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
其他学生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室,唯独弥虞一个人趴在课桌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一脸的生无可恋。
姨妈痛,一生之敌。
可能因为她最近贪凉还总是熬夜,这个月的大姨妈提前来了,上午只是隐隐作痛,下午就开始剧烈地痛起来。
她没有带布洛芬,现在也没法出去买,此时腹部好像有电钻在肚子里打洞一样,一下一下生疼。
弥虞闭上眼睛,疼得冷汗涔涔,汗水顺着额头一滴滴滑落。
实在坚持不了,下午的体育课她干脆请了假,去完厕所之后一步步挪回到座位上,喝了几口热水,趴在桌上躺尸。
过了好久,弥虞仍然疼得眼冒金星,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一阵风忽然传来,凉意激起身上小小的颤栗,弥虞抬眼,发现教室的窗户开了一道小缝。
窗帘被风吹起来,蓝色的帘角轻轻拂在少女的脸上。
她颤了颤睫毛,脑子里昏昏沉沉,实在没力气起身去关上。
弥虞咬了咬唇,垂眸,把身体蜷缩在课桌上。
好难受……
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少女掀起眼皮。
是刚运动完回来的江北祁。
江北祁见到弥虞,本来眼底无温,但看到这少女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稍微愣了一瞬。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弥虞闭上眼,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她刚怼过他,就算说,他也不会对自己说什么好话吧。
此时腹部又是一波剧烈的阵痛。
她裹紧了身上的校服外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脸色发白。
妈的,人为什么要来大姨妈。
烦死了。
迷迷糊糊之际,少女忽然被人叫了一声。
“喂。”
听到声音,弥虞费力睁开眼,发现那少年抱臂靠在面前的座位上,正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他打量着她,然后这么问。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没说话。
注意到面前少女不对劲的模样,少年蹙起眉。
这丫头不舒服?
江北祁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漏风的教室窗户,一时若有所思。
几秒后他走过去,把窗户带上。
听到关窗的声响,弥虞顿时感激地睁开眼。
她看向他,张口正要道谢。
江北祁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唇边溢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
“你怎么半死不活的。”
……这小子!
她心里刚起的那点感激之情瞬间消散,索性把头扭过去,不再理会他。
下一秒,一件黑色外套从天而降,兜头盖住了她的身体。
……诶?
身上有暖意传来,弥虞讶异地看向那人,少年却已经冷着脸走到位子上,戴上耳机听歌,把身体背对着弥虞,不再搭理她了。
……
黑色外套很大,上面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还有一点隐约的香气,清冽又好闻。
属于男孩子的。
更重要的是。
上面还有少年身上残余的体温。
不知道为什么,弥虞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她裹紧了外套,表示对他的讨厌撤回那么一点点。
这么想着,弥虞渐渐坠入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听到坐在后座的江北祁,似乎发出了别别扭扭的声音。
“喂。”
“…弥虞。”
“……嗯?”她趴在桌上,意识模糊着,有些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
良久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弥虞闭着眼睛,都快睡着了。
“我说,弥虞。”
——很轻微的声音,少年的声音有点别扭和暴躁,但又有点小心翼翼似的。
细弱蚊蝇。
少女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过了一会,她好像隐约听到:
“我不惹你了。”
“所以,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有点烦躁的呼吸声,紧接着是翻动书页的哗啦声响,似乎在掩饰着躁动的内心。
她并没听清少年的最后一句话,漆黑的睫毛颤了颤,再次闭眼。
少女彻底陷入梦乡。
——
过了一天,姨妈痛好了不少,弥虞恢复了元气,趁着晚自习没上,准备下楼出去走走。
外面下着小雨,空气凉凉的,弥虞走下楼,慢悠悠地逛着。
她忽然发现一楼的楼梯间正站着个白肤漂亮姑娘,一双大眼,模样酷酷的,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与对方擦肩而过。
没想到第二天的排球课,弥虞又遇到了她。
弥虞的排球正好滚到对方的脚边。
她走过去捡球,起身刚要离开,那漂亮姑娘忽然开口叫她:“弥虞。”
她顿住脚步,迟疑地回头:“……你是?”
“周茉。”酷女孩走过来做起自我介绍,并朝她伸出手,这么幽幽地说,“你好,我是周极的远房表妹。”
弥虞点点头,“你好,再见。”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对方忽然叫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狂弥。”
少女猛然顿住。
她僵硬地回头,故作镇定地微笑了一下:
“你在叫谁?”
