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爹~

乌素太余光环顾四周,他身边的近卫大约一千人,大都是趟冰水来得这里。沈辞应当也是急行,所以身边也只有一干余人。

乌素太看向沈辞,想起早前就是从沈辞佯装偷袭坛洛大营,实则是要转移他的视线,烧毁粮仓,他跟去想取沈辞首级开始,巴尔在林北战场上才全面被动。

眼下,沈辞能追到这里来,还只带了一干余人,是来不及清点更多人马,但是知晓了他要从粮马道逃走。而沈辞会说这番话,是为了故意级他留下。

一个地方怎么会跌倒两次。

但沈辞,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乌素太笑了笑,目光看向沈辞的时候忽然一凌,而后如同沈辞早前在坛洛大营中的—样,忽得撑手上马,杀了沈辞一个措手不及,也马蹄飞溅着,扬长而去,只转身留了一个眼神给道沈辞。

身后抢到马的一百骑遂即疾驰追上。

沈辞带的兵中弓箭手很少,嗖嗖几箭下去,最多只零星射落了几个巴尔侍卫。

“追!”沈辞当即跃身上马。

沈辞的禁军和驻军也打马跟上。

“将,将军!”韩关还在喘着气,方才若不是将军来,他恐怕已经死在乌素太手中。

他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好险……

韩关入劫后余生。

“韩将军!”赵伦持眼眶通红。

“赵伦持……”韩关深吸一口气。赵伦持眼泪不争气得落了出来,忽得拥紧了韩关,哇得哭出来,“韩将军,你活着就好,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韩关愣住,但很快,“别勒我!”

他好容易才喘过气,但也因为赵伦持如此,韩关也懵住。

赵伦持是真的眼泪滴在他肩膀,韩关心底忽得百感交集,更复杂几许。

又见眼前的巴尔人抡刀上前砍来,韩关恼火,“我!”

韩关一把推开赵伦持,直接和巴尔人厮打在一处。

周围,所有留下的巴尔士兵都同沈辞带的人厮杀在一处。

巴尔人本就烧勇善战,即便是趟讨冰水,但身形彪悍有力同林驻军斯杀招打到一处夫的时候,巴尔士兵明显占上风。

韩关方才脱险,眼下还没恢复。

赵伦持上前一刀解决了和韩关扭打在一处的人,而后伸手拉起韩关,又将手中的佩刀给他,“韩将军,你拿好,我去追将军去了!”

“哦。”韩关愣愣看了他—眼,果真见赵伦持跃身上马追了出去。

这小子,韩关轻嗤,好像,这月余真的变了好多……

“啊!”

韩关回过神来,又是一个巴尔士兵挥刀看下。

“我艹你大爷的!”韩关将人按下。

……

乌素太继续打马疾驰,身侧的侍卫道,“快到密布,会有接应的人来,大云可多,到密布就好了。”

乌素太沉声道,“拖住沈辞。”

他不想恋战。

“是!”

眼下无论是乌素太身后,还是沈辞身后都跟了一百余骑,双方都在拼命疾驰所以始终保持—定距离。忽然,前方不断有人勒马停下,沈辞不得不停下应付,眼见乌素太打马越跑越远。

“禁军同我追,其余人留下!”沈辞喊了声,“解决了再追上来。”

“是!”所有驻军应声。

“将军,前面是密布方向了!”继续追赶中,禁军提醒。

密布?

沈辞忽然反应过来,“密布地形复杂,乌素太要逃跑一定不会往密布去,他往密布去,说明密布一带有人接应他,要赶在密布前!”

“驾!”沈辞掌心都是汗水,若是让乌素太逃出,林北还会面临险境。

双方的速度都是极限,巴尔一族善骑射,是马背上长大的一族,乌素太的骑术超群脱俗,要撵上不容易,跟上都能难。

渐渐地,双方的人要不厮杀在一处,要不掉队,眼看着往密布方向去的人越来越少。

“将军!”赵伦持骑马撵上,但撵不上,也被困在厮杀里。

一侧的驻军道,“对方不停下,将军追不上!”

停下?

赵伦持脑海中灵光一现,赶紧打马而上,眼看前面的弯刀处,乌素太与沈辞带着身后几骑即将消失,赵伦持大喊,“乌素太,你的儿子阿里木已经被我杀了!”

忽然间,乌素太愣住。

也就是这瞬间迟疑,下意识勒马的空隙,沈辞抓住空隙从马背上直接进扑上,将乌素太从马背上扑下。

因为是弯道,两人在扭打中一路往下滚。

乌素太身边和侍卫和禁军也都下马进入到肉搏战中。

“将军!”赵伦持也下马,身边的人都在厮杀,赵伦持循着缓坡去追,也有其他的巴尔侍卫,禁军将人按倒。

巴尔人身形高大,近身战中沈辞原本吃亏,但因为两人一直在往下滚,乌素太有蛮力也不似在平地好用,一旦使力道,反而被石头和残留的树桩撞上吃痛。

“将军!”赵伦持跟着追,见他二人终于滚到了缓坡地带。

乌素太瞥了一眼赵伦持,被沈辞一拳走下,“乌素太,你的对手是我!”

