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好好的?屋子?不睡……床都铺好了。”

无方?对令主赖着不肯下去的?做法很不解,他是打?算幕天席地么?大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虽然楼很高?,但神佛可?见三千世界,在这里……她红了脸,这人的?小情趣,有时太标新立异,让她招架不住。

“下去吧。”她拽了他一下,“到?处都有眼?睛……”

“眼?睛不怕,我会设障眼?法。”令主笑嘻嘻拉她坐下,“你看看这景致,头顶有长空,底下有万家灯火……原来长安城这么漂亮!先?前城里闹罗刹,天一黑到?处都黑洞洞的?。现在罗刹没?了,虽然消失得蹊跷,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一切便还不算糟。”

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忧国忧民的?味道,大概麒麟天性就是如此吧!她挨着他坐下,两个身穿喜服的?人,在清冷的?月色里依旧鲜焕如火。她搂住他的?一条胳膊,把头枕在他肩上,“你说明玄能成为明君吗?他心思很深,我总看不透他。”

令主乜起眼?望向远方?的?丛山,“帝王心术,能让你看透,他就不成帝王了。君王的?功绩和人品,有时候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可?以卑鄙无耻,但不妨碍他创造出一个空前盛世来。”

无方?其实一直有些?担心,白准是心高?气傲的?人,明玄也不是等闲之辈。两个人迎头相撞,似乎连和平共处都有一定困难,更别说精诚合作了。可?这些?话?,终不该在这时候说,她的?脸轻轻蹭了他一下,“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等你功成身退,我们就回魇都,专心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他说好,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回禀过天地,大礼就算成了,接下去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了。可?是这么个大活人,当真放在他面前任他摆布,他又很紧张,觉得有点无措了。

先?亲一下,这个他知道,要循序渐进,不能太毛躁。璃宽茶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过他经验,当你没?有太大把握的?时候,一定要慢,边实践边学习。如果你的?娘子?不是老手,她会觉得你的?慢贴心又温情。她会和你一起感受每一个过程,你的?一点点进步都会让她惊喜,反正她和你一样没?见识,你怎么做她都不会嘲笑你。

令主深吸了口气,一边回忆乾坤镜里的?画面,一边把唇印在她的?唇瓣上。她可?能因为露天没?遮挡,还是有些?放不开,他嗡哝着:“放心,别人望我隔山海,就算长了对万里眼?也不顶用。你可?以尽情赏月,月亮里的?人看不见你。”

他的?嗓音低哑,不为那火热的?唇,单是他绵密的?气息和惑人的?声线,就把她心底的?一丛易燃物点着了。

初夏的?夜,风是柔软的?,心衣松开一些?,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也不觉得凉。他吻她的?耳廓,吻她纤纤的?肩颈,暖流似的?划将过来,停在胸前。无方?和他一样紧张,羞赧闭紧双眼?,可?是等了良久,不见他动作,垂眼?看他,他怔怔的?模样,“娘子?……”

又要说什么?她抢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要是不想被我踹下楼,就别说话?。”

那双狭而秀的?眼?睛变得弯弯的?,眸中有星辰点点。话?是不说了,手却抬起来,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空中纵出一盏金色的?芒,像孩子?玩的?水漂,瓦片在深蓝的?天幕上跳跃着,一簇接一簇碎光四溅,向远方?奔跑开去。然后沉寂,静静的?,消失于广阔的?天宇。不信就这样结束了,无方?屏息等待,心里默默念着。再看他,他依旧微笑,拉下她的?手,在她指尖亲吻。亲到?第三根的?时候,消失的?光终于回来了。忽地引出漫天的?霓火,转瞬迸发,仿佛将中阴镜海倒扣过来,红莲在天顶生根,向下盛放。每一片花瓣打?开时,都发出簌簌的?声响,花枝摇曳,摇下数不尽的?流萤一样的?金芒,落下去,把九州都点亮了。

无方?惊艳一叹,这场景实在宏大震撼。不单她,她听见长安城中呼声一片,鼎沸的?人潮,把夜都吵醒了。

他的?注意力不在天顶,全在她身上。她看奇景,他便看她。曼妙的?身躯浸泡在柔艳的?光里,美得如此令他心悸。指尖移过来,虔诚而敬畏地盖上去,他轻轻微笑,“娘子?,我们的?婚礼普天同庆。”

她仰身而卧,眸中水光潋滟,莲花开在她眼?底。她转过视线来,抬手抚抚他的?脸,醉心美景,便心甘情愿停留下来。她闭上眼?,艳红的?光把黑暗渲染得分?外旖旎。一弯雪臂在他肩上松松搭着,他很聪明,也懂得钻研。大概有了最新的?发现,无方?只觉自?己?在他手中挣扎、扭曲,灵魂也浮起来,一浪天,一浪地,最后只余浩大的?酸麻和惊悸。

