有可能会躲在树后,你要小心了。”他迈步进了树林。
小青紧迈一步跟进了树林。
西门飘可是相当够小心的,他一方面找那怪人的躲处,另一方面还要护着小青,他把那把大刀横在胸前,两眼从身前不住搜寻,一双耳朵却在凝神倾听四边的动静。小青紧紧跟在西门飘身后,一双目光不住地四下扫视。
突然,前面不远处一处大树后窜出一物,林里光线暗,看上去黑忽忽的。
西门飘应变极快,沉喝一声,大刀出鞘,一刀挥了出去,刀光闪处,刀芒暴涨,只听一声怪叫那东西倒了下去,原来那是一只山猫,被西门飘一刀拦腰劈成两截。
小青手抚心口道:“您连声招呼也不打,吓了我一跳。”
西门飘道:“丫头,你自己要小心,我护着你,你自己也提防着些,兽人力大身轻,行动如风,真要是他躲在暗处偷袭,我可不一定来得及招呼你。”小青道:“您别吓人好不。”
西门飘道:“小青,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存心吓你,万一你让他抓在了手里,我投鼠忌器,一时半会儿可不一定救得下你。”
小青皱皱眉道:“瞧您说的,我那会那么倒霉。”
西门飘道:“丫头,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为上,不可不防。”
小青不是轻忽不当回事,她是真怕,她见过那怪人吓人的样子,万一真要让他抓了去,别说她动手了,吓也让她吓个半死,她忙道:“您放心吧,我知道了。”
说话间老少俩已然深入密林,越走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西门飘越发地小心,他没有再把刀归鞘,索性把它横在了胸前。
小青忽然说道:“干爹,您说那兽人学过武,是人豢养的?”
西门飘道:“不错。”
小青道:“您看这情形他像学过武么?”
西门飘道:“看什么情形?”
他虽然跟小青说着话,可是耳目始终没有松懈。
小青道:“您说他力大身轻,又说他学过武,既然这样,他怎么会在地上留着这么深的脚印呢?”
西门飘呆了呆,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小青接着又道:“这东西不比人,要是能学武他一定通灵,既是通灵,他一定会料到村里的人一定会到山里来找他,既是这样,他早怎么会在一路上丝毫不知掩蔽的留下痕迹?”
西门飘道:“那,也许他不懂这些,正如你所说,他究竟跟人不一样。”
小青道:“他既然不懂掩蔽行踪,那时咱们就大大有利了!”
西门飘道:“是这样,要不然咱们还真不容易找到他。”-
小青道:“您看他这是回到豢养的人身边去么?”
西门飘道:“可能,不过也有可能他是偷跑出来的!”
小青道:“希望他这是回到豢养他的人身边去,这样咱们可以一逮两个,连那豢养他的人也一并找到。”
西门飘道:“怎么,小青?”
小青冷哼一声道:“什么东西不好养,偏偏养着这么一个害人的东西,这个人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连他一块儿除,免得他以后再养别的东西害人。”
西门飘道:“你这么想么,小青?”
小青道:“难道您不这么想?”
西门飘道:“不,你怎么想,干爹也怎么想,只要你认为是坏人,干爹绝不会把他当成个好人,只能找到他,干爹一定把他劈在刀下,行不?”
小青道:“我并没有冤枉他,事实上那东西已经害了一个人,而且害的是姑娘,从小带大那容易啊,让他一下就给害了,人家招他惹他了?”
西门飘:“说得是,想想的确让人气恨,你放心,丫头,要是那豢养他的人纵容他,那个该死的人是死定了,要是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干爹也要问那豢养他的人个疏于看管之罪,一条命给他拿去半条。”
说话之间眼前忽然一亮,原来密林已经到了头了,密林紧接着一个狭窄的谷口,两边石壁老高,中间一个只容两人并肩进出的通道,通道间是泥地,脚印清晰得很。
小青忙道:“干爹,边东西进谷去了。”
西门飘道:“我看见了!”
老少俩出了密林刚要进入谷口。
西门飘忽然听得一丝异响由头顶半空中传下,抬头一看,只见一块大石像陨星般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正瞥见左边那块石壁顶端有个红影一闪。他大吃一惊,连忙拉着小青退进了密林里躲在一棵大树后。
砰然一声,地动山摇,砂飞石走,稀泥四溅,声势好不惊人,连那棵大树都被震得直晃。
西门飘目中绿芒一闪道:“是那东西躲在石壁顶砸咱们,走,咱们上去找他去。”
他拉着小青从密林里绕向左边那块石壁后,几个腾跃便已翻上石壁顶端。
到了石壁顶端一看,他不由一怔,石壁顶端方圆丈余,不算小,可是那里有人?不但没人,石壁顶端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也没有藏身之处。
西门飘恨得一挫牙道:“好狡猾的东西,咱们仍是迟了一步。”
小青道:“您没看错,干爹?”
