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被吓得靠在门上,不敢走过去。
就这样僵在原地许久,燕玲突然感觉门后传来一股推力。
燕玲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前。
燕玲失声往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盖头也落在地上。
但很快,那道黑影推门而入。
燕玲看清楚来人后,终于松了口气。
是喜婆。
喜婆看着她跌落在地,连忙上千搀扶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
燕玲被她扶到椅子上坐着,深吸两口气,燕玲才缓过神来,问道:“婆婆,我夫君呢?”
喜婆挂着微笑的脸一白,又很快恢复正常,道:“公子他马上回来,娘子稍安勿躁。”
燕玲看着她,道:“婆婆,你告诉我,到底我夫君在哪?”
“他是不是已经……”
燕玲没有说出最后的两个字。
喜婆闻言大惊失色,压低嗓音道:“娘子千万不要这么想,这要是被太太和老爷听到了,娘子你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燕玲惊得瞳孔一缩,“我可是李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太太和老爷为什么要杀了我?”
喜婆立刻慌忙摇头,好像说漏了什么秘密,道:“娘子就当没听到,反正娘子只要记得安分守己,不要去探求这些东西,娘子就可以永世无忧。”
燕玲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掉入了一个陷阱,她身在局中,却无法破局。
“那你为何来找我?”燕玲道。
“太太说,公子要夜半才能回来,让您先行歇息。”喜婆道。
燕玲闻言纵使不信,也只好点头,正要往床边去的时候,喜婆又道:“对了,夫人让您先把合卺酒喝了,完成仪式后再睡。”
说完,喜婆倒了一杯酒递给燕玲。
燕玲因成婚早起,路上又坐了很久很久的轿子,晚上成婚仪式受尽惊吓,神仙也顶不住这么造。
现在她又累又困,也口渴,就接过喜婆递过来的酒。
一饮而尽。
将杯子还给喜婆后,喜婆便退了出去。
燕玲缓慢移步到拔步床边,期间还远远的绕开那双脚尖朝床的黑色布鞋。
燕玲取下沉重的头饰,又怕期间再有人进来,和衣上了床。
又感觉饥肠辘辘,在床铺下掏了一把花生枣子吃。
吃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睡意越来越浓。
燕玲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感觉自己翱翔在空中,是一只小鸟,但她的技术不太好,老是磕碰到树枝,石头。
终于飞累了,燕玲停了下来,但很快,燕玲这只小小鸟却被一个猎人抓住,带回了家,狠狠的锁在铁笼子里。
燕玲这只小鸟扒在笼边叫啊叫啊,但是没有人理她。
就在这时,猎人的兄弟屠夫,回来了,打开笼子将她抓了出来。
小小鸟燕玲以为是要放了她,但是屠夫却将她放在砧板上,手中屠刀高高举起,正当要挥下去的时候……
燕玲醒了。
燕玲模模糊糊睁开眼,但是眼前一片暗红,意识慢慢回笼后,燕玲才发现是她盖着大红盖头。
将大红盖头扯下后,燕玲发现她躺在地上,身旁好像还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燕玲往旁一看,一只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
过了两瞬,燕玲发出了尖叫!
这是什么,为什么她旁边会有一个猪头?
但很快,燕玲发现,那个血淋淋的猪头就是拜堂里的那一头。
也就是说,她现在在拜堂里?
燕玲的意识迅速回笼,直起身来,却发现,刚才还干净空旷的拜堂现在满地尸体。
都是刚才参加婚礼的李家人,现在全都死不瞑目。
燕玲只感觉眼前一片血红,心跳如雷,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李家是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吗,凶手又是谁,李家的侍卫都是死人吗?
就在燕玲颤抖着抱住双腿,泪流满面的时候,一颗头颅滚到她身边。
燕玲颤巍巍的望过去,发现,那是她那婆婆的头颅,正满目怨恨,死有不甘的盯着她。
“啊!”燕玲惊声尖叫,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就当她失声痛哭的时候,空旷的拜堂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不耐烦的男声。
“吵死了。”
燕玲瞬间噤声,呆怔在原地。
因为,这个声音好熟悉。
燕玲呆坐在地,一点一点的缓慢回头。
她终于看到了造成这满门血案的罪魁祸首。
那个罪魁祸首脸色苍白,但俊逸非凡,现在正散漫的坐在高堂之上,刚才李家老爷坐的位置,他的旁边还摆放着一把刚吸饱血的利剑,正滴答滴答的淌着血。
见她回头,男人缓慢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狭长的丹凤眼好像是找到什么新玩具,有光芒在他眼中闪动。
这是,她的前夫!
她那早已死无葬身之地的前夫!
燕玲哆嗦着看着他,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还杀了这么多人!
而且,惊悚的是,他身上正穿着喜服!