乌素太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轻嗤一声,“沈辞,你之前在坛洛真把我唬住了,我以为你多大能耐看方才那一拳的力道,你之前耍我耍得很厉害啊!我竟然信了你,让你烧了粮仓。”

乌素太也步步临近,“那个是你哥哥吧?”

忽得,沈辞愣住。

乌素太见他表情,有种棒打落水狗的快感,“是不是没找到他的尸首?”

沈辞指尖再次掐入肉中,渗出鲜血来。

乌素太轻哂,“找不到的,沈辞,你猜猜看为什么?”

沈辞眼底猩红,整个人也在打着颤,乌素太忽然拔刀上前,沈辞却灵活避过,因为身形灵活,手中佩刀砍向乌素太。

乌素太来不及挡下,只能生出手臂遮住胸口,沈辞的佩刀在乌素太的手臂上劈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沈辞看向他,沉声道,“我知道你是想激我。”

乌素太看他,所以他刚才是故意演给他看的,他在算计他的同时,沈辞也在算计他。

乌素太轻笑,“有意思,我终于知道你怎么能杀得掉谭进和娄驰,还有哈尔米亚了。你是比他们都聪明,所以活到现在,只是可惜了沈辞,你今日不该追来,否则,你继续留在林北,你我会是最好的对手!”

乌素太缓缓站起,他整个人身形如牛,带着说不清的压迫感,“你以为我放着谭进不杀,是为什么?是因为谭进和其他的燕韩人不一样,他身形高大,看起来就像威胁,留他在,我可以从巴尔拿到更多筹码。否则,我早就杀了他……”

沈辞见他脖颈间青筋暴起,步步上前时,煞气逼人,“沈辞,你能杀谭进和娄驰无数次,但你杀不了我。敢单枪匹马追我到无人处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沈辞攥紧掌心,霎时,乌素太扑上。

沈辞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但对方实在力道太大,沈辞已经躲过,还是被打抓住腿脚,重重扳倒。

只这一次交手,沈辞便领会到乌素太同旁人的不同。

很快也被乌素太抓住机会,扳倒后拎起,一拳揍在他胸口,他飞出去两米左右,也重重咳出一口鲜血。

“再来啊。”乌素太上前,整个人如同猛兽一般,带着嗜血的兴奋。

沈辞撑起佩刀站起,乌素太力道太大,正面拼没有胜算。思绪间,乌素太又已上前,他根本躲不开,若不是他灵活,不用怀疑,乌素太一定能把他撕碎。

沈辞借着他的力道,又一佩刀划伤了乌素太的另一只手臂,乌素太越渐恼意,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同他厮杀伤他,乌素太也拔出佩刀,沈辞用佩刀抵挡,但就是他手中的力道,都震得沈辞双臂发麻,一时动弹不了。

乌素太抓起他,狠狠砸向地面,沈辞再度吐了口鲜血出来。

“知道你哥哥怎么死的吗?我送你去见他。”乌素太伸手至唇边,口中口哨吹响,空中的雪鹰俯冲而下,利爪直逼沈辞而来,沈辞挣扎,被乌素太按住。

“去死吧,沈辞!”乌素太起身的同时,沈辞忽然伸手抓住他,反向扣下。

乌素太一惊,全然没料到他身上这么大的爆发力,能将他按倒。沈辞忽然间从绑腿间抽出匕首,便插向他脖子,而雪鹰就在沈辞身后!

他不要命了吗!!

乌素太眼中极其少见地露出惶恐!沈辞是真要杀他!

连自己的命都不要那种!

乌素太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那么多,本能得伸手握住沈辞手中的匕首。

沈辞这一刀应当倾注了全力!

乌素太使劲儿全力才握住匕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但雪鹰就这么扑下。

“你真想死吗,沈辞!”乌素太咆哮。

“那就一起死!”沈辞也沉声。

雪鹰俯冲中,沈辞的匕首也刺入乌素太的脖颈,瞬间见血。

乌素太也惊慌看着沈辞,雪鹰就在他身后,利爪就要抓上沈辞的头,但沈辞坚定不动,是一心要取他的性命。

乌素太陷入从未有过的死亡恐惧潆绕中,而赵伦持也刚好冲上,“将军!”

近乎同时,乌素太大喊一声,爆发出浑身的力气,握住匕首将人扔开,沈辞重重飞了出去。

而雪鹰处忽得被什么东西打中,尖锐的叫声中,想扑腾翅膀就,似是被什么东西黏住。

“去死吧!”赵伦持大喊一声,手中的火星子扔上,忽得一声,只见雪鹰身上忽然被点燃。

沈辞和乌素太都震惊!

