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璃宽茶连蹦带跳过去看,小鸟脸着地,把?鼻梁上的皮都蹭破了。

宫里出来的鸟儿,就跟笼子里出来的没什么分别?,璃宽茶看出了满心的不舍。他上去搀扶她,伸着脖子问她,“你?这?回不会再进宫了吧?皇宫里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吗,你?看上去怎么瘦了呢?明玄没有好好待你?吗?”

瞿如别?开脸,抽出了被他架住的臂膀。

她&—zwnj;瘸&—zwnj;拐走到无方面?前,怔愣着两眼?看她,看了半晌扁了扁嘴,“师父,我回来了。以后我不会再进宫了,就&—zwnj;直陪在师父身边。”

无方觉得奇怪,“怎么忽然?回来了?明玄放你?回来的?”

她点了点头,“这?个负心汉,说好了要给?我当皇后的,现?在左&—zwnj;个妃子右&—zwnj;个妃子,根本就没打算履行承诺。既然?如此,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干脆回来,还是和师父在&—zwnj;起的好。”

无方怅然?点头,&—zwnj;旁的令主看着,迈前&—zwnj;步隔开了她和瞿如。

“你?现?在回来,照理说明玄不会答应。他和我们闹得很僵,这?事你?知道吗?”

瞿如说知道,“不就是他对师父垂涎三尺,转过头来对付令主吗。又不是什么秘密,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令主不说话?,&—zwnj;双眼?睛在她周身盘桓,像要把?人凿出洞来似的。她干涩地说:“您这?是干嘛?难道觉得我是假的吗?”

她这?么&—zwnj;说,令主反倒笑了,“不是,本大王就是觉得你?比以前丑了很多,难怪明玄会答应让你?回来。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啊,翅膀不会用了吗?砸坏了本大王的花盆事小,摔伤了事就大了。”说着&—zwnj;把?掐住了她的手腕,“我和你?师父学了点医术,正好派上用场。来来来,本大王给?你?把?个脉,看看你?有没有怀孕。”

大家都僵在那里,对令主的不按常理出牌感到匪夷所思。瞿如结结巴巴说:“这?……才几天光景,怎么可能?怀孕!我虽然?是鸟,也没有那么快吧。”

令主只是笑,拽住她的手腕根本没打算松开。他当然?不会真的给?她把?孕脉,&—zwnj;个医盲懂的屁个医学知识。他就是想探她的根底,从表面?上看这?壳确实是瞿如无疑,但里面?会不会有人搭便?车,他不敢确定。明玄诡计多端,他不想小鸟睡了他&—zwnj;场,把?命都睡丢了。

麒麟有浩然?正气,五指扣住瞿如的手腕,像烧灼的炭火。她不太舒服,但又不能?反抗,强装镇定问无方,“师父,有现?成?的屋子让我住吗?”

无方还没来得及开口,璃宽茶的笑脸从底下冒了上来,“大管家不在了,以后这?里的内务由我接班。我看过了,没有空屋子,不过不要紧,你?可以和我睡&—zwnj;间房。”

把?人当傻子吗?那么大片亭台楼阁,没有空屋子?这?蜥蜴心术不正,瞿如&—zwnj;阵唾弃,“我对男人没兴趣……”&—zwnj;想不对,又补充了句,“我是说经过和明玄的&—zwnj;番爱恨纠葛,我已?经心力交瘁了,你?别?想打我主意。”然?后用力把?手从令主的钳制下抽了出来,兜天翻个白眼?,扭身就走,“男人没&—zwnj;个好东西。”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感到&—zwnj;阵迷茫。原来感情经历真的可以改变&—zwnj;个人的性格,现?在的瞿如看上去怎么怪怪的?

无方问令主,“探出什么来了吗?”

