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怯薛军碑

在浓雾中,众人沿着水边只走出百米远,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每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中,谁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如果一直是这样,那……正当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韩江突然大喊了一声:“谁?!”

紧接着,韩江就朝着前方开了一枪,唐风、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也把枪口都对准了前方。可是浓雾中只隐隐约约显出了一个黑色的轮廓,那并不是人,也不是什么未知生物。那是什么?

唐风壮着胆子又向前走了几步,浓雾渐渐散去,他看见一座巨大的石碑伫立在海子边的白色沙子中。

唐风长出一口气,收起手枪,心里忽然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包围——他并不知道这块石碑会对他们有什么帮助,也许什么帮助也没有,但是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处境了:“是块碑,虚惊一场!”

众人来到石碑近前,韩江瞥了一眼石碑,依然警觉地注视着周围,不肯把枪放下。唐风伸手摸了摸石碑,石碑的质地似乎很脆弱。唐风不禁担心起来,这么脆弱的石质,沙漠中又有这么大的风沙,恐怕当年刻在上面的文字早就模糊不清了吧!

唐风首先观察了一番石碑的形制,判断道:“这块石碑应该是就地取材,所以石质并不好,而且上面也没有雕刻什么纹饰,很难看出这是哪个时期的碑。”

“那就只有通过石碑上的文字判断了。”梁媛说道。

“对,只能通过文字了!可是这里风沙这么大,碑的石质又不好,我怀疑还能不能在碑上找到文字。”唐风仔细在碑的正面摸索,却看不到有文字的痕迹。唐风心里疑惑,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当他退到第三步时,隐约在石碑上看出了文字的痕迹,是很大的几个字——石碑正面阴刻着几个大字,可是这字……不是汉字,也不是西夏文,唐风马上想到了八思巴文:“是八思巴文,一共是四个大字。”唐风激动地说道。

“什么字?不会是往生海吧!”梁媛胡乱猜测。

“往生海?不,不是,我说了是四个大字!”

“到底是什么字?快说啊!”韩江催促道。

“别急!”唐风说着又跑到石碑前,用手拂去碑面上积累了数百年的灰尘,四个八思巴文逐渐显露在他的面前,唐风退后两步,慢慢地念出了石碑上的八思巴文,“怯——薛——军——碑——”

“什么……切……血……军?!”韩江根本没听明白。

“是怯薛军。”唐风纠正道。

“什么是怯薛军?”梁媛问。

唐风解释道:“怯薛军是由成吉思汗建立起来的一支强大禁卫军,此后一直到元朝灭亡,怯薛军一直都是宿卫蒙古大汗和元朝皇帝的禁卫军。我感到很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块碑。”

“那也就是说,它是蒙古人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喽?”韩江反问。

“可以这么认为,怯薛军是元朝的精锐。但是一般怯薛军不会远离蒙古大汗,出来单独执行任务!”

“这……什么意思?”韩江没听明白。

“笨笨!意思就是说蒙古大汗带领怯薛军曾经来过这里,如此说来,很可能是来对付瀚海宓城党项人的!”梁媛倒是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光凭这几个字还很难判断。我印象中除了成吉思汗,好像没有哪位蒙古大汗带领怯薛军到过这里……”唐风疑惑地盯着面前这块已经有些残破的石碑。

“这碑上就这几个字吗?”马卡罗夫也很好奇地问。

“我想应该还有。这块碑应该是怯薛军所立,多半这种碑都是记功碑,怯薛军很可能在这里打过一场重要的战役,所以才立碑记功,所以也不可能就这么几个字……”唐风说着,转到了怯薛军碑的后面。当他用手拂去石碑后面薄薄的灰土后,上面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唐风见到怯薛军碑后面的文字,兴奋地叫了起来:“文字在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八思巴文!”

众人一起跑到碑后面,果然,唐风只是轻轻地拂去碑后面的灰尘,上千个密密麻麻的八思巴文就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我知道当初刻碑的人为什么要把碑文刻在后面了。”唐风指着碑后面清晰的碑文说。

“因为后面背风,可以避开风沙的侵扰。虽然经历了几百年的风沙侵袭,碑文依然清晰可见。”梁媛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是的,当初刻这些碑文的工匠真是聪明之人,在这里无法找到坚硬的岩石刻碑,又为了让碑文清晰,流传百世,所以他们就选择刻在碑的后面。”唐风解释道。

“行了,我不关注工匠,我就关心碑文写的什么!你倒是快点儿翻译啊!”韩江已经急不可待地想知道碑文上的内容了。

唐风却低头不语,他在仔细辨认碑后面的文字。虽然有些八思巴文他并不认识,但他认出了大部分文字,连在一起,唐风大致弄清了碑文的内容。

唐风看碑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会儿紧闭双唇,一会儿又半张着嘴,一会儿眉头紧锁像是沉思,一会儿又脸色大变像是受到了惊吓。众人不解,梁媛不停地催促道:“上面究竟写的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

