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念头从潘尹川的脑海里一掠即过。

他想也不想就抬手去扶怀聿,但怀聿却避过他,拉开手套箱,从里头抽出一个东西。

“戴上。”他哑声说完,因为手劲儿太大,那东西啪嚓一声给捏烂了。

Alpha面无表情,肌肉绷紧,很快连脖颈上的青筋也微微突起。

他立刻又重新拿了一个,反扣在潘尹川的手腕上。

那东西潘尹川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了,——是缓冲器。

“我给张助理打电话。”潘尹川飞快地说。

怀聿的瞳孔黑到几乎要覆盖眼白,他俯身替潘尹川打开了车门,声音喑哑:“下去……下去等。”

潘尹川意识到可能是信息素出了什么问题,像怀聿这样的Alpha一旦狂暴起来,他的确是承受不住。

他也不犹豫,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嘭”一声,车门在他的身后又紧紧合上了。

同一时刻,手机那头也传来了张助理的声音:“潘小先生?”

怀聿是没带保镖和司机,但他的身份特殊,一百米开外时刻有人等着听吩咐。

潘尹川有些茫然地抵着石柱,打完电话等了也就一分钟不到吧,一支黑色车队打着灯横冲直撞地过来了。

训练有素的Alpha们迅速从车上下来,先将他请到了另一辆车上。

张助理来得迟几分钟。

身边还跟着几个穿军装的,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弄得潘尹川的心也跟着提了提。

为什么会吐血?

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吗?

前面的问题,潘尹川暂时得不出答案。但最后一个他隐约知道。

在经历过几个月的动荡之后,中心城刚刚平定了所有叛乱,而怀聿作为中心城现在最有话语权的Alpha,如果他出事,那么刚刚按下去的魑魅魍魉,又会立刻狰狞地探出头。

“笃笃笃——”车窗骤然被敲响。

潘尹川转头看过去,其中一个穿军装的中年Alpha站在窗外,眉头紧锁。

潘尹川摇下车窗,空气里察觉不到一点信息素的威胁。

“怀先生……”怎么样了。

他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军装Alpha更先开了口:“当时只有你在现场?”

“准将,没必要用这样拷问犯人的口吻。”张助理从后面走上来,他看着潘尹川,接着说:“先生没什么大事。”

“怎么回事?”潘尹川问。

张助理迟疑一下,说:“还不知道,等去了医院,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的话音落下,潘尹川终于又看见那辆装甲车的门打开了。

怀聿走下来,没有要人搀扶。

他的背脊笔挺,一步一步走得稳健。

看起来好像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但潘尹川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衣服。

换衣服没什么别的原因,当然是弄脏了。不同的是,怀聿的衣服是被血弄脏的。

“这里是你上班的地方吗?”张助理还有兴致和潘尹川闲话。

潘尹川点了下头,看着怀聿上了另一辆车,很快在浩浩荡荡的簇拥中离开了。

张助理笑着说:“那也不敢耽误你上班,你回去吧,别被吓着了,过会儿先生应该会亲自会给你打电话。”

潘尹川抿了下唇,下车要走。

“等等。”张助理叫住他,又递给他一小袋湿纸巾,“擦擦吧。”

等潘尹川走远了,准将沉着脸,语气硬邦邦地道:“怀先生出这么大事,还得你来安抚嫌疑人?”

张助理脸色铁青,但还是先纠正了他:“那可不是嫌疑人。”

那叫心上人。

潘尹川站在卫生间里,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下巴上、鼻尖上、脖颈上,都溅了点血。

他那天气怀聿的时候,说“我从来就不知道啊。怀先生在想什么,谋划什么,避讳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话其实不全对。

他以前确实不知道。

不过跟着怀聿一块儿待久了,Alpha的行事作风思维模式,他隐约能摸到一点的。

他要算计别人的时候,就会主动露出弱点来。

真有点什么事,才会不露痕迹。

——他是真吐血吐狠了,不是示弱,不是小事,连过来多跟他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潘尹川回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正在议论:“物业在说,刚才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突然来了一支车队直接冲了道闸杆。”

“啊?犯罪分子还是什么?”

