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看着警车远去的方向,开始整理脑子里的思绪。
坠崖事件——美术学院教授——枯木寺,这是他目前掌握的有效线索,至于张斌最后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罗飞尚无法判定其是否具有价值。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有鬼魂的存在,所谓的“无头鬼”,很可能是张斌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出现的臆想或错觉。
一般来说,任何臆想和错觉不会凭空产生,在当事人身上必须至少满足两个条件:
一、极端的身心状态,如恐惧、疲劳、紧张等;
二、某种特殊的心理暗示。
张斌昏迷前提到的“凶画”让罗飞颇感兴趣,他认为这极可能是令张斌产生臆想或错觉的心理根源。不过这些与坠崖事件是否有内在的联系,还得等待事实完全弄清后才能给出答案。
短暂的思索之后,罗飞已经确定了一个初步的调查思路:
一、向美术学院了解当事人情况;
二、组织救援工作;
三、上山勘察案发现场,调查详情。
想完这些,罗飞忽然感到从后脖处传来一阵凉意。他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天空。
片片雪花在他眼前飘舞着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到来了。
罗飞回到办公室,一番周折之后,终于电话联系上了美术学院的负责人,对方立刻开始着手了解相关情况。在等待反馈的间隙,罗飞把案情向副所长王逸飞做了电话通报,让他立刻着手组织相关工作,做好天亮后进山搜索遇险者的准备。
刚刚撂下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打入电话的人正是美术学院的院长凌永生,他向罗飞提供了以下信息。
一同上山写生的共三人,分别是:
张斌,四十五岁,男,美术学院绘画专业教授;
陈健,四十五岁,男,美术学院绘画专业副教授;
胡俊凯,四十八岁,男,美术学院绘画专业教授。
这三人都是学院的艺术骨干,现在一人进了医院,一人坠崖,还有一人情况不明,从凌永生的语气中明显可以感觉到学院方面对此也是非常着急。
除了报案者和坠崖者之外,一同上山的又多出了个胡俊凯,这一点有些出乎罗飞的意料。他又想起了张斌昏迷前的话。
“凶画……他们……他们打开了那幅……凶画……”
这句话中的“他们”是否就是指的陈健和胡俊凯呢?
胡俊凯是否是坠崖事件的另一个目击者?
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罗飞的脑海中,要解开这些疑问,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尽快抵达案发现场枯木寺。
罗飞决定立刻上山。
根据罗飞的经验,只要一下雪,山里的气温至少会下降十度。回家加衣服是来不及了,他来到传达室,向郑师傅借了一件军大衣。
郑师傅知道出了案子,一直也没沾床。
“罗所,你这是要上山?”他问道。
罗飞嗯了一声,披上了大衣。
郑师傅:“这黑灯瞎火的,山路可不好走,等不得天亮吗?”
“来不及了。”罗飞往门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嘱咐,“周平回来之后,立刻让他用对讲机和我联络,山上还没有通电话。”
“知道了。你自己可得小心。”郑师傅言语关切。
罗飞点点头,快步向山中走去。
此时雪势已经越来越大,眨眼工夫,罗飞的身影便已淡逝在漫天飞舞的银白之中。
枯木寺是罗飞所辖山区内最大的一座寺院,寺中登记在册的僧人共计三十二名。罗飞上半年还去寺里例行公事地察看过一次,当时是空静住持接待的他,在他印象中,那是一个矮矮瘦瘦的老和尚。
进入山口后,风明显大了。繁密的雪花劈头盖脸地向罗飞卷过来,他只好眯起双眼,顶着风雪艰难地前行着。
很快,崎岖难行的山路就覆上了一层湿滑的积雪,罗飞前进的步伐也只好愈发缓慢。在这样的道路上,盲目加速不仅危险,还会白白消耗大量的体力。
当雪积到两寸多高的时候,天空中隐隐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罗飞看了看表,已经是早晨五点多了,自己要走的路才刚刚过半。着急是没有用的,他索性找了个避风口休息了片刻,待体力有所恢复后,才重新开始上路。而雪花伴着寒风漫天飞舞着,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迹象。
后面的道路愈发难走,罗飞走走停停,一直到将近七点的时候,总算看到了枯木寺的寺门。
两个僧人正站在门廊处向山路上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发现罗飞后,这两人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罗飞越走越近,他也在利用这段时间上下打量着对方。
两个僧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五十来岁,紧锁着双眉,看起来满腹心事。另一人个子更矮,脸上稚气未脱,看得出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小和尚长得挺秀气,眉宇间透着一股机灵劲。
罗飞走到门廊下,一边拍打着头发和衣服上的积雪,一边向那个年纪较大的僧人说道:“空静住持,你不认识我了吗?”
