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性毕露

肖澜也不知自己打了多少拳,愤怒像海啸一般汹涌而来,把她的理智吞没了。她把积压已久的愤恨全都发泄了出来,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呜……救命……救……”

卢小天被她打的满地乱滚,起初还在呼救,后来口鼻流出了血,渐渐浑身抽搐,不动弹了。

“别打了!”申月庭拼命把她拉开,大声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肖澜喘着气,意识渐渐回来了。她看着昏过去的卢小天,意识到自己酿下了大祸。

平时她忍气吞声,尚且被欺负的这么惨。如今把人打成这样,她还能活么?

她站起来,喘着气,浑身还有些发抖。她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欺负人……”

申月庭也慌得厉害,伸手探了一下卢小天的鼻息,道:“还有气,可你把他打成这样,师父肯定饶不了你。”

“那怎么办?”肖澜望着他,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申月庭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快走吧,跑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师父一向对她不公,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肯定不能饶了她。肖澜道:“那你多保重。”

她快步往自己的住处跑去。她进了屋,带上了父亲留给自己的几张银票,把两卷笔记贴身藏了,扎在腰里,拿上了剑便要走。

这时候就听门吱呀一声响,一人走了进来。

“你要去哪儿?”

那人的身影瘦长,笼罩在肖澜身上。她以为是师父来了,一时间骇得动弹不得。

来人关上门,走到跟前,却是陆之原。肖澜有些紧张,道:“小师叔,你也来抓我么?”

陆之原听说她妖性大发,险些把同门打死,大吃一惊,连忙过来找她。肖澜的额头上还带着一道浅浅的黑记,是她母族的玄羽印,看来的确是妖性觉醒了。

这么多年来,掌门师兄一直忌惮她半妖的血统,如今玄羽印显露出来,大师兄若是知道了,必然不能放过她。

肖雨鸣就这一个女儿,陆之原不能眼看着她丧命,道:“你一身妖气,能逃到哪里去?”

肖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道:“小师叔救我!”

陆之原道:“你把眼睛闭上。”

肖澜对他十分信赖,就算十分不安,也听了他的话。陆之原将右手放在她头顶,将一股灵力从百会灌注进去。渐渐地,肖澜感到身体里那股沸腾的力量平息了下来,经脉也不再有涨裂一般的痛苦。她的头脑清净下来,头上的玄羽印也消失了。

陆之原用尽全身的力量压制住了她体内的妖性,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片刻他收了掌,道:“好了。”

肖澜睁开了眼,见他脸色蜡黄,知道他消耗了不少力气。她一时冲动,惹了这么大祸,十分懊悔。她小声道:“小师叔……对不起,我不该动手的。”

“先别说这些了。”陆之原道,“等会儿若是有人说你妖性发作,千万别认。更不准提我来过的事,知道么?”

肖澜点了点头,陆之原不敢久留,快步离去了。

他刚走没多久,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屋外喊道:“肖澜,快出来,师娘来了!”

外头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肖澜知道自己不是宋韵的对手,抵抗只会死得更快。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出去。

宋韵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叶如栀、傅云裳和申月庭站在她身边。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宋韵厉声道,“刚从清净崖上下来,还没出一天,你就又跟人打架?”

肖澜先前挨了宋韵的打还没好利索,一见到她,身体就忍不住要发抖。她强撑着道:“弟子不想惹事,是卢师弟要烧了我爹的遗物,还辱骂我爹。我气不过,这才动了手。”

宋韵一向觉得这小丫头生来就碍眼,打她就如同打一条狗,本来就不需要理由。但这丫头若是敢还手,那就不得了了。她本来就有一半妖物的血脉,一旦觉醒了,这门里所有人都要遭殃。

宋韵道:“师门慈悲,把你养了这么大,又教你武功,是让你殴打同门的么?”

肖澜方才说了情由,宋韵却仿佛没听见,只把她当成天底下最大的祸害。她一把攥住了肖澜的手,将一股灵力注入进去。若是这丫头的妖性觉醒了,体内定然会生出一股妖力跟自己相抗。然而宋韵灌注进去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她有些疑惑,刚才叶如栀说肖澜妖性大发,差点把卢小天生吞活剥,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肖澜垂着眼,一副老实的模样。宋韵扳起她的下巴,她眉心也没有玄羽印,并没有魔化的迹象。

肖澜虽然外表没什么反应,心却紧张的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方才若不是小师叔及时赶到,为她压制住了妖性,肖澜此时恐怕已经被师娘打死了。

刚想到了他,陆之原便从外头过来,扬声道:“怎么回事,人都在这里干什么?”

宋韵见是他来了,知道这小子定然又要搅混水,皱眉道:“这丫头妖性大发,打人了。”

陆之原上前端详了她片刻,霍然笑道:“这不是好好的么,哪里有妖气了。小孩子待在一起,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说话没轻没重的,宋师姐理他们做什么。”

叶如栀道:“真的,我刚才看见她头上有个黑印子,眼睛都红了,好像要吃人!”

