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话说的义正言辞,所表达的其实就是两点,第一,你们自贡城只要官吏们自己身子正,就不要担心状子少而被我们御史怀疑,完全不用考虑。第二,如果你们有问题,我们也不会饶你们。
还有张御史没有说出来,但是县令县丞也很清楚的,是他张御史肯定会下去调查。并且肯定会张榜贴出告示,接受百姓直接向他这个御史告状。
这也是陈乐天在这一步棋中,明确重点要求的。
你们的任务不只是下去收案子,更是要让百姓知道,你们是总理御史衙门派下来,监督当地县衙,接受百姓告状的。
一个人就是一个府衙,你们虽然没有判决案子的权力,但是所有百姓的状子你们都要仔细的听好收好,带回来给我。我要一一细看。
张御史跟陈御史单独的时候,说过这事。陈大人跟他张御史的想法都是一样,整个蜀地,恐怕除了总理御史衙门所在地成都是不存在官府压着不让百姓告状之外,也就只有巴中城这个这场风浪的最先起浪处。除了这两个地方,其他所有地方应该都是有被县衙压着的可能。
当然,并不是说一定有,但这种可能是不能排除的。
两人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他们在交待其他御史和其他十位临时充当御史角色的人时,都特别强调了,一定要深入百姓中,去尽可能做到客观的去询问民间百姓们。
一定不能让当地县衙牵着你们的鼻子走。
当地县衙安排你们住的住处你们不要住,安排你们去吃的酒楼不要去吃。住客店就去繁华的人多的地方,最好是三教九流多的地方,去酒楼也是这样。只有这些地方的百姓才能让你们探听到有价值的讯息。
对于陈御史的这些观点,即便已经是御史台中层御史中的佼佼者张御史也不得不佩服陈乐天以如此年轻的岁数,以从来没有做过官的经历,居然能有如此的洞见能力。
果然正应了圣人那句话,一以贯之。
一法通万法通
用在年轻的陈御史身上恐怕有些过誉,但陈御史的确让张御史很佩服。
张御史在县衙跟县令和县丞说了一上午话。眼看天色不早县令大人在后堂安排了酒菜给张御史接风洗尘。
张御史拒绝了。
张御史说,就不用客气了,我在城里还有些事情要做,二位大人就不用操心了,今天晚上再请我喝酒吧。
说完,把两位大人晾在原地,张御史大步走出县衙。
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互相看看,各自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担忧。
无奈的是他们在御史大人面前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尽管他们的品级都比御史大人高。但真的没有一点用,专门监督管理他们的御史大人在他们面前,或者说在所有官员面前,都天生的有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担忧的,是张御史好像并不买他们的账,不知会不会在回总理御史衙门后在陈御史面前说上一句,自贡城的县令县丞,好像不怎么行,好像不怎么称职那他们就麻烦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这样的眼药一上,那他们的仕途可是非常岌岌可危的啊。
张御史走出衙门,在大街上走着,偶尔回头望望看有没有人跟踪他们,并没有发现县令派人跟他。但他还是很谨慎的七拐八转的走街串巷,要不是他天生方向感很好早把自己给绕迷路了。
恰好绕到一处感觉挺繁华的地方,有酒肆茶馆还有青楼书院。说明这里是真的繁华,否则书院这种地方不会跟这种青楼挤在一起。
其实张御史这倒是猜错了,自贡百姓们对于青楼,跟大宋其他地方的看法是不同的。
欢族百姓对于青楼这种自古有之的地方,其实是怀着很深的感情的。根据有没事干的文人考证,说这个欢族人在刚刚出现没多久的时候,因为出生人口不多,经常面临亡族灭种的危险。因为这个原因,欢族百姓就专门开辟了让族人多生孩子的习俗。
这种多生孩子的法子
在汉族人看来简直就是胡搞瞎搞不知廉耻。就是让女子尽量跟多个男子发生关系,一切都以怀上肚子为目的。
不管是不是一个爹,也不管爹是谁,只要能多生孩子,孩子越多,这个女人在族中地位就越高。
于是自贡之地的青楼,在初期时候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青楼。而是一个为了维持族群的延续而不得不为的一个承载了欢族人想要千秋万代延续下去的一个地方。
只是后来经过无数代的演变,欢族人渐渐增多,并且在天下各地都有自己的族人,再加上有识之士和读书人的出现,他们也渐渐意识到以往的这种做法是不太好的。
于是才废止了那种胡乱交媾的习俗。
但即便如此,欢族人也绝对不像汉人那样讲究礼法。
青楼,在他们眼里,也不是那么的不堪。跟书院的区别只不过一个是读书的地方一个是享受的地方,二者就像人一样,要学习也要享受,二者缺一不可,二者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有着同样重要的地位。
但张御史不太明白这个情况,所以他以为这里青楼跟书院共存,只能说明这里是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他以为青楼开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繁华值得花重金在这里开青楼,可以挣到钱。
而书院,是学政司觉得有必须要在这里树立一个标杆,来感化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欢族百姓而刻意为之的。
就像类似于在白骨累累的战场上建造一座寺庙来。
张御史全然猜错了这个情况,但没关系,并不影响他在这里打听消息。
走进一家茶楼。
在一楼靠窗户的位子上坐下,旁边的几桌都坐了人,大家都在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高谈阔论。正所谓酒肆茶楼正是百姓们谈论天下大事小事的最佳地方。
在这里的每个高谈阔论的百姓都好像自己是全知全能的圣贤一样,不停地表达着如果这皇帝是自己来做,那一定能让整个天下河清海晏、安居乐业,再无任何痛苦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