西门飘道:“怎么会看错,好端端的一块大石头难道会自己掉下来么,我明明亲眼看见红影一闪……”
小青忽然低着头叫道:“干爹,您看这脚印?”
可不,她脚前正有一双脚印,脚印是湿的,还带点泥,若有若无,不细看看不出来。
西门飘道:“干爹没看错吧,他跑不远的,咱们站在这儿居高临下,容易看见他。”
话是不错,而事却不然,西门飘放眼四下眺望,却没看见那怪人的踪影,不但没有那怪人的踪影,便连一点红色的东西都没看见。
正眺望间,忽觉小青扯了扯他的衣裳,还听小青低低说道:“干爹,您快听。”
西门飘忙道:“听什么?”
小青往下呶呶嘴道:“下来,您听听下头树林里是什么声音。”
西门飘忙垂下目光凝神一听,他听见了,一阵沙沙声响从密谷林里往上传了过来,响声越来越近。
西门飘忙道:“有人在树林里?”
小青道:“是那东西么?”
西门飘冷哼一声道:“除了他还有谁,咱们就站在这儿等他,只他一出林,干爹就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凌空下搏,人绝逃不过干爹这一刀!”说话间那阵沙沙异响已近林边,转眼工夫之后树林里走出个人来,是个人。”
小青两眼猛地一睁,急道:“怎么会是他……”
西门飘也为之一怔道:“是啊,怎么会是他?他到这儿来干什么?”
从树林里走出来的那个人赫然是十丈飞红。
西门飘话锋一顿,立即叫道:“金羽,我在这儿。”十丈飞红倏然停步抬起了头,西门飘跟小青都看得清楚,十丈飞红先是一怔,继而那张伤痕纵横的丑脸上掠起了一片难以言喻的惊喜神色,扬声叫道:“小青。”
西门飘道:“你在那ㄦ等着,我们马上就下来。”
他扯扯小青道:“这叫做误打正着,该相逢的时候躲不掉的,下去吧,丫头,咱们也好问问他去。”
小青没出声,娇靥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那表情让人说不出是悲是喜。
西门飘知道她的感受,也明白她为什么犹豫,没再说话,拉着她掠了下去。
从密林里出来到了石壁下,十丈飞红带着强笑一躬身道:“城主。”
西门飘一摆手,冷冷说道:“我不稀罕你这勉勉强强不由衷的一礼,你冤得好我苦啊,我到处找十丈飞红,你却告诉我你叫于金,缩在我身边一声不吭,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就这么报答我么?”
十丈飞红期期艾艾地道:“城主,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西门飘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只因为你身上这些伤,是我儿子那把刀造下的?”
十丈飞红道:“那倒也不是,事实上我告诉过城主,我这身伤是西门厉造成的,我之所以不愿意让城主知道我就是城主要找的十丈飞红,那是因为我不愿让城主拿十丈飞红当杀卓家人的工具。”
“好话,”西门飘道:“毕竟我已经把卓不凡伤在我这把刀下。”
十丈飞红道:“我知道,城主这一刀很让我佩服。”
西门飘道:“当然,我的刀法向来干净俐落。”
十丈飞红道:“我是指城主对卓家人只使了一刀!”
西门飘呆了呆道:“原来如此……”
倏然一笑道:“不瞒你说,你这身伤也很让我佩服,我没有救错你,也不枉认识你一场,从现在起,你不必叫我城主了,我西门飘已然重起炉灶另开张了,过来见见,这位是我刚收的干女儿。”
十丈飞红听得一怔道:“怎么说,她是您的……”
西门飘当即把无意中救了小青的经过,以及他跟小青一见投缘,他非常喜爱小青,也受小青不少影响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本来是要封刀退隐的,可是我这个干女儿情痴得可怜,她要遍踏天涯寻找我那未来的干女婿,我这个做干爹的只好陪着她了,现在总算好不容易地碰上了,我那干女婿却连叫也不知道叫我一声,我这个做干爹的心里真不好受。”
十丈飞红静听之余两眼瞪得老大,他简直不敢相信西门飘会有这种转变,听到最后,他红了脸,咧嘴一笑道:“看来我得重新见个礼……”
说着他就要躬身,西门飘忽然伸手一拦,道:“慢着,说归说,我得先看看你配不配做我的干女婿……”
十丈飞红讶然说道:“您老这话……”
西门飘道:“我问你,在‘巴家镇’里跟你在一块儿的那个女的是谁?现在她那里去了?”
