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皇接着道:“惊怖流虽然是乐土门派,但归属千岛盟之后,却出力甚巨,这一次禅都之战,更是倾力而为。看来,依靠乐土内部力量的方式,还是可行之道,只要懂得控制即可,利用勾祸也是如此。”
小野西楼道:“哀邪的三皇咒的确是一惊世绝技,如果没有三皇咒,西楼根本就没有机会脱身。没想到这一次脱险,给我最多掩护的反而是哀邪。”
说到这儿,她取出一物,双手奉上,道:“这是哀邪的紫微晶,此物可察阴阳五行,是当世奇物,哀邪在以三皇咒全面催发自己的修为之前,将此物交与西楼,让西楼转呈圣皇,说这是他最后为圣皇献上的一份礼。”
当即有求侃上前接过了小野西楼手中的紫微晶,呈送于盟皇面前。
盟皇接过紫微晶,默默地端详着,良久方声音低沉地道:“传我之令,追尊哀邪为千岛盟天照武士。”
上殷城有天照神社,与别的天照神庙不同,天照神社中除了有天照神的雕像外,还有历代“天照武士”的雕像,所有的天照武士,都是为千岛盟效忠时战亡的勇士,非战绩彪著者难有此殊荣。自“千岛结盟”始有盟皇以来,已近两千年历史,而天照神社中的“天照武士”也不过只有二百十七尊,加上哀邪,则为二百十八尊。“天照武士”堪称十年一见,盟皇竟给哀邪如此殊荣,连小野西楼也暗自一惊,有些意外。
哀邪成了所有“天照武士”中惟一一个来自乐土者。
或许,这是千岛盟盟皇借机向有可能会为千岛盟效命的乐土人发出的一个信号,告诉他们千岛盟是重才爱才的。
如果这样,那这一手的确很可能会有一定的效果。
盟皇轻轻放下紫微晶,对小野西楼道:“此次乐土之行,你辛苦了。”
小野西楼道:“只是西楼无能,没有找到龙灵。不知皇子圣体如何?”
盟皇道:“你们已尽力了……”
沉默了一阵,方又道:“其实龙灵根本就没有出现,可以说千岛盟这一次是被人利用了。”
“龙灵……没有出现?!”小野西楼失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千岛盟为了并不存在的龙灵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未免太可悲了。
盟皇的脸色渐渐地有些苍白了,他沉声道:“正是。有人知道千岛盟迫切要找到龙灵,所以故意透露出消息,让千岛盟的人冒险进入禅都。”
“是大冥王朝的人设下这一计的?”小野西楼问道。
“不是。如果是大冥王朝设下的计谋,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布下这一疑阵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叫姒伊的剑帛女子。”盟皇道。
“她……她岂非就是传闻要将龙灵献给大冥冥皇的人?”小野西楼这么问时,心中已有所悟。
盟皇脸色阴沉地道:“此女太可怕。大冥冥皇欲嫁胞妹未嫁成,却成全了姒伊!虽说这之中也有取巧的成分,但能够如此善于把握机会,也不由人不对她刮目相看。这一次,剑帛人未费一兵一卒一物,竟然就得到了冥皇允许剑帛人建立剑帛城的承诺,而且还使千岛盟与大冥的关系更为恶化,并且使双方力量各有削弱。此女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顿了顿,盟皇接着道:“剑帛人并没有真的得到龙灵,这也是曾救过你们的将雏打探到的。他现在的身分是天司禄府的管家,而姒伊又住在天司禄府,否则,只怕我们还不知要被蒙骗多久,以为龙灵真的在剑帛人手中。”
如果龙灵真的在姒伊手中,盟皇是绝不会放弃的。但姒伊在禅都,千岛盟人要从她身上夺取龙灵,就必须潜入禅都,姒伊再施借刀杀人之计,不知还要有多少千岛盟人因此而被大冥王朝所杀。所以盟皇对打探出的真相是既愤怒,又暗称侥幸。
“此次为了皇子,劳师动众,是本皇之过。但乐土恨不能将所有千岛盟人赶尽杀绝,也着实让人心寒。本皇也希望千岛盟能安宁,但乐土以武立国,雄视苍穹,他们从未停止过试图吞并千岛盟的念头,正因为如此,本皇才针锋相对,声称要光复乐土。这个世道,弱肉强食,千岛盟要想有立足之地,就绝不能屈服于乐土。”
小野西楼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小野西楼告退,回到了小野府。
小野西楼走后,盟皇问求侃道:“你是否感到这次小野西楼由乐土返回千岛盟后,有什么变化?”
