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过屋顶,金色阳光照亮河水屋舍树木,渔夫摇着浆在河上穿梭,女人们端着盆挎着篮子在河边洗衣洗菜。‘帮帮帮’捶衣声,伴着嬉笑声揉碎在波光粼粼中。
院里很安静,姜采萍领着锦儿、绣儿,提着铜水壶到正屋伺候。昨夜小两口折腾太久,姜采萍忍不住先睡了,这会儿隔着门侧耳听静悄悄没有一点动静。挥挥手,姜采萍带着两个丫头无声无息下去,反正家里就这两个主子,也不用请安认亲想睡就睡。
院外遥遥传来女人孩童嬉笑声,院里阳光透过亭亭绿树留下金光条条。
麦穗醒来第一反应腰酸腿僵不舒服,不过这点难受比起断腿、行军完全可以忽略。睁开眼陈长庚正窝在她怀里睡的香,那么大高个委屈在她怀里,小腿出去好多,露出一双玉白修长大脚,大拇指相对细长一点。
麦穗不知怎么就想起‘大拇指头长,先死老子后死娘’想一想陈长庚还挺准。再收回眼看怀里青年,修长眉毛根根顺滑,眼睑乖乖合上嘴角甜甜笑意。乖的很一点也不是昨晚不知餍足,双臂如铁的男人。
想起昨晚的事,麦穗觉得有点怪,这就是两口子做的事儿,她和崽崽做了?不过姚太太给了那么多瓷人,还有避火图又在耳边嘀咕半天,因此天下两口子都做这事。
既然大家都做那就没问题,麦穗说服自己半天,可是心里为什么老有点影影儿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开坚硬的石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发芽,好像心在鼓动?
也许是害羞吧,姚婶儿说成亲女孩儿家都会害羞。
转头看窗户,紧闭的窗扇缝隙透出一丝阳光,麦穗摇摇陈长庚肩膀:“长庚起来天大亮了。”
“嗯~”鼻音慵懒拐了几个弯带着安稳缠绵,陈长庚沉迷在熟悉的馨香温暖里,长臂一楼把麦穗抱回来,靠在她胸前蹭了蹭,睡意浓浓:“还要睡。”没睡沉又觉得不对,闭着眼睛向上蹭一蹭,脑袋蹭到枕头把麦穗抱进怀里,脸颊蹭蹭对方发丝,腿缠上对方安稳了继续睡。
麦穗还没反应,就被陈长庚一通熟练动作裹到怀里。他要睡没问题,可麦穗是勤快惯了的,挣扎着想出来手才推开对方胸口一点,陈长庚胳膊用力麦穗又乖乖贴在人家胸口。
开始声音还睡意浓浓“姐姐,再睡一会儿,还是你想……”朦朦胧胧腰前后晃了晃,带的麦穗一起晃。
然后陈长庚醒了,眼睛亮晶晶兴奋,“姐姐想要?”那个曾经‘委屈的’小伙儿猴快的翻身爬上去。
两口子嘛,长庚想要麦穗还是愿意惯着他的,可问题是:“我饿了。”
姐姐饿了……陈长庚垂头腰往后撤,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门窗大开天光照亮屋子,青石地板隐隐泛光。姜采萍收拾凌乱的床铺,半天没找到落红帕子,只在床单上发现一点血迹。保持弯腰姿态,眼睛悄悄从下向后看一下,陈长庚正逆光半靠半坐在梳妆台给麦穗画眉。
姜采萍麻利取掉床单,吩咐锦儿换新的过来,绣儿端着水盆擦桌擦柜。