十丈飞红一怔道:“怎么,您在‘巴家镇’看见我了?”
西门飘道:“可不是,那时候我跟这个干女儿正在一家酒楼上,我这个干女儿一气之下转身就跑,害得我追了好一阵,追上了,我这个干女儿却抱着我放声痛哭,也难怪,她受苦受罪到处找你,一见你却见你跟个年轻的女人在一块儿,两个人有说有笑,还挺亲热的,她那能不伤心,那能不生气?”
小青低下了头。
十丈飞红静静听毕,忙转望小青,柔声说道:“小青,你误会了,那位葛姑娘是卓三少的朋友,卓三少有事不能带葛姑娘同行,所以我把葛姑娘带来‘巴家镇’,让葛姑娘暂住在我一个朋友家……”
西门飘道:“小子,可是真的?”
十丈飞红道:“老人家,十丈飞红这四个字虽然算不了什么,可却是我用血汗换来的,我愿意用这四个字担保。”
西门飘马上转望小青道:“听见了么,丫头,我说嘛,对朋友都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会对你无情无义?”
冲十丈飞红咧嘴一笑道:“小子,你合格了,见礼吧。”
十丈飞红忙冲他一躬身道:“干爹。”
西门飘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子,你听着了,不管怎么说,我是小青的娘家人,不是她的婆家人,我现在把小青交给你了,往后你要是敢有一点亏待她,哼,哼,小子,我可是头一个不依,有你小子好受的。”
十丈飞红正色说道:“您放心,我不敢说让小青怎么过好日子,可是我会尽心尽力的爱他,照顾她。”
西门飘满脸欣慰色,一点头道:“这就够了,朴实无华,我也爱听。”
一推小青道:“丫头,云消雾散了,过去说几句知己话。”
小青羞红满面,嗔道:“您这是怎么了。”
西门飘耸耸肩道:“谁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多事!”
小青笑了,红着脸笑了,十丈飞红也笑了,可是旋即敛去笑容道:“小青,我倒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西门飘道:“你们聊聊,我到处看看去。”
他转身要走。
“十丈飞红忙道:“您-走,我跟小青说的不是什么别的话……”
他望着小青道:“小青,现在是我们当日离开你去会西闩厉之后头一次见面……”
小青望着他道:“你的意思我懂,可是我也要告诉你,干爹已经告诉过我你的伤势是怎么个情形,我并没有改变我找你的初衷!”
西门飘“哦”了两声道:“小子,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啊,你大可以放心,她都不嫌我这个丑干爹,又怎么会嫌你这个丑情郎?”
十丈飞红想笑,但他没笑,望着小青道:“小青,我很感激。”
小青道:“你用不着这么说,在我眼里你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西门飘不禁为之动容,一扬拇指道:“对,丫头,好话,我以能有你这么个干女儿为喜!”
小青望着西门飘道:“干爹也是这世界上最仁慈,最好的人。”
西门飘哈地一声道:“怎么又弄到我头上来了,行了,丫头,你们俩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咱们先办眼前这件事要紧,再迟那东西就跑没影儿了,现在咱们又多了个帮手,该更好找他了……”
十丈飞红道:“您老人家跟小青找的是那怪人?”
西门飘道:“你怎么知道?对了,你小子也跑到这儿来,莫非也是为找那怪物?”