吃一堑长一智,肖澜跟他们学会了撒谎,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不承认!”叶如栀眼睛一转,忽然想起了还有人在,“对了,申师弟刚才也看见了,你来作证!”

所有人都看着他,申月庭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就是卢师弟先骂了肖师姐,还把她养的小虫踩碎了。肖师姐被他气哭了,就追着打了他几下。但我没见她头上有什么印子,大师姐应该是看错了。”

肖澜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感激他。申月庭的秉性善良老实,一向不会说谎,他若是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了。叶如栀气得要命,跺脚道:“申师弟,你为什么向着这个疯丫头!”

申月庭垂着眼,道:“我没向着她,我是实话实说。”

他虽然知道骗人不好,可若是说了实话,肖澜定然性命不保。

宋韵疑心申月庭跟肖澜串通一气,故意向着她说话。但申家为了儿子能安心修行,每年都送不少财物过来,是沧浪派的财星。宋韵总不能为了打一只老鼠,就断了沧浪派的财路。

宋韵心中气恼,却又拿她没办法。今日有人护着这丫头,却不是每回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愁没有把柄整治她。

她把脸一沉,道:“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你的不对。刚把你放出来,你又犯错,简直是难以教化!”

肖澜垂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宋韵恨不能一掌把她毙了,却碍着陆之原在旁边,申月庭也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让她下不了手。

“你打了卢小天几下?”她看着肖澜,冷冷地说。

“七八……十来下吧。”肖澜嗫嚅道,“弟子不记得了。”

宋韵伸手一招,手中化出了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啪地一声往肖澜身上抽去。

那一鞭打在身上,热辣辣地疼,倒刺撕裂了她的皮肤。肖澜惨呼一声,滚倒在地上,身上渗出了鲜血。

傅云裳的眼睛亮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跟叶如栀互相看了一眼,都十分兴奋。

宋韵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澜,就像看一只肮脏的老鼠,道:“既然如此,师娘也打你十来下,让你记住这教训!”

说话声中,宋韵噼里啪啦,接连抽了她十七八鞭。肖澜身体疼得像要撕裂一般,蜷缩成一团,哭道:“师娘,是弟子错了,师娘饶命!”

陆之原在旁边看的心疼,却知道宋韵这口气不消,早晚得要这丫头的命。申月庭看不下去,又不敢拦着,只得向傅云裳小声央求道:“云师姐,你劝劝师娘,别打了。”

傅云裳见这扫把星挨打,本来觉得十分痛快。忽然意识到申月庭看在眼里,恐怕要觉得她母女二人凶悍狠毒。她也到了要面子的年纪,看打的差不多了,便道:“娘,差不多了,仔细闪了手。”

宋韵打得出了一头的汗,心里痛快了许多。她收起了鞭子,冷冷道:“师娘打你,你服不服?”

肖澜浑身都是血口子,疼的脸色惨白。她哑声道:“弟子服的……师娘管教的好。”

宋韵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这丫头口服心不服。陆之原连忙把话接了过去,道:“你们以后都记着她的例子,不准再私下斗殴,否则就得挨鞭子。”

众人道:“是。”

肖澜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却疼的厉害,倒在了地上。申月庭想过去扶她,傅云裳却轻咳了一声,嫌弃道:“她一身又是灰又是血的,你也不嫌脏!”

申月庭刚帮她说了话,也不敢表现的太亲近,便垂着眼站在一旁不动了。

宋韵道:“你这丫头的秉性太差了,简直是屡教不改。我看你也只有待在清净崖上才能安稳几天。等伤好了,你就去那边待着,过三个月,我再考察你心性。”

肖澜没想到才下山一天,就挨了一顿打,脚跟还没站稳就又被发落回去。她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哑声道:“弟子遵命。”

她的头发散下来挡着脸,宋韵看不到她的神色,觉得这丫头阴沉沉的,又带着一身冲天的怨气,就像个活鬼。

她道:“你们师父最近要闭关参悟剑法,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你们身为弟子,须得体谅师父的不易,不得打扰他清修,更不准打架斗殴。若有犯事者,定然重重惩罚,谁求情都没用!”

她说着看了陆之原一眼。陆之原微微一笑,仿佛没事人一般。众弟子应道:“是。”

宋韵的心气顺了,摆了摆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地走了,申月庭走在最后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路边。肖澜从地上爬起来,稍微动一下都疼的倒抽凉气。申月庭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忧。

傅云裳拉了他一下,道:“快走,别理那个扫把星!”

申月庭被她拽着快步走了,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肖澜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捡起了他留下的东西,是一瓶金疮药。

她身上都是皮外伤,养上几天就好了。今日若不是有小师叔和申月庭帮忙,她此刻已经死了。肖澜有些后怕,又为自己能活下来感到庆幸。

肖澜身上疼的厉害,想起方才宋韵横眉立目的模样,鞭子铺天盖地的打在身上,那种恐惧感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留在这里,迟早要被那个毒妇活活打死。

她想起了李师伯的话——

“你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就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喃喃道:“这地方是不能待了,得找个机会离开,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