唐风匆匆看完了整篇碑文,震惊之余,缓缓说道:“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史,更是一场空前惨烈、惊心动魄的大战。碑上的原文翻译过来大致是这样的……”

怯薛军感恩记功碑

大元至元八年秋,大汗闻千户镇守军被屠,大为震怒,欲御驾亲征,为群臣所谏阻。翌年春,大汗又闻宓城之党项屡屡进犯四邻州县,谓群臣曰:“朕闻宓城之党项骁勇异常,早年败太祖皇帝于谷中,致我祖父坠马染病,竟至不治!此大仇未报,又闻宓城之党项屡屡犯我州县城池,屠灭千户镇,杀我军士无数,实欺朕也!我朝幅员辽阔,苏鲁锭所到之处,远人无不宾服!惟宓城之党项,负隅顽抗,垂死挣扎。朕欲亲率怯薛军讨之,诸臣勿劝,朕意已决!”三月,大汗亲率怯薛军三万,会诸路大军十万亲征。

四月,大军至黑城,一败宓城之党项。五月初,大军进至九里堡等处,诸军士恐惧,不敢向前,流言散布军中。大汗闻之震怒,督促进军,于千户镇外为党项所袭。宓城之党项果骁勇异常,并善驱使隗夔等凶兽,我军大溃,大汗险为凶兽所害,奈怯薛军将士拼死用命,大汗使得脱。大汗惊惧竟患小疾,二十日方痊愈。

此役,失我将士数千。大汗召臣与帝师谋划,臣曰:“宓城党项骁勇,又善驱使凶兽,不若困之。”大汗曰:“前者困宓城数十年不灭,奈何?”臣对曰:“可使重兵困之,另觅捷径,袭之!”大汗曰:“善!”帝师曰:“臣闻军中尚有当年随太祖皇帝亲征之老军士,可使人问之,或有捷径可袭宓城。如有归附之人,更需问之,定有所获。”大汗曰:“大善!”

大军尊大汗旨,坚壁清野,筑营垒困宓城数月,党项屡屡来犯,被我大军一一击退。帝师于军中觅得老军士数人,帝师亲选精干军士数十人随老军士,穿峡谷,涉流沙,几番遇险,几番受困,终潜至往生海边。然此海变化无端,凶险异常,常无形于瀚海,又广袤于戈壁,水质虽清,然水下白骨累累,巨蟒穿行,更有大雾笼罩,不知其周长几何!老军士予帝师曰:“成吉思汗大军止于此矣!”及出,又几番为山谷所困,阴风怒号,飞沙走石,不辨方向。帝师叹曰:“绝险之地,十万大军不可进也。”

八月,大军进至瀚海已数月余,缺粮少水,酷暑难耐,军心浮动,诸将及群臣皆有退兵之意,大汗亦有此意,然帝师却道:“大军远征,劳师糜饷,今困宓城数月余,已挫其锐气,党项必已困顿,怎可于此时退兵,功亏一篑乎?”臣亦曰:“帝师所言极是!此番大汗亲征,我若退,则宓城党项气更甚,再难制也!”大汗闻之,谓诸将及群臣曰:“几十年之怨,必在今日!再勿言退兵之事!”军心稍安。

数月来,尊帝师之计,于俘获宓城之党项中寻捷径之途,然宓城之党项皆冥顽不化,不为所用,所俘之人,皆求速死!嗟乎!党项勇士何其多也,而其主不能用,故有今日亡国灭种之事。终有一日,怯薛军士获党项老妪一人,此人愿为前引。臣与帝师遂引五千精锐怯薛军随老妪入谷,进至往生海边。老妪吐露隐情:数十年困于瀚海之中,宓城之党项已减大半。前者千户镇之役,宓城党项倾巢而出,是为决死突围。然千户镇虽屠,党项精壮之士亦折损过半,再无力与我大战。今我大军困之,城内粮草已尽,食马度日耳,城内之人只求速死。老妪求生,遂出城为我军所获。帝师曰:“困守孤城,必不长久,宓城指日可下矣!”

老妪又指往生海边言道:“往生海可大可小,待海子小时,可寻得进入宓城之道路。”不想老妪言毕,天色大变,狂风骤起,瀚海之上,电闪雷鸣,豪雨如注,老妪竟为雷击而亡!全军大骇,帝师亦惊惧!片刻,往生海暴涨,方圆几成泽国,臣与帝师及全军命悬旦夕之间。军心大乱,军士四散奔逃,溺死,践踏无数,若此时党项来袭,我命必休矣!帝师于风雨中大呼曰:“诸军勿乱!死生有命,聚于高处,我将诵经护佑诸军!”