十丈飞红道;“是的,我跟着那怪物的脚印找到山脚下那个小村子里,听村里的人说有位老者跟位姑娘已经先进山来找了,我急忙赶了来,可是我没想到是您跟小青。”
西门飘道:“这么说你不是听说那怪物在那村子里害了人才找来的。”
十丈飞红道:“我是受卓三少之托从别处就着手了,卓三少跟葛姑娘本在追踪这个怪物,可是卓三少临时碰上了别的事没法兼顾,所以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听卓三少说这怪物专害妇女,已经害了十几个妇女了……”
西门飘讶然说道:“这怪物专害妇女,已经害了十几个妇女了?卓慕秋他怎么知道……”
十丈飞红当即把卓慕秋跟葛天香在那处合地里的所见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他碰见卓慕秋,他没提看见卓不凡事,他不敢说,他不知道说了之后西门飘会是怎么个情形,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静静听毕,小青头一个高扬柳眉说了话:“好一个该遭天打雷劈的东西,我还以为这是他头一回害人呢,却没想到他造了那么多罪孽已经害了十几个,女人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难道他就不是女人生……”
倏然住口不言,旋又望着西门飘道:“干爹,咱们绝不能让他再多害一个人,要不然那就是咱们的罪孽了。”
“说得是,丫头。”
西门飘两眼绿芒连闪地点头说道;“你干爹当年也杀过不少人,可从没害过一个妇女,不只是那怪物,连那豢养他的匹夫我也要一刀劈了他。”
小青道:“一刀劈了他都嫌便宜!”
十丈飞红看看她,又看看西门飘道:“您怎么知道这怪物有人豢养的?”
西门飘道:“怎么;你不知道?对了,你没见过那怪物怎么会知道,那怪物会武,不是人豢养的他怎么会武?”十丈飞红道:“这么看卓三少并没有看错!”
西门飘道:“怎么,卓慕秋也看出那怪物是人豢养的了?”
十丈飞红道:“卓三少跟那怪物搏斗过,卓三少知道他会武!”西门飘道:“两个人都作这种看法,那这种看法就不会错了,走吧,找他去吧,咱们来个一逮两个,还得快;可别让他回去通了风,报了信,小子,我做开路先锋打头阵,你在后头:陪着丫头,我先走了。”
他可是说走就走,腾身-掠跃过了那块大石头。
小青深深看了十丈飞红一眼,包含了无限情意,道:“咱们也走吧。”
十丈飞红点点头,四道目光交接处,一切尽在不言中,双双腾身跟了过去。
进了谷口,眼前是个狭长的谷地;只见西门飘在十几丈前腾跃起落着,往里找,十丈飞红低低说道:“小青,刚才我没好说,据卓三少说;这怪物跟西门厉有关系。”
小青美目一睁道:“真的,何以见得?”
十丈飞红道:“据卓三少说,这怪物用的是‘血花录’上的招式,而‘血花录’已经由严姑娘之手给了西门厉,也就是说举世之中只有西门厉‘血花录’上的武功。”
小青道:“三少恐怕忘了吧,佟老人家也会‘血花录’上的武功啊。”
十丈飞红道:“三少提过佟老人家,只是他说佟老人家不可能豢养这种凶物,这一点你我都能信得过,再说佟老人家所学‘血花录’上的武功没有西门厉深厚,最重要的一点是卓三少发现那怪人所用的招式,完全是西门厉惯用的招式。”
小青道:“有这种事,这么说这怪物是西门厉豢养的?”
十丈飞红道:”以西门厉的心性为人看,他倒是有可能豢养这种凶物让他出去害人!”
小青道:“为什么这怪物专害妇女,难道这也是出诸西门厉的授意。”
十丈飞红道:“要是这怪物确是西门厉豢养的话,他专害妇女当然是出诸西门厉的授意。”
小青道:“西门厉跟女人有仇么,女人是招他了还是惹他了!”
十丈飞红道:“提起了女人,我倒想起了那位卓少夫人严姑娘,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使得西门厉恨她,因而迁怒于别的女人?”
小青道:“不可能,严姑娘已经死了,干爹带我去看过她的坟,墓碑还是西门厉立的呢,他怎么会恨她,像她那种女人,西门厉喜欢怕都还来不及呢。”
十丈飞红呆了呆道:“怎么,严姑娘已经死了,真是啊,想不到她会死得这么早,卓三少要是知道,说不定也会难受一阵的!”
小青冷笑说道:“我要是卓三少就不会难受,而且还会拍手大叫死得好呢。”
十丈飞红摇摇头道:“小青,你不是不知道卓三少的心性为人,我敢说他心里从没有生点恨意……”
一顿忽然改口说道:“这些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眼前这件事,万一这怪物真是西门厉所豢养的,待会儿一找到了西门厉,你看怎么办?”
小青缓缓说道:“没什么不好办的,我很知干爹的心性,即使这怪物是西门厉豢养的,干爹也一样会劈了他。”
十丈飞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小青,你对他当真……”
小青正色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所以认在他膝下,先前只是为了伺机化解他跟卓家的仇恨,甚至想办法挑起他父子火拼,现在我很惭愧,我认为我不该有这种念头,他老人家太好了,要不要让我做个比喻下个许诺的话,我说他老人家是个正人君子,那卓不凡是个卑鄙小人。”
十丈飞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小青,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我相信你的眼光,那么,以你看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老人家?”
