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兮保持着扬脸的姿势。
江景既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不像是在欣赏她的“美貌”,更像是,透过她的眼睛在探析她这个人。
离得近了,他身上的清寒气息在呼吸间萦绕,身后花丛的香气都被冲淡。
他的手还扶在脑后。
以这样的姿势跟他对视,映兮感觉心跳开始变快,“咚咚咚”的快要震破耳膜,连身体都变得不太正常。如果刚才是被放在火架上烤,那么现在她就是从火架掉下去,浑身都被点着了。
长这么大,映兮第一次跟男生对视到脸红。
她忽然间好紧张。
紧张到,他的眼神落在她脸上都带着重量。
“不说话?”
江景既捏了捏她的脸颊,鼻腔滚出一声很轻的笑,低而磁沉,在空寂的夜里听着莫名性感。
“还没编好怎么骗我?”
宕机的大脑缓过来,映兮迟钝地眨眨眼睛,语速也变得迟缓:“那,我要是骗了你,你不能生气。”
“行。”江景既眼尾微挑,可能是觉得好玩,又捏了一下她的脸:“你骗。”
“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映兮这次语速飞快,眼睛一瞬不瞬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会相信吗?”
江景既一点儿没给面子:“不会。”
“好吧。”
映兮抿唇对上他的眼睛,说出实话:“我想借你的势,让你大哥不敢对我太过分。”
江景既扬眉,与她四目相接:“你倒是敢说。”
映兮能做到让江霆东那种挑剔的人满意,江景既从不怀疑她的智商。经过今晚的事不难看出,她很会隐藏锋芒,凡事看似随意什么都说“没关系”,实际是个非常有原则的姑娘。
他从她眼睛里看到的是对安全感的渴望,除此之外没别的念头。
“不怕我拒绝你?”
映兮说:“我刚认识一个朋友,她说男生都受不了女生撒娇,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撒个娇卖个萌,男生一般都会答应。”她嘴角下垂,移开视线小声埋怨:“我都已经那样了,你却无动于衷。”
把同学跟她分享的撩汉经验直接告诉他,话也变多了,这姑娘是醉而不自知。
江景既明知故问:“你哪样?”
“就……”映兮踮起脚尖,用脑袋在江景既掌心蹭了下,认真地重现刚才的场景,连脸上的笑都一模一样,甜得人心软:“这样呀。”
江景既的心脏也跟着软了一下。
他缓缓低眸,女孩子细软的发丝淌过指间,世间万物在这一刻都变得温软,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对上她一双朦胧醉眼,江景既不自觉放轻了语调:“刚喝了多少酒?”
小姑娘偏头笑得眉眼弯弯,掐掐小指头:“一点点。”
江景既:“我是说桌上那些鸡尾酒。”
那些不是橙汁吗?映兮茫然,竖起两根手指:“就两杯。”
她看那些橙汁直接摆在桌上,大家也都在随便拿,正好口渴,就拿来喝了:“怎么了,那个要付钱吗?那我现在回去付。”她转身走出两步,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带钱:“扫码可以吗?”
江景既明白她的反常了。
那些鸡尾酒兑了伏特加,度数不低,她当饮料喝了两杯,走路还能这么稳,真是个奇迹。
“酒量不错。”江景既把人扯回身边。
前面是水池,他扶稳她的肩,避免这小酒鬼掉进去:“既然你都那样了……”
映兮扬脸,期待地望着少年的侧脸。
江景既侧头:“我让你利用一次。”
“不是利用。”映兮表情严肃地纠正:“是骗。”
江景既:“……”
看来醉得不轻,高估她的酒量了。
“行,”江景既点点头,问:“你打算怎么骗我?”
“还没想好。”
“……”
像是担心他误会,小姑娘停下来,两根细细的手指揪住他的衬衣,很着急的解释:“就你哥在的时候,等过段时间退婚了,我保证,再也不给你添麻烦让你们兄弟不和。”
江景既:“就算不帮你,我跟他也不和。”
“哦。”映兮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
江景既:“……”
为了搭配裙子,映兮穿的高跟鞋,连袜子都没穿,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看上去弱不禁风。
江景既看了一眼她薄白的脚背,问:“冷么?”
“有一点。”映兮点头。
花园离车库还有一段距离,江景既带她到旁边的雨棚,把手里的葡萄给她:“坐这儿等我。”
映兮一只手拎过去,另一只手担心地扯住他的衣袖:“江景既。”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小姑娘眼神脆弱,拖软的腔调像是在撒娇,江景既意外地发现,他的名字可以是这个调调。
他低眸:“嗯?”
映兮紧张道:“你要去哪?”
江景既无奈地叹息一声:“你想走路回家么?”
映兮眨眨眼睛:“你去开车?”
“嗯。”江景既说:“还不算太笨。”
映兮确认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江景既:“我不回来,你怎么办?”
小姑娘这才放开他,语气轻快:“那你快点回来。”
江景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好。”
映兮坐在雨棚下,扭头望向江景既瘦高的背影,脑子一阵眩晕。怎么回事?明明只喝了一点点酒,她怎么觉得江景既在发光?