求侃斟酌着道:“奴才眼拙,并不能看出什么。”这样敏感的问题,求侃一律坚持不答为妙。
盟皇却道:“她似乎比以前健谈了些。”
这算什么改变?就算真的有这样的改变,也是无关紧要的,不值得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及啊!
求侃惑然不解,当然,他绝对不会追问什么。
而盟皇竟也不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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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传说恨极红衣男子,恨不能一出手就将红衣男子置于死地。
“无咎剑道”在盛怒之下全力施为,声势骇人之极。
“炁兵”本就是区别于一般实物存在的另一种存在方式,炁兵化虚为实时,其形状大小绝非一成不变的。
这一刻,炁兵“长相思”就比尹欢拥有时长出近一倍。
红衣男子身形微微一动,突然有一片银色的光雾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情形竟然十分动人,银色光雾与他一袭火红色的衣裳相映,极为醒目。
炁兵“长相思”一下子没入了那片光雾之中,密集得不可分辨的金铁撞击声刹那间激荡开来。
与撞击声一道激荡开来的还有无坚不摧的剑气,剑气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涌出,顷刻间树倒岩碎,尘埃漫天。
战传说一剑击出,未有战果,第二剑即刻随之而出,竟仍与第一剑一样,是那式“八卦相荡无穷道”,剑势自有生灭,一剑衍生万千变化,且回复往返,无穷无尽。一剑快似一剑,如不绝怒涛疯狂地卷向红衣男子,刹那间,战传说不知已将一式“八卦相荡无穷道”使出了多少遍。因为始终无法克敌,战传说便不断地将自身内力修为加强催运。他浑然已忘了“无咎剑道”共有六式,也忘了自己可以变招进攻,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将红衣男子击杀!
不惜一切!!!
这样的攻势的确声势骇人,仅仅是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就已具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但这样的攻势却注定无法奏效,因为对手的修为同样是深不可测,他怎可能仅凭一式“八卦相荡无穷道”就击败对方?
“蓬……”一团血雾乍现,赫然是战传说喷出了一口热血,而喷出的热血又在强横气劲中立时化为血雾。
红衣男子只守未攻,战传说却受伤了!
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红衣男子的修为,竟比战传说高明许多?
但红衣男子却没有趁此机会立即予以反击,相反却如轻羽般倒掠而出。战传说一时真力不继,竟也无法困住红衣男子,只能任由他退后。
战局以这样奇异的方式暂时中止。
双方立足处本是崎岖不平,此刻却已被凌厉气劲扫平,数丈之外,堆积了断枝碎石,数丈之内,却平整得像是清扫过一般。
红衣男子眼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知道战传说为什么会受伤吐血——战传说并不是被他击伤的,而是因为战传说几如疯狂,以超越人的承受极限的方式不断全力催运真气,这么做或许可以支撑一时,但又怎可能持续太久?更不用说如战传说这样一剑接着一剑疯狂进攻!最终,一口真气无以为继,竟使战传说反伤自身。
换而言之,击伤战传说的,可以说是他自己!
照理,任何武道中人都知道诸法有度,不可过甚。以战传说今日的修为,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这一次,战传说却没能做到这一点。
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战传说在听到红衣男子所说的话之后,极度的愤怒已使他不顾一切!
战传说的攻势只是稍稍一缓,便再度席卷而出!