陈长庚一手抬起麦穗下巴,一手持黛墨神情专注为麦穗描眉。麦穗的眉毛比较浓黑,修剪后只需稍微勾点略带锋利的眉尾就好。
看起来顾盼神飞光彩照人
“长庚手艺不错画的真漂亮!”麦穗对着铜镜左右看看十分满意,再抬头陈长庚逆着光眉眼柔和,竟也美得不可方物“长庚你真好看。”有点呆。
陈长庚璨然一笑,俯身在麦穗唇上轻轻一点,在她耳边轻语:“姐姐喜欢就好。”
麦穗莫名就有点耳根烫,推开他:“有人呢”
“没事她们看不见”陈长庚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又靠过去,在麦穗耳根脖颈轻嗅“姐姐身上味道真好闻。”
姜采萍半低头挥挥手,两个丫头悄无声息跟在后边,刚走到门口陈长庚吩咐:“午饭不用给我和夫人准备。”
“是”屈膝回应
等姜采萍带着丫头们下去,陈长庚拉起麦穗儿笑容明净:“咱们出去玩儿。”
新婚小两口手拉手走在烟州街巷,窄窄街巷许多货郎贩夫。有卖菱角、莲蓬、各色鲜花、还有鱼篓虾篓‘咣闯闯’响,也有摆着摊子卖绣品的,各种香囊:明绿、明紫、明红……
还有瓷罐子装着虾酱、鱼酱、腌鲜笋,也有一种油煎豆腐酱红色,一点甜甜酱味。
走不远绕出一道绿水河,飘着零星菜叶水草,乌篷船从河面浅浅滑过,有渔夫笑着往上扔鱼,银光一闪‘啪’摔在地上,渔娘连忙捉了放进鱼篓:“刚上网的鱼唻,新鲜唻~”
麦穗看的有趣由拽着陈长庚只往人多处去,陈长庚笑着麦穗高兴。只是很快陈长庚发现,许多闲人有意无意瞟他们,那眼神里的嫌弃笑话,好像他们有多不相配一样,还有些小姑娘走在他身前身后。
麦穗今日穿着米黄色绣绿萼梅袄裙,陈长庚为相衬,穿了一袭米黄暗花锦袍,只腰间玉带滚着两条绿边儿,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俊雅清朗。
那些女孩儿眼睛有意无意往他身上瞟,陈长庚心里厌恶,没看见他有妻子吗?
“姐姐咱们去正阳街狮子楼,尝碧螺虾仁、大闸蟹”
“好啊”麦穗笑眯眯转过来答应,然后才发现自己周围许多二八少女。
这边女孩儿多喜欢穿鲜色,深绿、浅蓝、浓黄、水红,轻轻柔柔的细绢细罗,风一吹细细露出纤细身形惹人怜惜。如今这些惹人怜的女孩儿,正充满爱意、羞涩的看着陈长庚?
“长庚,这些姑娘是不是在看你?”
“不是,他们只是喜欢姐姐衣裳多看两眼。”陈长庚笑容柔和对着麦穗。
“哦,”麦穗低头看看“这身衣裳是好看我也喜欢”抬头笑眯眯。
如果不是周围有人,陈长庚都想吻下去,媳妇怎么能这么诱人:“咱们去吃饭。”
小两口手拉手走了,留下一地惊呆的人,这公子眼睛莫不是瞎?
陈长庚拉着麦穗,去狮子楼吃了久负盛名的碧螺虾仁、清蒸蟹。狮子楼很宽敞拔地而起高高三层,坐在三层临窗清风徐来,半个烟州尽收眼底。麦穗还没上过这么高的屋子,新奇的不得了趴在雕花窗户往下看,街上行人都变小了。
再抬眼远处绿树掩屋舍飞檐半翘,红柱时隐时现,红男绿女……麦穗拿手指比了比,一点点大走来走去很有趣。
等小二‘噔噔噔’端着菜肴上来,麦穗回头立刻在桌边坐好,菜肴摆上桌麦穗瞪大眼:“这么大盘子,这么点菜!”够她两口么?