“不知道,还拉了警戒线,州警都来了,不过很快又撤掉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恶性杀人案?怕引起社会舆论吧。”

“肯定是这样。”

他们七嘴八舌地猜着,没一个人注意到潘尹川,本来他平时也低调。也就这两天看出于佟在追他,其他人才偶尔起哄两句。

但潘尹川大部分时候都显得乖觉,乖觉得近乎无聊,大家起哄发现没什么意思,也就偃旗息鼓了。

“菠萝吃完了?”于佟走过来问。

潘尹川抬头看了他一眼。

刹那间,于佟竟然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一个照面,潘尹川确认应该跟于佟没什么关系。于佟不可能知道怀聿要来,他甚至可能连怀聿的存在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还往他面前献殷勤。

“嗯,吃完了。”潘尹川倚着桌子回答。

于佟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笑着问:“怎么出去一趟还不高兴了?”

不高兴吗?

潘尹川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脸,问于佟:“你不去工作?”

“都做完了,其实也托你的福啊,一切都很顺利。晚上方便一起吃饭吗?”于佟说着,目光却在潘尹川手腕的缓冲器上极微妙地顿了下。

他去见了个很强大的Alpha?

潘尹川没什么兴趣,嘴上说:“答应了家里要回去吃饭,下次吧。”

于佟夸他:“挺好,孝顺。我爸妈走得早,是想孝顺也没处孝顺了。”

于佟说完还刻意等了一下,但潘尹川对他爸妈早亡的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同情,也没有往下追问的兴趣。

是真的对他丝毫不感兴趣啊。

他跟叔叔说,觉得小潘是个乖乖仔,脾气好,又很可爱。但这会儿他又觉得潘尹川实际上有点冷漠。

他哪儿知道。

早前从余家安开始,到简言、林少晏,没一个是父母双全的。余家安被亲爹拿来改造,简言长在贫民窟,林少晏打小就受训为家族荣耀而生被剥夺自我……

就连怀聿都拼不出一双全乎的爹妈。

他要想从中显得稍微特别一点,那可能大抵得死一户口本才行。

“别不高兴。”于佟推开椅子起身,说完又下了一趟楼。

他去楼下买了个玩具。

玩具长得很滑稽,会一边扭腰一边唱歌。

反正小潘年纪也不算大,就当小孩儿哄呗。

但等于佟再上来的时候,潘尹川已经不在了。

“小潘和老板请假了。”一边的同事说。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和那个逃生通道里的男人有关?

于佟追下楼,也没能见到潘尹川的身影。不过,他在那里站了会儿,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了那天的Omega,叫、叫林少晏?

Omega冰冷地注视着他。

看得于佟打了个冷战。

仿佛那天饭桌上说的拧人脖子不是玩笑话……喜欢小潘的这都是什么疯子啊?于佟皱眉,转瞬又安心了。没准儿他是疯子里唯一的正常人了。

于佟去买东西的时候,潘尹川被另外的车接到了医院。

州长站在走廊里,满头大汗,一脸的魂不守舍。

张助理还是很平静的,他说:“先生有些话还没和你说完。”

潘尹川吓了一跳,这么快就把他叫过来——

是遗言?