这一次,战传说冷静了些,剑势反而更为严谨。自从隐凤谷一役中意外拥有“涅槃神珠”后,战传说每受一次伤,功力反而增进不少,如今他的功力已极高,配以独步天下的“无咎剑道”,其威力可想而知。
但红衣男子的修为同样高得惊人!战传说先前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因心绪混乱之极,故红衣男子虽已出兵器,却未曾留意对方所用的是什么兵器,直到受了伤之后,才留意到红衣男子所用的是一柄软剑。
凭一柄轻盈的软剑,能与炁兵“长相思”相抗衡,实是不易。
战传说恨红衣男子太卑劣,出手毫不容情,几乎每一出手都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红衣男子对战传说的悍勇显然有些措手不及,竟一连让战传说逼退了好几步。
虽然被一连逼退了几步,但他的步伐丝毫不乱,非但不乱,反而可以说是每一步踏出都妙至毫巅,且洒脱无比。
他的软剑,几乎已不再是一件兵器,更像是一缕清风,可以变幻出任何的角度与方位,从任何的角度刺出。有好几次,战传说甚至看到对方的剑是从他自己的身体穿过,然后及时而准确地挡住了炁兵“长相思”。
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事实,剑若穿透了身躯,怎么会既不伤也不见血?!但战传说视线所捕捉到的,却的确是这样不可思议的情景。
红衣男子的剑法太神出鬼没,以至于连战传说也难免产生错觉。
尖锐摄人的破空声中,战传说一剑遥遥刺出,炁兵过处,竟挟带一道火红色的火焰,似若火龙般疾窜而过,直噬红衣男子。
火龙蓦然惊变,让一直应对从容的红衣男子不由为之一惊,软剑闪电般在第一时间搭上了炁兵。
炁兵骤然消失无踪!
炁兵本就是异于物质正常存在状态之物,它的存在与消失都绝不能以常理度之。软剑搭上炁兵的那一刹那,炁兵便凭空消失了,纵然是天下最快的剑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它的消失,就像光线骤然消去般,没有任何的过程。
软剑顿时扑空。
红衣男子一惊。
破空之声再起。
一道冷风直取红衣男子的后背!
赫然依旧是炁兵“长相思”!但却是在战传说的左手,就像它的消失一样快至不可思议。
“长相思”在左手突现同样是匪夷所思!
非但红衣男子没有预料,连战传说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他只是在那一刻竭力欲摆脱与红衣男子的纠缠,在炁兵消失后的一瞬间,他发现如果自己的左手还有一件兵器,那么红衣男子就有一处致命的破绽了。
他没有料到自己左手真的会出现炁兵!
战传说取胜的欲望太强烈了,强烈到可以使自己受内伤。在眼见防守得滴水不漏的红衣男子突然出现了惟一的破绽时,战传说对取胜的渴求更是迫不及待。
炁气本就是实与虚的复合体,是介于物质与精神之间的一种存在方式。炁兵可以说是无时不存在于战传说的躯体中,将之化虚为实的本就是强大的意念。所以,炁兵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又重现。
战传说渴求的事成了事实,而他的确曾看出红衣男子的一处破绽——当然,在正常情况下,那样的破绽根本不可能成为破绽,因为没有人能够凭空多出一件兵器来——只是战传说却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但,这却不能使战传说一举将红衣男子击杀,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所以,在炁兵重现左手时,战传说不由一怔。
这一怔,就给了红衣男子险处求生的机会。
炁兵“长相思”闪电般刺出,快不可言,但战传说一怔之下,仍是耽搁了极短的一刹那,那只是一闪而逝、几可忽略不计的时间,但在此刻却是那般的重要。
“哧……”一声轻响,血光乍现,红衣男子后背已被划出一道口子。伤口拉得很长,足足有一尺,却绝不致命,因为伤口不过半寸深。
鲜血涌出,却并不显眼,因为鲜血的颜色与衣衫的颜色是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