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芋回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简单地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
她擦了下头发，然后打开手机备忘录，看了眼今天的日程安排。
10：30 跟品牌方对接具体流程
14:00 Merryallme取衣服
15:00 外景拍摄
……
温嘉芋做计划表的习惯，这习惯从高中养成。工作以后，不像以前大小事都列得很清楚。
现在也只有重要的事会记一下。
前面几项后面都跟着一个勾，代表事情顺利完全。
只是最后一项——视频外景拍摄。
后面却是空荡荡，没有那个黑色小勾。
偏偏拍摄是今天最重要的安排。
温嘉芋往后一栽，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脑海里自动回忆了今天这一整天不算太好的遭遇，半晌，她叹了口气。
她大学学的专业是新闻，跟摄影有点联系，但两者专业性完全不同。温嘉芋学生时代就喜欢拍照，高中课业繁忙，但她只要有空，就会拿着相机在学校里拍照。
上大学以后，温嘉芋找了个摄影工作室的兼职，一边学理论一边实践。拍摄技术不断进步，慢慢也有了自己的风格。后来温嘉芋把照片发在网上，慢慢也积累了不少粉丝。
毕业后，温嘉芋顺利成为一名摄影博主。
不过，也是不温不火。
最近，温嘉芋刚刚接了一个很有质量的约拍，约稿方也是个网红，对拍摄的质量、细节都要求很高，提出的价格也很不错。温嘉芋熬了几天，写出了一个很符合甲方爸爸的方案。
发给对方看后，客户也很满意。
两人约定今天按照计划拍摄成片。结果，温嘉芋到达拍摄地点，把场景、设备都调试好，又在约定地点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见到对方人影。期间，温嘉芋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对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女生都没有回。
最后温嘉芋再发消息去的时候，发现已经被拉黑。
约拍被放鸽子这挺正常。
只是这次拍摄温嘉芋和对方沟通了很久，其中很多创意的构思和细节，都是温嘉芋慢慢磨出来的。前期为了场景花出了不少钱，现在约拍方还鸽了。
温嘉芋觉得很倒霉。
想着钱都花了，创意和布景不能浪费。温嘉芋干脆自己拍了一套。也因此，拍摄比原来更复杂，拖了几天还没拍完。
更巧的是，晚上回家遇到了堵车。好不容易打到车了，临近小区还下起了大雨
这么一套打击下来，温嘉芋感觉心力交瘁。
指尖揪着沙发上的抱枕，温嘉芋慢慢眨了眨眼，困意不自觉涌上来。
像有什么往下拽着她，即将陷入沉睡，又被某些情绪拉了上来。
温嘉芋稍稍坐直，捋了捋最近的任务。
相机里的照片还没修好，新视频也没有思绪，连和粉丝定好发新照片的日期也可能推迟。
温嘉芋感觉这会儿脑子里有团乱麻似的。
算了，大不了这周加点班，鸽了这么多天，月初视频怎么都得出来了，不然太对不起粉丝了。
意识快模糊时，温嘉芋昏昏沉沉地想着。
连续熬了几个晚上，到了周日，视频总算拍完，后期剪辑下加上了音乐，成功发布的那一刻，温嘉芋感觉身上都轻盈不少。
翌日七点，温嘉芋特意起了个大早，从房间里翻出很久没用的手机支架和补光灯。昨天视频上传到平台的时候，温嘉芋顺便发了条微博营业，结果评论区粉丝狂喜，纷纷在底下刷评“失踪人口回归”，还问她什么时候时候直播。
温嘉芋仔细算了下，上次直播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两个月了。于是临时定了今天直播。
十点钟，温嘉芋准时开了直播。一上播，粉丝立刻涌入，弹幕刷的很快。
【前排，upupupup,我第一个冲进来】
【今天也是早十】
【两个月，六十天，1440个小时，女人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过来的吗？】
温嘉芋的微博名叫“温鱼”，粉丝就开着玩笑给她取小名，喊她“鱼鱼”“温鱼头”“芋头”各种各样都有，温嘉芋性子慢热，还挺喜欢这种称呼。
也有些正常的粉丝在问她打算直播什么，播到几点。
