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后气温骤降,像是残留的冬意在四月里发了个脾气,连温柔的暖风都像躲猫猫一样藏了起来,怎么也寻不着踪迹。
夏柠正以一个惬意的姿态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观赏着电视上播放的戏剧,一只纤长白嫩的手放在美甲师手里,由对方绘制着精致漂亮的图案。
女孩正沉浸其中,旁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原本没打算接,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赶紧把电视关了,让四周保持安静。
打电话过来的是她亲爸,“见着你未婚夫了吗?”
“马上到了。”坐在家里、甚至还穿着睡衣的夏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撒谎时有一个摸耳环的下意识的动作,但因为现在一只手要接电话,另一只手在做美甲,就没能做成。
夏柠咳嗽了一声,唇角带起笑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自然甜美一点,“已经看到人了,不说了爸。”
说完挂断电话,干净利落。
正在帮她画图案的美甲师手下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夏小姐,后者也冲她甜甜地笑,丝毫没觉得自己撒谎有什么问题。
她重新打开电视,这会儿却是怎么也看不下戏剧了。
半月前,夏柠刚从国外舞蹈表演完回来,飞机降落脚都没完全沾地呢,亲爸夏弘就急匆匆地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要给她定门亲事。
生在他们这种家庭的人,大多数都掌控不了婚姻自由,联姻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利益相关,身不由己。夏柠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从小到大也没遇见过什么真爱类的人物,因此对联姻这件事不排斥。
夏柠原本的计划,是找一个绅士、没什么陋习的公子哥协议结婚,最重要的是对方不会去干涉她的人生计划。到时候她也不会管对方在外面干什么,对方也管不着自己,各自安好,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
但偏偏在她应下前出了点变故。
前几天夏柠抽空回了一趟家看望爷爷,老人家正在外面练习书法,她站在一旁看着。女孩身着绿色旗袍,掐出来一截纤细的腰肢,一只手转着另一只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美得像一幅画似的。
但很快这画面就被打破了,夏柠瞥见远处的安倩,也就是她爸现在法律上的妻子,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后来在饭桌上,夏弘将这件事又重新提了一下,“对方是盛家的掌权人盛修白,年少有为,性格也很不错。”
爷爷也说,“这孩子可以接触接触,最主要是人品不错。”
她垂着眼,纤长漂亮的手拿起筷子给爷爷夹了块肉,微微一笑。
事实上这名号夏柠早有耳闻,顶级豪门盛家的那位公子哥,自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听闻后来他也不负所望,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用种种强硬手段将家族掌权人的位置坐稳。
夏柠一直不表态,直到老爷子慢慢站起来,拄着拐杖去房间里午睡,安倩悠悠开口,“多少人都等着高攀盛家,这个机会你好好把握,如果能和盛家顺利联姻对你爸的事业有很大帮助。”
夏柠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着几分嘲讽的弧度,刚提起椅子上的包准备走,安倩又道,“别不领情,要不是你妹妹不愿意,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你。”
“……?”
夏弘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夏柠没管亲爸,她意识到什么,转而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对方,“她为什么不愿意?”
对方既然条件这么好,怎么也不会把这门婚事让给自己吧。
“她要追求婚姻自由呗。”
“……?”
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在这做联姻工具,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可以安心去追求婚姻自由?怎么世界上那么多好事都落在妹妹身上呢。
夏柠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我突然也想追求婚姻自由。”
因此,今天这场跟盛修白的第一次见面,夏柠故意放了对方鸽子,完全没顾及对方的脸面。
指甲差不多做好,夏柠举起手来欣赏了一会儿,而后拿起手机拍照发给闺蜜时柚韵。照片里如同艺术品一般修长好看的手,再配上古典的绿色,如同嵌上淡雅的玉石。
柚子:“好看!!”
时柚韵发来一句语音,足足吹了她三十秒的彩虹屁。
两人聊了一会儿,时柚韵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今天要去相亲吗?怎么,特意为了见相亲对象做的?”
夏柠直接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时柚韵有些懵,这是做什么?相亲还给自己打视频电话,难道是这两人一见面就看上眼了,直接见闺蜜?
然而视频电话一接通,时柚韵首先看到一个不施粉黛的大美人,这美人穿着睡衣,周围的背景很明显是在自己的家,“你是没去还是已经结束了?”
“我放了盛修白的鸽子。”
时柚韵一脸敬佩地看着她,“我听说盛修白挺不好惹的,这别给人家搞得罪了。”
夏柠鼓起腮帮,一脸坦然,“得罪了就得罪了呗,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来找我麻烦吗?”
没过两天倒春寒消失得无影无踪,夏柠一直等亲爸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但一直没等到,之后对方又约了几次见面,夏柠全都没赴约。
奇怪的是,盛修白丝毫没有因为夏柠没有到场而发出任何的不满和质疑,一切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诡异得要命。
倒是半月后,夏柠收到夏弘的信息,她看到内容后像看了什么恐怖片,对方说盛修白对她很满意。
“……?”
神特么满意。
她很想问问,对方究竟是对一团空气满意,还是对她的名字满意,还是说没事去算命的时候正好遇到神棍,对方告诉他自己就是她的命中注定?
就算是见了她的照片,她这么不给面子地放了对方三次鸽子还能满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
这事在后来说到闺蜜时柚韵面前,对方倒是不以为然。
“盛修白对你很满意?”时柚韵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双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们柠柠宝贝这么好看,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是个人都会对你满意的吧。”
她这话可不是什么好友滤镜,夏柠除了一张女神脸之外,因为自小学舞蹈气质十分出众,追求者数都数不过来。如果对方对夏柠不满意,那才叫稀奇事呢。
夏柠抬起脸,僵硬地笑了笑,“我根本没去见他。”
“……?”
