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县的事情闹得不小,韩家二老爷、三老爷被押在牢里。
傍晚时分,刘氏与周氏姑嫂两个来谢妩这里哭了一回,求着让谢妩在谢长逸那儿说说好话,一家子兄弟,总不能看着二老爷、三老爷在牢里受苦。
谢妩因谢长逸的事情心里烦的要命,又看在韩策的面子上,不好跟这些亲戚们彻底撕破脸,就托头疼,叫秋雁出去,把人打发了。
哪知道,秋雁那脾气是过了暑的芝麻——节节爆。
听那些个村妇婆子们满嘴胡沁的编排她家夫人的不是,便气不过,掐着腰站在院门外跟她们对着骂:“八月里的老丝瓜黑心肠的瓤,吃饱塞满把你们一个个养的膘大肥胖的,你们知道砸锅了!可着头顶的日头月亮拍胸脯子问一问,我们夫人打进了这府。一府三院子,哪一个不是我们真金白银的贴补着呢!”
“不过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一家子和气,不跟你们计较也就罢了,策哥儿一个孩子且知道‘恩义’二字,整日里劝着守着,生怕他母亲悲痛过度伤了身子,你们倒好,一个个忘恩负义的忘八羔子,大老爷的棺材还在外头灵堂上摆着呢!”
秋雁一蹦三尺高,指着刘氏与周氏的鼻子啐,“你们一个两个,可都是大老爷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弟,你们当初求富贵那会儿一口一个哥哥嫂嫂的央给着,如今大老爷出了事儿,你们下作胚子黑了心肝儿的鬼,看着我们夫人与策哥儿孤儿寡妇的好欺负,竟伙同外人做一出阴阳扣来谋产业是吧!”
“人都说长嫂如母,你们丧良心的害寡嫂孤侄,太阳地儿里站着就不怕叫人戳脊梁骨!便是这些都不提,上头还有国法约束着呢!当今天子亲赐的长益县主你们也敢害,这会儿倒是腆着脸来讨情了?”
“讨你祖宗八辈儿的奶奶个攥儿!我家夫人心善,你秋雁奶奶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秋雁气势汹汹,周氏敛起眼皮子底下的机灵劲儿,畏首畏尾地抓着刘氏衣裳,往后面躲,“二嫂救我!大嫂这丫头可真凶,怕是连咱们也要降服了呢。”
刘氏被秋雁指头戳在脸上骂,早就生出一肚子怨气,又被周氏这么暗戳戳的一鼓捣,也跟着来了劲儿,“你这死丫头,你疯魔了不成!金碗盛稀饭,你装贱装到你姑奶奶脑门儿上了!主子们牙齿碰舌头,闹两句不快活,那也是主子们的事儿,又与你这骚蹄子有甚干系!”
秋雁与她怼:“老不修的腌臜货,你站谁地盘儿上胡沁呢!”
刘氏上去薅着秋雁的衣领子,扇她俩打耳光:“去你娘的吧!吃屎的狗才撒黄汤子论地盘儿呢!你不过是我们家买回来的奴才,癞虾/蟆爬秤砣,你还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秋雁在自家门口被打,岂能饶她,撸胳膊挽袖子,招呼跟前儿婆子丫鬟一拥而上,与二房、三房带来的人甩巴掌扯头花,打的好不热闹。
外头骂的太脏了,谢妩听的头疼,站门槛朝外头观望,刚准备叫个人出去制止,忽觑见谢长逸站在月亮门后抱着胳膊朝她这边看。
“……”谢妩没说话,避开目光,兀自回屋。
谢长逸跟在她身后一同进来,理了理袍子,在正首主位坐下,揭开桌子上吃剩的茶盏,抿上一口,笑问,“这是年前叫他们给你送的桂花吧,应是跟宝兴斋的陈皮一起吃,味道更好,水也差了点儿,旦旦山的泉水回甘,泡花茶是最好的。”
“哎?云中府这地儿有没有清浖适口的山泉好吃?”