怎么会?

而乌素太更用巴尔语恼怒骂了一句。

而后,两人又亲眼目睹另一只雪鹰愤怒冲向赵伦持的时候,赵伦持拿出弹弓,朝着雪鹰—射,弹弓射出的东西里受了撞击裂开,全是油,然后赵伦持又高喊一声,“去死吧!你爷爷在京中弹弓打鸟的时候,你还在找虫吃呢!”

赵伦持手中的另一个火星子扔上,瞬间雪鹰被点燃,扑着翅膀尖叫着。

沈辞看着还在看雪鹰和赵伦持的乌素太,他的注意力在雪鹰和赵伦持上,沈辞想动弹,但发现方才他那一摔极重,着地的时候碰撞到地上的岩石,摔断了肋骨,他想起身时,—时没使上力道,跌倒回原处。

乌素太也反应过来,锐利的目光看向沈辞,他方才险些被沈辞杀了。

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过,沈辞做到了,这样的人不能留。

乌素太上前,就用早前握在手中的匕首,沈辞吃痛避开,但受了伤根本不如乌素太快,起身时被乌素太按倒,匕首扎下,他灵活,躲过了匕首插入胸膛,但还是被匕首刺了肩头。

沈辞吃痛大喊一声。

乌素太拔出匕首,准备再一匕首刺下时候,“将军!”赵伦持扑上,直接将乌素太扑开。

乌素太的匕首临到沈辞心口时飞了出去。

乌素太和赵伦持扭打在一处,“你杀了阿里木?”

乌素太眼中都是愤怒。

赵伦持被他压在地上,勒住衣襟,险些喘不过气来,“是你爷爷杀的,是老子杀的!”

乌素太应声一拳揍下,赵伦持觉得整个人都快失去知觉。再被乌素太拎起,扔出重重撞到树上。

赵伦持顿觉得五脏六腑都似散了架一般,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也起不来,用手捂住腹间,疼得说不话来。

眼见乌素太走向他,目光中充满杀念,应当是想报仇。

赵伦持起不来,只能撑着手一点点往一侧挪开,真他娘的疼,这个人像头野牛一样壮!

眼见乌素太走到他身侧,他再动不了,赵伦持眼中忽然升起一抹绝望。乌素太拎起他,再次重重撞树上,然后落下,赵伦持口中也吐出一口鲜血,“你他娘的……”

乌素太再上前时,赵伦持手中慌乱摸到一侧的石头,趁乌素太上前,赵伦持—石头砸向他的头,但被乌素太死死握住他的手,他疼得大喊一声,手中的石块也落下。

乌素太怒目,“就你,怎么杀得了阿里木!”

赵伦持觉得手都要断了,又被他抓住很很捧了一拳,赵伦持觉得眼冒金星,也觉得快坚持不下去。对方又是一拳,赵伦持意识有些涣散。

等到第三拳,赵伦持都再来不及反应时,乌素太忽然松手,因为背后被沈辞刺了一刀,“你的对手是我,乌素太,同小孩子计较什么,赢了又怎么样!”

沈辞忍着胸前的剧痛,乌素太将他撞翻。

“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乌素太夺下他手中的佩刀,赵伦持跪在地上,“将,将军……”

乌素太手中佩刀抵在沈辞喉间,“去死吧沈辞。”

——沈辞用手握住佩刀,喉间一点点渗出鲜血来。

——沈叔叔,念念回想你的,念念最喜欢沈叔叔!

——要多喜欢,有多喜欢……

“阿翎,”沈辞喉间轻咽,“阿翎……”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见她们母子!

阿翎和阿念在等你,沈辞!

——不要做雏鹰,做鲲鹏,做凤凰……

——你也是。

——我们都要好好的!

沈辞咬紧牙关,乌素太看着他,他也额头青筋暴起,忽然间,翻身将他压下。

乌素太惊住,不知他哪里来的爆发力!

赵伦持也看呆,“将军!”

乌素太再翻身压上,也因得沈辞肋骨受伤没有那么大力道,被他佩刀刺向胸前。

“将军!”赵伦持惊呼,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底通红。

“去死吧,沈辞!”乌素太将刺刀压下。

“啊!!!”赵伦持不知拿来的力气起身。

而沈辞任由他刺向他,手中的匕首刺穿了他腹部。

乌素太不明所以,低头看向腹间,腹间的剧痛传来,脑海中才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沈辞是去捡那把匕首的,他后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用这把匕首……

“沈辞,你……好,好,你……”乌素太没说完,被赵伦持推开,一刀刺向他,他再挣扎不开,眼中似是没有痛楚,就是全是对沈辞方才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中。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杀都了我……”乌素太的声音在一点点消失,一点点慢慢彻底失去气息。

赵伦持浑身打着抖,没有再在乌素太这里逗留。

“将军!将军!”赵伦持是连滚带爬过去的,看着他胸口的血迹,想起老爷子死的时候,赵伦持一面打着颤,一面哭着,一面慌拿出止血药,金创药,不知什么药,给他胸口。

但根本无从上起。

“将军!将军!你别吓我……你真的别吓我,我不经吓啊,啊啊啊啊啊!”赵伦持不知道要怎么办,“将军!”