这下无语且疑惑的,又多了一个时柚韵。
两个人点了杯酒坐在吧台前,以同种姿势陷入沉思,要说这人是普通人,还能理解为想要“嫁”入豪门,少奋斗三十年,但偏偏这人是谁也高攀不起的盛修白,因此事情变得玄幻了起来。
“你们俩在干什么?”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接着她们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计城刚从里面出来,就见这两个人奇怪地坐在这儿。
“你不懂。”时柚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在这思考人生的哲理呢。”
“今天这么热闹,您二位就在这思考人生的哲理?”计城挑眉,“刚认识两个朋友,要不要过去喝一杯?”
时柚韵眨了眨眼,“帅不帅?带我去看一眼。”
“……”
夏柠对帅哥不感兴趣,因此没插/入这两人的话题,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面前的酒杯。调酒师调的这杯是新品,颜色是极其好看的蓝,口感也不错。她刚放飞着思绪,身旁的人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柠柠,你那个便宜未婚夫……”
什么未婚夫?
顺着时柚韵的视线看去,夏柠眸光顿住。昏暗不明的灯光下,一个高大斯文的男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漫不经心地听着对面男人的话语,唇角晕着几分笑意。过了几秒,他一只手攥住桌子上的酒杯,冰冷液体里映着他深邃又带着几分痞气的眸子。
还真是她未来未婚夫。
虽说夏柠没见过盛修白,但这样出名的人总是会出现在某些财经杂志以及电视屏幕上,那样出众的长相她想忘记都难。平心而论,盛修白长的这张脸还真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眉眼里透着几分轻佻,但是又很好地被斯文的气质压下去,让人很想扒了他衣服看看他到底是真斯文还是假斯文。
时柚韵凑近夏柠,小声说,“既然遇见你未婚夫,你还不赶紧去留个好印象?”
“嗯?”
见好友用一副“你脑子坏了”的表情看着自己,时柚韵解释,“此好印象非彼好印象,他知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夏柠思索半晌,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许。”
“算了。”她挥了挥手,“不管他见没见过你,反正你就假装没见过他,直接去约他回家过夜,这样他就会觉得你是一个轻浮的女孩,这样,这婚事还需要你自己退吗?”
夏柠觉得有道理,“说得对。”
但是她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夏柠在原地酝酿了一会儿,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表演,就看见一个女孩笑着凑到了盛修白身边。远远地她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瞥见他眸子里的不悦,连唇角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于是等那女孩走了,夏柠也照着那女孩的模样走了过去,她一截纤细的腰露在空气里,慢慢地靠近盛修白,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看到了他脖子上一颗浅浅的痣。
尚未开口,盛修白抬起眼看向了她。
夏柠酝酿好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是硬着头皮道,“帅哥,约吗?”
听到这话,盛修白挑了挑眉,还没说话,他对面的男人倒是先开了口,“修白,怎么回事,今天桃花这么旺?”
不过知道盛修白性子的人都知道,他哪里是会乱搞的人,因此谁也不会觉得他会搭理酒吧一个陌生女人。
夏柠计划成功了一半,就等他拒绝就可以走人了。她盯着盛修白的唇,想要得到想要的那句回答。谁知道对方先抿了口酒,性感的喉结滚了滚,末了才漫不经心地看她。
“好。”男人应完,脊背往后靠了靠,唇角带着几分弧度,“你家还是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柠柠:这剧本不对qwq
开个轻松的甜宠文,终于写到盛修白了。斯文败类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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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那年,温窈家庭陡生变故,
女孩撑着把黑伞,一双纤细的腿在风中瑟瑟发抖,身后一件带着淡淡木香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靳邵礼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侧,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墓碑。
男人是她未婚夫的哥哥,这次过来是为了接她去靳家。
潮湿的雨天,她不敢看他,只是在雨伞的遮挡下悄悄用眸光描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后来,温窈被接了过去。
靳父向她提了两家婚约的事,女孩怯怯地抬头,眸光在坐在一旁矜贵斯文的男人身上小心翼翼地掠过,
她犹豫了几分钟,小声地问,“我能不能换一个?”
“……?”
温窈不敢看西装笔挺,眉眼温柔却藏着几分疏离的男人,几乎用了全部的勇气说,“能不能换成靳……靳邵礼哥哥?”
现场安静异常,几乎所有人都一副错愕表情,连同一向稳重的靳邵礼都有些意外。
但最后靳父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淡淡应下,“好。”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靳邵礼对她温柔、绅士、面面俱到,
可两人之间更像是住在一起的合租室友,
后来女孩死了心,晚上跑出去和朋友喝酒,
被学长送回来时,靳邵礼坐在沙发上,看上去等了一夜。
他将眼神从她被陌生男孩扶过的胳膊上移回来,嗓音里泛着冷意,“去哪儿了?”
温窈忍住想哭的冲动,心想他又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赌气道,“不用你管。”
那天夜里,温窈半睡半醒间身后垫子往下陷了陷,被人从背后拦腰搂在怀里,
男人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嗓音透过胸腔震着她的耳朵——
“当初是谁选的我?”
男人极力抑制着心里藏着的占有欲,勉强将斯文的外表继续维系。
他嗓音弱了几分,“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