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环顾众人,大宗师们脸上都是很辛苦的表情。
但夫子的脸上却露出满意之色来。微微点头,道:“这一年来,你们都算不错,没有原地不前,更没有退步,都在进步,虽然有人进步的多有人进步的少,但总归都是在进步,我很欣慰呐”
“哦,方才说到那个陈乐天,太平心法的事你们怎么看?”夫子似乎有意的在用言语影响众大宗师危如累卵的情势。
安师忽然道:“是陈乐天的福报,也是咱们青天阁的幸事。”
夫子呵呵一笑,在安师肩膀上拍拍,道:“太平心法是掌教一生修为,传给陈乐天,虽然算不上失了主力,但于掌教来说,毕竟是一大损失。而陈乐天作为咱们青天阁的学子,只不过是例行去武当修行,就被武当送了份这么大的礼,你们得想办法把人情还一还,切不可泰然受之。”
“遵命。”众大宗师齐声道,虽然仍旧都是闭着眼,但说两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像安大宗师那样还能回答夫子问题的,多数大宗师都做不到。
“至于那陈乐天,年一过就请假出远门,这等行为小安和小柳你俩也要负主要责任,太纵容他了。”夫子继续道,虽然是在责怪,但却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
安师一边压制着身体的晃动,一边道:“倒也不是我们纵容他,那件事确实挺棘手的,他夫人在那,他不去不行啊。”
夫子轻轻拍拍安大宗师的头,安师顿时觉得体内气脉二海翻涌起来,他差点就坐不住跳起来了。若不是意志坚定,他就麻烦大了。现在他们都是真气全无的假大宗师,任何一个武人都能来把他们格杀在当场。他们的真气依然在瀑布里。
夫子这一拍算是对安师的惩罚,谁让安师不仅不认错,还为自己和陈乐天开脱。
一拍之后,夫子见安师还安坐,笑道:“小安很不错,你们都要像他学习,他很刻苦。”
接着,夫子停住脚步,四下望望这些大宗师,然后缓缓抬起双手。
左手手指微张,右手两指捻着桃枝。轻轻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继而猛地足尖一点,飞上天空,然后整个人如鹰般快速落地。再跃起,再落地。每次落地都落在一位大宗师身旁,并且就势桃枝轻点大宗师的天灵盖。
被点的大宗师都会从方才的强忍晃动进入到一种十分安定的状态中。
待点完十几位大宗师后,夫子红袍随风轻轻摆动,潇洒如玉般走出来,把桃枝一扔,拿起腰间酒壶,喝上一大口酒。夫子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顿时恢复了扯下银河玉带前的红润。夫子喃喃叹道:“还是有点累了,你们这帮崽子要多努力啊,我想歇歇了。”
而面前的这些大宗师都能听到夫子的话,但是想要回应的他们,因为夫子方才那一桃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们想说,夫子您早该歇歇了,我们会拼尽全力努力的,请您放心!
夫子像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我还是很喜欢给你们洗髓的
,就像你们小时候给你们洗澡一样。好了,开始吧,准备!”夫子说着,扔掉桃枝,抬头望天,竖起右手食指,先是直直指向天空,确切的说是指向那个大葫芦口。雪白的大葫芦里流下来的白色玉带,一直在动,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水,只不过到地上后,并没有像水一样散开,而是好似在葫芦嘴和地面之间循环的流动。
夫子指天,而后振臂一挥,忽然,葫芦嘴流出的白色真气以更快的速度,流动。而大宗师们的真气裹挟在其中,已经完全融入进去,从外面看起来根本看不出跟葫芦嘴里流下的有任何区别。
大宗师们口念诀语,身体剧烈晃动,每个人脸上都是由红润到惨白,每个人似乎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而夫子看着天,似乎觉得玉带流速还不够快,于是手臂再一挥,接着又一挥。三挥下来,玉带流动的速度已经迅速到如飞一般,若是一个普通人在旁边,即便是站在玉带旁边,也是看不见玉带在循环。
循环的玉带,忽然出来十几根非常粗的小玉带,笔直的扎进大宗师们的身体里,钻入每个人的气脉海中。
小玉带一进身体,他们每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就像被刺了一剑。
夫子收手,看着大宗师们,微微点头,似乎这才比较满意。
而大宗师们就苦了。