谢妩不与他说话,跟前儿的嬷嬷是从京都陪嫁来的,望望小姐的脸色,再看一看大爷,笑着上前一步应声,“却是没有的,北域多沙土地,像样的石头山都不多见,更何况好沏茶的山泉了。”
“多嘴,你出去。”谢妩斥道。
那婆子眉眼低敛,缩了缩脖子退到外头。
谢长逸笑着把最后一口凉掉的花茶吃净,撂了杯子,望着她笑。
“不举气!”谢妩不高兴的嗔骂,不知是说那婆子,还是指桑骂槐叱某个没眼色的人。
“梦见过好几回今儿这景,天朗气清好春光,一抬眼,二妹妹,就在跟前儿。”谢长逸发自肺腑的感慨,“好妹妹,再赏我杯茶吃呗。”
“世子爷要吃茶,回京都吃去,那么大的忠勇侯府,有老太太,太太疼着你,还能短了你的茶吃?”
“这就又改称呼了?”谢长逸嗤笑,人前还喊他‘大哥哥’呢,私下里竟生分成这般。好在他大度,不跟她小孩子一般计较,笑着把杯子递过去,“二妹妹的茶吃进嘴里,唇齿留香,老太太、太太那儿,可吃不到这样的。”
谢妩翻他一记白眼,推开两回,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叫人取花茶来。
“这桂花茶还得配上四明老冰糖一起煮,才好吃。泡出来的寡淡,尚不及冬里的绿茶。”谢长逸得寸进尺,茶还没吃进嘴里,就捏一撮干桂花在那儿评头论足起来了。
“说你是二师兄偷人参果,才不假。方才你吃的那口是我在庄子里自己做的桂花蜜,用作暖胃止痛的。”谢妩收起花茶盒子,他手里还回来的一撮,她不要了,“至于四明老冰糖,年里还有,我给吃完了,还没打发人回京都买呢。”
“怎么就胃疼了?”
谢长逸耳朵里听不进论冰糖的事儿,抓起她的手号脉,“多是你平日里三餐没个定时,才把脾胃给吃坏的,秋雁他们也该死,你没胃口,她们跪着求着也得让你吃一些才是……”
“你干嘛!”
突如其来的触碰令谢妩惊恐,她抽手,仓皇后退,站远了才羞怒斥他,“谢长逸,你放尊重点儿!这里是韩府!”可不是他忠勇侯府,能任他胡作非为。
谢妩喊了个丫鬟进来给他杯子里添热水,然后拧着眉催促,“吃完了你就回吧,外头她们吵的人不安宁,我头疼得很,实在没有待客的精力。”
谢长逸想了想,今儿廿三,恍然明白过来,是她每个月小日子的时候。
知她不舒坦并非装出来的,谢长逸也不好多说什么,端起茶杯坐回去,悻悻地劝道,“你火气别那么大,又不为害你,咱们打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我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在你这儿的一颗真心总归是为着你好。你也不必一头囊进死胡同里不回头,别说是云中府跟京都隔了六百里,就是隔着一千里、一万里,抬抬头望见的也是同一片天。”
普天之下,总逃不过日头月亮的光,她要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你甭嫌我唠叨,总是念你,别的不说,就单说请医问诊这一项,你打小身子就弱,在家尚有宫里的太医给请平安脉,滋补的方子精细养,吃食上倒也不必拘泥太多,可云中府到底跟京都不同,云中地僻,北有雪山,西望就是漫天飞沙的戈壁滩,想找个好的大夫都难。”
“我又听他们说,韩家连冰窖都没,夏日炎炎,酷暑当道,云中这干燥少雨的地儿,没个解暑的凉饮,你过的岂不遭罪?蜜沙冰、漉梨膏这些你哪一样不爱?”