大军退之高处,水亦高涨,大军犹困于孤岛之上矣!全军惊骇,帝师不为所动,端坐高丘之上,闭目诵经,诵经之声,传之数里,水至前军之处,全军皆谓此番必死矣!谁想少顷水面不升反降,全军无不倒地跪谢我佛显灵,救大军于倾覆之时!诵经之声,响彻瀚海,感天动地。片刻之后,雨过天晴,浓雾散去,使得亲见往生海之真容,水面辽阔,碧波荡漾,不见边际!

水面稍退,诸将欲领军回撤,帝师言道:“我得佛祖点化,破宓城就在今日!”诸军存疑。少顷,果如老妪所说,水面急降,通宓城之道显露。我军疾驰,见绿洲之中果有大城,庙宇巍峨,金碧辉煌,不似人间!绿洲亦凶险,我军折损数百将士,始至宓城下,党项虽已式微,然托坚城据守不出,奈何?

又一日晨,大雾突降,宓城为浓雾所隐,不得见也!诸军疑惧党项乘雾来袭,皆谓佛祖庇佑党项,宓城不可得也!帝师却道:“此雾乃佛祖显灵,正助我破城!”于是,帝师简精壮之军士十余人,觅暗门而入,宓城遂破!

帝师严令军士勿滥杀,勿抢掠,然城破之时,宓城之党项男力战求死,女皆自裁而亡,一时血流成河。隗夔百余,凶残之物,帝师以佛理化之。是夜,城中火起,帝师疑惧,命诸军退出,诸军争财货,死者众。

嗣后,帝师命诸军驻于往生海边,搜殓蒙古、党项尸骨筑城,以度亡魂。当此之时,诸军恐惧,皆曰:“凶险之地,不宜久留。”帝师曰:“勿惧,我亦在此!我将每日诵经,超度亡魂,尔等定然无恙。”帝师见诸军仍疑,又曰:“我见宓城周围尸骨露野,数十年将军不得入土,此役我军损失颇多,党项几至覆灭,若使两军诸将士沉尸荒野,我辈之罪也!与佛理亦不符,恐佛祖怪罪,暴死不得善终也!”诸军疑惧遂消,一月坛城乃成。一月间,往生海碧空万里,风和日丽,不见一丝凶险之象。及工成,大军回师,谷中阴风又起,鬼哭狼嚎,诸军士皆言帝师神人,必菩萨化身。

我大元天下归心,富有万方,四海八荒,无不宾服,奈何一小小宓城乎?此役,大汉英明,将士用命,帝师犹临危不乱,屡献奇谋,率军破城,首功也!我不如也!前者,帝师筑坛城,曾暗语我曰:“此城有大玄机也!”我问是何玄机,帝师笑而不语,吾愚钝实不知也!又者,我欲著书,记此次征战之事,以示后人,以备录国史之用,帝师又曰:“不可,恐有人据此城生变!若记,可刻石以感恩并记功,立于往生海之侧。”于是乃有此碑。

大元至元九年秋八月二十三日光禄大夫太保中书令刘秉忠书

唐风翻译完碑上面洋洋洒洒数千字,倒吸了一口气:“这真是一篇重要的碑文,记录了一段我们从不知道的隐秘历史,这本身就是很重要的发现。而这段隐秘历史,对我们找到瀚海宓城,破解它的秘密又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你能肯定这篇碑文上写的东西可靠吗?”韩江质疑道。

“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来这篇碑文被刻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不会有多少人看到,刻碑之人没有必要隐藏什么;二来写这篇文章的人是刘秉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秉忠是谁?”韩江又问道。

“刘秉忠是忽必烈的丞相,是忽必烈早期的第一重臣,他为忽必烈出谋划策,并谋划奠定了元朝的各种典章制度。所以当我看到碑文下面的落款是刘秉忠时,就非常吃惊,想不到在这荒凉险恶之地,竟然会出现一块刻录刘秉忠文章的碑!再一读开头就更让人吃惊了,里面不但有刘秉忠的自述,还提到了忽必烈和帝师!”

“是啊,我一直想问你,这满篇的‘帝师’是谁?”梁媛好奇地问。

“帝师就是我们看到的这种文字的创立者。”

“你是说八思巴?”

“还能是谁?根据碑刻年代显示,那时候八思巴刚刚被忽必烈加封为帝师,所以这里所指的帝师当然是八思巴。”

“这么多大人物都来过这里,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梁媛似乎听明白了碑上的一些内容。

唐风点点头:“是的,更让人吃惊的就是这些大人物居然都来到了这里。我之前说过成吉思汗在征讨西夏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并被宓城的党项人所袭,坠马受伤,没想到几十年后宓城顽强的党项人又引来了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碑文第一段就提到了事情的起因。忽必烈因为千户镇被屠,十分震怒,想要御驾亲征,被群臣谏阻。第二年,宓城的党项人又袭扰附近州县,于是忽必烈亲率三万怯薛军,会合其他各路大军十万人来攻宓城,帝师八思巴和刘秉忠也一同随扈左右。这段记载印证了我们之前在千户镇的判断,也印证了嵬名大叔对我们提到的古老传说。宓城的党项人在西夏灭亡后,仍然依托这里的有利地形与蒙古大军周旋了几十年,直到忽必烈时期,终被蒙古大军所灭。但是这段记载又让我产生了两个疑惑,第一个疑惑是我从未看到过史书有记载忽必烈曾亲率大军征讨党项——当时他正忙于统一天下的战争,怎么会有大半年御驾亲征这里?”