这是她的笔名。
被这么叫出来,她有点社恐了。
“我喜欢你写的文字,也很欣赏你的观点。”
“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
周茉扬眉,这么慢悠悠地说。
——
周茉是个很爽快的姑娘,长的漂亮,性格跟她很合得来,和她哥一样随性。
虽然和她相识的瞬间源于自己写文的小马甲被扒,但弥虞并不排斥周茉。
之后两人因为一场班级排球赛变熟悉,没过多久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迅速成为了形影不离的“狐朋狗友”,以及食堂饭搭子。
她抽烟周茉放风,周茉抄作业她挡监控,她点奶茶外卖周茉帮她取。
两人配合默契,堪称绝世好厚米。
绝不是因为周茉知道她写文的小马甲——弥虞如是说。
在这之前,她在课下抓住了路过的无辜周极,一顿爆锤。
“就你TM随便爆我马甲?”
周极一边躲着她的拳头,一脸无奈:“没有没有!我指天发誓真的没有,不然我一辈子打光棍行了吧?”
她停下拳头,半信半疑的。
周茉咬着棒棒糖忽然出现,悠悠地对弥虞说:“是我自己推出来的啦,不是他告诉我的。”
她不解,好奇地问:“所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茉深情脉脉地看着她:“凭借我深爱粉的直觉。”
她:“……”
行吧。
————
英语组教师办公室。
弥虞把收上来的练习册交到办公桌上,记录下今天布置的英语作业。
她出门的时候,江北祁正好插兜走进来。
办公室的门很窄,两人走个对碰头。
江北祁垂眸,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目光懒散又戏谑:“新同学,劳驾,让下道。”
弥虞面无表情。
擦肩而过之时,弥虞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勾在眼前少年外套的金属扣子上,这么一扯,痛得她下意识嘶了一声。
一只手猛然按住她的手腕。
耳边,少年声音低沉:“这么疼?”
弥虞疼得眼睛都红了,眼底一瞬间泪莹莹的,捂着头发,忍不住咬紧唇。
疼死了……他穿这么花里胡哨的铆钉外套做什么!
她愤怒地看他。
两人离得近,少年的呼吸洒在她脸庞和脖颈,弥虞呼吸微乱,胸膛不断起伏,脸庞泛起绯色。
她想离他远点,但无奈发丝被扯得太疼,一瞬间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最怕疼了。
“你别动。”江北祁难得没有嘲讽她,他低头指尖微动,细心帮她解着被缠绕在金属扣子上的那缕长发。
少年的指腹捏着她的发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额头。
顿了十几秒。弥虞听到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断。”
弥虞把发丝抚到耳后,顿了顿,轻轻对少年说了一句:“……谢谢。”
江北祁看了她几秒,忽然恶劣地勾了下唇:
“这不是挺懂礼貌的吗?乖小孩。”
“?”
弥虞走了。
——
江北祁是超级记仇的小气大魔王!
字面意思——因为他执着于刺她痛点看她每次气到炸毛,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模样。
好像她故意不理他,他就开始搞事情。
每次捉弄她成功后,他都要很愉悦地大笑,打篮球时故意把球砸到地板上发出声响,让她被吓一跳,再转头怒视过去。
就见那少年转着手里的篮球,勾着唇笑的痞气又欠扁。
这些远达不到欺负的程度,不痛不痒,但就是烦人。
“我讨厌你!”
这样几次之后,弥虞被气的脸红扑扑的。
记得自己上次说他讨厌,好像还挺有用的。
“嗯,讨厌我,”没想到面前的少年听了,没什么后悔的反应,依旧笑的很肆意欠扁,“那就继续讨厌我吧。”
他尾音勾的很欠但又很好听,每一个“讨厌”都好像在说“喜欢”似的。
是一种不经意的,仿佛戏弄的暧昧。
“江北祁你就是个小学鸡,你幼不幼稚啊?”她说。
“嗯,幼稚。”少年挑了挑眉。
“……”不是吧,你还真就应下了。
看着少年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弥虞觉得自己脸庞在充血。
……江北祁你小子!
晚上睡觉别睡太死!
旁边的学生们窃窃私语,看她的眼光也带了点说不清的揶揄和暧昧。
——新来的美少女转学生被向来高冷不驯的校霸江北祁捉弄了,大家都把这当作校霸小小的玩笑,毕竟江北祁并没有太过分。
弥虞都要原地裂开了,这少年明明长得这么俊,但为什么就这么欠,扁。
吃瓜群众元德见状,偷偷跟田逆咬耳朵:“对了,除了弥虞同学,你看过江哥对别的女生这样吗?”
田逆想了想,然后迅速摇头:“那还真没有!”
“哇那这就很……”说到这他话音忽然消了。
两个男生齐刷刷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漂亮少女,随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股暧昧又八卦的意味。
那什么,俗话说——
喜欢你,才会忍不住戏弄你。
那江哥这样,八成是……
“哦豁,那说不定——真的有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瞧你这张嘴呀(赵丽蓉语气)
是捉弄女孩子的可恶男高生(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