前夫苍白俊美的脸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见她惊惧不已,前夫笑道:“好久不见啊,我的新娘。”
燕玲转过身去,踉踉跄跄的起身就要往外跑,但刚走一步,她的脚就疼痛不已。
燕玲往下一看,她的脚踝已经渗出鲜血。
燕玲崩溃,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玲还想继续往前跑,但没跑两步,就被脚下的尸体绊倒在地。
身后,前夫已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堂,甚至还颇有闲心的看她慢慢爬向出口。
就当燕玲指尖快要碰到门槛的时候,脚踝突然传来剧痛,然后燕玲被拖了回去。
然后领子被扯起,燕玲被往后一拉,只好以跪姿坐在地上,身后就靠着前夫的胸膛。
燕玲眼圈发红,浑身都在颤抖,只觉得再来一次,她宁愿老死在燕家,再也不要嫁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前夫的胸膛慢慢传来热量,燕玲依旧颤抖不已。
前夫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这么怕我,你以前可胆大包天了。”
燕玲泪流不止,不敢动弹。
“你记得吗?以前我喜爱弹琴,常常在琴馆一坐就是一整天,你摸准了我的去向,每每冒着挨打的风险偷偷溜出燕府来找我。”
“找到我后,你又不喜我弹琴,我教你,你又不肯,最后发脾气砸烂了我好多琴。”
“我说你一句,你都要顶我好多句,说我故作风雅,表里不一。”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脾气暴躁,又敏感自卑的小姑娘。”
燕玲听着他回忆往昔,渐渐不再发颤,哽咽着说道:“既然你还记着以往的情分,那你就放我走吧……”
前夫闻言却是一笑,搭在她锁骨上的手缓缓上移,掐住了她的脖子,慢慢用力。
燕玲只觉得脖子一疼,渐渐呼吸不上来,意识渐无的时候,他又松开了手。
燕玲死里逃生,大口大口的呼吸。
前夫又将她扯到身前,伏在她耳边,道:“我为什么要放了你,你现在可是别人的新娘。”
“不是我的!”
燕玲肩膀生疼,喉咙干涩胀痛,但她还是缓缓哽咽道:“我是想嫁给你的。”
“我是想嫁给你的啊。”
“可是你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燕玲眼眶发红,眼泪堆积在眼眶里。
她虽然现在汲汲营营,但是曾经也是肖想过美好的爱情的,她也想和他白头偕老,终老一生的。
但昔人逝去,阴阳两隔,她还有几十年的光阴没走过,怎么可能在原地等着他。
燕府大太太待人苛刻,燕父又嫡庶分明,从不正眼瞧她。
她若是不为自己挣出一门好亲事来,就只能被活活的在燕府被磋磨死!
前夫听到她哽咽的话,眼底闪过一抹浓厚的血色,好似是陈年悲痛的过往,异化成荆棘,再次刺痛他。
“听说你今日成婚,我也穿了喜服,我们来拜堂吧。”
“这样,我们就是夫妻了。”
前夫一把将她扯起来,燕玲始料未及,被他拖到高堂前。
燕玲和他都一身喜服,两人跪在地上,身旁是残破的尸体,高堂上是随风摇曳空荡荡的太师椅,两短一长的红烛还没有燃尽,烛火在风吹下影影绰绰。
燕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她曾经温和文雅的前夫,变成了一个沾满血腥的魔鬼。
“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李家人。”燕玲哆哆嗦嗦的问道,“是因为我吗?”
前夫散漫的撇了她一眼,说道:“你还不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他们死,只是因为他们该死。”
燕玲眼神闪烁,难不成,前夫跟李家众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可以前也没听他说过。
燕玲还想继续往下问,但前夫仿佛能预知她的想法,道:“好了,别在问了,今天可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以前就肖想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从你父母同意你嫁给我的那天,我就算好了良辰吉日,就等着你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入我家门,成为我的妻。”
燕玲看着阴鸷的眼睛,心中酸涩,没有说话。
紧接着他又说道:“但是你背叛了我,燕玲。”
这句话像是毒蛇一样缠绕着燕玲,她瞳孔一缩,正要说话,他却用食指搭在她的薄唇上,说道:“噤声。”
“多说无益,现在我们来完成仪式吧。”前夫说道。
然后,燕玲被他扯着站起来,向着门外。
然后又跪下去,被他按住头,一起磕下去。
“这是一拜天地。”
接着,他又像牵着一只提线木偶一样摆弄着她,拜了高堂。
“这是二拜高堂。”
最后,二人面对面,他阴鸷的看了她一眼,二人互拜下去。
“这是夫妻对拜。”
礼成。
燕玲被他扯起,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她看向他,却发现他静默原地,眼里有光在沉沉灭灭。
良久,他转过头来,对她一笑,“这也算了结我的一个心愿了。”
燕玲被他温柔而悲伤的笑眩晕了心神,呆呆的站在原地。
但是温情的下一刻,一把利剑横在她脖子上,她听到他说:“燕玲,我的好新娘……”
“我们两清了。”
紧接着,仿佛是利刃划过白纸的声音响起,燕玲脖子一疼。
缓缓倒了下去……
临死前,她看到他冷漠麻木的侧脸,在摇曳的烛火中明明灭灭。
她的前夫,和她拜堂之后,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