空静紧盯着罗飞的脸,努力辨认着。直到罗飞把头发和眉角处的积雪抹尽,他才恍然大悟似的,一边作了个揖,一边叫出了声:“哎哟,罗所长,你可算来了。辛苦辛苦,简直成个雪人了。”
“我看你也不轻松,一夜没睡吧?”罗飞注意到空静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睡觉,人命关天啊!”空静说完这些,转头吩咐身边的小和尚:“顺德,你去拿条干毛巾来,让罗所长擦擦湿头发。”顺德答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空静苦着脸:“罗所长,这事现在该怎么办?”
“先带我到出事地点,边走边说。”
“好。”空静转身走入寺内,罗飞紧跟在他的身后。
枯木寺主体建筑分为前后两进,构局上形成一个“日”字形。前院中与寺门相邻的是几间客房;院两侧分别是钟楼和鼓楼,各有两层;正对寺门的则是正殿和练功房。
前院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棵有上千年历史的枯松,寺名也是因它而来。枯松虽然主干庞大,但其实只剩一层空壳。传说中,这棵松树在最茂盛的时期遭受了一次雷击,差一点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雷击还引燃了大火,把上上下下的枝叶烧了个精光,只留下一层半焦主干躯壳。神奇的是,来年开春,从这躯壳上居然又冒出了新枝,原来这树竟还没有死透。新枝越长越多,虽然再不可能如劫难前茂盛,但与枯黑空洞的主干相映成趣,透出一股别样的顽强生命力。
从一入寺门开始,回廊便贯穿了前院里的所有建筑。空静带着罗飞穿过回廊往后院走去,外面的雪花虽大,却没有一片落在他们的身上。
后院是寺内僧人的食宿区,房屋与前院相比要简陋了很多。一圈平房被隔成了十多间小屋,院中则有一个小小的放生池。
在行走的过程中,空静向罗飞大概讲述了一下他所了解的案发情况:“这三个客人是昨天傍晚时分来寺里投宿的,我让顺德安排他们住下,自己也没有太在意。到了半夜,突然从寺后传来呼救的声音,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有一个客人已经掉下了悬崖,只看见他的两个同伴惊慌失措地站在山路上。”
“那么这两个人应该都看到了事发的过程?”
“应该是吧。”
“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空静愣了一下:“当时没来得及细问,他们一个马上下山报警去了,另一个忙着要下山谷救人。”
“哦?你们已经下到谷里搜救过了?”
“倒是派人下去了。”空静的表情有些无奈,“不过这个山谷太深,山路也不好走。加上后半夜开始下雪……其实据我看,即使能找到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罗飞心中一紧,他很明白空静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这时,顺德拿着毛巾找了过来。罗飞接过毛巾囫囵擦了两把,又问:“那个胡俊凯现在人在哪里?”
“谁?”空静显得有些茫然。
“就是你说要下山救人的那个。”罗飞心中不禁暗暗有些不满,事情发生这么长时间了,身为住持的空静不仅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连这三个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哦,那个高个子的客人……他病倒了,正在客房里躺着呢。”空静一边说,一边求证似的看着身边的顺德。
顺德立刻干脆利落地补充道:“下山谷的途中他和大家走散了,凌晨他独自回到寺里后就开始发烧,可能是冻着了。”
罗飞的神色显得有些严峻,下着这么大的雪,要把一个病人带下山可不太容易,而山上的医疗条件显然有限得很。
“要不我们先到他那里看看?”空静建议。
罗飞点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返回前院。在安置胡俊凯的客房前,一个和顺德年纪相仿的小和尚本来正抱着胳膊倚在门外,看到空静后,他连忙规规矩矩地站好。
“让你照顾客人,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空静问那个小和尚,语气中带着些责怪。
“他睡着了,我出来透透气。”小和尚低着头。
空静不再说什么,轻轻推开门,和罗飞一道走进了客房。顺德幸灾乐祸地冲着小和尚做了个鬼脸。
客房的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胡俊凯了。
罗飞走到近前,只见胡俊凯紧闭着双眼,脸色发黄,看起来似乎病得不轻。
空静看看罗飞:“要不要把他叫醒,问问情况?”
罗飞摆了摆手:“算了,先让他休息吧。”然后他转头问刚才那个小和尚:“你叫什么?”
