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儿回到住舍,半躺在床上。云飞的回答,意味着她的第一步计划成功。随后,她将信息发给了鬼都的李怪。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榕儿开开门,云飞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大束格外惹人注目的桔黄色鲜花。
“祝你生日快乐。”云飞说道。
榕儿苦笑了一下,将云飞引进房内。桌上一大堆丰盛的水果和各种各样的食物、点心。
云飞发觉榕儿目光含着一丝忧郁的色彩。
“你有伤感?”
“我害怕这种开心的日子不久就会结束。”榕儿暗自神伤地说道。
“你忧虑过多了。”
“我说的是真的。”
“我们在一起好好的,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榕儿没有直接回答云飞的话,而是反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生气?”
“我相信你不会。如果真的有,一定情有可原。”
“谢谢。”榕儿说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榕儿,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听了你的话感到很高兴。”
榕儿擦净脸上的眼泪,走过去,拿起柜子上的红酒,小心开开盖。然后分别斟满两杯,端到桌上,将其中一杯递到云飞的面前。
“来,为了友谊干杯。”说着,榕儿一口气将手中的红酒喝到杯底。
“干杯,祝你生日快乐。”云飞说着,也将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干二净。
一会儿,云飞脸上出现潮红,呼吸渐渐变粗,眼光射出了一种可怕的光泽……
榕儿默默地看了一眼云飞。心里说了句:云飞,榕儿今晚对不住你了。转身进入内室换上薄薄的睡衣。还未等她返身,急不可耐的云飞喘着粗气,冲了进来,拦腰抱住了她,将她摔倒在床上……
事后,云飞像堆烂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榕儿想帮他穿好衣服,可是,一接触到那雄壮有力的肌肤,她的手就缩了回去:万一他醒来了,怎么办?
但是,不能丢下云飞一走了之,这样会更加对不住云飞。想着想着,榕儿靠在床边,慢慢地倒在云飞身边睡着了。当她醒来后,才发现云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榕儿穿好衣服,匆匆梳洗完毕,再度坐上电车,来到鬼都鬼魂研究所。丁丁在等她救援。
“第一个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李怪扬了扬手里的录像带,“这个,是你昨晚的精彩杰作。拿去吧,有空慢慢欣赏。”
“你……”榕儿一听此事被拍成了录像,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想不到你如此卑鄙下流。”
“榕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之所以取了实证,也是为了你的第二道任务。”
“你怕我放弃第二道任务吗?”
“因为第二道任务才是的我真正条件。”
“为什么?”
“你试过之后就会明白。”
“那就请开始吧。”
“跟我来。”
走到一个圆形的大屋门前,李怪在门口站住了。
“榕小姐,请。”李怪将门打开。
榕儿迟疑了一下,接着走进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
她刚一走进去,只听见怦的一响,回头一看,身后唯一的铁门被关得严严实实。这意味着,除非她完成李怪的任务,否则将无法走出这个房间。
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响了起来,榕儿眼前一阵晕眩,脑袋开始产生撕裂般的疼痛。紧接着她眼前出现星星点点的幽火,火光极度微弱,忽明忽暗。榕儿感到置身在一个非常偏僻的荒山野岭之中,孤独无助的恐怖感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
突然,一个绿头发、红牙咧嘴的骷髅跳了出来,张开十余尺长的指甲,以一种凄厉的嚎叫声,跌跌撞撞向榕儿的脸面抓来。
榕儿躲闪不及,脸上被抓去几块皮肉。榕儿不觉大怒,奋起身来进行抵抗。可是,对方抓人的神态丝毫没有减弱。榕儿使出陈若男曾教她的几招防身格斗术,挥拳迎击。不料,拳拳落空。反而,脸上又挨上重重的一抓。榕儿用手一摸,竟流出了鲜血。她忍住痛,红着眼,使出平生力气和对方扭打起来。
时间一长,她觉得劲儿渐渐变小,脚步零乱没有方向,打出的拳头愈来愈没有力气。
榕儿心里开始发慌了,顿时斗志丧失了一半,她只想赶紧离开这种地方。对方趁机将她扑倒在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不能动弹,双手被死死压在地面上,双脚在空中胡踢乱蹬。就在她感觉死亡的阴影向她一步步靠近时,她的手触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在黑暗处发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小刀!榕儿眼前一亮。不容多想,榕儿迅速拿起小刀朝对方的喉部奋力一刺。只听到对方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便是身体重重倒下去的声音。
榕儿胆战的心儿还未完全平静,房间里的灯光如同白昼亮了起来。榕儿低头一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几乎晕眩了过去。
倒在脚边的尸体既不是骷髅,也不是身强力壮的大汉,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她脖子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流。
榕儿只觉得拿刀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你杀人的技术不错嘛。”李怪开开门,怪笑着走了进来。
“你……”榕儿气愤得用刀尖指向李怪。
“她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李怪非常平静地说道。
“那也不能当做杀人取乐的对象。你有人性吗?”