小二这些日子见惯这些北地土鳖,脸上笑道:“本店童叟无欺,客人尽管放心。”
“这能吃饱?”麦穗不可置信,陈长庚瞥见小二一闪而过的讥讽,淡淡一笑:“所以这边人身矮力弱,即便男子也如女子一样娇弱。”
麦穗抬头看着瘦弱的店小二,怜悯:“这块头我一个能打仨。”小二个头大约堪堪和麦穗一般高,甚至还可能矮那么一篾子。
野蛮粗俗不开化,知道为什么科考分南北榜吗?因为你们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被陈长庚讥讽被麦穗同情,小二心里十分愤恨,脸上却笑容周到:“这个是菊花酒配螃蟹吃,这个是绿茶吃完螃蟹洗手。”
“用茶洗手?”
“嗯”不给小二继续腹诽麦穗的机会,陈长庚淡淡解释“鱼虾腥味重,所以用茶洗手去油去味,姐姐住久了就知道,不过因为地产不同,所以生出不同饮食习惯而已。”
‘不知者不罪’连这都不懂也好意思瞧不起人,陈长庚心里淡淡。
不管怎样麦穗不挑,吃的还蛮香,再者看着陈长庚用蟹八件拆螃蟹还挺好玩。
吃完饭陈长庚又和麦穗,去天工阁试首饰:“娘子五官明丽,唯有黄金才能相称。”一边说,一边将一支累金凤步摇插在麦穗发髻。
步摇下红玛瑙珠子,轻轻点在麦穗额头确实很漂亮,陈长庚忍不住想捧起麦穗亲吻,他后悔出来玩了在家多好,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那里明丽了?塌鼻梁厚嘴巴皮肤黑,长的又高又壮没女孩儿样。”一道娇兮兮声音响起。
麦穗鼻梁确实不秀气挺拔,但也说不到塌鼻梁,至于厚嘴巴……好吧从头说长相。烟州女孩儿肤质白,瓜子脸或者鹅蛋脸,嵌上一双明亮眼睛确实好看。
麦穗眼睛也很明亮,不过她的明亮是神采奕奕充满生气,看了叫人心里喜欢;烟州女孩儿眼睛明亮是水润润温婉,让人看了想靠近探寻温婉下边蕴藏着什么。
兴许是水土问题,这边女孩儿都有一管秀气挺拔的鼻子。再说嘴巴,烟州女孩儿多是丹朱菱唇小巧艳红,而麦穗唇峰分明唇形饱满微微泛光,是一种健康诱惑之美。
陈长庚特别喜欢麦穗双唇,嗯……喜欢含在嘴里肉肉的,更喜欢唇齿相依时彼此研磨的柔韧感。当然麦穗从上到下没有他不喜欢的,所以不具备参考意义。
再说又高又壮真是冤枉麦穗了,谁让烟州女孩儿天生娇弱,走出来都比麦穗矮半头,倒是刚好能靠在陈长庚胸口。真要说起来,单论身材烟州没人能比得上麦穗腰细腿长高挑个儿。
麦穗转头发现是一个娇娇细细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杏仁眼小巧菱唇有很明显的唇珠。挺好看的不过比姚茶,就还差三分。
陈长庚拉住想要怼回去的麦穗,这姑娘他知道,是前朝异性王汪子霖的嫡孙女汪杏儿。为了拉拢旧朝,太子纳了她姐姐做侧妃,封了她爷爷一个顺安伯,因为她姐姐得宠,这姑娘身上有个乡君封号。
大事不远陈长庚不愿引人注目,但也不能让麦穗随便被人欺负,拉着麦穗手清清淡淡:“以前战乱陷入流民,在下见其生食人肉煞白脸血红唇”
汪杏儿脸色刷的煞白,吓的头皮发麻。
陈长庚心里冷笑,转向麦穗又变得情意绵绵:“从此只喜欢麦色皮肤的女子。”说完不理会吓呆的主仆,自己拉着麦穗去结账。
走出天工阁阳光明媚,麦穗凝眉:“你真见过?”
“没,就是见过一次武将军生吃猪肉。”老老实实的样子。
麦穗松口气:“吓死姐姐了,你要真见过姐姐得多心疼。”
陈长庚心一暖,想扑进麦穗怀里,想把麦穗抱进怀里,陈长庚一刻也不想在外边待了:“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