张助理检查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缓冲器,给他换了个新,还给他戴了帽子,披了外套。

真像是要进ICU的。

潘尹川心头跳了下,全副武装推门进去。

怀聿倚坐在床头,倒并没有出现ICU里濒死时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

他的面色苍白,穿着干净而整齐的衬衣西裤。有种静默的压迫感。

“过来。”怀聿低声说。

潘尹川走近,才看见怀聿的皮肤底下,血管脉络依旧微微突起,泛着狰狞的青蓝。

“录音还没听。”怀聿接着说,抬手打开了床头的播放器。

潘尹川张张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遗言,只是要和他说完刚才车里没说完的话啊。

『你那两个竞争对手,没一个是善茬啊。』

『小潘不喜欢他们,是不是善茬已经不重要了。』

……

『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当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

『一年几个亿的项目,叔叔你是不喜欢吗?喜欢那就要留住啊。』

一段录音很快播放结束了。

如果于佟人在这里,大概会听得浑身汗毛直立。

因为他和他叔叔当时在酒店里的对话,一字不漏被全部录下来摆到了怀聿的案头。

现在又播放在了潘尹川面前。

潘尹川听完愣了片刻,第一句话是:“于佟和老板是叔侄关系?”

“嗯,文件里有写。”

“还没仔细翻。”潘尹川舔了舔唇,“你就是想告诉我,于佟其实更多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利益?”

“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很坦荡,不遮掩。今天还跟我说,托我的福,公司一切顺利。”

怀聿本来苍白的脸,现在多了点颜色。

但看上去像是气的。

潘尹川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一点:“吃过余家安那样的亏,比起自以为是的隐瞒,坦荡更好。”

怀聿的表情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唇角轻轻动了动。

潘尹川心跳漏了一拍,不会又吐血吧?

潘尹川接着说:“但他打错了主意,我身上没有利益可图,那些都是你给的。”

“不是我给的。州长这里是你自己结下的善缘,光靠他这条路,就能获利很多。这是你自己的东西。”怀聿语气沉沉地开口。

潘尹川眸光微动,正想说话。

怀聿却陡然话音一转:“还要和于佟继续?”

潘尹川一怔,都这时候了也非要先把于佟弄下去?

“都没有开始,怎么叫继续?”潘尹川摇头。

“你收他花了。”

“……怀先生准备记一辈子吗?”

“你不喜欢他,我自然就忘了。”

“……”潘尹川看了看他的脸色,真有点拿不准怀聿到底是好着还是不太好,他说:“录音听完了,我走了。”

“还有东西给你。”怀聿叫住他。

潘尹川疑惑看他:“还有什么于佟的东西吗?”

怀聿:“……”“是我的东西。”

潘尹川不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应该,不会把怀先生气死在这里吧?

怀聿的确很是包容,只接着对他说:“手。”

潘尹川茫然地伸出手去,怀聿在他掌心放了个东西。潘尹川低头一看,是一枚徽章。

金色树叶拱卫着乌洛波洛斯的图腾。

“这个是干什么的?”潘尹川抓在手里捏了捏。

“拿着玩儿。”怀聿停顿片刻,还是正经地道:“最近会有些风波。”

那么也就是说,这东西是用来避免风波的了?

潘尹川不由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怀聿抬起手,按在潘尹川的颈侧,神色怔然。潘尹川立刻往后挪了挪,但却被怀聿紧紧抓住了手。

“之前有一次,我取下了你的缓冲器,你流鼻血了。当时有多痛?”怀聿低声问他。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潘尹川稍作回忆:“忘了。嗯,就是突然被冲击,脑袋里嗡了一下。”

比起明确的疼痛感……

“其实吓人更多。”

尤其是他要从庄园走的时候,两个人最后一次上床,当时潘尹川真有种自己要死在那里的错觉。

那种惶惶的痛苦,紧紧勒在心脏上,很吓人。

“对不起。”怀聿骤然松了手,“回去吧。”

潘尹川愣了下:“那我走了?”

“嗯,我有段时间不会来这里……”怀聿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紧跟着补充道:“我的抑制剂被人动了手脚,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继续往下补充:“动手的人叫卓辉,你应该在电视里看到过。按照他的计划,我病倒的时期应该更晚一些,那时候他就准备完善了……”

潘尹川听着听着:“等等。”

他想问这些我能听吗?干嘛说这么多给我听?