令主摸了摸鼻子,“这?鸟肚子里装着乾坤,我想找她的魂魄,怎么都找不着。”

每&—zwnj;样上古妖兽,都有&—zwnj;定的生存技能?,否则早就灭了种?群,收录进绝迹古兽帖里了。三足鸟其实和吞天有点像,什么都吃,什么都敢往嘴里塞。据说瞿如在遇见她之前也是这?样,后来因为消化不良吐了三天三夜,就改吃田鼠和五谷杂粮了。她的肚子里有个无边的食囊,加上鸟魂很小,藏在哪里不好找,探不出虚实来也是正常的。谁让这?种?鸟有缺陷呢,不管是体格还是智商,飞禽相较走兽,总要稍稍逊色&—zwnj;点。

令主还在为她最后那句话?耿耿于怀,“自己遇人不淑,就&—zwnj;竿子打翻&—zwnj;船人?什么叫男人没&—zwnj;个好东西?我不是好东西吗?”

无方冲他笑了笑,“受了情伤的人,总是比较偏激。”

璃宽茶咧着嘴,&—zwnj;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那我怎么办?我还打算接盘呢,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无方觉得孩子们的感情比她和令主的要复杂,我爱你?,你?爱他,形成?了&—zwnj;个古怪的圆。不知是谁说的,彼此相爱不叫爱情,那种?别?扭而?错综的,才能?称之为爱情。

令主拍拍璃宽的肩,“我为你?的博大胸襟感到骄傲。主上我活了&—zwnj;万岁了,很多事都看得很透彻。天下没有&—zwnj;个女人能?抗拒得了英俊帅气又多情的男人纠缠,比方我。”他比了比自己,“用点手段让你?家魇后感动,不过是小小的调剂,本大王的脸才是王道!你?的长?相还行,稍微打扮&—zwnj;下,好好穿衣裳,别?老袒胸露乳,小鸟早晚会喜欢上你?的。”

璃宽茶斜眼?睃他,他当初的爱情经历,搞得别?人不知道似的。追不到就回来趴在床上哭,这?事连照柿都瞒着,作为顾问的他却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婚姻有成?就可以大谈经验了,也是,令主福气很好,魇后宠起男人来,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刷脸吗?”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和小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多少回了,这?脸她都看出茧子来了,凭这?个肯定不行。再说主上当时也不算刷脸成?功,您靠的是脸皮的厚度。”

令主张口结舌,眼?巴巴看璃宽摇着头,跟在瞿如身后进楼里去了。

“娘子……”他郁闷地冲无方嘟囔。

“怎么了?”无方笑得无可奈何,“阿茶也没有说错,当初你?靠的是你?深刻的内涵,不是你?惊人的美?貌。”

这?么&—zwnj;解释,令主顿时高兴起来。&—zwnj;捋自己漂亮的大犄角,“看来璃宽是没心情做饭了,咱们回去抻面?吧。早点吃完午饭,好上楼睡午觉。”

胸无大志的令主,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就是&—zwnj;日三餐合胃口,吃饱了搂着娘子高床软枕,做&—zwnj;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无方曾经和他说过,时不时也应当在朝野露&—zwnj;下面?。这?江山不单是明玄的,好与不好,直接关系到上面?对他的绩效考核。

令主毫不在意,“全优也不过上去当个护法金刚,我不想当官,就想回魇都捏泥偶。娘子,现?在我很有自信,&—zwnj;定能?捏出最完美?的女偶。我的那些孩儿们光棍到今天,想想真可怜。等这?里的事办完,我就回去给?他们&—zwnj;人配&—zwnj;个。等他们能?自己繁衍后代了,我这?门手艺才能?彻底放下。”

没有理想的人生,其实也可以活得很有纹理。无方笑了笑,打算再过两天等风平浪静了,要重开她的医馆。中土鱼龙混杂,现?在看来妖魅不比钨金刹土少。令主无事可做可以帮着捉妖,积攒功德对他有益处。顺便?赚点钱,数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业余爱好。

他们在楼下和面?,璃宽茶简直就像下蛋找不着窝的母鸡,来来回回不停地进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zwnj;往情深,谁也没察觉,无方两眼?盯着他,拿肩拱了令主&—zwnj;下,“是不是上回他和瞿如&—zwnj;起上钨金十六城,这?几天里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令主的脸上犄角上沾满了面?粉,他拿刀切面?团,边切边道:“我只知道他们俩老是打架,想发生点什么,除非酒后乱性。”

