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当真没有勾引张眉妍……
这分明是胡编乱造,断章取义!
“不行,我得想法子澄清……”邓誉站起身来,急得围着桌子来回地踱步。
范九在一旁忍不住唉声叹气。
怎么澄清啊?
如今外头的舆论可非当初太太放出去的那些不堪一击的谣言可比,人家不仅占尽噱头,还跟学术挂上了勾,岂是那么容易能推翻的?
一桐书院里那些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这篇文章中所言,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呀。
怪只怪太太自己搬了石头,却砸了少爷的脚!
范九看着自家少爷,也有一肚子话想讲——
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张二小姐明显对您过于热情,您已有亲事在身,偏还不知避讳地非要往上凑……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得不就是这个?
要他范九看,若此事没被捅破,长此以往,少爷最后非得被那张二小姐勾了去不成……眼前只是勾了一半,又给生生切断了而已。
咿,这么一说,他家少爷好像也没那么冤枉啊?
还是说,他这天生客观的脑袋,也适合考进一桐书院去发光发热?
是的,范九觉得……若他有这份学问的话,这文章由他来写,他说不准能写得更深入人心也未可知。
越想越跑题的范九就快想到自己金榜题名骑马游街了,半点不在意自家少爷急得头都要掉了的心情。
……
“一桐书院的信服力非比寻常,现如今外面的言论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邓家。这脏水咱们算是洗干净了十之八九,母亲大可放心了。”
松鹤堂里,张老太太听着二儿子的话,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深深看了二儿子一眼。
“这些年来你跟宋氏磋磨着……我本以为往前那个遇事冷静有法子的二郎已经被磋磨没了。”老太太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她看清了许多。
颜面这种事情,其实不能一味地只靠忍和压。
至于眉妍的名声,她看得出二儿子也在极力地将舆论往邓誉身上引了,至于余下那份洗脱不了的,就当是做错事的教训吧。
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再如何纠正错误,也总做不到十全十美。
“此事多亏了三弟。”张峦笑着看向张敬。
张敬摇头道:“不,是二哥想的法子好。”
张峦轻咳一声。
他能说……他这个法子的灵感实则来源于蓁蓁的提醒吗?
甚至让张秋池拿银子去打点潘家娘子和那名郎中,也是女儿的主意——若不然,那些所谓的证人岂会恰到好处地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舆论的顺利推动,少不得有心人的刻意为之。
张峦和张敬离开松鹤堂之后,张老太太才让人喊了张彦过来说话。
她也知道分两次见太累,可大儿子和二儿子如今针尖对麦芒,不隔离不行啊。
张彦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可相比于前几日已经好了太多。
“你还板着个脸做什么?这回你二弟可是帮了你们大房一个大忙了,你做大哥的还拧巴个什么劲儿?”张老太太看着他说道。
张彦叹口气,反倒十分无奈地道:“母亲,此事本就是他惹出来的,他来善后,不是分内之事吗?”
况且,这个善后虽及时挽回了张家的颜面,将过错推回到了邓家人身上,可他女儿跟邓誉私会之事,到底还是传开了。
他大女儿性情不佳,原本就指着二女儿能嫁一户好人家,给他添些助力呢!
“老大,你得分清楚先后对错!”见他根本听不进劝,张老太太的神情严肃起来,“是你们先觊觎三丫头的亲事,背地里做小动作被人揭出来了。若论顾惜家门颜面,你们此举若传出去又何尝不丢人现眼?你二弟是有行事冲动的地方,可他一贯性情如此,心里藏不住事,常常坦荡的过头——但若真论起理来,你们说得过二房吗?”
“怎么连您也帮二弟说话?当日他去邓家退亲之时,您不也是觉得是他错吗?”张彦忍怒反问。
“一码归一码。”张老太太苦口婆心地道:“你们做错了事,寒了人家的心,还不许人家还手不成?泥人也有三分气性!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当日你二弟上门退亲是冲着邓家去的,邓家咬上眉妍,你二弟不也在想法子竭力回护了吗?”
张彦抿着嘴,不再说话。
他打从心底觉得母亲偏心。
母亲自幼便偏疼二弟,固然他作为长子又为张家争了光,相反二弟百事不成,可最后母亲还是高看二弟一眼!
就连做事冲动不顾家门颜面,都被母亲说成什么真性情、为人坦荡、人之常情!
若上门退亲的人是他,母亲只怕又是另一番说法了吧。
张彦丝毫不理解张老太太那日对张峦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今日改了说法不过是为了规劝他换位思考的苦心。
“快去跟你二弟认错、道谢。”张老太太发话道:“他对内向来心软,只要你肯去,这心结必能打得开。”
心里正翻江倒海的张彦闻言无声冷笑。
让他这个做大哥的去跟弟弟认错,还得道谢?
这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放?
母亲,您的心未免太偏了。
张彦离开松鹤堂之后,根本没有去找张峦,而是出门将自己灌了个烂醉,半夜方归。
柳氏气极了,让人将他扶回房间,丢给了丫鬟伺候,自己则去看了女儿。
她去的时候,张眉妍正坐在床头发呆,双目无神。
柳氏走近,唤了声“妍儿”,她才僵硬地转过头来。
“母亲,怎么会这样?”张眉妍声音哽咽地问。
柳氏坐在床沿拍了拍女儿的背。
“别怕,京城事多,再过个几年,就没人会记得了。”柳氏像是在劝女儿,更像是劝自己:“只要你爹在官场上顺顺当当的,你还愁嫁吗?”
“真的吗?”张眉妍睁着一双泪眼,不确定地问。
柳氏肯定地点头。
张眉妍靠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像是用力抓紧着救命的稻草。
“母亲,是我做得不好,我不该自作主张去见邓公子。”她小意地认着错,生怕母亲会因生气而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