小青想了一想之后,道:“应该告诉他老人家,好让他老人家心里有个准备,让我来告诉他老人家吧。”
双双加速身法赶了过去,可巧这时候西门飘正停身在谷底一个开阔的缺口处,四处打量着,两人只两个起落便赶到了西门飘身边。
小青道:“怎么了,干爹?”
西门飘摇摇头道:“麻烦了,足印到这儿断了。”
小青低头一看,可不,身后尺余处还有足迹,一到这开阔的缺口处就看不见了,她迟疑了一下道:“那咱们就歇会儿再找吧。”
西门飘目光一凝,道:“是不是丫头累了?”
小青摇摇头道:“累倒不累,只是我有件事情要告诉您!”
西门飘有点疑惑,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事,丫头?”
小青道:“您知道不知道您的儿子学过‘血花录’上的武功?”
西门飘道:“不知道,他那来的‘血花录’?”
小青就把“血花录”的来由,以及如何经由严寒贞之手,给了西门厉的经过说了一遍。
西门飘道:“原来如此,夺人爱侣,厉儿的做法未免过了些,但和卓不凡夺我爱妻的情形一比,也不算太过,丫头,你忽然告诉我这个,是……”
小青道:“卓三少跟那怪物搏斗过,据卓三少说,那怪物跟他搏斗时用的是‘血花录’上的武学招式,甚至用的是‘魔刀’惯用的招式。”
西门飘目光一凝道:“你是什么意思,丫头,难道你是说那豢养这个怪物的人是我的儿子?”
小青道:“干爹,卓三少以为很有这个可能。”
西门飘道:“那么你告诉我这件事的用意是……”
小青道:“我想让您心理先有个准备。”
西门飘脸上浮现起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道:
“丫头,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该……”
目光忽又一凝,道:“丫头,刚才你说的那册东西叫什么?‘血花录’?”
小青道:“是的,您知道这册‘血花录’么?”
西门飘脸色陡然一变,一袭衣衫无风自动。
小青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干爹,我知道您听了之后心里会很难受,可是为了让您心理先有个准备,我又不能不告诉您!”
西门飘马上转趋平静,摇头说道:“不,丫头,你应该告诉我,正如你所说的,不能不让我心理先有个准备,你没有错,错只错在……”
他吸了一口气,忽转话锋,缓缓说道:“据我所知,‘西天竺’有一册武学宝典,也叫‘血花录’,那册‘血花录’上所载武学奇奥博大,跟中原武学完全不同,只要能把这种武学参透十之八九,便可天下无敌,只是练这种‘西天竺’武学有一种禁忌,那就是不管你以前如何,一旦学成之后,永远不能再近女色,要不然的话……”
倏又改口说道:“后来怎么样我不大清楚,反正是不大好就是了,不知道这册‘血花录’,是不是我所知道的‘西天竺’那册武学宝典。”
小青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她转望十丈飞红道:“你知道么?”
十丈飞红道:“我也不知道,我连见也没见过这册‘血花录’!”
西门飘道:“你跟我那厉儿交过手,你该知道他的武学走的是什么路子?”
十丈飞红沉吟了一下道:“我只觉得他出手的一招一式飘忽不定、变化无穷,根本就令人无法躲,无法防,别的我没觉出有什么怪异之处。”
西门飘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抽搐,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肯定这册‘血花录’究竟是不是‘西天竺’那册武学宝典,不管了,反正我知道厉儿他学过‘血花录’上所载武学,有可能是豢养那怪物的人就行了,走吧,咱们继续找那怪物去?”
他迈步要走。
小青走近他一步道:“干爹。”
西门飘收势没动道:“你还有什么事?丫头!”
小青道:“以我看那怪物是自己偷跑出来的,错不在豢养他的人。”
西门飘道:“他总有个疏于看管之罪。”
小青道:“疏于看管罪不至死,罚罚他也就够了!”