“我想正是因为忽必烈要开始统一天下的战争,所以必须先解决宓城的党项人,以防背后生变!”梁媛推断道。

“很有这种可能。第二个疑惑是,这里是我们进入沙漠戈壁后第一次看到‘宓城’这两个字的地方,也是除了玉插屏外第一次在古代文献上看到‘宓城’这个称呼的地方。你们还记得耶律楚材的卷子吗?”

“当然记得!卷子上记载耶律楚材误入宓城,他当时好像……好像并没有称呼那座城市为‘宓城’!”梁媛回忆道。

“是的,不知什么原因,耶律楚材只称呼他看到的那座城市为‘大城’,我想他当时可能并不知道这座城市的真正名字。”

“而到了忽必烈时期,蒙古人已经知道了瀚海中的那座城市叫‘宓城’!”

“唐风,这个‘宓城’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不太明白。”马卡罗夫忽然问道。

于是,唐风解释说:“这是个很古老的文字,‘宓’指党项民族最早起源于遥远、康静的地方。我想党项人之所以将沙漠中的这座古城命名为‘宓城’,可能是有某种特殊的含义,不过,这个特殊含义我现在还说不好。”

唐风接着说道:“从碑文第二段开始,记载的就是蒙古大军征讨宓城的具体过程。难能可贵的是,刘秉忠把整个战争的过程写得非常具体,使我们今天能够得知当年的情形。第二段一开头,‘四月,大军至黑城,一败宓城之党项’就让我吃了一惊,四月当忽必烈大军到达瀚海的时候,第一战他们击败了党项人,让我吃惊的是他们这一仗的地点竟然是黑城。”

“就是科兹诺夫发现的黑水城?”叶莲娜问道。

“嗯,就是黑水城!黑水城在元代一直被使用,并作为管理这片区域的首府。但是黑水城离我们要找的宓城应该有数百里的距离,宓城的党项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长途奔袭,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与忽必烈大军激战?”

“困兽犹斗罢了,因为后来那个老妪吐露了实情!”韩江道。

“即便如此,宓城党项人的勇气也是超乎我想象的。接着五月初,忽必烈大军进军至九里堡等处,有流言在军中传播,以至军士恐惧不敢向前。我想肯定是关于宓城和党项人的种种可怕传说,也许当年蒙古大军听到的传说和我们听到的很像。”

“这也许是党项人的心理战!”韩江道。

“很有这种可能。总之,最后忽必烈震怒,强命大军行进,在千户镇外再次被党项人偷袭,忽必烈大军大败。幸亏怯薛军将士拼死将忽必烈救出,才使忽必烈躲过了一劫,否则历史就真要改写了。不过,这段记载最让我震惊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句‘宓城之党项果骁勇异常,并善驱使隗夔等凶兽,我军大溃,大汗险为凶兽所害’。”唐风说到这时停了下来,环视众人,他的眼中写满了恐惧。

在浓浓的雾气中,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梁媛先打破了沉默:“这个隗……隗夔是什么东西?”

唐风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喃喃道:“我想这个东西就是我们见到的那具不明骨骸。”

“一种能把人掏空撕碎的凶兽!”韩江停了一下,又说道,“看来当年宓城的党项人驯养了这种凶兽,并将它用在战争中。千户镇屠城和这次战役党项人都使用了隗夔,把蒙古大军打得大败。”

“一定是这样,这种凶兽还险些要了忽必烈的命!忽必烈虽然得救,但显然被这种凶兽惊吓到,以至于患了病,二十日才痊愈。虽然碑文中刘秉忠只说是‘小疾’,但我想刘秉忠这是为尊者讳,什么小疾要二十日才好?忽必烈一定是得了一场大病!那么反过来讲,什么凶兽能把见多识广、威震天下的忽必烈吓倒呢?这个‘隗夔’看来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唐风说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从我对那具骨骸的推断,不难看出,这个隗夔一定是个相貌凶恶、力大无穷、动作敏捷的怪兽!”