“韩呈醴既然已经没了,这云中府又不是什么金窝银窝的稀罕地儿,你就听大哥哥的话,咱们回家,有大哥哥给你撑腰,带过来的东西咱们原样带回,至于后面在当地置办的田产铺面,我给你拨几个得力的掌事盯着,该是咱们的,一个子儿也不给他们占便宜。”
谢妩坐在门口的客座上揉帕子,任凭他喋喋不休地说一通,听他说完,才从面前的地砖上拾起目光,“家里是没有冰窖,世子爷要吃冰,我叫人去北面雪山上给世子挖。”凉飕飕的,不光能过夏,连牙都能冻掉呢。
谢长逸被吔了个没脸,热茶呛住了喉咙,提一口气,怼她也不是夸她也不是。
“可算是伸爪子出来了,伶牙俐齿的。”怪讨人稀罕,谢长逸顺过了气儿,问她后面的打算,“你不跟我回去,留在云中府干嘛?”难道还要给韩呈醴守寡不成!
他都不稀得说,她跟姓韩的私下里的那些个小盘算,一样两样,他心里清楚着呢。
“我不回。我既然嫁进了韩家,就是韩家的人了,韩呈醴虽走了,可我还有儿子在念书。”
“韩策?”谢长逸脸色有些不悦,“他算你哪门子的儿子?”
想到她养个猫猫狗狗都有怜爱之情,谢长逸又换了个缓和的说法,“你要是觉得那孩子听话,咱们家与蓬莱谢家有同宗之好,我给蓬莱那边修书一封,把韩策送去他家读书也是一样的。蓬莱谢家乃是百年书香世家,族中学堂更是有不少学子科举及第,去蓬莱念书,总是比留在云中府要强。”
谢妩拿韩策做托词,那就把韩策弄走,等她所有能找的借口都找完了,再不回去,可没道理。
“也不必麻烦大哥哥,策哥儿书念的尚可,我早同他商量过了,参加今秋国子监的考试,若是入了国子监,就去京都念书,若是不幸没能进去,他父亲与邵武林家的林三公子是同窗旧友,后来又做了一届的进士,他父亲虽走了,但林家这份交情尚在,就叫策哥儿去邵武跟着林老爷子念书。”谢妩想也不想的拒绝。
“韩策去了邵武,那你呢?”
“我?我是他母亲,他父亲不在了,他一个小孩子远去千里之外念书,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要跟着去邵武。”
“你同他去邵武!”谢长逸急地起身,“那臭小子今年有十五了吧!都十五六的年纪了,你还当他是奶娃娃不成!”
自己十三就提着跟自己一般高的长棍北上从军了,头年腊八,地冻冰寒,老兵们都说海上的风是热的,推了傻憨憨的他出来值夜,好家伙,差点儿没要了他半条命,天将将明,又赶上海匪侵袭,他两只胳膊冻得握不住狼筅,一个小方队打鸳鸯阵,他这个阵眼先卖了破绽,得亏后方援军赶到,才没能酿成大错。
十三岁,十三他都在拿命搏前程了。
谢长逸给她摆道理:“韩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他今年十五,虚岁十六,就比你小两岁,你跟着他去邵武,让人家听了,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她不是最在乎名声了,她从京都跑出来,就是为了那什么狗屁名声,带一个挂着虚名的继子去邵武,她就舍得不管名声了!
“人家编排什么?”谢妩反唇相讥,“别说我比他大两岁了,就是我比他小两岁又如何?我是他母亲,是他父亲八抬大轿把我抬进韩家的,他喊我一声母亲,这辈子都是我的儿子。”
她冷冷讪笑,“谢长逸,有些话,我不稀的同你多说,大家伙儿心里且明白着呢。”
谢长逸不语,谢妩当他心虚,继续道,“说出来大家没脸,可不说出来,有人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拿几句话粉饰太平,都当别人是傻的么?我跟着我儿子去邵武念书人家要背后编排我,那要是日后叫人知道我的兄长……”
后面的话,谢妩说不出口,兄妹拟亲,国法一道,家法一道,侯府的名声不要了且不说,他十几年拿命换来的军功,她的名声种种,也全然不顾?
谢妩眼睛眯起,“……我跟着我儿子去邵武也好,去蓬莱也罢,总好的过回京都叫人一样戳着脊梁骨骂完,再捆了我去沉塘!”