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哦,刚才说了于佟胜在坦荡,怀先生是不是以为我在点他?

怀聿以为他听得不耐烦了,也及时收声,只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打电话给张行。不用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家里的安危,州警已经守好了。知道你和我关系的人,死得也差不多了。”

怀先生的语气还稍微有点僵硬,毕竟不是很习惯把这些东西仔细地说给别人听。

潘尹川点头,这才走出去。

门关上,张助理立刻走过来为他脱外套。

为什么怀聿说“按照他的计划,我病倒的时期应该更晚一些”?

潘尹川扭头问张助理:“最近怀先生打了很多抑制剂?”

“是。”张助理窥了窥他的表情,继续说:“从潘小先生走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打。”

“为什么?”

张助理心说我怎么有资格来解答原因呢?但他还是低着头说:“因为Alpha的占有欲吧。”

越是强大的Alpha,独裁和独占的欲望就愈为强烈。

这是社会的共同认知。

潘尹川问:“以前……怀先生的易感期是怎么度过的?”

和Beta上床解决不了这个,只有Omega的抚慰才能帮助平安度过,生理书里写得很明确。

“也是靠抑制剂,不过比较规律,一个周期一支就可以解决。”

潘尹川看了看四周,保镖们都退得很远,连州长都不敢上前来。

他压低声音问张助理:“怀先生这次引发信息素暴乱了吗?”

“比那要严重……抑制剂里其实一直添加有极微小剂量的生物辐射,只是很难被检测出来,就好像一些常见的水果其实也带有生物辐射。因为过去怀先生打针的周期间隔时间长,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异样。

“直到最近,频繁的使用抑制剂,生物辐射大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后,信息素暴乱的同时,大量DNA损伤断裂,细胞在短短数秒内,快速死亡再新生……”

张助理说到这里猛地一停,又窥了窥潘尹川的表情,说:“其实也是好事,提前爆发出来,让我们更早地发现了背后的人。”

所以要重新戴缓冲器,进门还要穿特制的衣物。

潘尹川不知道信息素暴乱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但DNA损伤断裂应该是很疼的吧?

因为很疼。

所以怀聿问他,那次遭遇Alpha信息素冲击的时候有多痛。

“怀先生有段时间不能来见你了,短期内他不能再打第二针抑制剂。”

潘尹川胡乱点了两下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嗯……DNA损伤是不可逆的吧。会……死吗?”

“不会。”张助理垂下目光,看见潘尹川手里露出的徽章一角,提议道:“您把它佩戴好吧。”

好吧,也是为了安危着想。

潘尹川顺手就别在了领口。

“我就不送您了。”张助理显然很忙。

“嗯。”潘尹川应着声自己迈步往外走,走两步,又突然回了下头。这么忙,怎么还等在门外?

特地解释这些给他听?

潘尹川往外又走了两步,又碰上白天那个打算拿他当嫌疑人审问的准将。

这个中年Alpha的表情在看见他领口边的徽章时,有了很大变化。

他微微低下头,以一种颔首相送的姿态,将潘尹川送了出去。

潘尹川摸了摸那枚徽章。

所以呢?

这是什么?

潘尹川一边踩着台阶往下走,一边摸出手机搜索同时引发信息素暴乱并遭遇大剂量生物辐射之后会怎么样。

好嘛,没搜到结果。

不过他搜索的词条自动形成了新的问题。

等他回到家,下面有了回复。

『题主遭遇了?这是什么撒旦酷刑?合理推测应该会吐血伴随高热,以及多发溃疡,肌肉易撕裂……

最后,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被人暗算了吧,建议报警。』

文字是很有感染力的,潘尹川匆匆扫上一眼就觉得骨头缝儿里都冒着寒气。

他回想了一下离开前怀聿的模样。

脸色苍白,但沉着冷静。

当时应该再多看两眼的。

潘越山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走过来打开电视机,晚间新闻开始播报。

“怀聿病倒”就这样出现在了新闻里。

潘越山瞪大眼:“怎么这就病了?那刚安定下来不是又得乱了?”