地板怎么在动,葡萄架倒过去摇过来,晕乎乎的,她好像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夜世界。
可能是不放心她,江景既忽然回过头来,发现她在看他,他明显愣了一下。映兮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心虚,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趴下去,没过几秒,就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别墅内灯火通明,四处都有电子眼,保安室全天轮值,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江景既是怕小姑娘冻着,一回头,她还真趴桌上睡过去了。
他回到雨棚,从储物柜拿出毛毯给她盖上,快步走进车库。
身后有人摁喇叭,后座车窗落下,江霆东探出头来:“景既。”
江景既看向父亲:“您有事?”
没事江霆东不会叫他,就算路过也把他当空气。江霆东不希望江景既出去单干,总想让他回来帮他,江景既坚持自己创业,父子俩说不上几句就要吵起来,干脆就不交流了。
“映兮的事,我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江霆东一开口,江景既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后悔了?”
那天江霆东盛怒之下没过脑,才会说出让二儿子娶大哥的未婚妻那种话。后来被妻子臭骂一顿,冷静下来后他自己也觉得离谱。没有当场发火是映兮那孩子有教养,人又不是非得嫁他们江家,那么说不仅伤了女孩子的自尊,也是对映叔叔的不尊重。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遵守当初的约定。
“是的。”江霆东表情有些别扭地说:“我那晚说的话,不能作数。”大概是觉得丢人,说完,他升起车窗,轿车扬尘而去。
江景既轻嗤一声,从裤兜掏出车钥匙。
“我就知道,还得我自己来才行。”林绛云走出电梯,笑吟吟坐到跑车引擎盖上,拦住了儿子:“你爸根本不会沟通,你们能长这么大多亏了我。要这种只会赚钱的老公有什么用,你千万不要跟他学。”
江景既收回拉车门的手,静等母亲说到正题。
“今晚你是不是得感谢我?”知道江景既不高兴,林绛云开玩笑缓和气氛:“如果不是我配合,没下楼,你也施展不开。”
是她让二儿子帮忙照顾映兮,他给映兮撑腰也是听从她的安排,林绛云很欣慰儿子把她交代的事放心上:“你爸那么说其实是变相跟你道歉。他那人就那样,你还不知道吗,别跟他计较。”
江景既:“说正事?”
“这次错在你大哥,但无论怎么说映兮都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又在微博澄清了跟那女明星只是合作关系,承认他有未婚妻,你外公也看到了。他跟你舅舅不知内情,早上还打电话过来确认他俩的婚期。”林绛云笑道:“你帮忙归帮忙,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江景既“嗯”了声。
林绛云怕他多想:“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感情上的事,其他人最好别去插手,你过多的介入只会打乱她,让她更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映兮现在需要的,或许不单单是感情。”对举目无亲深陷困境的映兮来说,权势、陪伴、精神支柱,哪一样都强过无用的爱情。
林绛云知道在这件事上她很自私,她就是想让映兮当她的儿媳妇。
“就算帮妈妈一个忙,可以吗?”
江景既沉默几秒,点头应下:“嗯。”
他跟映兮相识不久,对她了解得不深,不确定她的真实想法。她能同意订婚,说明也有过期待。
不排除她一开始想嫁给大哥,只是因为那女明星的出现才心灰意冷。
他甚至不确定她现在是在犹豫,还是真要放弃。
那天在他车里哭成那样,挺像是单恋失败。
好奇归好奇,去问这个,就有点儿没边界感了。
江景既回到雨棚的时候,小姑娘身上盖着毛毯,还趴在桌上睡觉,她偏着头,脸蛋压在手肘上,白皙的皮肤被发丝半遮住,手里还捏着他摘给她的那串葡萄,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护着。
她睡得很香,江景既有点不忍心叫醒她。看到她光着的小腿,又怕她着凉。他伸手,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喂。”
映兮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给她打电话,对方“喂”了一声,她低声回应:“喂?干嘛。”
江景既:“……”
“醒醒。”他又拍了拍她:“回家再睡。”
对方声音模糊,映兮听不太清,但是会喊她“回家”的,现在除了外婆没别人,她嘴角微扬,气息软绵:“外婆……”
江景既听着小姑娘口齿不清的梦呓,有些无奈,看来是叫不醒了。老宅也有映兮的房间,醉成这样,今晚留下陪她过夜好了。
他划开手机,准备打给家里的阿姨,让她过来把人扶回房。
可能是被他吵到了,小姑娘皱着眉,不舒服地转了个面向,背上的毛毯被她不安分的动作弄得掉下去,江景既伸手,勾起毛毯倾身给她盖回去。
闻到旁边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安全感让映兮很放松,她抓住对方的手腕,闭着眼睛懒懒地扑上去:“抱抱。”
猝不及防被抱住,江景既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着突然砸进怀里这颗小脑袋,双手悬空,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作者有话要说:江景既:被撩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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