“好在这些家伙已经都死了,否则我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梁媛庆幸地拍拍前胸。

“但愿如此!”唐风又接着说道,“第三段记述了此战之后,忽必烈与刘秉忠和八思巴谋划的具体经过。刘秉忠献策采取围困之策,忽必烈心存疑虑,说以往几十年一直有兵马驻守在宓城附近,但宓城一直没有被击败,再采取这样的计策有用吗?刘秉忠说这次派重兵围困,然后再派人寻找通往宓城的捷径,也采取偷袭之策。忽必烈采纳了他的计策。不能不说,忽必烈手下有刘秉忠这样的大臣是他的幸运!宓城地形复杂,忽必烈大军人数虽多但施展不开,所以当千户镇外再次失败后,蒙古大军及时改变了策略,转攻为困——这是一种积极的‘困’。前面几十年没有困死宓城的党项人,我想宓城除了物产丰富,自给自足外,也一定有些渠道连接外面。现在刘秉忠加重兵将所有通往外部的通道都堵死,这无疑对宓城的党项人是灭顶之灾,而且刘秉忠不仅仅采取‘困’这一招,还积极命人寻找捷径,准备偷袭宓城!”

“这是用党项人的办法对付党项人啊!”梁媛叹道。

“刘秉忠献计后,八思巴也提醒忽必烈,可以在军中寻找当年跟随成吉思汗来过此地的老军士,当然更重要的也是更厉害的一招是从敌人内部瓦解敌人——如有归附之人,更需问之,定有所获。”

“看来这刘秉忠和八思巴两人都是厉害的角色,这样一搞,宓城的党项人要遭殃了!”韩江长叹道。

“那你就低估宓城这些党项人了!第四段记载围困之策开始挺有效果,党项人为了突围,屡屡主动进攻,但都被坚守的蒙古大军击退。这让我想起了我们一开始在狼洼附近发现的一些防御工事,当时我们感到奇怪为什么那里会出现蒙古人的防御工事,现在这篇碑文解释了这个问题,那些工事应该是蒙古人在千户镇被屠,退守到狼洼一线的时候建造的,也可能就是在忽必烈采纳刘秉忠之计后修筑的。”

韩江听了唐风的推断,想了想:“那么,在沙漠中像那样的防御工事应该还有不少。”

“总之,党项人被彻底困在宓城。这时,蒙古大军又开始实行另一计策——寻找通往宓城的捷径。八思巴找来几个曾经随成吉思汗来过这里的老军士,‘穿峡谷,涉流沙,几番遇险,几番受困,终潜至往生海边’。从他们的过程中,你们看出什么了吗?”唐风用询问的眼光注视着大家。

梁媛想了想,道:“他们所走的这条路似乎……似乎和我们所走的路差不多啊!”

“是的,我想老军士带八思巴所走的路就是我们这几天所走的路线,接下来‘然此海变化无端,凶险异常,常无形于瀚海,又广袤于戈壁,水质虽清,然水下白骨累累,巨蟒穿行,更有大雾笼罩,不知其周长几何’,这不与我们在这里遭遇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看来上千年来这里都是如此!”韩江惊叹道。

“更为重要的是,这段记载又证实了那个关于往生海的传说——变化无端,凶险异常,常无形于瀚海,又广袤于戈壁……”唐风嘴里喃喃自语,望着不远处被大雾笼罩的海子,陷入了沉思。

许久,唐风望着远处,说道:“成吉思汗大军当年就止步于此,几十年后,忽必烈的大军也被困于此地。当年八思巴恐怕也像我们一样,在这往生海边被浓雾所困,进退维谷,以至于他感叹道——绝险之地,十万大军不可进也。”唐风感慨了一番,又回到碑前,指着第五段碑文道:“显然,忽必烈、八思巴和刘秉忠都低估了宓城党项人的决心和毅力,他们围困了宓城几个月,党项人并没有屈服。从碑文上可以看出,党项人后来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向蒙古大军发起主动进攻,但是他们仍然依托复杂的地势和坚固的城池据守,忽必烈大军也没有办法。当时正值盛夏,沙漠中缺粮少水,酷暑难耐,军心不稳,于是大臣和将领都想退兵,忽必烈也有此意,只有八思巴和刘秉忠坚持不能退兵。八思巴不但是一代宗教领袖,更是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他准确判断出这时候宓城的党项人也很困难——应该比他们还困难,这场战争很快就要见分晓了,这时候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如果此时退兵,将会功亏一篑!刘秉忠的看法与八思巴相同,并对忽必烈说,这次大汗亲征,如果就这样无功而返,那么宓城党项人将会气势更盛,今后就很难制服了!最终,八思巴和刘秉忠帮助忽必烈重新坚定了决心。”

“看来凡事都需要坚持,我想我们离宓城也不远了!”马卡罗夫喃喃地说道。

“不错,我们离宓城应该很近了,这从碑文上就能看出来。”唐风又指着第六段碑文说道,“几个月来,八思巴一直派军士寻找宓城的党项人,但是所有被俘获的党项人皆求速死,不肯透露宓城的细节,可见宓城的党项人是何等顽强,以至于刘秉忠感叹道‘嗟乎!党项勇士何其多也,而其主不能用,故有今日亡国灭种之事’。