西门飘两眼之中绿芒暴闪,望着小青道:“孩子,你有一付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奈何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帮我找那怪物的去向吧。”
他抬眼往四下里望去。
小青跟十丈飞红互望了一眼,也开始找了起来。
过了片刻之后,西门飘忽然说道:“在这儿。”
小青跟十丈飞红双双走子过去。
只见西门飘指着缺口处谷壁道:“你们看,那怪物从这儿上去了。”
小青跟十丈飞红抬眼一看,只见那处谷壁陡势不大,斜斜上升,隔几步便是一个碗口大的洞穴,那最下头的两个洞穴口上有泥迹,往上去就没有了。
十丈飞红道:“不错,看样子是从这儿上去了……”
他抬眼上望,只见壁顶是一片平地,后头连着山峰,他道:“只怕往上去就难找了,石头地不容易留下脚印。”
西门飘道:“上去看看再说,你们俩仍走后头,小心他自你上头扔石头下来。”
他大袖一展,身躯拔越,飞鸟也似地往上掠去。
小青跟十丈飞红双双跟了上去,十丈飞红低低说道:“小青,你看老人家真舍得对西门厉下手么?”
小青道:“你难道听不出来么,还要他老人家怎么说?”
十丈飞红沉默了一下道:“只不知道这个‘血花录’是不是老人家所说的那册‘西天竺’武学宝典,犯了老人家所说的那种禁忌,会有什么的后果。”
说话间两人已翻上那片平地。
这片平地不怎么大,说它是块平地,不如说它是块石头,寸草不生,一点泥砂都没有,挺光滑,挺平坦的,后头紧临着一座山峰,郁郁苍苍,林木满山。
西门飘不在平地上,不知道跑那儿去了。
两个人不由俱是一怔,小青道:“他老人家那儿去了?”
十丈飞红竭尽目力四下看,山峰上林木茂密,很难看出什么,他道:“许是老人家上峰上去了。”
小青道:“真是,也不等等咱们,让咱们往那个方向找……”
话声未落,忽然右前方山峰下一片林木中掠出个人来,正是西门飘,只见他一招手道:“我在这儿。”
小青当先掠了过去,嗔道:“您上那儿去了,害得人家一阵好找?”
西门飘摇摇头道:“丫头,别发脾气了,麻烦事来了,咱们这一趟是白跑了。”
小青道:“怎么,找不着了?”
西门飘道;“找不着倒还好,明知道他往那儿去了,却过不去才急人呢,你们两个跟我来看看。”
他转身又进入了那片林木之中。
小青跟十丈飞红跟着走了进去。
走完这片密可遮日的林木,眼前忽然开朗,小青跟十丈飞红看得也双双一起怔住。
原来这片林木边上紧临着一条山涧,深不见底,宽窄至少也在二十丈以上。
三人立身的山涧这一边紧临着一片密可遮日的林木,山涧对岸的那一边,也临着一片浓密高大的古森林,里头黑忽忽的,再好的目力也难望进一丈去。
从山涧的这一边到对岸,原有一条藤桥可行,而如今这条藤桥却垂在这边山涧下,显然是有人从那一边把它斩断了。
难怪西门飘说这一趟恐怕要白跑了,隔着一条宽窄在二十丈以上的山洞怎么过去?就是有再好的轻功也难以飞渡。
十丈飞红定了定神道:“您老人家看见那怪人过去了么?”
西门飘指指地上道:“你看这脚印!”
十丈飞红低头一看,紧挨着涧边,那藤桥的插桩系藤处,果然有一双十分清晰的脚印。
他吁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这么看来这一趟真要白跑了!”
小青忽然说道:“干爹,您看见他过去了么?”
西门飘道:“那倒没有,不过这脚印……”
小青道:“这么说您也没看见是他砍断这条藤桥的了。”
西门飘道:“那当然,我没看见他过桥,怎么会看见他砍断这条藤桥?”
小青道:“干爹,我敢说藤桥绝不会是他砍断的,他要是有这心眼儿的话,他也不会一路留下脚印,让人跟着找他了。”
西门飘脸色忽然一变。
十丈飞红呆了一呆道:“那是西门厉!”
小青道:“有这可能,不过我但愿是另一种可能!”
十丈飞红道:“你但愿是另一种可能?另一种什么可能?”
小青道:“那个地方人迹罕至,这条藤桥乏人照顾,长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藤子已经腐朽,他掉到涧下去了。”
十丈飞红忙探身往下看去,下头雾气腾腾,什么也看不见。
西门飘倏然一笑,笑得好怪:“小青说得是,我也带望是这一种可能,这么二来就用不着我动手了,他也可以赎了罪求得解脱。”
十丈飞红摇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小青道:“怎么见得?”