“她是个被子女遗弃的老人,发生车祸被送到医院。在手术室里,被那些拿着手术刀的人摘取了部分内脏,接着像丢垃圾一样被人扔到了荒郊野外。与其让她痛苦地在死亡线上挣扎,倒不如让人一刀痛痛快快取了性命。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榕儿气愤得说不出话。
“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取他性命。其实,我是受人委托,专门处理世间孤苦无依的老人或者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还有那些已知道活在世上时日不多和生活在痛苦的阴影之中不能自拔想早点结束生命的人。”
原来社会上消失的病弱孤残的老人或儿童竟然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而她,正充当了其中的刽子手之一。
榕儿气得脸色发青,腿儿发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定住自己的心态。
“受人委托?”榕儿颤声问道,“是三金帮吗?”
“算是吧。”
“三金帮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他们的秘密。”
“你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榕小姐,我想你当前最需要了解的,应是你的朋友能否安然无恙回到你的身边吧?”
“请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打斗对象变换成了一个老妇?”
“你的幻觉加上我们特制的装置。”李怪说道,“我可以将整个场面放给你,如果你想看。”
“不必了。你解释就行。”榕儿不想看到那血腥的镜头。
“房间里有针对人脑设计的电磁波。它会干扰人正常的思维,使其造成假象。开始没有人和你打斗,只是房间的装置能伸出手臂类的武器和你作战。当你产生癫狂状态时,我们会在恰当时候准备好供你发泄的对象,还有你自卫用的工具。”
“你真歹毒。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哈哈哈。”李怪大笑起来,那笑声如此可怕,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你既然落入我的圈套,我不妨告诉你实情。我喜欢研究人濒临死亡时,人体生物电磁波的变化规律,以及周围环境物质又如何记录这些信息。”
实在不可理喻的言论。世上竟有如此变态的科学家。榕儿的心整个儿颤抖了。
“你为什么会想到如此下流的研究方法呢?”
“你能想到比这更好的方法吗?”李怪反问道。
榕儿一时无语。
“你或许认为我是在犯罪。你知道一百多年前,这儿死了多少人吗?一百多万人,倾刻间灰飞烟灭。二十年前,你又知道这儿的乱葬岗死了多少人?当时,我的家人无一幸免。每当我站在那无数个冤魂的坟头前,我的良心总在拷打着自己,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彼此和睦相处呢?后来,我的感情渐渐麻木,良知点点消失。我想复仇,可笑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复仇的对象。世上有如此令人痛苦的事情吗?”
“你找这些弱者是发泄你心中的仇恨吗?”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你了解得够多了。”李怪冷冷地笑道。
“既然我达成了你的条件,你该兑现诺言了吧?”