所谓洗髓,第一,就是把他们的真气拿出来,用天上的最纯净的真气洗一洗。
而这第二,就是让天上的天地灵气,不属于他们的天地灵气,在他们的气脉二海中冲洗一番。
这便是洗髓。
而普天之下,最经常给人洗髓的,只有夫子一个人。
也只有夫子能够操控不是他自己的天地灵气。有人说,天地所有灵气都是夫子的,有人说,夫子是天人下凡间,所以夫子能想用就用。更有人说,夫子跟天庭有约定,天庭有难,夫子援助,夫子有需要,天庭也要毫不吝啬的给与帮助。
传言各种各样都有,夫子从不出来澄清什么否认什么赞同什么。
事实上夫子很少在意传言,尤其是有关于他的。
此时的夫子背负双手,大红绸袍子上的金色笔墨纸砚刺绣很是漂亮,这件院长服,传到夫子手上,已经是第十六位了。
第一件院长服,据说能够根据所穿者的身材,自行变大变小。但是后来在一场恶战中被毁了。后来每到新一届院长选出,都会重新做一件。并且几乎每一届的院长服都会做一些改变。
慢慢的,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大事必穿,比如说开学大典,比如说祭奠先圣其他时候就随便了,想穿就能穿。
夫子虽然不是天天穿,但穿的次数也不少。
可能也许是因为这件新版院长服,夫子他自己也做了些许改动,所以才常穿吧。
而夫子,被称为千年来最强大的夫子。在修行界贡献最大的夫子。在六十年前接过上一任夫子的传承后,夫子开始了许多创举。
洗髓,只是夫子众多创举中的一个。
此刻的夫子抬头看看天穹,欣赏着他画的大葫芦。白若雪的大葫芦,流出来的天地灵气亦白似雪。夫子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常穿的那件雪白的袍子,很多年没穿了啊。
大概一个时辰过后,夫子抬手,摊开手掌,然后对着天穹,缓缓握拳。
伸进每个大宗师体内的小玉带立刻收回,融进大玉带中。接着一团团被清洗过后的,属于每个大宗师自己的真气从玉带里剥离出来,先是回到每个人身旁,而后所有大宗师渐次睁开眼,将自己的真气收入自己的气脉二海中。
经过这次洗髓,他们每个人的真气团看起来都大了些。
真气入体,所有大宗师都站起来,缓缓吐纳片刻,对夫子拱手齐声道:“多谢夫子大人!”
夫子点点头:“不用客气。”随后手一挥,示意洗髓结束。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洗髓的痛苦,除了他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哦不对,还有夫子那批弟子,他们也知道。
柳大宗师此时终于有闲暇说话,立刻走上来对夫子道:“夫子,陈乐天那小子现在估计在西蜀,却不知会不会掀起大浪来,要不我去看看?”
“你去看看?”夫子笑笑:“那陈乐天无非就是搅乱蜀地的官场而已,你去做什么?你去乱上加乱吗?”
柳师咧嘴一笑,不再说话。
安师瞧了眼柳师,心想,你这拙劣技巧能瞒过夫子法眼?你以为替陈乐天先打个埋伏,日后真出了大事,夫子就不责怪你了?到时候还是该打打该罚罚。还是得跟夫子说实话,猜心思没用,想到这,他道:“夫子,蜀地向来贪腐严重,陈乐天此去恐怕会触及整个巴蜀道官场,甚至连蜀侯的人也有牵连,不知要不要想想办法?”
夫子转头看了看安师:“还是小安你老实,你看小柳,跟我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
柳师赶忙道:“夫子这说的哪里话,弟子岂敢啊。”
“你不敢就没人敢了,你们说是不是?”后面一句却是问其他大宗师的。
“没错,老柳确实是狡猾不老实!”其余大宗师异口同声。
吓了柳大宗师一跳,他不禁转头瞧瞧同僚们,低声道:“好啊你们,落尽下石,毫无仁义。夫子,您可别信他们。我赤胆忠心一片赤诚啊。”
众人都笑。
夫子也微笑,然后对安师道:“那都是小事,你们看着办就行,不必来问我。”
安大宗师还想说什么,但见夫子继续迈步向前,前方还有好几片桃林。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夫子说这是小事,那他也不能还拿这事来扰夫子。事实上这几年,夫子常对他们说这话。十有的事,他们想禀告夫子,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夫子一句小事不用问我给挡回来了。
结果很多事,虽然最终都被他们妥善处置了,可毕竟有时候还是出了纰漏。终不如夫子提点一句,让他们底气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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