“顺和。”
罗飞点点头:“照顾病人得尽心一点,等他醒过来立刻通知我。”
顺和“嗯”了一声,显得很老实。
“我们现在还是先到后山出事的地方吧。”罗飞说着话,人已经跨步向屋外走去。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寺院的后门处,空静推开门,一条小小的山路出现在门外。
山路宽大约两米,路左侧是坚硬冰冷的峭壁,右侧则紧邻深不见底的悬崖。小路在距寺院二十米处沿着山体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转弯。
“这条路通往哪里?”罗飞以前并不知道枯木寺后还有这么一条路的存在,由于道路没有坡度,显然并非上山或者下山的通道。
“前面有间小屋,过了转弯你就看到了。”空静一边说,一边领头往前走着。
果然,一转过那个弯道,就看见不远处道路的尽头有一间贴山而建的小屋。木制的小屋显然是就地取材建成的,此时,它孤零零地矗立在风雪中,木墙上依稀可见的沧桑纹路似乎想向来客诉说它所见证过的岁月。
空静停在了转弯口靠近小屋一侧的两三米处:“那个人大概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大半夜的,他们跑到寺后的山路上干什么?”罗飞很自然地产生了这个疑惑。
空静在罗飞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尴尬:“昨晚他们三人是就住在这间小屋里。”
“为什么这样?前院的客房难道都住满了?”
“客房倒是空着……当时是大当家安排的,具体情况我……我也不太清楚。”空静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他也意识到:如果那三个客人住在寺内,坠崖事件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罗飞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安排确实是不太妥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了解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由于下着大雪,事发时在道路上留下的痕迹已无法查辨(其实即使没有下雪,坚硬的石路上也很难留下足迹一类的印痕)。
罗飞小心翼翼地踱到悬崖边,探着身子向崖下张望着。崖口处生长着少量枯败的灌木,就在罗飞脚底正下方,灌木有着明显的被倾轧过的迹象,由此,罗飞判断,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事发时的具体地点。
在罗飞的视线中,谷中的山壁极为陡峭,除了那些灌木,全部是裸露在外的坚硬岩石。现在,他开始真正体会到空静那句话的含义:“……即使能找到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罗飞退回到山路上,做出一副沉吟的样子,空静和顺德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片刻后,罗飞开口:“你们赶到的时候,张斌和胡俊凯是站在这里吗?”
空静点点头:“是。”
“那你有没有注意他们当时的穿着?”
“穿着?”空静皱起眉头,似乎在使劲地回忆着。
“我是问他们有没有穿外衣。”
空静非常肯定地回答:“穿了。”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初冬之夜,几个当事人穿戴整齐来到屋外,他们想干什么呢?罗飞由此时开始相信,这起坠崖事件多半不是出于偶然。他想起了张斌在昏迷前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
“你们有没有听张斌提到过‘无头鬼’的事情?”
“无头鬼?”空静一脸茫然,顺德却立刻抬起眼睛,骨碌碌地看着罗飞。
罗飞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身为一名警察,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荒谬的感觉:“对,张斌在报案时说,他在事发现场看到过一个‘无头鬼’。”
顺德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罗飞敏锐的目光立刻向他射了过去:“怎么了?你听说过?”
顺德的回答让罗飞大吃一惊:“‘无头鬼’的事,是我先告诉他们的,怎么……怎么他们真的也看到了?”
“你这不是胡说吗?”空静略带叱责,“哪里会有什么‘无头鬼’。”
“真的有,我看到过。”顺德毕竟还是孩子,这时显得既着急又委屈。
“嗯。”罗飞看着顺德,“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德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那间木屋,看得出来他正渐渐陷入某种恐怖的回忆中。
“我看见的‘无头鬼’,就是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他说道。
“什么?”空静和罗飞同时转过身,并且不由自主地向远离木屋的方向退了半步。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只在罗飞的心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你继续说,说得详细点。”
“那是上星期的一天晚上,我着凉闹肚子,睡了一半又起身去厕所大解。不巧的是,厕所里唯一的蹲位被一个师兄占着。我当时实在等不得了,只好走出后门,想找个偏僻处凑合一下。那是一个阴天,四下一片漆黑,我蹲下后才发现,这间一直无人居住的小屋里,居然闪着一丝亮光。”
罗飞:“是烛光吗?有人在里面?”
“不是烛光。”顺德的声音开始微微有些发颤,“那亮光非常微弱,暗红暗红的。后来我发现窗户上开始映出一缕缕烟雾的燎影。很快烟雾越来越浓,看上去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当时我还以为是失火了,正要喊叫,突然从烟雾里出现了一个黑影。那影子最初还只是黑黑的一团,随着烟雾渐浓,它也慢慢地伸展开来,变成一个没有头的人形!”