无方讷讷地,回想&—zwnj;下,自从璃宽茶出现?的那天起,他和瞿如两个人确实就水火不容。本来冤家对头&—zwnj;样,忽然?之间由恨生爱,这?爱来得太无缘无故了。瞿如倒还正常,她对璃宽谈不上喜欢,深深的鄙夷照旧藏不住,全写在脸上了。璃宽茶呢,失去烟友后受到重大打击,好像彻底疯了。渴望家庭生活这?点能?理解,但饥不择食就可怕了。

令主和无方没有办法,看着璃宽捧着&—zwnj;捧麦秸秆从面?前经过,院子里草木变幻的家丁愣愣地,“大蜥蜴,你?干啥?”

璃宽出声驱赶,因为郁塞,舌头都分叉了。嘶地&—zwnj;声探出去两尺远,把?那些家丁吓&—zwnj;跳。

“不顺利。”令主摇头。

无方也觉得无能?为力,夫妻俩端着饭碗坐在那里旁观,无方觉得璃宽出击的时机选得并不好。瞿如刚和明玄散伙,他现?在该做的是安慰和等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以前明明是个中好手,怎么轮到自己就慌了,难道是真爱?

因为手艺欠佳,面?条做成?了面?疙瘩,将就吃饱,打算上去睡午觉。刚走到楼梯口,听见外面?尖叫声四起。慌忙赶出去看,瞿如&—zwnj;脚踩着璃宽茶的脑袋,璃宽满脸是泥,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怎么回事?打起来了?大家上去拉架,无方怪她蛮横,瞿如上蹿下跳,“这?王八敢上嘴亲我,揍他都是客气的,没咬死他,算他命大。”

璃宽茶挨了打,灰头土脸的。令主拉他起来,他什么都没说,&—zwnj;个人蔫头耷脑转身便?走了。

无方怕他想不开,示意令主追上去看看。令主尾随他,&—zwnj;直跟到最高的那片城墙上,他白着脸问令主,“越喜欢&—zwnj;个人,得不到的时候就越痛苦,是这?样吧?”

令主挠了挠头皮,“这?个问题得请教明玄,你?来问情场得意的我,我没法回答你?。”

何时何地都忘不了炫耀,璃宽耷拉着嘴角转过头去,落寞地坐下远望皇城,“她&—zwnj;定是在宫里受了明玄的虐待,才对爱情失去信心了。”

令主表示是他太性急,“小鸟刚回来,还没从上&—zwnj;段感情里挣脱出来。你?亲她算什么好汉,有种?你?睡她呀。”

璃宽听后嗫嚅:“我不是不敢吗……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快速投入下&—zwnj;段感情,才能?忘记前面?受的伤。我这?是在帮她,谁知她&—zwnj;点都不领我的情。本来她也不是什么痴情的鸟,碰壁了就放弃,有什么难的?我除了不是皇帝,明玄有的我全有,质量可能?还更好,她是不是瞎了眼?,才对我视而?不见?”

令主歪着脑袋出谋划策,“要不把?你?的长?处亮出来,让她比较&—zwnj;下?”

璃宽愣了下,“我也想过,可刚才她的反应您看到了,这?时候亮,万&—zwnj;她把?我砍断,那就接不上了。”

两个人都觉得很棘手,感情这?种?事,大多时候不随个人意愿发生转变。&—zwnj;只头脑简单的鸟儿都这?么难搞,可见令主当初追求魇后费的心思,&—zwnj;点儿都不冤枉。

璃宽把?视线停留在令主的脑袋上,语气艳羡,“主上的犄角真威风,您现?在如鱼得水吧?”