温嘉芋抿了下唇，看着这条评论，认真回答道：“今天随便播点日常，我打算整理下房间，空闲时间可以和你们聊聊天，大概直播到12点吧。”
【旁边是什么啊，是花嘛，好好看啊】
【哇哇哇塞，播这么久，鱼是不是要唱歌啊】
……
温嘉芋望着弹幕：“嗯，是花。家里太单调，想装饰下。”
“不过，今天不唱歌啊。”她念出这条弹幕的ID，“[这片鱼塘被我承包]这位朋友想听歌等下次哦。”
【下次，就是下不知道几百次吧！】
【哈哈哈哈哈戳到鱼痛处了】
【好勇啊哈哈哈，不过老实说上次唱歌的视频真的有点好笑】
【天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唱起歌来没一个再调】
温嘉芋垂眼，看着电脑，假装信号不好。
唱歌这个梗，是温嘉芋不知道哪次的直播产生的。
当天，一位粉丝连线，说今天她生日，问温嘉芋能不能对她说句“生日快乐”。温嘉芋送了祝福，粉丝吹蜡烛许愿后，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当时弹幕的气氛很好，其他粉丝纷纷在弹幕区留言送祝福，跟着一起唱生日歌，温嘉芋拍着手附和。
具体发生什么，温嘉芋没注意，只知道她呆呆拍手，跟着弹幕的粉丝轻哼了几句。
直播一结束，她跟唱的这一段被单独剪了下来。
视频在粉丝间大范围的传播过几遍。
一度成为温嘉芋粉丝割舍不掉的梗，几乎她所有的直播都逃不掉。
温嘉芋用小号搜过那个视频一次。两分钟的不到视频里，一首耳熟能详的儿歌，她有一半没在调上，可脸上表情却很认真，营造出一种极强的反差感。
温嘉芋抿了抿唇。
唱歌这种事，是真的需要天赋的。
过了会儿，大堆起哄的评论里，忽然冒出来条弹幕。
还挺显眼。
温嘉芋立刻瞧见了。
【身上的衣服是什么啊，和主播好搭的感觉啊，想知道哪个牌子的啊】
两秒后。
这条评论后又弱弱跟了个，【可以给个链接吗？】
“是身上这个嘛”，温嘉芋把手里的花放下，站起身在镜头里大方转了几圈。她今天穿了一件暖白色的长裙，裙子做工有很多小细节。转动时，流苏的轻轻打在白皙的小腿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温柔。
“我在网上随便买的，想要店名吗？好，我等会儿私发给你。”记下她的ID，温嘉芋望着屏幕说。
另一边，看直播的姜安安松了一口气。
终于要到链接了。
不过，她看了眼手机屏幕。
直播间里，温嘉芋正应粉丝要求找歌给大家听。她顺势坐在棕色的地毯上，电脑放在腿上，她穿着拖鞋，裙子往上缩了一小截，腰身轻柔纤细的曲线显出来。
几缕长发垂落下来，温嘉芋抬手别到耳后。而后看向镜头，问粉丝的意见：“这首大家喜欢吗？”
对视那一秒。
姜安安捂着嘴，感觉像被击中了一样。
这也太好看了吧。
她这个只想白嫖到衣服链接的假粉丝，都快忍不住沦陷了。
昨天从姜颂那知道温嘉芋微博名后，姜安安就上网搜了，花了一晚上，忍不住把温鱼所有照片和视频都看完了。
然后，得出结论。
姐姐。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实力。
姜安安捂着脸从指缝里往外看，目光触及到屏幕里那张脸上时，脸上忍不住热了起来。手一抖，刷了好几个火箭。
温嘉芋望着满屏的特效，轻念出对方ID感谢，“谢谢姜姜温可乐送的礼物。”
这个ID很眼生，但又莫名有点熟悉，温嘉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后，她看到消息提醒，“姜姜温可乐”又刷了五个火箭。
温嘉芋赶紧说：“谢谢大家的礼物，不过不用给我刷，大家好好生活最重要。”随即把打赏关闭。
忽然有条弹幕:【下来那个小红点是什么啊,一直在闪，是不是什么病毒】
温嘉芋目光看着弹幕，下意识地点了进去。
一个窗口猛然弹出来，Q/Q消息接二连三占了满屏。温嘉芋手忙脚乱取消了。
垂眸望着电脑，把消息框移出屏幕。温嘉芋轻声解释道：“那个是我高中的班群。”
随后，温嘉芋挑了几个粉丝的问题回答。
粉丝的问题太不正经了，温嘉芋回答的时候没忍住走神了，想到刚刚弹出的消息。高中毕业后，除了逢年过节，班级群很久没有动静。现在突然活跃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想不出什么头绪，温嘉芋决定下播仔细去看看。
聊了二十多分钟。
温嘉芋扯过一根皮筋，顺手把头发扎起来，“我给放首歌给大家听。”
弹幕一时不着调的刷了很多，却没几个认真点歌。
