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分水岭要到来

假如,蜀王杀了巴中城他们这些官吏。

然后就负荆请罪去陛下面前,痛陈巴中城官吏如何沆瀣一气上下贪污通匪,他作为蜀王实在是气愤不过才把他们杀了,请陛下治罪。

陛下当然不会怪罪蜀王,甚至可能还会嘉奖蜀王不计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肃清蜀地的吏治。

苦来苦去不就是他们这些做官,做小官的吗?

在外人眼中,是大老爷,一呼百应,说什么百姓们都只有服从的份,出门就是威武的威仪,可是个中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哪有什么威仪,还不是在更高的长官面前,当个应声虫罢了。

这一日,宣判定案结束,一切都搞好后,已是黄昏时分,县丞大人出了县衙回到家。夫人在家,孩子们都还在厢房里跟先生读书。

看见夫人,县丞道:“夫人,前日友人送我那个酒壶呢,我昨日放在桌子上,今早出门的时候却没找到,是你收起来了吗?”

“是我让小梅收进厨房了,怎么,你要吗?”夫人也是巴中城大家族中的女子,与县丞大人说起话来,没有丝毫卑微的神态。这便是大家闺秀才有的一种气质。

“哦。”县丞点点头:“我看那酒壶挺好看的,准备把它放书房里摆放起来用作看的,你既拿到了厨房就算了吧。”

夫人道:“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想想,酒壶就是喝酒的,放书房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浪费了他作为酒壶的作用”

“夫人这话说的禅机四伏。”县丞笑道。

“夫君莫要谦虚,妾身只是班门弄斧罢了。”夫人也笑。

两人相视片刻,县丞忽然伸出手握住夫人的手,道:“夫人,处理二十个官吏的案子已经上报上去了,不知朝廷会不会降下雷霆之怒,若真是这样,为夫恐怕就要留下你跟孩子撒手而去了”

“夫君胡说什么?”夫人皱眉抬手掩住县丞的嘴:“又不是夫君的错,朝

廷再责怪,最多也只能治你个御下不严之罪,无非就是丢掉乌纱帽而已。性命当无忧的。”算的上老夫老妻的两人此时心意相通,县丞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夫人却有些生气了。

“好好,不胡说不胡说。”县丞笑着道歉,道:“夫人上次归宁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岳父大人说要送我个十斤重的长命百岁金锁,怎得还没做好?从哪请的金匠?手脚忒慢了。”

“父亲大人说,金匠说那金锁太大太重,而且上面的纹饰也非常复杂,至少还要三个月,你不要着急。父亲大人还让我转告你,少喝酒多休息。”夫人笑着说,眼角的皱纹昭示着已经不小的年龄。但这皱纹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这种美不是简单的容貌美,更多的是言语举止间蕴含的一种温柔素雅的气度。

“明年过年我定要送个纯银的尿壶给岳父大人,以报答岳父大人赠金锁之恩。哈哈。”县丞大人说罢大笑。岳父大人的家族是巴中城一流的商贾家族,近年来听说西洋人都用银器,银器成了最流行的东西,比金的还要流行,岳父大人这个不小的商贾也没有例外的爱上了银器。闪亮亮的银色东西,成了最爱。

今年过年的时候岳父大人就亲口说隔壁谁谁家那银尿壶真的很好看。

夫人皱眉说了句“无聊”便走开了。

待夫人走开后,县丞大人的脸便冷了下来,看着夫人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他跟夫人关系很好,从一开始成亲到现在一直都很好。好到他不能没有夫人,夫人也不能没有他。哪怕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要陪伴在彼此身边,那就是最大的喜乐和满足了。

可是,县丞大人心中那根多年前的刺始终在,常年在心中悬着,偶尔刺一下自己。

那天晚上那个侍女,就像梦魇一样。当然,之所以成了梦魇,也要感谢县尊大人的时常提醒。县尊大人经常把那把刀拿出来在他这个县丞头顶试一试比划比划一番。

所以,越是跟夫人过的幸

福,没人的时候他的心就会越疼。

他不止一次想把这件事说给夫人,跟夫人坦白。但想一想又觉得跟夫人说也没用,就算夫人能原谅自己,夫人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只会徒增夫人的烦恼和心痛。那么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吧,自己犯下的大错,自己承担,理所应当。

“夫人啊,对不起,只能一直欺骗着你了”县丞大人在心中暗暗道。

这一生就这么过了,明面上幸福满足,其实内心饱受折磨。

而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那把刀正在跟县尊的对手陈乐天说话。他更不会想到,过不了多久陈乐天就会来找他跟他好好谈一番了。然后改变他的一生。

这些他都不知道。

每个人的命运其实多数时候都并非掌握在自己手上,但并非说明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上天会不可预料不能预知的在一些关键的关口给我们选择的机会,而我们,只要抓住了机会,那我们的人生的路就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而飞驰去了。

未来如何,就看县丞大人怎么选了。

陈乐天又来找桂芝了。桂芝已经算是跟陈乐天比较熟识了。陈乐天带了点糕点给她。

桂芝道声谢捧在腿上慢慢的吃着,说很好吃。陈乐天心想,我特意让封山去买的,恐怕是巴中城最好的糕点店,据说是从京城来的商人开的店,是已经有二十年历史的老店了。

为了让你归顺弃暗从明我可是费尽心思,你今天可要乖乖听我的,否则就是浪费了我的心血。

“公子,这么多年,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么多呢。”桂芝笑道。

陈乐天道:“总是有人看守着你,你没事的时候可以跟他们说说话啊。”

桂芝摇头道:“他们不敢跟我多说话,这是县尊大人定的规矩,也许是怕他们跟我说多了,放松了警惕让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