“我李某从不食言。”李怪回道,“三天后,你在爱心医院手术楼见他。”
云飞醒过来后,发现自已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觉得滑稽。再一看,身边躺着仅着内衣的榕儿,正在那儿睡得十分酣甜。云飞慌忙捞起身边的衣裤,爬起身一边穿一边逃也似的窜出了榕儿的房间。
“怎么回事?”云飞来到室外,脑子仍停留在刚才榕儿裸睡在他身边的镜头。
清晨的冷风一吹,云飞的头脑慢慢恢复了清醒。他记得,昨晚喝了榕儿递过来的一杯红酒后,一股膨胀的热流渐渐在他的体内汹涌奔腾,冲动的力量有如泛滥的洪水,咆哮着淹没了理性的闸门。他满脸潮红,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喃喃语音,走过去急不可耐地抱住了榕儿。榕儿竟然象只温顺的羔羊,没有任何拒绝……
榕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云飞迷惑了。
大清早,行人稀稀。云飞出来后来到沥珠江的大堤,在一块硬而冷的石板上坐了下来。
负罪感始终无法从他心底里抹去。尽管这件事可能是榕儿有意为之,他感觉到是他用暴力强奸了她。如果他不去她的房间,如果他不主动喝了那杯红酒,或者如果他有种坐怀不乱的克制力,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一切假设都不可能挽回已发生的事实。
心烦意乱的云飞站起身,穿过青山大道,走到黄金大道。这儿是海城最繁华的地方。一副巨大的广告画像吸引住了云飞。富含魅力的表情,流光溢彩的眼神,美观质感的嘴唇,光泽照人的肌肤,风韵万千的姿态。美丽性感的女子从画面上呼之欲出。
更令云飞惊讶的是,剧照上的名字竟然是云洁。
原来这是大动摇歌舞团为云洁的首场专演大造声势。接照广告上的说明,三个月后的演出,他可以见到云洁。云飞心里不由一阵欣喜。
可是,他很快产生一丝焦虑。自出山以来,转眼快过了一年,有关他俩的信息至今没有任何迹象。高雄托他办的事,目前也没有进展,好在高雄没有时间规定。
他想起在鬼都时马医生提及庖丁能医治他的脑伤。可这人在哪儿呢?
云飞来到图书馆,一头扎在故纸堆里。像庖丁如此在医术上身怀绝技的人,一定会在以往的资料中留下蛛丝马迹的新闻。
云飞从电脑里调出近十年有关脑伤治疗的新闻。可调出来一看,总共一万三千七百多条。不禁令云飞目瞪口呆。如此众多的信息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看完?云飞只好一条条往下看。可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二点,眼睛看得起雾成花,仍没有他所希望的内容出现。
他失望地起身往外走,不料由于过度的疲劳,前脚碰到桌腿,身体一时失去平衡,往前跌倒过去。倾倒时撑在桌面上的手将一张报纸带出来掉在了地上。就在他准备拾起地上的报纸时,报纸的中缝,有一条不引人注目的声明引起了他的注意。
声明由爱心医院撰写。大意是,一个叫庖丁的医生擅自出走,离岗半年,作自动离职处理。特此声明。最后是爱心医院所盖的公章。
云飞心里一动,急速将有关爱心医院的所有新闻调出来。一条重大的线索跃然纸上。庖丁离职的时间与他在三芯谷失事的时间有着惊人的一致。此外,庖丁工作期间,这家医院竟然发生五次著名科学家死在手术台上的事件。死因极为一致,均系脑伤引起。他走后,爱心医院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
是偶然的巧合吗?
云飞接着仔细查阅了有关五位科学家的所有平生事迹报道,终于得到五位科学家的基本情况:
李狂,鬼都人,生物电磁波学家,第一个发明储存人体多余能量装置的人。并亲自创立鬼魂研究所。其生物能利用技术不但全球一流,而且许多为外界所不知。
韩笑,珍珠国人,电子生物学专家,移植大脑神经物质和记忆物质的创始人,有人脑设计师之称。早期与著名电子生物学家李小泉合作过。
袁吉,海城人,农业学家,有“巧妇能做无米之炊”称号,成功利用空气、日光和水快速合成人体能量物质。进医院前,大约有半年没在公共场所出现。
霍东阳,身份不明,生命长寿学家。曾秘密在一荒芜的小岛隐居多年。死时为二百零一岁。
马向西,鬼都人,毒物学与药学专家。毒物在人体中的控制机理方面威震同行。在鬼都开一诊所,传给马四之后退出药界。
看上去,五个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会相继在同一家医院先后死在手术台上呢?