白准的?爱,是细水长流,流过她的?心尖,流向四肢百骸。他轻轻覆上来,朦胧里见他一脸羞怯,牵着她的?手说:“让你见识一样好东西。”

他躺在她身畔,温顺地靠过来,拱在她怀里。那好东西乍然落进她手中,烫手山芋似的?,想丢,却又舍不得。她红着脸细细揣摩,揣摩出了他一连串的?倒吸气。

“这个……”她腼腆地笑着,两手珍而重之合起来,“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令主如同置身水火,牙关叩得咔咔作响。像小孩子?呈交课业,准备迎接验收了,心情之忐忑,比当初上干戈台还要紧张。

“你想象的?是什么样?”他吞声说,难耐地扭动,“我快死了……我要不行了……”

怎么就要不行了呢,无方?缩了缩手,有些?犹豫。她是学医的?,虽然没?见过活体,但对构造大致有了解。飞禽走兽,乃至凡人,虽各有差异,但万变不离其宗。她还记得当初麓姬带着偶人来十丈海,那偶人从上到?下她都查验过,查到?那里时还纳闷,这个似乎和一般的?不一样,原来出处就在他这里。

麒麟的?锐器,器形独特,能巨能细。偶人不过空长了个形,精髓差远了,所以胖大的?令主让她狠吃了一惊……这傻乎乎的?人,论?起长处来,绝对独树一帜。

唉唉,这样的?夜,这样的?情儿。她挑起他的?脸,吻吻他的?唇角,“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知道吗?”

令主抖擞起了精神,他想了一万年,温习了好几?个月的?步骤,再说不知道岂不让她笑话?死了?他骄傲地挺胸,“是个男人都知道。不过我听阿茶说,头一回可?能有点痛,我不想让你忍痛。”

她羞得盖住了脸,“那只蜥蜴不学好,你别老听他的?。”

“不疼么?”他高?兴起来,“我就说呢,为什么要疼,明明那么销魂的?事。”

无方?不便说,大约就是痛并快乐着吧。反正她成亲了,再痛也是值得的?。她有些?想哭,伸出两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天上红莲渐渐消散了,最后一朵失去踪迹时,她哽咽了下。这桩婚事他等了一辈子?,她何尝不是。她原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一天的?,煞太毒,平常人消受不起。可?就是那么巧,她遇见一只傻乎乎的?黑麒麟,他饥渴又热情,把她心里的?沙漠都快浇涝了,她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

“轻一点就行。”她忸怩嗫嚅,常识告诉她,应该不会太受用。可?她不能说,怕说出来吓着这个傻子?,回头再给吓坏了,那就后悔莫及了。

令主说好,暧昧地冲她的?耳垂吹了口气。心底大笑三声,终于啊,他的?性福生活来临了。一万年的?积淀,一定能让娘子?毕生难忘!

他像唱大戏的?,摆足了架势粉墨登场。朱红的?袍子?大敞着,为了方?便,底下什么都没?穿。威风地一扬手,袍子?飘飘落在身旁,矫健的?身躯在月色下闪耀出诱人的?银光。正欲亮相,一抬眼?,发现屋脊上的?盒子?边缘露出一双黑豆小眼?。那只血蝎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居然不声不响偷看了半晌。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啊,令主错牙笑着,狠狠一抬盒盖,铁盖子?磕托一声扣下来,差点把它斩首。现在万事俱备,没?有什么能打?断他了,令主温柔地吻了下他的?新娘,一手将她掬起来,让她偎在自?己?怀里,然后引着他的?战将兵临城下。探了探虚实……花儿嘛,心里感慨她上次在镜海上的?描述惟妙惟肖。令主自?觉自?己?聪慧过人,即便是靠蒙混,也妥妥的?十拿九稳。于是一鼓作气,向城门攻了过去——

电光火石可?以预见,但不是他的?大将军引发的?,是他的?右脸挨了一巴掌,直接打?出了他两眼?金花。他呜地一声捂住了脸,“娘子?,你干嘛?”

无方?气得嘴唇乱哆嗦,“白准,你到?底会不会!”

令主感到?冤枉,“我会啊,不是好好的?吗,可?你又打?我……”

他两眼?含泪,光溜溜坐在瓦楞上,看着可?怜又可?气。无方?很凶,“那是好好的?吗?你真觉得没?问题吗?我好想踹你下去……你居然还有脸哭?”