“终于有一天,怯薛军捕获了一个党项老妇人。这个老妇人愿意为大军带路,刘秉忠与八思巴便带五千精锐怯薛军再次入谷。在往生海边,老妇人吐露了宓城的实情。原来宓城经过这么多年的围困和战争,已经精疲力竭,人口损失大半。攻打千户镇其实是宓城的党项人想要突围,但是他们虽然打下了千户镇,却也损失许多青壮年,蒙古大军又死死围困,城中粮草已尽,宓城的党项人无力再打,只能杀马度日,城里的人现在只求速死。而这个老妇人不想死,于是偷偷出城,想谋条生路,却被怯薛军俘获。为了求生,这个老妇人最终出卖了宓城。”

“战争真是残酷,连老妇人都……”梁媛哀叹起来。

唐风冲梁媛摆了摆手:“行了,先别叹息了,更值得叹息的在后面呢!八思巴在听到这些情况后说‘困守孤城,必不长久,宓城指日可下矣’,这句话几乎就宣判了宓城的最后时刻!”

唐风望着长长的碑文眉头纠结起来:“第七段碑文最为神奇,也对我们最为重要。那个党项老妇人对八思巴说出了往生海的秘密——‘往生海可大可小,待海子小时,可寻得进入宓城之道路’。我认为这句话至关重要,这很可能是我们找到瀚海宓城最后的钥匙。”

“最后的钥匙?什么意思?”梁媛不解。

韩江插话道:“他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听当年这个党项老妇人的话,待海子小时,自会有道路显现,通往瀚海宓城!可是这几百年前的话也能相信吗?”

“我们一路上的遭遇和发现无不应验了这个古老的传说!”唐风坚持道。

“可是这碑文后面说得也太离奇了,什么老妇人刚说完,就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老妇人还被雷给劈死了。片刻之后,往生海水位暴涨,差点儿让蒙古大军全军覆没。最后,八思巴靠念经感动了佛祖,就在他们要全军覆没的时候,雨停了,全军又得救了。这怎么跟说故事似的?”韩江还是表示怀疑。

“这两段确实太过离奇,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仔细想来,也跟那个古老的传说和我们的遭遇相符。这不正说明往生海的水位是不断变化的,水位升高时,水面就很广阔,水位下降时,水面就缩小。暂且不去说这两段记载过于离奇,这其中还是透露给我们一些线索的。当大军危难之时,八思巴再次显现了统帅的领导才能,临危不乱。我想雨停水退并非是八思巴诵经的功劳,但是他的诵经还是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大军。至于雨停水退,我想只能是跟这里的地形和气候有关。还有一点,就是当雨停后,浓雾也散了,这点很重要。八思巴率大军几次来到往生海边,都被浓雾所阻,这不正与我们遭遇的情况类似?而当浓雾散去,他们终于看清了往生海样子——‘水面辽阔,碧波荡漾,不见边际’,这说明往生海在一般情况下确实非常大。”

“听你的意思,咱们也得来场大雨,才能驱散这雾气?”韩江反问。

唐风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沙漠中一年也下不了几场雨,我不敢奢望天降甘霖!我们再往下看,雨停水退后,诸将都想退兵,这时,八思巴信心十足地说‘我得佛祖点化,破宓城就在今日’。八思巴为什么敢这么说?我想除了鼓舞士气外,很重要一点就是他相信了那个老妇人的话。果然,不一会儿,真的像老妇人所说,往生海的水位急降,那条通往宓城的道路显露出来了!”

“真是越来越离奇了!通往宓城的道路在水下?这往生海的水位怎么会一会儿暴涨,一会儿又急剧下降呢?”

韩江的疑问让众人陷入了沉思。许久,马卡罗夫低声说道:“除非……除非这沙漠下面有巨大的空间,就像喀斯特溶洞一样……”

“这怎么可能,这里是沙漠啊!”叶莲娜惊诧地望着身旁的水面。

“我也无法理解,海子的水位有变化是正常的,但是如果真的像碑文中所说急涨急退,则很不正常。”唐风顿了顿,又道,“可这一切却都是事实,往生海水位急剧下降后,通往宓城的道路显现,八思巴和刘秉忠率军疾驰,深入绿洲,果然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城,壮丽不似人间!”

“这段记载与耶律楚材的卷子正好可以互为印证——宓城建于一片绿洲之中。”梁媛又提到了耶律楚材的卷子。

“这段记载倒让我想起了马昌国,他临死前一直呼喊着‘死亡绿洲’!”韩江想到了史蒂芬对他们的诉说。

唐风连连点头:“是的,我也想到了马昌国。我们已经推测过,马昌国很可能来过绿洲,这也确是一块死亡绿洲,因为碑文上特别提到了死亡绿洲——‘绿洲亦凶险,我军折损数百将士,始至宓城下’。这说明绿洲也很危险,以至于在没有遭到党项人进攻的情况下,怯薛军损失了几百人才来到宓城下。这段记载再次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宓城就在死亡绿洲中,而绿洲就在我们前面,往生海对岸!”