这简直就是鬼怪小说里的情节。罗飞实在无法认可它的真实性,但顺德的神态又不像在撒谎。
空静微微地摇着头,显然也难以接受顺德刚才的描述:“你有没有进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敢,我连屁股都没来得及擦就逃回了寺里。”
“走吧,我们现在进屋。”罗飞很自然地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三人向着小屋走去,途中谁也没有再说话,静谧的雪地中,木屋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小屋背靠着山壁,大约十五平方米大小。自从昨晚出事之后,还没有人进去过,因此屋门仍然保持着当时虚掩的状态。走在最前面的罗飞伸手把门推开,门框发出“吱呀”的轻响,听起来颇像是一声长长的呻吟。
虽然是白天,但由于小屋背光而建,屋里的光线非常昏暗,罗飞等人从明亮的雪地中走进来,视力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顺德跟在两人身后,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看来还在被那恐怖的回忆纠缠着。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张方案子和一把配套的椅子,斜对着门贴墙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边的地铺很明显是临时添加的,可供两人躺着休息。床上和地上的被褥都散乱地打开着,给人一种住客刚刚起身不久的感觉。
方案上堆放着很多画卷,罗飞随手拿起其中的一幅打开。这是一幅黑白山水画,落款是“空忘和尚”。
空静把脸凑到画前看了一眼,说:“我师弟以前住在这个小屋里。他喜欢作画,这些都是他的手笔。”
看得出来,画卷上积过很厚的灰尘,虽然不久前被人擦拭过,但边角处存在的污垢说明这次擦拭并不细致。
屋内窗户下的一件陈设引起了罗飞的注意。
那是一个小小的火炉。
按照顺德的说法,“无头黑影”是在烟雾中神秘出现的,那么这个火炉是不是烟雾的产生源呢?
罗飞走到近前仔细观察。火炉显得陈旧得很,旁边有一小堆引火用的木炭,上面都落满了灰尘。从炉口看进去,炉膛里积了不少炉灰,从色泽上很难分辨出是否为新近燃烧的产物。
“这个屋子平时有人居住吗?”罗飞问。
“没有。”空静回答,“其实自从空忘师弟搬进寺里住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住过这里,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这个火炉以前是一直搁在这里的吗?”
“是啊,这个火炉可有些年头了。”空静走近两步,把脸凑近火炉上下端详,从表情上看得出来,他也把火炉与顺德所说的烟雾联系在了一起。
顺德突然“哎呀”叫了一声。
罗飞立刻转过头:“怎么了?”
“那、那是……”顺德手指着地铺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空匣子。罗飞探下身将其捡了起来,只见匣子上还半粘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鲜红的字体写着:“正明封凶画于七二年五月二日”。
“凶画?!”罗飞猛地想起张斌在心脏病发作前所说的话,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声。
“他们……他们看了‘凶画’。”顺德显得有些慌乱。
空静走上前,从罗飞手里接过那个匣子,连连摇头,一副又急又恼的样子:“坏了坏了!这是我师父贴的封条啊,他们怎么可以……”
很显然,匣子里原本应该封着一幅画,而且这幅画似乎有着某种非同寻常的意义。
罗飞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这里面本来应该有空忘的一幅画。”空静解释道,“据说这幅画带着凶气,很不吉利,因此我师父当年用匣子把它封了起来,严禁寺内众人打开观看。”
罗飞不解地摇摇头,想不出“画上带着凶气”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空静看出了罗飞的疑惑,继续说道:“那幅画具体是什么内容,连我也不知道。看过这幅画的,除了我师父正明以外,恐怕就只有师弟本人了。”
“画上哪儿去了,你们现在也不知道?”罗飞一边说,一边用询问的目光扫过空静和顺德。
师徒俩同时摇了摇头。
“那这个空忘在哪里?赶快把他找来,昨晚的事很可能就和这幅画有关。”罗飞表情严肃地说。
顺德似乎被罗飞的话吓住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空静则露出为难的模样,说:“我师弟前一阵开始闭门修禅,已经有半个月没露过面了……”
罗飞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出门,我们过去找他好了。顺德,你带我去。”
顺德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他瞟了空静一眼,然后带着罗飞向屋外走去。
空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了过来。
三人来到后院内,空忘便住在东首第二间的屋子里。空静抢上两步,拉住罗飞:“罗所长,请你稍等一下。”然后他对顺德说:“你去和你师叔说说,看他能不能破这个例。”
罗飞停下脚步,顺德独自一人来到紧闭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叫了声:“师叔!”见里面没有反应,他加大嗓门,又叫了一声。
屋子里仍然是静悄悄的。顺德奇怪地挠了挠头:“怎么回事啊?”之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窗台下,拉了拉窗框,果然窗户没有关死,轻响一声朝外打开了。
顺德斜着身子,探头探脑地向屋里张望着。突然,他惊叫了一声,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罗飞快步来到窗户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昏暗的屋子里,一具尸体悬挂在房梁上,那圆睁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窗外,似乎早就在等待他们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