十丈飞红抬手往对岸一指道:“你看,桥断的地方恰好是在那一头,那这么巧就从那一头断了,一条腐朽的藤桥,它有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最可能的是那儿吃重从那儿断……”
小青道:“话是不错,可是山林之间不乏野兽,万一有些野兽在那一头拴桥桩上磨过牙啃过呢,藤子被啃得只剩一半,人往上一走,不从那头断从那儿断?”十丈飞红呆了一呆道:“这倒也不无可能,现在只有这么两种可能,只要那怪物确曾踏上了这条桥,那么这条藤桥不是被西门厉砍断以绝退兵,便是桥忽然而断,把那怪物摔了下去。”
西门飘道:“以我看十有八九是后者。”
十丈飞红道:“何以见得十有八九是后者?”
西门飘道:“只有这点就够了,西门厉他没有理由躲咱们是不?他既然学过‘血花录’上武功,放眼当今,谁还是他的对手,以他的心性为人,他早就迎过来对付咱们了!”
十丈飞红道:“可是他始终没露过面。”
西门飘道:“那也许这怪人跟他没关系,再不就是他一直不在附近!”
十丈飞红道:“要照卓三少的说法,他不可能跟西门厉没关系。”
西门飘道:“卓慕秋他看的事都对么?”
十丈飞红道:“这我倒不敢说,我也不是这意思,不过卓三少他是有所根据,并不是无的放矢。”
西门飘道:“那么你说西门厉为什么一直没露面?道理何在?”
十丈飞红道:“也许正如您老人家所说,他一直不在附近,或者是……”
他迟疑了一下。
西门飘却问道:“或者是什么?”
十丈飞红道:“或者是这册‘血花录’就是您所说的那册‘西天竺’武学宝典,他不知道学成之后会有什么禁忌,无意中犯了禁忌,使得他受到了什么伤害,像走火入魔,或者是功力减退了,因之他一直不敢露面……”
西门飘神情连连震动了几下,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别自作聪明了,要是这册‘血花录’就是‘西天竺’那册武学宝典,一旦犯了禁忌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他还能把‘血花录’上的武学传授给那怪物。”十丈飞红呆了呆道:“是这样么,老人家!”
西门飘脸上掠过一种异样表情,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我虽然不太清楚犯了那种禁忌的后果,可是我听说一旦犯了那种禁忌之后,后果极为可怕,这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么?”
小青摇摇头道:“那不一定,干爹,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走火入魔或者是失去了一身功力远比死来得可怕。”
西门飘道:“谁说的,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咱们听说过有不少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的,却没听说过有那个练功不慎走火人魔之后自绝寻死的。”
这是实情。
小青一时没说出话来。
十丈飞红迟疑了一下道:“老人家,我有个推测不知道能不能”
西门飘道:“你又有什么高见?”
这句话多少带点奚落。
可是十丈飞红没在意,他道:“这册‘血花录’就是您所说的那册‘西天竺’武学宝典,西门厉无意中犯了禁忌,受到了某种伤害,所以他迁怒于妇女,可是他自己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露面,所以他把‘血花录’上武功传授给这个怪物,令这怪物四出杀害妇女泄愤……”
西门飘只听得脸色连变,他还没表示意见,小青那里已先说了话,一点头道:“对,这个推测不一定必中,可是离咱们所知道的已经相当近了!”
西门飘没说话,过了半天他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暂时搁下不谈,我先问问你俩,以你们俩看,那怪人是到了对岸了,还是掉到洞底去了?”
小青道:“要照他的说法的话,那怪物十之八九是掉到洞底去了,西门厉既然没办法露面,他就不可能跑到这儿来砍断藤桥。”
西门飘望着十丈飞红道:“你是怎么看的?”
十丈飞红道:“小青的看法很合理,我的看法跟她一样。”
西门飘道:“那么我再问你两个一句,那怪物掉到了洞底,还能活得了么?”
小青道:“要没有别的意外,一定活不了,就是铜筋铁骨也非摔个粉碎不可!”
西门飘转望十丈飞红的:“你呢,你怎么说。”
十丈飞红有点诧异地看了西门飘一眼道:“小青说的是理……”
西门飘吸了一口气道:“怪人死了,西门厉的杀人工具没了,他自己也没办法再害人了,看在我的份上,让他在山林之中自生自灭,行不?”