“谢妩!”
谢长逸呵斥,外面的争吵打斗声也变得空寂。
屋子里兄妹二人相视而立,一个眼睛里尽是愤怒,另一个,则瞳孔震颤,继而变为神色失望。
“谢长逸,你我早已长成了大人,饶是亲兄妹间,这个年纪,也当注意分寸礼制。”谢妩瞪着他的眼睛,“我好言至此,你若肯听,以后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喊你一声大哥哥。你若一意孤行,就休怪我……”
“你想怎样?”谢长逸也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她。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自觉的有着相趋之势,习惯动作,虽没商量过,也莫名的相似,仿佛是一个人的两个样子。
“你若不听劝,那日后还是唤我一声韩夫人吧。”谢妩下巴微微扬起,试图遮掩心底的惴惴不安。
她仿佛自己已经无所畏惧,继续挑衅谢长逸的忍耐,“我是韩呈醴的未亡人,以后我有儿子要养,韩呈醴虽然没了,可我儿子会为我博功名,娶妻生子,在我跟前孝敬。”
“哼。”谢长逸冷嗤,笑意反倒更甚。
“我的傻阿妩,该是说你天真呢,还是夸你可爱呢?怪大我纵容你没了底线,叫你识不清这人世间的险恶了?亲生儿女尚不能做齐全‘孝义’二字呢,你竟妄念指着别人的儿子来孝顺?”
谢长逼近,捏起谢妩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谢妩委屈的神情令他心情高涨,激动,欣喜,他非常满意从她眼底看到的每一丝情绪回应,无论是开心的,欢愉的,厌恶的,憎恨的,只要在她眼睛里有他的影子,他都喜欢得很。
“这世间之人,儿女也好,亲朋也罢,唯有大哥哥一个,能拿心刨出来给你,他们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们要么是图你钱财,要么是图你美貌,只有我,只有我与他们不同,你是阿妩,你该是我一个人的阿妩……”
谢长逸看着近在眼前的小人儿,眼底的窥伺无限充斥,这是他的阿妩,是他心里念着,眼睛里盯着,张开膀子心肝儿肉一样护着的阿妩。
瘦瘦的,小小的,谢长逸仿佛又见到了江家才出事儿那会儿的小可怜,苍白的唇色叫天地都跟着淡然,他的阿妩该是明媚的小姑娘,不应为江家所赘,更不应该灰扑扑的暗淡失色,把自己拘禁在韩家这死灰一样无趣的深宅大院里。
她,该是他的。谁也抢不走,谁也不能抢他的。
“阿妩乖,听大哥哥的话,跟大哥哥回京都去,有大哥哥在,万事都有大哥哥在呢。”有他在,没人敢把她沉塘,更没人敢在私下里戳她脊梁骨编排那些不中听的话。
“放开我……”
谢妩被他提起,脚尖点地才将将得以呼吸,她紧紧抓着谢长逸的袖袍,泪眼婆娑的哽咽,“谢长逸,你要……逼死我么……”她泣不成声,眼睫上沾着泪花,眨啊眨,可怜又可恨。
谢长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又想到她最擅拿这一招来装可怜,他避开目光,叫自己心肠也坚硬起来:“哭!就知道哭!你也就会拿这一招来耍无赖。”
他以指腹抹去她眼睫滚落的热泪,顺着她的眼尾,抹在她的发间,“你憋住不哭,听我说,咱们把韩呈醴的儿子送去邵武,你也乖乖听话,咱们回京都,老太太想你了,母亲也常念着你,咱们回家,剩下的等回去了,大哥哥都依你。”
谢妩双目赤红,挣扎不过,更无法从谢长逸臂弯中逃跑,如汪洋浮木,渺渺茫茫,遽然,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咬了咬牙,狠着心,抬膝盖朝他狠狠一击。
千钧之力砸于微毫,高楼庙宇立于蛋壳,孙大圣的金箍棒在狮驼岭朝南山那么一夯,力道也不过如此了。