“哦!这个我倒没想到。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过了这片水面,就进入了死亡绿洲,也就可以看到宓城了!”韩江有些激动地说。

“嗯,快了!只是……只是不知道绿洲之中有多少危险在等着我们……”唐风喃喃自语道。

唐风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但是宓城的党项人据守坚城,不与蒙古大军接战。蒙古大军应该都以骑兵为主,缺乏攻城的装备,所以虽然他们千辛万苦攻到了宓城城下,城里的党项人也已弹尽粮绝,但蒙古大军仍然无法轻易破城!从这段记载不难看出,宓城的城墙一定很坚固,很难攻破,这也是宓城党项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党项人即便弹尽粮绝,也会拼死抵抗。”

“但是大雾似乎帮了忽必烈大军的忙!”梁媛说道。

“是啊!当八思巴和刘秉忠率怯薛军来到宓城城下时,突然又降了一场大雾,将士们疑惧城内党项人会乘大雾出城偷袭他们,以为佛祖这次是要保护党项人。八思巴再次把握住机会,他趁大雾,选拔了十多名精壮的军士,从宓城的暗门攻入了宓城!你们一定都注意到了这个所谓的‘暗门’,我想这对于我们也是至关重要的。”唐风说着环视众人一圈。

谁料,韩江倒笑了:“你多虑了吧!蒙古大军已经摧毁了宓城,恐怕宓城现在连大门都没有了,这暗门不暗门的,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唐风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句话我认为还是很重要,这说明宓城有城门,还有暗门。只是……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暗门是个什么东西,我从没见过城墙上有暗门的!”

“会不会是地道之类的东西?”叶莲娜忽然想到了什么。

“地道?一般若不是有特别的需求,是不会在城墙底下修建什么地道的,因为那样既不安全,又会影响城墙的稳固。”唐风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总之就是怯薛军偷袭得手,攻入了宓城!”梁媛道。

“嗯,宓城被攻破了!下面就是一幅极其惨烈的画卷了,八思巴命令军士们勿滥杀,勿抢掠,可是宓城的男子皆力战求死,女子皆自裁而亡……”

唐风说到这儿时,众人眼前都浮现出了宓城最后的悲壮画卷,梁媛不禁感叹道:“这就是玉插屏上所说的‘复国之人’吗?看来昊王没看错人,宓城的党项人不但骁勇善战,还都刚烈守节。”

“这一段记载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后面几句。”唐风继续破译碑文道,“‘隗夔百余,凶残之物,帝师以佛理化之。是夜,城中火起,帝师疑惧,命诸军退出,诸军争财货,死者众。’这段话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很有意思,说是怯薛军在城内发现了百余头隗夔,面对这种极为凶残的动物,八思巴居然用佛理化之。整篇碑文读到这里,这是让我最不能理解的一句。隗夔如果真的那么凶残,八思巴是如何驯服他们的?难道他对着这些凶兽念经,就能把它们搞定?”

众人也大惑不解。“看来我们只有到了宓城,才能搞清楚这一切。”马卡罗夫喃喃说道。

唐风又说道:“第二件事说当天夜里宓城中突然着火,连八思巴都感到疑惧,赶忙命诸军退出,可军士们争抢财货,以至造成众多伤亡。这几句看似很正常的记载,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首先让我想到的是八思巴已经严令‘勿抢掠’,可是怯薛军仍然争抢财物,这说明什么?是怯薛军军纪差吗?是八思巴的命令不管用吗?从前面的记载看,都不是,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宓城内的珍宝太让他们震惊了,都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以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军纪也好,命令也罢,都不管用了,连八思巴和刘秉忠也无法约束士兵。

“其次,就是这场无名大火。我之所以说是大火,因为如果只是一般的失火,还不至于让八思巴疑惧,所以当天夜里宓城中一定是着了一场大火。至于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是幸存的党项人纵火焚城,还是怯薛军贼喊捉贼,亦或是无意之中燃起大火,就不知道了,总之,这场大火吓跑了怯薛军,也彻底摧毁了宓城。”

“宓城地处荒漠之中,人烟稀少,怯薛军纵使抢掠,也没必要故意放火,贼喊捉贼吧?无意中失火有可能,但是导致一场吞灭宓城的大火,似乎也说不过去。所以我觉得,幸存的党项人纵火焚城的可能性大。”韩江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定是有党项人幸存下来,他们可能白天躲了起来,夜里跑出来放火。”唐风同意韩江的推断。

“照你们这么说,夜里幸存的党项人跑出来放了一把大火,然后蒙古大军就撤了。合着打了半天,最后宓城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梁媛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观点。

“这……”梁媛的话一下子把唐风给怔住了,难道在蒙古人退走之后,依然有党项人在宓城延续着它曾经的辉煌?