令主把两边脸颊都捂住了,“你打?我还不准我哭。”

她气涌如山,恨不得一把掐死他。见他抽泣得兴起,自?己?屁股又火辣辣地痛,越想越委屈,合起衣襟也哽咽起来。

大喜的?洞房过程,最后怎么变成了这样呢?月色下新婚的?小夫妻并排坐着,各自?哭得都很伤心。令主哭自?己?的?男性自?尊受到?了打?击,无方?哭遇人不淑,这个傻子?要坑她一辈子?了。

当然这种尴尬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红着半边脸的?令主过来安慰她,“娘子?你别哭,是刚才?那巴掌把手打?痛了吗?我替你吹吹吧……”

无方?闹别扭,不想理?他,说要回房去了,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檐角,纵身从楼顶跳了下去。余下伤透了心的?令主骑着屋脊,看看蔫头耷脑的?大将军,觉得活着都没?什么大意思了。

明明都是照教程上做的?,起先?她不也很陶醉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令主仰头观望,还好结界设得厚实,要是让吉祥山上那个人看见他们的?初夜这么狼狈,大概要笑死了吧!

他拖过喜服,垂头丧气地套上。还能怎么样,夫人生气,肯定又是他的?错。忽然想起来,刚才?无方?怎么好像瘸了呢,心头顿时一惊,忙追进了新房。

这里才?是真正的?洞房啊,四壁悬挂红幔,案上两支红烛热烈地燃烧着,啪地一声,灯花爆了,溅出一地火星子?。女人生气爱找床,他赶到?床前一看,她果然在。不过被褥蒙住了头,身子?蜷得小小的?,分?不清哪里是脑袋,哪里是脚了。

他怯怯叫了声娘子?,“你理?我一下好吗?”

床上的?人不吭声,倔强地翻了个身,应当是背对他了。令主闷声站了半天,发现这么下去不行,于是脱了大红袍,掀起被褥一角,强行钻了进去。

褥子?底下是个小世界,昏暗间看见她抱着自?己?的?膝头,哭得眼?睛都红了。令主伸手去搂她,“娘子?,刚才?我不稳,惹你生气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再试一回好吗?”

问题出在哪里呢,无方?冷静下来之后也想通了,出在自?己?太信任他,真的?以为他已经弄明白了里头的?诀窍,放心把主动权交给他了。其实他就是个没?开化?的?二傻子?。

她瘪着嘴看他,“你跑错地方?了,知道么?你弄得我很疼。”

令主呆若木鸡,“我找到?花儿了啊,怎么会跑错呢。”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可?能因为挨得太近了。”说罢拉他躺好,褪了自?己?的?喜服,和他依偎在一起。

麒麟踏火而生,他的?身躯火热温暖,就像他的?性情。她依恋他的?温度,尖尖的?下巴杵着他的?胸膛,“你看着我……我好看吗?”

“那还用问?”令主抚抚她的?脸颊,“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她笑了,笑得温婉恬静,纤纤玉手将长发撩到?身后,薄如蝉翼的?明衣下拉伸出一截秀美的?脖颈,低头在他胸前茱萸上亲了一下,“你也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令主这回居然没?有得意地顺杆爬,他只是静静看她,烛下肤胜白雪,眼?若星子?。那么专注的?凝视,几?乎看得她不好意思。

大将军再抬头,势不可?挡,他终于按捺不住,放她躺下。这回真的?要小心了,他牵她的?手,让她引领,在她耳畔温声叮嘱:“如果我做错了,你要及时阻止我。”

无方?面红过耳,微微偏过头去,闭上眼?,手却有她自?己?的?意志。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平了心绪想,两个都是门外汉,走了弯路,琢磨探讨重新出发,谁也不能嫌弃谁。他轻柔地亲吻她,她仰面迎接,多好,这只麒麟以后就归她了。

他找到?地方?,试探地点了点,“是这里么?”

她嗯了声,紧紧攀住他的?肩。往事像拉洋片,纷纷杂杂划过眼?前。她活了千年,最快乐的?时光相加,还不及和他在一起的?这两个月。他们是天作之合,麒麟化?解她的?煞气,等她煞气褪尽的?那一天,就可?以替他生小麒麟了。不要别的?颜色,就要黑的?。他一直对自?己?不满意,可?她却那么喜欢。因为他傻头傻脑,黑色能助长他的?威风,世上没?有几?个人,敢真正触怒黑麒麟。

沙沙地,原来皮肉撕裂是有声响的?。她咬紧牙关不敢出声,害怕吓着他。可?是真疼啊,简直像上刑一样。还好他体贴,只是同样的?第一次,他却浑身颤抖,看样子?是高?兴坏了。

她咽下痛苦,捧他的?脸,“阿准啊,你快活吗?”

谁知他抬起头来,泪眼?凄迷,“娘子?,我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