庖丁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走之后,该医院再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了呢?
看来找到庖丁不仅有可能帮助他恢复记忆,还可能帮他解开这些谜团。
根据报纸上提供的信息,第二天一大早,云飞找到庖丁曾工作过的脑外科室。可是,连问了好几个年轻的医生,都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当他要离开时,一位快要退休的老医生出现在面前。
“老医生,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云飞抱着一线希望说道。
“想打听谁?”
“一个叫做庖丁的医生。”
“呵呵,打听他呀。”老医生笑道,“找我就对了。”
“为什么?”
“这儿的医生流动率快,工作一两个月离开这儿不算稀奇。很少有在这儿待到半年以上的。超过一年,会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在正式上手术台之前得专门培训三年。”
“庖医生以前是在这儿上班吗?”云飞问道。
“是的。不过,他是一位普通的医生。”老医生说道。
“普通的医生?”云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没有资格上手术台主刀的医生。”老医生耐心解释道。
云飞听后大失所望,毕竟与他心里所想的相去太远。
“庖医生现在在哪儿?”
“不清楚。你要结识他,有一定的困难哟。”
“为什么?”
“他生性淡漠,过着孤僻神秘的生活,不与人接近,不与人说话。上班埋头干活,下班不见踪影。我和他工作七八年,对他的了解仍是一张白纸。”
“他是单身吗?”
“是。他喜欢大动摇歌舞团的丽娜,一位姿色非常出众的演员。哈哈,不瞒你说,他要想将丽娜追到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
“为什么?”
“说实话,他本人其貌不扬。硬将鲜花往牛屎上插,让人看着不恶心吗?”
“丽娜你认识吗?”
“嗯,并不认识。从屏幕和歌舞台上常可以见到她。丽娜是出了车祸之后才当上演员,在此之前是一位很普通的姑娘,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要怎样才能认识庖医生?”
“你肯定不行。除非……你是丽娜。”老医生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他必须得想法认识他,即使他可能没有任何价值。云飞想道。
云飞刚走出爱心医院,觉得有些事情必须问一下高雄。于是,向高雄发出联系信息,两人约好在地下室会面。
“我想了解庖丁,我怀疑他与五位科学家死在手术台的事件有关。”见到高雄,云飞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与三金帮有关吗?”
“这是一条重大的线索,三金帮会不会参与其中,很难说。”
“嗯。”高雄取出随身所带的微型资料储存器,迅速调出内容看了几分钟,然后关上说道,“庖丁的个人背景资料非常简单。他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不喜欢结交朋友,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任何犯罪历史记录。至于五位科学家的死,你没必要查。”
“为什么?”
“法医专家有精确的定量结论,属正常死亡。连续发生的事故,纯粹出于偶然巧合而已。医院的手术记录完整,录像过程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你这么想吗?”
“是的。”
“手术的记录和录像我可以借看吗?”
“很遗憾。一次火灾后,全部毁于一旦。”
“是意外吗?”
“不是意外,是人为。”
“可是……”
“火灾查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对此,我们感到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查下去呢?”
“为这事我们损失了五位优秀的警察,包括最敬重的局长。”
“你们害怕了?”
“不是,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而且,我们警察局内部有他们的人,数量不少。调查下去,我们的损失会更大。当然,我阻止你进入这件事,是因为风险太大,不想连累你的生命安全。”
“你的意思是,除三金帮之外,还有一股势力?”
“可以这么说,这股势力像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来无踪去无影。已远非我们所能掌握的范围。”
“五位科学家的事就这样放弃吗?”
高雄刚要开口,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用手朝桌子底下伸过去,不一会拿出指环大小的东西。原来响声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是定时炸弹。高雄心里一惊。
“不好。快跑。”高雄一声大喊,拉着云飞就往外跑。刚跑出地下室不远,背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咱们就此分手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联系。”高雄说着,便开着飞行器匆匆离开了。