正在谢妩忐忑疑惑自己到底击没击中的时候,就听谢长逸哆嗦着长吸一口大气儿,一头栽在了她肩头上,力气都依在她身上,却还是止不住的寒颤,“谢妩……你真是……”
谢妩第一反应是快逃,可他看起来痛苦极了,声色也变得凄厉,哀苦声就在她耳边清晰可闻。
抱着他的力气却无比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
“谢……谢长逸……你没事儿吧……”谢妩颤声地问。
她紧张地捏住谢长逸的衣裳,想要推开他,可他下巴镶在她的肩头,滚烫的呼吸从耳廓吹起,在发根弥漫散开,抚过她的肌肤,声音清晰而沉重,令她头皮发凉,浑身的汗毛孔都不由张开。
在谢妩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唇角漾笑,十分受用小人儿一下又一下拍在他后背安抚的手,鼻尖抵着她的肌肤,在白皙的脖颈轻嗅,贪恋且得意。
“是……是很疼么?”谢妩小心询问。
“是。要命。”谢长逸故意将呵出的热气打在她脖子上,惊的小人儿浑身一怔,整个人不自然的变得僵硬起来。
“那、我去给你请大夫。”谢妩寻了个借口要逃。
却被某人霸道的给拉了回来,“你拿眼泪骗我一回,我配合你受伤哄你一次,咱们就算两清,但你这丫头心肠歹毒,连自己的后路都要截断,我不教训,更怕你涨不了记性。”甫才那一下要不是他身手迅敏,躲得快,恐是要交代这里。
他谢长逸在战场上尚不吃闷亏呢,岂能不讨些利好。
不及谢妩反应过来,,突然一个吻落在她的眼睑,他的唇湿热,烫在她的眼睑,慢慢往下游弋,落在她的鼻尖,最后咬住她苍白颤栗的两瓣唇。
就如同梦中无数次尝试过的那样,甚至更比一年前他把人挤在周屋那回还要熟稔一些,他慢慢撬开齿缝,生涩但胜在好学,他一点一滴的摄住了她的呼吸,沉迷于唇舌间的勾缠眷恋。
他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让她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推搡的手渐渐使了力气,直到谢长逸觉查到她面腮染了湿意,才不舍地撤开半步。
“哭,只会拿眼泪来骗人么。”
“谢长逸……你放过我吧……”谢妩泪如雨下。
“谢妩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的,你哭再厉害也没用。”
谢长逸嘴上硬如生铁,心里却早就懊恼起来了,上回亲她一口,她跑了六百里地躲到了云中府来,这回再闹,怕是要跑天涯海角才肯罢休。
“你是要我死……你就是要我死……”谢妩难过极了,体面也不要了,里子面子全都抛在脑后,坐在地上哭,谢长逸把她抱到椅子上,她就在趴在桌子上哭,一边哭,一边要死要活地撵他出去,再也不想看见他。
“我最后警告你谢妩,你就是哭一天,我也不会心疼,我看你哭,等你哭够了……”谢长逸烦躁的想不出威胁的词,他掐着腰在屋里转了两圈,才恨恨道,“等你哭够了,擦干净眼泪,咱们再说别的!”
屋里,谢妩哭成了个泪人儿,院子外,打架声,骂娘声更是不绝于耳。
还得是外头的嬷嬷知事儿,听见里头二小姐在哭,大爷气急败坏的嚷嚷,那嬷嬷踮脚尖儿在门口禀事:“大爷,韩家二夫人、三夫人的娘家跟咱们家的秋雁在外头打起来了,眼瞧着已经见了血,大爷要不去瞧瞧,别再闹出人命。”
外头骂架的动静就没消停,那婆子递了个台阶,谢长逸降不住屋里这个,拍了拍脑门,只得暂先规避,出去料理外头那一群。
作者有话要说:狼筅:戚家军发明的一种打海盗的兵器,一丈五尺,竹制,枝枝丫丫,每个枝杈都配有攻击性兵器,喂毒。类长/枪,配合鸳鸯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