温嘉芋扫了几眼屏幕，决定从音乐榜随便挑一首。
音乐刚放出没多久，刚刚还安静的评论区顿时炸了起来。
【啊啊啊怎么是这首】
【别放这首！不过小声逼逼一句，林星宇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天，某星的歌都能上榜，内鱼真的要完了】
……
【内鱼完了】
【我来回答一下楼上，爆照了都，当然是真的，就是他粉丝还在硬洗，真恶心，赌/博可是要进牢子的】
【追剧的时候，就觉得他演技很作不喜欢，果然塌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从没粉过他】
【别的先不说吧，就说他一个演员，凭什么上音乐榜】
温嘉芋皱眉望着直播间。
不知道评论在说什么事。
【谢邀，还不是上热搜了呗，不然就某星这首垃圾到不能在垃圾的片尾曲也能上榜，笑死谁啊】
【哈哈哈哈哈，别说，我们鱼都呆了，浅浅模仿一下。（一脸疑惑鱼：在讲什么？某星是谁？我又错过什么了？？？）】
【歌手圈的事关我鱼塘圈什么事哈哈哈哈哈哈】
【大胆猜测一波：所以，这就是鱼唱歌跑调的原因】
弹幕终于回到正轨。温嘉芋抿了抿唇，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内心忍不住崩溃。
她很希望。
非常希望。
粉丝能忘记那首生日快乐。
最后，在一个粉丝的推荐下，温嘉芋选了位在热度榜女歌手的新歌，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开始整理客厅。
评论区好像又在刷着什么，温嘉芋没仔细看了。
这位女歌手的声音很有特色，不是一贯温柔细腻的女声，声调沙哑，而且带有女性少有的低沉磁性，这首歌被她唱的很有力量。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跑调的原因，温嘉芋平时不太热衷于听歌，乍一听到这首歌竟然觉得很不错。
歌曲过了几分钟，而后来到高潮。
仿佛是架子鼓的声音，一下一下，极富有节奏感的敲打入耳膜，犹如起起浮浮的海浪。
温嘉芋正在套抱枕，而后她动作不自觉地慢了几拍，几乎是下意识扭头地望向屏幕。
伴奏的声音渐渐放缓，女歌手飚完最后一句高音，架子鼓的声音愈加重，似乎是停顿了半秒，轻拨的贝斯和一个低沉的男声同时响起。
“I'm trapped in an empty dream desert”
“No one is the antidote”
“When I saw you——”
像月亮影响而出现潮汐的海，男人的声音清冷淡漠，瞬间让温嘉芋想到明暗的光线拼命撕破汹涌澎湃的海。
低沉而又有力量。
温嘉芋看向远处的电脑屏幕。
犹如浪潮感受到引力开始翻涌的那一刻，有人在她耳边缓缓唱出最后一句。
“you are the eternal green on the wasteland”
鼓声骤停。
温嘉芋顿住了，等她缓过神来，注意到这几秒里自己心脏跳得很快。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刷的飞起。
【啊啊啊啊啊不管听多少次，都会被惊艳，秦旋女神声音太有特色了，整个娱乐圈独一无二】
【听了是耳朵会怀孕的程度，我靠我靠我靠，双厨狂喜】
【刚刚看鱼放这首歌就觉得今天完美了，近期最喜欢的歌和近期最喜欢的博主啊啊我人没了】
【四句词，简神这个男人就要了我的狗命】
【简森可以啊，和秦旋这种实力歌手居然一点都不费力，有点东西在身上啊】
【第一次听直接跪了，简神居然在秦女神合作了，草草，这两人太牛了，真正实力派歌手】
温嘉芋望滚动很快的弹幕，微微出神。秦旋她知道，家喻户晓的实力派歌手，今年已经四十多岁，曾经多次登上春晚，是国民级的女歌手了。
这居然是秦旋的歌。
要知道，秦璇已经接近五年没有出新歌了。
现在居然出新歌了。
弹幕刷了几轮，纷纷在问她怎么了。
温嘉芋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让她更加震惊的是弹幕里的另一个名字。
和秦旋合作的那个人。
温嘉芋也知道他的名字，简森。
不像弹幕里熟知他的粉丝，温嘉芋知道他是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
——她的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