汪琇闻声抽空看了一眼电视机,倒是半点不意外:“他年少的时候就受了不少伤,有一年更是去了大半条命,平乱这几个月也够折腾的,病倒不奇怪。不过应该不会乱,他手底下人像严雪这样的人很多……”

潘越山一下想起来:“那严少校怎么还在咱九河市赖着不走啊?”

潘尹川也出了声:“年少的时候受了很多伤?”

被妈妈这么一说,他更觉得怀聿像是随时要死了一样。

一大部分原因还可能是被他给气的。

汪琇回头,没想到潘尹川会对这个感兴趣,简单讲道:“他大学本来念经济的,成年那年别人是分化,他是信息素暴乱冲翻了一群人。那会儿有人说他应该是个天生的战争分子吧,就把他选去了军部。不是正经军校出身,当然路走得更艰难一些,受伤也比别人更多一些。”

“过几年,有点横跨政军两界的意思了,结果牵扯进了中心城当时的‘309案’,那起案件牵扯之广,中心城好多高官被拿下,他也被关押了四个月,接受了不间断拷问。后来人是出来了,但是好像跟中心城闹翻了?所以导致了基本上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鲁南惨案。以至于有人说他不喜欢Omega,是因为这些年受伤严重,信息素异常,Omega根本承受不住。”

潘越山惊讶:“你从新闻里看的?我怎么没注意过?这位掌权中心城的时候,好多同事还说呢,关于他的消息太少了,大家都不怎么了解他。”

汪琇一笔带过:“那些小论坛里喜欢聊这些,你们不关注就不知道了……”

“哦哦。”

潘尹川没再说话。

他只觉得身上点了一把火。

一会儿燎后背,一会儿燎胸口,把氧气都从血液里抽走了点儿。

反正就是有点说不出的坐立不安。

让他想打电话去问问怀聿,嗯,问什么呢,问他你的信息素真的异常吗?

“我下楼买个西瓜。”潘尹川烦闷地站起身。

汪琇还像对他小时候那样,弯腰从茶几底下抽出个纸盒,再从纸盒里掏出一百块递过去:“拿着买去吧。”

潘尹川伸手接。

领口处的徽章在灯光底下晃了晃。

汪琇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她见过这图案。

当时实验室面临彻底关闭,上面几次博弈后,最终有小道消息说实验人员可能要被全部灭口。汪琇瞒着丈夫从九河市返回中心城去救朋友,没想到当天就有人过来取实验资料和编辑器。

紧跟着通气阀被关闭,他们开始感觉到手脚发软。

小道消息就这样得到了验证。

但下一刻,门被强力炸开,一队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走进来,手中持枪,将他们所有人按倒在了地上。

枪口抵住后脑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汪琇至今没有忘怀。

“杀了吗?”有人问。

年轻的Alpha答:“算了吧。”

“那留着?”

“放了吧,对我又没什么用。”

Alpha说完,开枪打死了实验室的几个头脑人物,血喷溅了汪琇一脸。

然后剩下的人全被蒙上头脸,送上飞机。

汪琇还听见那个Alpha说:“这个……送九河市吧。她丈夫儿子不是在九河市吗?”

汪琇当时听得汗毛直立。

因为那是她最大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她在九河市安了家。

但他们好像真的对那个人毫无用处,此后她都没再见有人找过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见发号施令那个人长什么样。只看见对方裤脚用金银两色的丝线,绣出了这样的图案。

“尹川,这东西,哪里来的?”她指着问。

“别人送的。”

“别人?哪个别人?”汪琇难得这么刨根问底。

怀聿彼时刚刚回到中心城,他被张助理扶着走下飞机,一动唇就又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