十丈飞红跟小青俱是一怔,他们俩没想到西门飘会说出这么一句几近恳求的话来,可是他们俩都知道,这是父子亲情,任何人也免不了,这不能怪西门飘。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小青先开了口:“干爹,您忘了,刚才我是怎么说的了?”
西门飘脸上掠过一丝抽搐道:“孩子,你有一付菩萨心肠,我这个做干爹的很感激,你尽可以放心,只要有我这个老头儿在一天,我绝不会让他再害人,他要是敢再造一点罪,我会亲手毁了他。”
小青道:“您不用再说什么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往回走了,要不然天黑之前咱们出不了山!”
西门飘点点头道:“说得是,咱们走吧。”
老少三人出了山,日头偏西,天已经快黑了。
十丈飞红道:“咱们到‘巴家镇’去待一宿吧,折腾大半天肚子也饿了,先进镇去吃点东西再说。”
小青道:“干爹看怎么样?”
西门飘点点头道:“好固然是好,只是干爹不准备跟你们俩一块儿走了,现在已经找到十丈飞红了,我也该把你交给他了。”
小青呆了一呆忙道:“不,干爹……”
西门飘伸手拍了拍她,含笑说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是亲生的爹娘也没办法跟你一辈子,何况我这个干爹?你们有你们的将来,干爹还有干爹的事儿,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干爹就行了,不必一天到晚跟着干爹。”
小青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等她再抬起头时,她一双美目之中已然泛起了泪光,她道:“那……您要上那儿去?”
西门飘道:“孩子,你是知道的,干爹还有一桩心事,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的亲骨肉,我不能不管他,也不能不防着他万一再害人。”
小青道:“这么说,您还进山去?”
西门飘道:“不一定,他并不一定在山里,也并不一定在这座山里!”
小青道:“为什么您不让我们俩跟您一块儿……”
西门飘道:“世界上没这个理,孩子,你能老跟着我么?我刚才不说了么,我有我的事,你们有你们的未来,我不愿意打扰你们,你们最好也别管我,咱们将来自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小青还待再说。
西门飘又拍了拍她,道:“孩子,别再说了,时候不早了,也别再耽搁了,不听父命就是不孝,这句话在你我之间也用得上,快走吧。”小青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突然流落泪珠儿两行,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西门飘忙伸手扶起两个,连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说着,他眼里也有了泪光,摆摆手道:“走吧,走吧,快走吧。”
小青头一低,要走。
十丈飞红忽然伸手拦住了小青,道:“慢着,小青,我还要跟老人家说几句话!”
西门飘眉锋一皱道:“小子,你怎么比小青还-嗦。”
十丈飞红道:“干爹,这事我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是我觉得我还是该让您知道一下……”
西门飘道:“小子,什么事这么一本正经的?”
十丈飞红道:“我要先问问您,当日您刀伤卓不凡的时候,您有没有面对面的见着卓不凡?”
西门飘呆了一呆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当然看见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是卓不凡。”
十丈飞红道:“你跟卓不凡近二十年没见面了,您仍能确认他是卓不凡?”
西门飘呆了一呆道:“小子,你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十丈飞红道:“您请答我问话。”
西门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岁月无情人已老,可是卓不凡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得,几十年之中人固然会变,可总不会变得全走了样!”
十丈飞红道:“现在我要告诉您,前几天我碰见了另一个卓不凡。”
西门飘为之一怔,道:“怎么说,前几天你碰见了另一个卓不凡?”
十丈飞红一点头道:“不错,不瞒您说,卓三少就是为这件事赶去查明究竟了。”
接着,他把追赶卓不凡,碰见卓慕秋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听毕,西门飘沉默了一下才道:“小子,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目的何在?”
十丈飞红道:“我怕有卓三少的仇家存心不良,假扮卓不凡在武林中出现,使得您老人家误以为卓不凡未死,转找卓三少……”
西门飘倏然而笑道:“小子,你马上就是我的干女婿了,居然还胳膊肘往外弯……”
十丈飞红要说话,西门飘抬手一拦道:“你不用说什么,只管放心,我只知道卓不凡已伤在了我刀下,即使再有十个卓不凡也不关我的事,这答复你满意么?”
十丈飞红忍不住一阵激动:“您真是天地间第一人,卓慕秋要是知道,他会永远感激您的,您请多保重,我跟小青告辞了。”
一躬身,带着小青走了。
西门飘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他没说话,也没动,站在那儿望着十丈飞红跟小青远去,突然间,他的脸上掠起了一片阴霾、浓浓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