片刻之后,唐风又缓过神来:“我觉得宓城还是应该算被蒙古大军攻破了,虽然后来起火他们只在城里待了一天就退出来了,但是从日后的记载来看,幸存下来的党项人人数应该很少了。此役之后,再没有关于宓城的任何记载和线索。”

“怯薛军攻破宓城的事已经基本讲完了,怎么后面还有两段碑文?”马卡罗夫指着石碑问道。

“最后两段文字对刘秉忠来说也许并不重要,只是在后面又记上了几笔,但我却以为这两段文字对我们非常重要。倒数第二段主要讲的是攻破宓城后的善后事宜,整个善后事宜其实就是一件事——八思巴命怯薛军搜集散落的蒙古和党项人的尸骨,在往生海边筑造了一座坛城,以此来超度亡魂。这件事又让我想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唐风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梁媛接道:“你这一说,我也想起了嵬名大叔提到的那个传说,传说往生海中有一座骷髅城。当我听到这个传说时,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想想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是今天这一看,还很有可能是真的啊!”

“是的,碑文上提到八思巴所筑的坛城是拿两军将士的尸骨垒砌而成的,又说几十年野狼谷内的尸骨无人收殓,再加上此役蒙古大军损失颇多,而党项人几乎全军覆没,一定有很多尸骨。你们想想,当这些尸骨堆砌在一起,不……不就是一座骷髅城吗?”唐风瞪大了眼睛望着众人。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惊骇:“看来传说都是真的!”

“当然,这段记载也颇为传奇,说是军士们担心往生海边凶险,不愿久留,八思巴给了众将士一个保证后,大家才在往生海边住了下来。说来奇怪,一连十多天,这里风和日丽,不见凶险的迹象。一个月后,坛城建好,当他们撤出去后,野狼谷中又恢复了原来的凶险之状。于是,军士们都说八思巴是神人,是菩萨转世!这后面过于传奇的记载,甚至让我开始怀疑前面的记载,那个坛城真的存在吗?”唐风也开始怀疑这段记载的真实性。

“我看这就是给八思巴脸上贴金,吹牛吧!”韩江戏谑道。

“真是这样吗?”唐风把思绪又拉回到碑文上,“最后一段说了三件事,其实是两件事,因为前面几句就是歌功颂德;但是紧接着刘秉忠话锋一转说了一件事——前者,帝师筑坛城,曾暗语我曰:‘此城有大玄机也!’我问是何玄机,帝师笑而不语,吾愚钝实不知也!这‘大玄机’是什么意思?”

“废话,当年刘秉忠都没弄明白,我们怎么能知道!”韩江道。

“刘秉忠是绝顶聪明之人,又参与了整个事件,他竟然不知道八思巴所筑坛城里面的大玄机?而且刘秉忠说是八思巴暗语他,看来这个大玄机只有八思巴一个人知道了!”唐风叹道。

“得了吧,说不定这是八思巴在故弄玄虚,既然他都成了菩萨转世,那就干脆再写得神一些吧!”韩江摇着头说。

“那么第二件事呢?”梁媛问道。

“第二件事很简单,正可解开我之前的疑问。碑文的最后刘秉忠说了他为何写这篇碑文,他本来想著书记载整个战争的过程,既可传之后人,又可在将来编修国史的时候派上用场。他想的倒是挺好,但却没有八思巴考虑周全。八思巴对刘秉忠说,‘不能这样做。万一有人——特别是亡国之后的党项人,看到书上的这些记载,再跑到宓城,占据此城,与朝廷对抗,那么又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果你非要记载这段历史,那么你就在往生海边刻一块碑吧!’于是,就有了我们看到的这块石碑。”

“八思巴倒是考虑周全,怪不得史书上找不到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梁媛终于明白了这块石碑的来龙去脉。

“但也要感谢八思巴和刘秉忠,没让人把这段历史写进正史,那样我们就看不到这么原汁原味的记录了。刘秉忠在这块碑上无所顾忌,所以既可详细真实记录,又可加入自己的观点,就是我们见到的这篇碑文。”

唐风说到这儿,发现马卡罗夫把脸转向了一边,失神地望着浓雾笼罩下的水面,若有所思。唐风忙询问马卡罗夫:“老马,你想到了什么?”

唐风喊了两遍,马卡罗夫才回过神来:“我……我还在想那个‘大玄机’。”

“大玄机?老马,当年刘秉忠都没明白的玄机,你一个老外能想出来?”韩江笑道。

“那可不一定!”马卡罗夫的倔脾气上来了,“八思巴叫刘秉忠立碑于往生海之侧,八思巴率军筑骷髅坛城也是在往生海边,你们想过两者之间的关系吗?”

马卡罗夫的话让众人全都是一惊,唐风眼前一亮,惊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老马厉害啊!刻碑与修筑坛城应该是同时进行的,而且应该就是在蒙古大军攻破宓城之后的一个月中,那么这两个建筑很可能离得并不远!”

“也就是说……那座骷髅坛城就在附近?!”梁媛的话,再加上周围的浓雾,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