沈辞的意识再次模糊。

很像,很像那时候在阜阳郡被娄驰逼上绝路一样。

都如释重负。

那次是阿翎和阿念平安离开,这次,是整个林北安稳,还有死去的爹,大哥,他终于报了仇了。

只是,他好像见不到阿翎和阿念了……

他的意识在逐渐消散中。

隐隐感觉有人背起他,但又没背动,他再次摔下。

怀中染满了鲜血的新签落下。

都是念字。

赵伦持悲从中来。

“香囊。”他细声。

“将军!将军你说什么!”赵伦持擦眼泪,但他声音实在太小,赵伦持只能贴近,听到是“香囊……”

香囊!香囊!

赵伦持慌乱去找,最后,真的在他怀中就找到,“将军!香囊在,香囊在!”

赵伦持给他手中,他握住。

赵伦持继续道,“将军你拿好,我背你回去,马上,马上就有人来了,马上有人来了!”

赵伦持终于背起他,只是沈辞的意识已经错乱,“小五……”

他迷迷糊糊觉得还是阜阳郡时候,所以还是唤的小五,赵伦持一泣不成声,“将军,我不是小五。”

他当然知晓小五是谁!

将军是糊涂了,不然不会把他认成小五。

“小五,去见阿翎……”他迷迷糊糊说着和早前一样的话。

阿翎?赵伦持愣住。

陛,陛下?

赵伦持很快回过神来,“将军!你别怕,我们回去,我们马上回去!”

赵伦持从未觉得这么惊慌过。

——你去御前告我啊!

——少了血性的禁军,要如何护卫皇城,护卫天子?就凭你这幅终日吊儿郎当的模样?立城边关数十万驻军,各个都比你强,你不嫌丢人现眼?

——赵伦持,你挺好了,我和你不一样,我这把佩刀上过沙场,斩杀过敌人,取过无数多首级,才能在立城寸土未让!

赵伦持再想起这番话的时候,好似一刀刀剜在心里。

直至到林北,他才知道沈辞早前那翻话的意义。

“啊啊啊啊啊!”赵伦持大喊,“将军!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回去了,很快就回去了!”

赵伦持悲从中来,却忽得,听到箭矢声从身后传来。

一声闷哼,他后腿处——阵剧痛中了一箭,跪下向前扑去,沈辞摔倒。

“将军!”赵伦持上前,身后都是从密布来接应乌素太的巴尔人,乌素太已死,他们却跟着追来的。

赵伦持想重新背起沈辞,但他眼上有箭,背着也再跑不动。而这时,忽然见得身前一群青面獠牙身影。

赵伦持愣住。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赵伦持驻足。

巴尔人?

“是沈将军吗?”青面獠牙面具下,榆木问起。

赵伦持忘了应声,榆木当他默认,冷声道,“趴下。”

赵伦持还未反应过来,榆木伸手按下他。

对面方才已经冲到赵伦持身后的巴尔人被榆木一脚踹开,既而拔刀,“一个不留!”

赵伦持惊住。

***

“自安,能听到我说话吗?”

“自安,是我。”

“自安,念念也在,你能听到吗?”

“爹~”

爹?

沈辞心底扑通扑通跳着,是阿邻翎和阿念的声音。

他睁不开眼,似是在梦里,梦里梦到了阿翎和阿念的声音,阿念唤他……

“爹!”

爹?

爹!

沈辞呼吸急促着,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点点苏醒着,阿念,阿翎……

“阿念。”

“阿翎。”

陈翎怔住,伸手抚上他脸颊,“自安,是我,自安,你能听到吗?”

“阿邻翎。”他轻声,“阿翎……”

他缓缓睁眼,见陈翎就在他眼前,鼻尖微红,眼眶微红,脸上却带着的笑意,“自安。”

“真是你?我是不是在做梦?”他的声音依旧很轻。

陈翎摇头,“没有,念念也在啊。”

“念念。”陈翎唤了声。

阿念爬上床榻,忽然,一张大脸杵在他跟前,一直转着眼眸款他,“爹爹~”

他愣住,眼眶忽然红了,也愣住。

“爹爹,你醒了?”阿念笑着,“你终于醒了,念念好想你。”

沈辞伸手揽住他,似什么东西在心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