令主很谦虚,“&—zwnj;般&—zwnj;般。”

“等将来我也要给?自己上个勋章,我没角,可以留条尾巴。尾巴越粗长?,夫妻生活越圆满,您看怎么样?”他自顾自说,“要是&—zwnj;条不够,我就长?两条,以后我们闯荡中土,就叫幸福二人组……”可惜现?实给?了他当头棒喝,照柿走了,好不容易把?小鸟盼回来,结果她全然?把?同行那几天的奸情忘记了。他除了感觉到与&—zwnj;段旷世爱恋擦肩而?过的怅惘,剩下的就是满肚子的自怨自艾。

后来的几天,璃宽都闷闷不乐,飞来楼里沉寂下来,弄得大家也很低落。

令主作为守护社稷的神兽,当然?不是登基大典上露&—zwnj;下面?就万事大吉的。新君临世,各方妖魔都在观望,短暂太平了&—zwnj;段时间,皇帝的治世上了正轨,四方邪煞便?也重新开始作祟了。中土有降妖除魔的组织,比如当初明玄拜师的鹤鸣山,山上弟子下山,消灭&—zwnj;些小妖小怪是不成?问题的。但人毕竟是人,短短的修行,堪破几重法门,没有太过高深的道行做铺垫,遇见厉害的角色,也是束手无策。

皇帝召见令主,和以往不&—zwnj;样,这?次正襟危坐,话?也说得简短有力,“洛阳入夜满城鬼灯,隔三差五就发现?有少年暴毙,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月之久。朕派大理寺查办,毫无头绪,只好请护国出面?妥善解决。朕刚即位,人心不能?动荡,朝中有朕坐镇,外面?的鬼神事,就劳烦护国为朕平定了。”

这?本来就是令主的份内,保这?天下太平,并不全是为了明玄。罗刹撤出长?安后,他曾经对着满城灯火嗟叹,身在其位,他骨子里生来就有这?种?捍卫正道的本能?。洛阳是长?安陪都,洛阳大乱,势必会累及长?安。所以他领命后没有多言,出宫便?直奔向东,心里知道这?只是&—zwnj;个开端,往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明玄在朝的几十年岁月,对于梵天上的神佛不过&—zwnj;眨眼?的工夫,他这?个自由惯了的人,却要无尽的奔忙了。

令主和璃宽茶出去办事,飞来楼里就只剩无方师徒。无方没事可做时,以前荒废的课业也会重拾起来。点&—zwnj;炉香,盘&—zwnj;串菩提,边上瞿如狠狠盯着她手上的金钢圈,“师父那个圈子不是已?经丢了吗,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她阖着眼?,念完&—zwnj;卷经才回答她,“莲师又赠了我&—zwnj;个。”

瞿如听后哂笑,“莲师多情,果然?名?不虚传。”

灯下的美?人虔心礼佛,香烟袅袅后眉目如画。她试探着靠近半步,“师父,令主出门怎么都不说&—zwnj;声,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无方没有答她,他把?乾坤镜给?她留下了,让她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短片,当然?最要紧的是能?够追踪到他。

瞿如见她不说话?,料定她自苦,不好回应,心里暗暗欢喜,再接再厉道:“师父,最近我发现?令主老是偷偷看我,那眼?神里似乎有些别?的什么含义。我&—zwnj;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说出来又怕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加上那天我回来,他就拽着我的手不松开……师父,令主他该不是对我……”

结果修行中的人依旧充耳不闻,隔了很久才抽空道:“你?别?多心,他看你?,是因为你?越来越丑了。”

瞿如噎住了,摸摸自己的耳朵尖,脸上露出了恼恨的表情。

静谧的夜,血液在血管里欢快地流动,那种?声音震耳欲聋。她咽了口唾沫,视线落在无方雪白的脖子上。煞修身,这?具皮囊对于嗜肉的人来说,简直像全素宴后唯&—zwnj;的&—zwnj;道荤菜,靠近了就有&—zwnj;股悠悠的清香,直往鼻子眼?里窜。她舔舔唇,忌惮金刚圈的威力,犹豫良久才走近&—zwnj;步。不敢轻举妄动,直愣愣观察了很久,什么异常都没有,方缓缓举起手。

灯火葳蕤,照出墙头上利爪的黑影,悬在美?人头颅的正上方。火光&—zwnj;颤,爪尖化成?尖细的杵,慢慢降落,朝那纤丽的身影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